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倾一向都是可爱美丽而自知的。
从他幼年起，他就知道怎么运用自己的可爱，让别人答应他本来不想答应的事情。
扮完鬼脸，他心情很好地低下头，继续自拍。
教程里还有个在脸颊旁边举V的姿势，也很可爱。
陆舟看着他一只手贴着脸举V，一只手啪嗒啪嗒狂按拍摄，忽然觉得手有点痒，在被梆梆和遵循本心之间，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选择了后者，伸手把小鬼举了起来。
“你干嘛？”
柳倾拍着拍着突然悬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看看你有多可爱。”
陆舟把他转过来，脸上的表情凝重而深思熟虑，手却是无比放肆，捏捏他还是有点凉的小脸，捏捏他的小胳膊小手。
？？？
柳倾的眼神渐渐变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气急败坏地挣扎起来：“你变态！”
大小姐就像被抓住的猫，又梆又咬，试图逃离变态的掌控，然而陆舟手拿得很稳，根本不给他逃掉的机会，还把他抱起来，熟练地戳破自己的指尖，给他喂血。
“你的成长也有我的一份力，”陆舟严谨地说，“我捏一下应该也不是太变态？”
平心而论，他已经非常克制而矜持了。
这么可爱的小鬼，要是落到一些变态吸猫人士手里，是会被按着肚皮吸秃的。
柳倾不知道，只觉得他从头到尾都是变态，抱着他流血的指尖，狠狠咬上去。
这么爱给鬼喂血，干脆把他吸干！
……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段时间的吸血，柳倾又重了。
他现在足足有150克！再也不是30克弱不禁风的小鬼了！
这一点让他很满意，量完体重后立刻让陆舟拿出之前定制的小裙子，他要穿上好好拍一组照片。
“好，但是得等晚上回来再拍。”陆舟揉揉他的头发，“今天还得去上学。”
讨厌的学校！
柳倾不情不愿往他口袋里钻，钻到一半又醍醐灌顶般退出来：“不对。”
“什么不对？”
“我们好久没试过可以分开多远了，”柳倾抬头看着他，“你今天自己去学校试试。”
“？”
陆舟潜意识很抗拒他这句话，可是小鬼不和他讲道理，直接把他梆出了家门。
“真的要这么试吗？万一你飞出来的时候撞到别的东西怎么办？”
“乌鸦嘴，快走快走。”
看着站在门后小小的一只鬼，被赶出去、还得再自己亲手关门的陆舟沉重地向学校出发。
紫园学府到南州一中只有一点五公里，骑车只要五分钟。
陆舟骑得无比慢，但再慢，这也是一条短距离路线。随着学校的轮廓在他眼里越来越清晰，他的心也越来越往下沉。
“舟哥早啊。”
到了学校门口，男生们看到他，接二连三和他打招呼。
陆舟勉强提起精神，对他们点了下头。
“舟哥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眼看着他机械地进了学校，甚至忘了学校里不能骑车的规则，男生们不由得露出一个迷惑的眼神。
“这谁能知道啊。”
“估计是失恋了吧，”一个男生摸摸下巴，感同身受地唏嘘，“我失恋的时候也这样。”
陆舟听不到，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凉了，他的手机和小鬼都留在家里了。
……
柳倾却是很开心！
等了半小时都没有被吸走，他意识到他现在可以和陆舟分开的距离足够让他获得部分自由，起码是不上学的自由，当即爬到沙发翻了好多个滚，从这头翻到那头，再翻回来，开开心心地打开手机。
他要自由地自拍！
陆舟在出门前把手机架在了沙发前面，只要他不把支架碰倒，他可以想怎么玩怎么玩。
他自力更生地换上定制的小裙子和小皮鞋，在镜头前精心摆出姿势，一连拍了许多张照片。
拍完，他累了，脱掉小鞋子，坐在手机前玩小黑书放松。
他认得现代的字，也会打字，对一些时髦潮流的现代词汇也有所涉猎——主要是班里的学生们天天讲，他会让陆舟解释给他听，简单玩个小黑书不在话下。
玩着玩着，他不小心点到了发布，相册赫然跳了出来。
柳倾知道没有人能看到自己，也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自拍，可是它跳都跳出来了，顺手选几张自拍发上去又有什么关系。
来都来了！
选好自拍，按下一步，再下一步，系统卡了片刻，随后缓缓在他的照片下自动添加了一行tag。
