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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瘫痪了。
紧跟着, 社交平台也全面瘫痪。
程不遇在隐秘护送中，先回到了小别墅中。
事情发酵的热度比他们想的还要厉害，程不遇坐在车后座，戴着墨镜和口罩, 从导播大楼出来一直到上车, 一路都有人试图冲过来采访他，上了车之后还有人从外面用力地拽车门把手, 直到离去, 他们后面都追着无数娱记的车, 司机废了好大的劲儿才绕过。
回了别墅小区，小区安保好, 未登记的车辆进不来，但也有无数行迹可疑的记者在蹲点。
乔逸说：“没办法了，这两天先搬走避避风头吧。”
程不遇很安静：“好。”
乔逸看着他收拾东西：“搬家的人一会儿过来, 这边其实没什么不好，就是媒体多少会知道。”
“没事的, 乔姐姐, 我都知道。”
程不遇坐在地上, 一边拿着打包袋叠衣服, 一边把手机架在支架上, 注意着工作消息。
他回来的时间正好错过顾如琢直播，一路都注意着媒体,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功夫歇一歇, 安静下来观看事态发展。
他刚进入社交页面，就听见了连续不断的“叮叮”声，是后台的消息提醒。
他自从被曝光和顾如琢深夜驱车离开后，消息就一直涌入, 但随着澄清的到来，也有减缓的趋势，但基本都是有一些间隔的。他从来没有听到自己的社交平台后台，以这么疯狂的频率响着消息提示。
他打开后台页面想看看情况，但是平台直接卡崩了，他退出登录重进了好几次，才看见热搜刷了一个新的词条出来。
#顾如琢我想追他#
跟着就是顾如琢的采访片段截取，青年沉着肆意，眉目锋利。
“说不定我想追他呢，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啊。”
网友评论：“卧槽！太劲爆了，你顾哥还是你顾哥，离经叛道不改当年啊！我隐约想起来他没收敛的时候是什么样了，笑颜杀归笑颜杀，怼节目组，怼制作人完全没在怕的，十五六岁综艺小霸王时期历历在目！”
“开玩笑还是官宣？开玩笑还是官宣？我的天，我要晕过去了，他在直播中说的都是真的吗？有人接着扒吗？这招转移火力妙啊！顾如琢粉你们能忍？你们哥哥把所有锅都摘了，程不遇清清白白一朵白莲花，全部都不是他的错哦！”
“是顾如琢追他，是顾如琢要送他高定名牌衣服昆廷饭盒，是顾如琢高中时拦着媒体不让大家接着扒，这是什么？高中时顾如琢就这么只手遮天了？他那么讨厌炒作绯闻的人，如果不是有人故意的，高中同居怎么会被拍到？”
“酸了酸了，佩服佩服，原来我们这么早就有嫂子了。虽然琢粉现在都佛系吧，但当年青春真是喂了狗。”
“笑死了，楼上，你要黑就认真黑，顾如琢两年行程在国外，程不遇在国内，难不成搞异地恋？搞异地恋，那程不遇用得着今年火？怎么还要辛辛苦苦从网红做起呢？怎么还要被人拍了出来辟谣呢？”
“我们还不了解顾如琢，要是当年谈了，当年就官宣了，哪管你怎么想！”
与此同时，程馥的全网道歉信公开发布了。
“由于我年轻时的错误，对许多人造成了伤害，其中包括我的妻子和孩子，以及本该无关的女性和孩子，她们对我的婚姻并不知情，非常抱歉将@程不遇牵扯进来，在你成长的二十年里，我没有尽好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也让你吃了很多苦头，我在这里公开向所有受到伤害的人道歉，请广大网友监督我。”
程馥风流，人尽皆知，这封道歉信多少有些避重就轻，但却成功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了程不遇的身世上。
程不遇十五岁后的事情，如同顾如琢所说，的确像是被什么力量庇护了起来，查不到，但是往前十五年，却如同一张摊开的白纸，随便翻一翻，都能看清楚上面写的什么字。
