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一行人从帐里走出来的时候, 辅助监督刚给上层打了电话。
见众人看来，即便他们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这个穿着黑西装的男子依旧讪讪，道：“刚才上层更新了任务信息, 下一个任务地点的咒灵并非二级, 而是准一级。所以……”
所以, 如果琴酒不想去，自然可以不去。
本来，他就没经过咒术界的评定，理论上来说, 并不能接受任务，祓除咒灵。只不过，东京咒术高专外聘了他作为助教，这里头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空子。
这一次，高层多少存了一点试探之意。想看看这个和另一个六眼一起出现的年轻人是个什么成色。
恶意？
自然是恶意, 还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
否则，直接进行评定就可以了，何必在需要祓除的咒灵资料上做手脚。
另一方面，便是对五条悟的反击。五条悟强势收人，直接把铃木三日月往自己的地盘里搁, 别说他们了, 便是五条家内部家老, 都没能和对方说上一句话。
——这话是五条家老自己漏的风，他们总不好说，一群人被两个小年轻你一言我一语, 不仅被堵得开不了口, 更是差点连底裤都被扒掉。
就连那仅剩的遮羞布, 都是五条悟不希望他们羞愤之下，来个鱼死网破，才给了一丝颜面。
总而言之，高层很不满，所以，才有了这个恶意满满的试探。
若琴酒没能顺利祓除咒灵，还连累了咒术高专的学生。别的不说，警告五条悟、以及新出现六眼的目的就达到了。如果运气好一点，还能在夜蛾正道、五条悟、新六眼以及狗卷家四方之间撬开一道缝隙。
若是琴酒顺利祓除咒灵，那么他们也不亏，正好借此机会，观察一下这个和新六眼一起出现的咒术师实力如何。
不过，这不怀好意的试探，在那辅助监督通报了三日月也跟随了之后，算是被临时废弃了。
倒不是他们对三日月有什么好意，只是在他们还没定下对新冒出来的这一对六眼的策略之前，没有必要浪费资源。
意思就是，不小心把那双珍贵的六眼打坏了怎么办？
是的，没有术式的铃木三日月在他们眼里，只是装备着六眼的人形道具而已，没有任何附加价值。
可笑的是，这些高层分明不愿意第二个五条悟出现，却偏偏又歧视没有术式的三日月，这点自卑又自傲的小心思昭然若揭。也难怪无论五条悟怎么软磨硬泡，三日月都不愿意去给那些人一个五条家老同款‘扒底裤’下马威。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太恶心了，会影响到他吃甜甜的橘子的心情。
琴酒一念就把那些高层的想法给猜了七七八八，也没多说什么，冲着那辅助监督抬了抬下巴，语气平静漠然：“开车。”
辅助监督肉眼可见地一颤，不禁站直了道：“是！”
胖达、狗卷棘：虽然很大佬，但是……
好、好帅！
看这一人一头忍不住星星眼的样子，三日月嘴角翘了翘，双手一推他们的后背：“走吧，快跟上。”
二十分钟之后。
“所谓的准一级，也不过如此。”
这一次他可以确定，刚来这个世界时遇到的那个咒灵就是准一级的强度。那一次虽然只是惨胜，但他依旧赢了，没道理这时候会输。
“所以，下一次得找一级的咒灵才行。”
三日月看着电脑上的波动峰值，一边手动输入着一些数据，“特级也不错，不过……”
得找五条悟帮忙，琴酒肯定不乐意。
一次性清空力量的琴酒脸色有点发白，他已经逐渐适应这新出现力量。如果用他更习惯的战术的话，其实根本用不了耗费大力气。
不过，既然主要目的是收集数据……
琴酒侧头望去，只见黑帐之下，万物皆尽冻结，大大小小的咒灵维持着各异的姿势，变成冰雕。
“冰雕哎~”
因为是咒骸所以并不觉得冷的胖达满脸新奇，“虽然看起来有点猎奇，但有的看还是很不错的。”
话是说得很淡定，如果不去看他在各式各样的冰雕咒灵边上，乐此不疲地摆出各种姿势，和狗卷棘互相拍照的话。
并且……
“发给悟看~”
“金枪鱼蛋黄酱！”
站在被冰冻的场地边上，鼻尖有点发红的狗卷棘伸长了手臂，喀嚓一下，给自己、胖达、远处的三日月琴酒两人，还有整个冰雕场来了一张全景自拍。
点击，发送。
正在帐外，靠在车门上等得不耐烦抖腿的五条悟：！
超过分，玩冰雕居然不带他！
刚要抗议，就觉身后帐逐渐消退，他立刻收起神色，站直身体，摆出属于老师的靠谱来。