#BJD
？
这是什么？
柳倾眨眨眼睛，将自己的照片发布出去，好奇地点进了这个tag里。
……
陆舟一上午都没能集中注意力，在课堂上还破天荒被老师点了几次名。
即使如此，也没能把他的精神拉回来。
他脑子里都是独自在家的小鬼。
这只小鬼毕竟只有巴掌大，他要去哪里都会很不方便，要跑来跑去爬来爬去，万一摔到磕碰到怎么办？
他会不会饿，会不会渴，会不会突然想吃什么？
他一只鬼在家里会不会无聊？
——不，他有手机玩，才不会无聊，无聊的只有他。
陆舟幽幽地想到这里，整个人都开始幽幽往外冒黑气。
王景忽然感觉到某种强烈的凉意，转头一看，陆舟都快原地化身散发冷气的黑色大冰箱了。
这位大少爷又哪来的这么大怨气。
“……舟哥，”王景看似胆战心惊，实则八卦不已地问，“你是不是……”
“被甩了”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班里几个女生突然发出尖叫，吓得他差点咬了舌头。
陆舟凉凉地看过去：“什么？”
“没什么。”王景察觉到危险，连忙摇头，憨笑着转移话题，“韩静雅她们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我靠！好他妈美丽的BJD！”韩静雅何止是尖叫，还很想跑圈，还很想立刻花钱，“哪个神仙太太画的妆，我要约，我要约，啊啊啊啊！！”
“这是哪个娃社的体子啊，好惊人的精致度……”她的同桌谈雪同样震撼地凑到她手机前，“太美了，这得要多少钱……”
“钱算什么！”韩静雅是娃娘，见到美娃根本不会有理智，“钱在美貌面前一文不值！”
女生的话题，陆舟不了解，也没有了解的兴趣。
他只是听到“美丽”两个字，想起某只天天把可爱美丽挂在嘴边的小鬼，下意识抬了下眼。
很巧，韩静雅的突然发疯引来了她后桌的好奇，于是她直接举起手机给后桌看。
陆舟的视线撞上她的手机屏幕，随后就这么定住了。
屏幕上不正是他家里的小鬼吗？
他绝对不可能看错。小鬼的美貌极其具有冲击性，这种冲击性，是哪怕只是不经意的偶遇、哪怕只在人海里看到一眼，大脑也会自动反刍，将匆匆的一眼反复冲洗、印刷，最后成为记忆里最清晰的一帧。
没有谁能够忘记这种美丽。
“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陆舟转过头，找王景借了手机，起身离开教室，拨打了自己的号码。
……
电话响起的时候，柳倾正在回复别人的消息。
这些人发来很奇怪的话，柳倾有点不太理解，也没有贸然回复，只是挑着能看得懂的回。
momo：咪你的娃怎么会如此美丽？
柳倾：天生丽质。
momomo：咪你娃身上的衣服是谁家的呀？
柳倾：别人给我做的。
nono：天杀的人贩子我一看就知道这是我的宝宝！宝宝妈妈想你想得一天只能吃三顿饭了！
柳倾愤怒打字：我才不是人贩子！
monomo：好美丽的宝宝[黄心]！啊啊啊宝宝！为了你[流汗]我变成狼人模样！[狼头]为了你[尖叫]染上了疯狂！[小丑]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可怜]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拜托]愿意用几世[爱心]换我亲亲你的小脸！[红橙黄绿青蓝紫心]
柳倾：？
困惑之际，一行备注王景的号码打了进来，柳倾和这个男的没有任何话讲，毫不犹豫挂掉，对方坚持不懈，又立刻再打过来。
挂了好几次，他终于按了接听：“干嘛？”
“关心你。”陆舟幽幽地说，“大小姐，你怎么还在小黑书上发自拍了？”
其实这没什么，让他意外的是小黑书居然能够自动识别出小鬼的照片，这意味着，这只小鬼就要渐渐能够出现在别人眼里了。
陆舟的情绪很微妙，想让别人看到他，又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还有更深刻的、他自己也没办法解读的情绪，就全被他压了下去。
“不小心点到了，就随手发了几张。”柳倾摇晃着腿，愉快地和他说，“陆舟，有好多人夸我漂亮。”
陆舟笑了一下：“嗯。”
“还有好多人说要亲我，”柳倾继续说，“我是很漂亮，但是别人怎么能随便亲我？现在的人都是如此吗？”
陆舟：“……”
陆舟沉着地说：“谁说的，你把他拉黑。”
顿了顿，他又说：“不是都这样。”
他压着声音，很低，又很清晰地说：“我不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