“我是程不遇的小学和初中同学，毕业照在这里，我想我有发言权吧？之前那个说是高中同班的，空口就来，一点证据都没有，今天我来说一说。你们也不用扒我，普通在念书的一个女生罢了，当年也不起眼，只是觉得一个人火了，也不该这样被颠倒黑白地泼脏水。”
“说穷不至于，但是他们家是真困难，他和他妈妈相依为命是真的，他妈妈先在医院工作后面去了剧团，我们这一块儿工资都不是很高，两三千出头。小学不包食堂费用，程不遇没吃过学校食堂的饭，一直是自己做饭带饭吃，很省，而且那时全班同学都买零食玩具，男生还要打游戏上网吧，程不遇一个人不去，班上男生还排挤他、欺负他，初中阶段的男生有多讨厌你们知道吧？”
“初中后，他在班上就几乎不说话了，很少说话，应该是那段时间他妈妈去世。我不知道他这样的算不算留守或者孤儿，有没有资助什么的，但是我们班主任应该给他补贴了一些钱，所以他还在继续念书。他成绩很好，是真的很好，一直是我们镇一中的第一。”
“虽然他初中后性格变得内向了，但是小学时他人很好，人缘也不错的，真的，可能是那种家庭的孩子早当家？他很早熟，而且他妈妈是剧团演员，他除了上学之外，每天还要练舞，芭蕾和民族舞？舞种记不清了，反正很累。你们去我们那里问一问，基本大爷大娘都知道他的，程不遇从小就是‘别人家孩子’，知道他家里难过，有些人骂的难听，但是大家邻里互相能帮的也都帮帮，过年会给他们家送点猪肉萝卜玉米什么的。”
“你们一个个说我编的，我要吐了，我有任何要编的必要？来来来，继续看石锤，我这该死的胜负欲，我查到了我们学校的贫困补助公示，妈的，找死我了，学校旧网址已经崩溃了，我找的技术人员恢复，无关人员姓名已经打码。”
【太溪镇第一中学20XX年贫困生补助公示】
【太溪镇第一中学20XX年优等生奖学金补助公示】
……
程不遇的名字赫然在列。
与之相关的，还有数不清的表彰公示。
这个镇子很小，而且与敬城一个南一个北。官网关闭，信息无法检索，连程不遇的粉丝，都没有想到，他们喜欢的偶像是从这么贫穷破败的一个小镇上生长起来的。
他们甚至从恢复的网址中扒到了几张图片，程不遇七八岁，戴着红领巾站在颁奖台上，表情严肃而凝重。
即使这么小，他也记得把背挺得笔直，认认真真地听校长讲话，再认认真真地捧着奖状和代表奖金的卡纸。
背景是黄沙操场地面，升旗台简陋无比。
这个帖子之后，紧跟着是第二个帖子，另一个技术楼主出现了。
“你们都要福尔摩斯细节帝，好，今天我就来给你们看看细节。对不起，我这不是人、肉，我只是想把我发现的东西，告诉你们。”
“20XX年七月，他的第一个视频发布，是艺考指导系列，一张桌子，半扇小天窗的出租屋，我对比了一下环境细节，定位对比到敬城大学城中村单间出租室，租金一个月八百，地下室的租金七百五十，他住的这个是地下室。在敬城，你想要一个月几千活下来，只能住这样的地方，转身都难。”
“他这时候用的是什么东西呢？他是主播，主播要上镜化妆、护肤、录音设备等等是常识吧？他的护肤品只有一支洗面奶，五十六块，用了大半年，一盒素颜霜，一百块，唇彩二十块一支，看起来是街边美妆店的三无产品，看清楚，视频里都有，我全部放大识别出来，价位都给大家标在这里了。”
“我找来找去，他这一桌子最贵的是书，他这期是做参考书测评，几十大本都是他写过、做过的，砖头厚的这么多本，我搜了一下总价接近一千。”
“但我想到这里，觉得不对啊，这不是一个穷逼的画风——虽然解释成花钱花在刀刃上也可以，但我还是留了个心眼，所以很快，我找到了这个——程不遇高三时，在二手书市场的交易记录。二手书价格基本也就比废品高一点。”
账号：【yu1111】
历史发帖：3个。
帖子1：【已修改：收到了！】收！艺考表演全系列指导，完整就好，不要缺页和破损太严重的，七本一百块收。
帖子2：【已收到！谢谢大家】收《胡轻流谈表演》《20XX表演：第三版修订版》，如果有表演艺考相关的也收，价格可以商量。
帖子3：【已出，谢谢大家】回血出以下书籍共四十二册，均已写过，转手N次，新旧参差不齐，可以散出，最低以邮费价格出，