对着背着受伤的禅院真希、双手还各夹一个小孩子的乙骨忧太道：“欢迎回来。”
扑通一下，彻底耗光体力和精神的少年扑倒在地。
五条悟轻叹了一声：“……很努力了呢！”
陷入昏迷之前，乙骨忧太似乎看到不靠谱老师不那么五条悟的笑了一笑。
不知多久。
等他醒来之时，就听见耳边属于禅院真希不爽的声音：“可恶，我也很想玩冰雕的啊！”
乙骨忧太眨眨眼，发现自己就躺在医务室外面的一排软凳上面。
他坐起来，小心翼翼敲了敲门。
“进来吧！”
入耳的是一个听上去有点懒洋洋的女声，乙骨忧太探头进去一看，就见禅院真希整个人都快从保健床上弹起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缀有熊猫挂饰的手机。
胖达站在一边，努力不让她祸害自己的手机：“小心一点啊，很难得的。”
三日月说了，这一次情况特殊，才让琴酒助教直接发了大招。下一次机会当然还是有的，就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五条悟则凑在狗卷同学的边上，嘴里嘟囔着：“快用蓝牙传给我，不要邮件啦，再下载一遍太麻烦了。”
而那个让他进来的女声……
“不用这么小心，真希同学的伤势我已经用反转咒术给她治好了。”
留着披肩长发，脸上黑眼圈浓厚地仿佛画了烟熏妆，满脸困顿不景气的女子，“家入硝子，以后受伤就归我管，刚才没床位，就让你躺在凳子上了，抱歉。”
乙骨好少年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本来也没受伤。”
家入硝子淡定道：“嗯，所以就把你扔外面了。”
乙骨：“……”
咒术高专的大家都很有个性呢！
“呀~乙骨你醒啦~”
五条悟像是才看见他，对他挥了挥手里的手机，“有猎奇冰雕展的照片哦，快把手机拿出来，我给你传。”
乙骨一愣，继而窘迫地挠了挠头：“我没手机……”
离家出走的小孩子，哪里支付得起这种奢侈品。
“手机不就在你的口袋里嘛，忧太大笨蛋。”
话还没说完，就听一个元气满满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他转身一低头，就看到三日月就站在门口，他身后还有琴酒助教，便忙退开几步，让他们进来。
五条悟冲着三日月招呼一声，就对捧着一只新手机不知所措的乙骨忧太道：“这是大家庆祝你祓除第一只咒灵，凑钱给你买的礼物。不过，品牌款式是我挑得，支持如今最火的游戏，还有超清摄像功能，怎么样，品味不错吧！”
“哎、哎哎，怎么哭了？好啦好啦，在五条老师宽广的胸怀里一次性哭个够吧~”
瞬间换来学生三人组嫌弃的嘘声。
三日月过来，是借家入硝子的。
嗯，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借人。
之前琴酒搞出来的那个冰雕展，在他们离开之前，就让狗卷棘和胖达像敲地鼠一样，挨个敲碎了。不过，那个准一级的咒灵，因为实验需要，就维持着冰雕的样子给搬了回来，现在就在三日月的实验室里。
刚才，五条悟他们正在看照片的时候，他就在研究咒灵那玩意儿的构成。
结论是，这东西果然和常态的生物不大一样。
“勉强可以算是能量生命体，不过，形态并不稳固，我需要更多的素材。”
没有全搬回来自然是有原因的，辅助监督不算，那家伙在到地方之后，就被琴酒打发了，走得时候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可能是琴酒冻得太狠了？准一级还是有点脆，搞得我切开都不敢太用力。”
家入硝子抓了抓头发，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你不会让我去治疗咒灵吧，这是不可能的。”
反转术式其实是对正面能量的应用，只是能使用正面能量的人太过稀少，如今咒力又是主流，所以才被命名为反转。
所以，对于负面情绪集合体的咒灵来说，反转术式是毒药，无论那个术式的目的是治疗还是别的，一发下去绝对像是被泼了硫酸。
区别只在于是直接死，还是半死不活。
“当然不是啦！”
三日月摆摆手，拒绝了家入硝子的咖啡招待，五条悟在边上不怀好意地怂恿：“硝子泡得花式咖啡可是一绝，很好喝的哦！”
常年修仙，以至于不知不觉中锻炼出一手泡咖啡绝活的家入硝子不明所以，又有点警惕：“要试试太妃榛果口味的吗，喜欢甜我多加点奶泡。”
