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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锅里的油烧的滚烫, 裴玖心不在焉的把切好的鱼块徒手抓起放进油锅,鱼块含有不少水分,热油“滋滋滋”四散飞溅。

“嘶”滚烫的热油蹦到裴玖白皙的手背上立马红了一片, 他皱眉龇着嘴疼的吸气。

“怎么了?烫到手了?脸有没有事?快给我看看。”

卫青燕放下烧火棍起身抓着裴玖的手,手背红了一片, 已经开始起水泡, 裴玖没回他的话, 他抬头去检查了一下裴玖脸上, 还好热油溅的不高没烫伤脸,“别愣着了,快去冲凉水, 一会儿水泡要起老大。”

卫青燕抓着他的手往外走,裴玖扭头看向锅里炸着的鱼块, “哥么先把鱼块捞出来, 等会儿都要炸坏了。”

“我来弄, 你赶紧去冲凉水,多冲几遍, 不然起了大水泡还要挑破,到时候有你疼的, 快去快去。”他推着裴玖出了厨房督催人赶紧去冲水:“三弟、三弟, 快去后院打多些井水上来, 玖哥儿烫着手了,给他多冲几遍。”

正在院子里劈柴的邢南听到卫青燕的话放下斧头大步朝裴玖走了过去, “溅了几滴油没什么大事......”裴玖的话没说完邢南已经拉起他的手看, 被热油飞溅到的地方已经慢慢的起了小小的一片水泡。

邢南抬头没说话, 拉着裴玖往后院走去。

院子里忙活的邢阿娘刚要起身,裴玖已经被邢南拉着走到墙巷口, “玖哥儿,也别冲太久了。”

“我记着家里有烫伤药,我找找去。”邢阿娘双手放在围兜上擦了擦去屋里找烫伤药了。

后院里,裴玖站在井口边上,邢南打了井水抓着他的手直接放进桶里泡着,黑沉着脸也不说话。

裴玖能感觉到邢南在生气,“就烫了这么一小块,泡泡冷水就没了事,南哥,你别黑着脸了,不疼的,嘶......”

“不是说不疼吗?”邢南指腹轻轻碰了一下他手背被烫伤的地方,抬眸沉沉的看着他,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却能听出不满。

裴玖也不说话了,舔了舔唇角,用另一只没被烫伤的手去戳邢南的胳膊,他没用什么力,跟小猫崽子撒娇般,戳一下又戳一下。

湿漉漉的小鹿眼看着邢南眨巴眨巴,被他这么看着,邢南哪里还生的出气,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把他的手从水里拿出来。

井水冰冰凉凉的,裴玖的手才放进去一会儿就没了温度,好在手背上烫红的地方水泡没继续变大,邢南又打了一桶水给他泡了一会儿。

“从回来你就一直魂不守舍的,玖哥儿,你在想什么?不能告诉我吗?”

“我......”

拿着烫伤药的邢阿娘走了过来:“怎么冲了这么久?井水冷的很,别弄了,擦点烫伤药好的快。”

她药都找出来了,小俩口还在后院冲冷水,九月底的天气温早降了下来,小哥儿又是跟身体弱的,冲久了冷水对身体不好,她直接来后院喊人了。

“我瞧瞧。”邢阿娘抓着裴玖的手看了看,算不上严重,可也烫了好大一块,“烫这么大一片,都起水泡了,得把水泡挑破不然容易化脓,这几日你注意点手背别碰水,快把药擦了。”

她把装着烫伤药的小罐子放邢南手里,唠唠叨叨的:“以后可以注意点,虽说咱们农家人皮糙肉厚小伤小痛的多了去,但能不受伤肯定是最好的,你擦了药去屋里带孩子们,厨房里的事不多,有我跟你哥么在就行。”

“别杵这站着了啊!”

二人跟邢阿娘一块回了前院,邢南给他擦药又去劈柴了,好像忘了刚刚自个儿刚刚在后院问的话。

邢南没再提,裴玖也没再问。

夜里俩口子躺在被窝里都睡不着,躺下的时候就熄灭了油灯,二人端端正正的平躺着,中间隔了半掌宽的距离,四只眼睛都睁着,今天夜里没有月亮跟群星,屋子里一片黑暗,静悄悄的只有呼吸的轻微起伏声。

明天邢南他们就要进山去打猎了,往年这个时候进山通常都是去打狐狸猎狐皮的,没半个来月回不来,今年因着纪净月怀着身子月份大了,赵宝根不好离家太久,他们只打算去十天,不管猎的多还是少,十天就回来。