最后一个帖子，是一年前的。
网友们见到贴住扒到这里，纷纷无语。
楼主也无语了：“二手买二手出，拍完视频后还要挂出去回个血，真的是穷人家孩子精打细算。”
楼主接着扒，又扒出了更多程不遇贫穷的铁证。
“四件私服换着花样穿，直播时网友吐槽问主播是不是不洗衣服，他认真解释说每天都洗都换，但是衣服不多，于是隔天在白衬衣上画画，画完了穿出来给大家炫耀。”
“每次开吃播只敢吃麻辣烫，还有直播星传食堂。后面直播稍微有了点人气，才敢点外卖，第一次吃外卖时也开了直播，跟大家安利竹笋辣子鸡，说一份吃不完，冻起来晚上热热又是一顿。”
“粉丝问他的生日愿望是什么，他说想吃哈根达斯蛋糕，海洋那款，他在存钱给自己买了。”
“你说他穷吗？他是没有钱，可是他给粉丝退大额打赏时没有犹豫，因为对方是未成年人，他知道挣钱多不容易。”
“这边插播一个主播界的声援——《惊枪》游戏区主播【集合准备团灭】，他也说了在合约事件里，程不遇曾经帮了他很多。”
“我就想问，如果他真如你们所说，是程家亲儿子，顾如琢的秘密男朋友，那么为什么这两年还会过成这样，一块钱掰成两半花？如你们所说他手腕通天，为什么现在还会被黑成这样，为什么直播间被限流了整整两年？如果他人品不端，是绿茶白莲花，那么与他没有利益关系的人，为什么要帮他说话？你们这些黑粉，敢正面说话吗？敢为你们说的每个字负责吗？我忘了，你们只看你们想看见的。”
全网沉默。
所有人，都没有疑问了。程不遇身上找不出黑点。
尽管这看起来很假，但他就是这样存在并长大的。
不怨恨、不愤懑，只是稍微沉默了一些，却仍然睁开眼睛，迎接这个世界。
黑粉彻底疯了：“不可能！！他就是装！就是茶！你们带节奏是一把好手，好家伙，一个照片曝光，铺天盖地的洗白都来了，这你们都不怀疑的吗？看看，一天之内舆论倒成这样，献祭了一个顾如琢，你们还不知道他手眼通天吗？”
但是黑粉的叫嚣已经格外无力了，广大的路人盘在吃够了“顾如琢疑似表白”的瓜之后，又看了程不遇的过往爆料，天平已经完全倾向程不遇这一边。
“对不起，我为昨天的口嗨抱歉，程不遇出道前看起来条件是不太好。”
“呜呜呜我就知道！我早说了他不是那样的人！我就是被他退过打赏费的未成年粉之一，他那时叮嘱我好好学习争取星传面基，我一个爆哭，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凭什么遭受这些恶意！”
程不遇一路翻下来，另一边乔逸也才和顾如琢团队沟通完消息，过来通知他。
“怎么，你已经看到了？顾如琢那边说，虽然舆论风波暂时下去了，但是这段时间你们两个还是要低调一些比较好，避一下风浪。”乔逸说，“那几个帖子是顾如琢一早联系上人，再发的，幸好他有这一手准备，不然时间多拖一天，事情挽回的难度都要更大一些。”
舆情操控，尤其讲究时效性。
今天的绯闻，一周后澄清，那么跟没有澄清区别不大，观看新闻的人可能都换了一拨。
“那师哥他……”程不遇又看了一眼那个视频，“他把火力全吸过去了，他真的……没事吗？”
“这段时间估计会有点麻烦，主要是他几种方案都没选，反而选了对自己最不利的一种方案，偶像谈恋爱可以，但是偶像别秀恩爱、追人追到他们眼前，这对于忠实粉丝来说是个雷点。他的粉丝虽然不偏激，但还是希望他以事业为重，远离这些纷争。”乔逸说。“所以现在最大的矛盾是这一点。”
程不遇垂下眼。
窗户开着，风从窗外徐徐拂过。
乔逸看着他，想了一下，又安慰他：“不过也没事，顾如琢也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他那句话没说死，商榷余地还有很大，只要接下来避嫌一段时间，一年，两年的过去，公众面前就能恢复成正常相处的样子。”
程不遇还是垂着眼，不说话。
窗帘被风吹得飘起来，地上摊开的衣物散发着洗涤剂温和的清香。
“那他，什么时候，才能不被骂。”程不遇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