至于为什么，不喜欢甜的她这里用来调各式口味的咖啡器具一应俱全，自然全都要怪某个从来都自说自话的混蛋。
当然，这个混蛋带来的进口咖啡豆是无辜的。
太妃榛果，听上去不错啊！
幸好，靠谱的琴酒拦住了三日月的蠢蠢欲动，他自己动手倒了一杯清咖：“他一般晚上九点准时上床，以前也没接触过含有□□的饮品。”
再加上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五条悟……
胖达简练地总结：“灾难。”
狗卷棘：“鲑鱼。”
禅院真希：“我睡了！”
似乎看到了自己被闹腾一晚上无法睡觉的未来，家入硝子抖了抖，然后坚决且迅速地将所有和咖啡有关的器具都锁了起来。
五条悟：啧。
47
家入硝子和三日月的实验室离得并不远。
东京咒术高专本就占地很大，人员又常年缺乏，所谓医疗室，其实是一整个楼房。
因为掌控了反转术式的咒术师本就凤毛麟角，更别说类似五条悟这种只能治愈自己。所以，目前为止，掌握了反转术式还能治疗别人的，只有家入硝子。
至少，在安全上，家入硝子享受国宝级待遇并不夸张。
那群高层可是怕死的很。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尽管这边常有整个咒术界的受伤人群来往，成分比较复杂，夜蛾正道和五条悟还是将三日月的实验室设在了医疗中心的地下。
至于，具体地方……
一般，没有受伤的咒术师会主动去往地下停尸房跑。
横着进来的，自然也没法泄密了。
活着走进来的，估计，也没那个心情，去发现原本空置的房间，如今被利用了起来。
总之，这一整栋楼其实都是家入硝子一个人的地盘，只要她不说，就没人会知道。
至于家入硝子会不会说出去？
“要是能早点研发出能量储存装置就好了，到时候让夜蛾校长给我定制几个咒骸，我也能多睡几个小时。”
是的，享受全面重重保护的反转术式拥有者的愿望就这么卑微。
至于曾经的疑问？
反正，在见识过三日月徒手撸出一台科幻感十足的能量监测仪之后，他们就什么疑问都没了。
走到停尸房另一侧的门前停下，三日月伸手掏出钥匙，戳.进钥匙孔里，往左转三下。
然后滴的一声，门边上一块笔记本大小的墙壁缓缓折叠下来，露出里面的显示屏。
他快速输入一行数字，然后一手包裹着一层火焰般的力量，按在显示屏上，上头便显示出绿色的通过。
“每次看都觉得很神奇。”
这个技术，是三日月利用每一个人的力量和掌纹一样难以复制的特点，开发出来的一个小玩意儿。
本质上来说，和指纹识别没什么区别。
五条悟一手摸着下巴，一手同样亮起咒力来，除了输入数字之外，也来了一遍。
三日月懒得说他，之前建实验室的时候，也有录入他的掌纹和咒力。区别只在于，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的权限都比他低一级。
但这个权限分级暂时没什么作用。
目前，三日月虽然根据以前的习惯分了权限，但唯一派的上用场的，还是无授权，触碰机器会引起不同程度的反击。
最严重的行为，会直接引起爆炸。
“我可没有将咒力录入，不要紧吗？”
家入硝子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看起来不明觉厉的仪器，生怕真的引起爆炸。
没有录入她的力量也是为了保护她，以防真有人丧心病狂，做出挟持反转术式拥有者的决定。
所以，她也不觉得受到冒犯。
“嗯，不要紧的，我刚给你开了临时权限。”
三日月的话让她放松下来，开始有心情参观这个自建成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的实验室。
转了两圈，也没看懂这些仪器是派什么作用的。她很快停留在这个实验室中，她唯一认得是什么的东西面前。
一只已经被切得七零八落，却被冰块强行冻住，维持住了最后一口气的咒灵。
啧啧，科学家可真凶残。
平时可可爱爱，但专业方面也挺疯批的嘛！
家入硝子再一次赞同了一句咒术师都是疯批这个定律之后，扭头问道：“这就我的工作内容？”
“嗯嗯，是的。”
指挥着琴酒把这七零八落的东西搬到能量监测仪的舱室里，三日月一边在电脑上操作，一边吩咐道，“别的不用管，你只要对它使用反转术式就好了。”
他要记录一下，正负能量相遇时的具体情况，以及爆发出来的数据。
嗤啦一声，像极了菜入油锅的声音响起。
这个准一级的咒灵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躯体，像是被浸入浓硫酸一样，一点点被侵蚀消失，神色一片平静。