裴玖脑子里乱的很,一会儿想到邢南明天要进山,一会儿想到今天在宝春堂门口看到的那个汉子,一会儿又想到邢南在后院问他的话。

他知道邢南有些生气,从后院回来都没怎么跟他说话,可他又想不明白邢南为什么生气。

邢南气什么?自然是气裴玖有心事却不跟他说。

二人成亲这几年一起经历了不少事,他知道裴玖的性子,什么事都爱放在心里不往外说,放在以前他是能体谅自个儿小夫郎的,可如今他觉得二人早已经心意相通,情意深重,有什么心事都应该坦诚相对。

特别是裴玖今天因为走神烫伤了手,邢南生气又心疼。

现在躺在床上邢南又开始反省,反省自个儿今天的态度不好。

二人都知道对方没睡着,最后还是裴玖先开口:“南哥,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邢南侧身把人搂进怀里低声说:“对不起,今天是我的态度不好。”

“不是,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自个儿想事想出神才烫伤了手,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才这样的。”

黑暗里裴玖挪动身子贴他更紧,脑门在邢南的肩窝处蹭了蹭:“我一直在想今天咱们在宝春堂门口看到的那个汉子......”

邢南忽然松开了他平躺了回去,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这个时辰你竟然跟我说在想别的汉子。”

他语气淡淡没有什么情绪,可谁听了都觉得幽怨。

裴玖急了,手肘撑在床上半直着上半身怕邢南误会急忙解释:“我没想别的汉...不是,哎呀!我就是...你别想歪了,我就是...就是...”

人都急的胡言乱语了,邢南却噗呲的笑了出来,抬手把已经急的快抓耳挠腮的小夫郎搂的趴自个儿胸膛上,他低笑着,胸腔抖动不停。

裴玖抬手在邢南胸口打了一下,邢南一笑,他就知道这人刚刚是在逗他。

邢南抓住他的手攥在手心里:“不逗你了,回家后你就总是发呆走神,我猜你也是在想那个人,是因为你小时候救的那个老货郎?”

“嗯,其实后来几年老货郎每年都来村子里一两趟,每回来他都会偷偷给我带些好吃的,小时候我总期待他来,他来了我就能吃饱,说是我救了他,其实他也救了我。”

裴玖的声音突然哽咽了起来:“我十二岁那年冬季染上了风寒,阿...他们舍不得花钱让我看大夫,拖了五六日,我病的越来越严重,连起身都困难,我以为自个儿会死在那个冬季,后来是村长好几日没看到我出门做事上门来问才知道我生病了,还花钱给请了大夫买了药。”

“村长虽然对我算的上好,但不至于这么惦记着我,后来村长才告诉我,老货郎知道我在家的日子不好过,所以每回来村里都会给他留些银子,请求他多照顾我些。”

“我原想等来年开春了他再来的时候我一定要好好答谢他,到春季的时候我每天都会去挖了许多野菜,每天都会偷偷藏一点,走运的时候还能找到几个野鸡蛋,我都没有带回家,全都偷偷的放在村长家,让他帮我收着,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能送给他的。”

“我期待再见到他,我每天都在期待,他是个很好很好很好的人,可是后来他再也没有来过村子里,我也没能再见到他。”

老货郎如同温暖的阳光照进了裴玖生活,十二年的黑暗日子里,他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关心爱护,村里也有人会对他表达善意,偶尔会给他半个发硬得馒头半块饼子,可村民们看他的眼神是悲悯之中又带着嫌弃跟不屑,连安慰人的话都捎带上讽刺的意味。

老货郎不一样,老货郎看他的目光很温暖慈爱,像是阿爹在看孩子,老货郎会跟他说在外面遇到的趣事,语速不急不慢,声音温润清亮,老货郎会摸他并不怎么干净的头顶,会在他狼吞虎咽吃东西的时候给他擦嘴角沾上的残渣。

那是裴玖第一次感受到纯粹的善意,干净温暖又有力量。

邢南的下巴搭在裴玖头顶蹭了蹭,嗓音低哑:“你想见他。”没有反问,而是陈述,邢南知道,裴玖想见老货郎,想亲口跟他说声谢谢。

黑暗里裴玖睁大了眼睛出神,良久他才开口:“嗯,我想见他,一直都很想再见他一面,我想告诉他我嫁了个很好很疼我的夫郎,我想告诉他我有孩子了,两个好看又乖巧的孩子,我想告诉他我现在有很好的家人,我想告诉他我现在过的很好,我想告诉他,他教我的方子我都学会了,我想亲口跟他说声谢谢,哪怕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好,等我回来我带你去见他。”