还带着点解脱。
“能量波动很剧烈，真的不是互相抵消……难怪能学会反转术式的人这么少。”
三日月盯了一会儿电脑屏幕，“什么时候抓几只特级回来吧，欧尼酱~”
“特级也不是那么容易抓的……”
见少年一秒看向琴酒，五条悟立刻竖起食指和中指，在额头前比了个军令，“但既然可爱的欧豆豆这么要求了，没问题！”
家入硝子露出嘲笑的神情。
让五条悟去祓除咒灵，没问题。但是要完整的抓回来？
这可不容易。
她看向掌握着冰冻这种奇怪力量的银发杀手，在对方看过来时，大方地点了点头。
强大自然是五条悟强，但是要比抓咒灵的话，悟这个家伙还真不一定比得过对方。
“放心来，琴酒会帮你的。”
听见三日月这么说，琴酒哦了一声，双手抱胸：“这么肯定？”
五条悟立刻高高举起一只手：“我没问题哦！”
琴酒额边立刻崩起一根青筋，然后照例无视了这个八字不合的家伙——除了无视，任何带有针对性质的行为，都只会让对方更兴奋。
三日月无辜脸：“早点结束，早点回家啦！”
……他说得没错。
琴酒挪开和科尼亚克对视的目光，不爽地哼了一声。
这个世界是不错，但不能沉溺。
“有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休假计划开启二人世界了吗？”
五条悟突然打破此刻的成绩，凑上去夸张地抹了抹眼睛，“欧尼酱好伤心~”
家入硝子露出被恶心到的表情，心知涉及到新出现六眼以前的情况，挥了挥手：“我那边还有别的病人，先走了，以后有需要再叫我吧！”
“哦哦，下次再来哦~”
挥别了女子，三日月摸着下巴想了想：“要紧的事情，其实也不少。”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家里那边准备了魔术秀，应该还是可以看一看的。园子也有给我准备礼物，我要去替她试一试，看看有没有被骗，她可是一个超级小傻蛋。还有实验……哦对了，还要给你专门准备防.弹衣。”
他看向琴酒，被动的元素化是一个很便利的能力。但是对一个基本没有特殊能力的世界来说，过于惊悚了一点。
尤其，琴酒的职业让他受伤的几率要原高于那些平稳生活的人。
也就是说，暴露的可能性瞬间提升了很多。
所以，他越数越犹豫，“要不，我们再玩一段时间？”
琴酒：“……”
一边的五条悟：猫猫点头。
三日月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还是把防护的布料开发出来，再回去吧！”
在这个科技程度更高的世界开发，不仅便利，花的时间肯定也更短。
回到原本是世界，他可就真的又要从组装仪器开始了。
琴酒揉了揉额头，他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怎么想，唯一的解法就只有‘减少在人前受伤’这个可能。
开发防护效果更好的衣物，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呐呐，要不要直接留在这个世界呢！”
五条悟积极地出谋划策，“虽然垃圾们很讨厌，但是只要你够强，他们就只能对你干瞪眼，一点办法都没有哦！”
他推开眼罩，看了看琴酒，“我可是看得很清楚，你的力量还没有被完全开发出来吧！”
“问题还是一样的。”
就算这个世界有着别样的力量，恶魔果实带给他的依旧是异于寻常咒术师的能力。这一点，能瞒得过一时，还能瞒得过一世？
仅从安全方面考虑的话，没有异常力量的原世界可好混多了。
而且，他暂时还没有改变原来生活方式的想法。
“好吧。”招揽失败的五条悟失望地咂咂嘴，不过，他本来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所以也不失望。
“我也该走了，今天的事情还没找那些老橘子皮算账呢！”
他已经从胖达的嘴里知道了来龙去脉，所以，等家入硝子离开之后，五条悟也遗憾地说再见，“夜蛾校长也很生气，但是他的立场让他做不了太多。这时候，就要轮到无敌的五条老师啦~”
“哦，说到这个。”
三日月突然一敲手掌，想起了那个被他忘在脑后的人，“悟你没看过X战警系列电影吗？”
五条悟顿住：“当然有，你的意思是？”
“虽然情况稍微有点区别……”
最强咒术师深吸一口气。
“……但总得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