第二日天还未亮汉子们已经收拾好干粮衣物在院门口集合了,裴玖跟卫青燕站着大门口目送他们,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浓雾之中才转身回院子。

兄弟俩不在家的日子都是邢阿爹邢阿娘老俩口去守铺子,他们出发没多久老俩口也收拾妥当赶着牛车上镇子里去了。

天光乍破小崽子们都醒了过来,哭闹一阵后被阿么抱着洗漱完乖巧的坐着被喂早饭,三个小崽子吃饭的时候最老实乖巧,喂一口吃一口,吃饱了就跟着小姑姑去院子里撒欢。

卫青燕跟裴玖收拾完牲畜棚子要洗昨日一家人的脏衣服,天气已经冷下来了,大人们只换了里衣,小崽子们爱在地上摸爬打滚,每日主要就是给他们洗衣服了。

卫青燕不让裴玖洗,他昨天才烫伤了手,“玖哥儿衣服我来洗,你别沾水,你去把要用的菜收拾出来放着。”

“好。”裴玖笑着点点头。

从早上起床裴玖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卫青燕真是好奇了,以前邢南他们进山裴玖总要消沉几日,今日他心情怎么这么好?

好奇归好奇,卫青燕见他高兴自个儿心情也挺好,洗着衣服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要用的菜都搬到了院子里,裴玖不自觉的朝院门口望去,邢南才走他就开始想人了。

“么、么。”

小喜乐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了哥哥们的队伍,紧紧的抱着他阿么的小腿昂起小脑袋奶声奶气的喊人。

刚搬了菜裴玖手上沾了不少泥土就没抱他,裴玖抖了抖小喜乐抱着的腿:“阿么手脏不抱你,去跟小姑姑哥哥们玩。”

一岁多的小崽子已经能听明白大人们说的大部分话,小喜乐撅撅小嘴松开小手颠颠的朝他小姑姑跑了过去。

“你家两个小子进山去了吧?”

邢阿娘给熟客装好吃食,客人看了看邢阿爹朝着邢阿娘挤眼睛。

邢阿娘笑道:“对,今早进的山。”

“好福气啊!你夫君挺壮实,相貌生的也好。”

“嘿!你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你可别再看了,一把年纪了盯着个汉子不撒眼,你害不害臊?”

“你都说我一把年纪了,我害什么臊啊!我儿子都跟他差不多大,我见人生的好,多看两眼怎么了?”

几个老婶子老阿么都是店里熟客了,惯爱打趣人,邢阿爹每次来铺子里遇到他们总要被打趣上几句。

“死瘸子死聋子死哑巴,你他娘的把面给老子全吃了,老子可是花了银子买的。”

刺耳的声音传进铺子里,老婶子老阿么们的注意力一下在都转到了外面,一个个转身站在铺子门口朝斜对面的面食摊子看去。

一脸怒容的小哥儿这会儿倒是没骂人了,一手捏着坐在凳子上汉子的下巴,一手端着面条往人嘴里灌,那汉子跟个木偶似的,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谁家的小哥儿这么凶悍?”

“瞧着面生的很,不是咱们镇子里的吧?”

“可能是附近村子里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是隔壁镇子的,前两日我打宝春堂过的时候在门口见过他们。”

“你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是隔壁镇子的?”

“嘿,我眼睛可没那么好使,我是听到那小哥儿自个儿说的。”

铺子里不忙,邢阿娘也出来瞧了一眼,看着那个泼辣的小哥儿邢阿娘心里十分庆幸,还好家里两个儿夫郎都是性子好的,要是像那个小哥儿,家里可得翻天了。

被人围观指指点点的,小哥儿黑着脸:“看什么看?没见过小哥儿还是没见过汉子?我们吃个面有什么好看?都闲的没事做啊!”

路过的汉子自然是不好跟一个小哥儿斗嘴,瞧热闹的婶子阿么见人这么凶悍也不愿惹事,边看边走远,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的。

那小哥儿倒是一点也不在意,放下灌了小半碗的面,他坐下拿起筷子把剩下的半碗面给吃了,然后拉着跟木偶一样的汉子起身慢慢离去,汉子走的慢,他一瘸一拐走的很吃力,小哥儿嘴里一直在骂骂咧咧,可扶着汉子的手却一直没松开。

邢阿娘也不知道怎么就一直盯着俩人看了老半天,直到二人走远,买吃食的客人喊她,她才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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