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炎：“……”
但是你的身体还是不要泡热水澡的好。
看着巫白霜喜悦的背影，褚炎到底还是把嘴边的那句话重新咽回去了，偶尔一次应该不会有事……或许他能控制一下水温，让温泉水不要那么烫。
“阿炎，这个温泉很大唉，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巫白霜的声音从屋内的浴池传来，饱含惬意的语调不难猜出他已经把自己收拾妥当泡进温泉里去了。
褚炎的步伐迟疑了一下，他的脑海之中不可遏制的浮现出了当时初见巫白霜的画面。水气氤氲的湖泊，霜白色的发丝逶迤散开在水面，与静谧的月光交织在欸乃水波上……
褚炎止住了自己的念头。
他还是不要再进去了。
“阿炎？！”似乎是没有听到褚炎的回答，巫白霜的话音又提高了几分，在温泉池里喊着他。
“我去收拾一下东西……”褚炎应答着。
“你不泡温泉吗？”巫白霜问他。
“收完东西我再过去……”他的话语声低了下去，耳根微微发烫。
褚炎说完这句话后，巫白霜应了一声后便没有再催促了。
“……”褚炎稍稍放松下来，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调整到他们从洛草沼泽中获得到的东西上。收获的战利品不少，除去巫白霜收好的迷幻菇和不知名的灵物，小黄搜刮到空间戒指的东西也十分杂乱，有一些魔兽的魔核，还有那个地下洞穴里的火属性天材地宝，天材地宝的等级大约在六级和九级之间，质量属于上乘。
明日要去延城的交易中心，褚炎便将东西都整理了一下，用得上的留着，用不上的可以拍卖。
说起来，还有莫九重大师想要传授他炼器这件事。褚炎迟疑了片刻，将一些炼器用得上的材料也留了下来。当初在炼器师工会的时候，莫九重大师还给他准备了一些炼器师入门的书籍。去洛草沼泽时没什么空暇看，或许这个时候可以翻阅一下。
白霜的面具也该换一个样式了，上回听他说要去买新的面具，如果是自己来炼制，应该会方便许多……
将炼器师入门书籍一目十行扫过一遍，褚炎大致有了一些了解。但等合拢书籍的时候，褚炎忽然回神——
白霜还在浴池里泡温泉。
算上收拾东西的时间，再加上看书的时间，约莫有两刻钟的时间过去了。浴池里面的人却没有出来过。想到这里，褚炎快步朝浴池赶去。
“白霜！”褚炎驻足在浴池门口处喊了巫白霜一声。
出乎意料，浴池里面没有声音回应他。
顾不得其他，褚炎冲进了浴池。
浴池里水汽氤氲，热气源源不断的从中间那口温泉池里冒出来，暖白色的水蒸气将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但凭借感知，褚炎能感受到那道在浴池之中的人影，令他稍微放心了几分。
走近时，褚炎发现巫白霜靠在浴池边上睡着了。
他的睡颜惬意又安稳，但他周围的温水却是有些凉了，连带着他依靠的地方都凝结出了一层淡淡的冰霜。
“……”泡太久了。巫白霜体内的寒毒又有了往外扩散的趋势。
褚炎懊恼自己没有及时提醒他，当即不再耽误时间，伸手将人从浴池中抱起来。
用灵力烘干了巫白霜头发上的水珠，连带着湿透的浴袍也一并烘干后。褚炎动作小心翼翼的将巫白霜放在床榻上。
而巫白霜在碰到柔软的被褥后，像是带着习惯一般将自己的身体朝被褥里滚了一圈，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
褚炎勾起了唇角，笑容浮现在眼底。
不过该有的检查还是要做的，方才寒毒已经从巫白霜的身体里溢出，也不知道他的经脉如何了。
褚炎将巫白霜的手从被褥中拿出来，似乎是被惊扰了睡眠，巫白霜的手指动了动，竟是直接握住了褚炎的手。
“……”到底没有舍得变动掌心相握的姿势，褚炎的眉眼温和下来，用另外一只手给巫白霜把脉。
在巫白霜的经脉之中，寒毒的确是从本源中弥漫了出来，此刻正在缓慢的朝本源中汇聚而去。经脉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寒毒的侵蚀。
可以缓解寒毒侵蚀的方法，都是需要用极寒的冰属性天材地宝将巫白霜体内外的冰灵力平衡起来，经脉在极寒灵力中才能得到缓解。只是这样一来，其他的感官就要被剥夺，忍耐极寒的苦楚。
“……”褚炎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放下了巫白霜的手，替他重新掖好被角，煎药去了。
“唔……阿炎你怎么才来啊，水好像都不热了。”巫白霜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的嘀咕了一句，他在睡着前，记忆还停留在泡澡的时候，对于自己被抱到床榻上的事情一概不知。
“……”听到巫白霜的梦话，褚炎离开的步伐顿了顿。
“泡澡不用穿这么多衣服吧，让我看看……”还在睡梦中的人话语声低了下去，最后几个字眼低到人听不清。
“……”褚炎的耳根微微发烫，在离开这里和留下来继续听巫白霜的呓语中选择了前者。
下次如果巫白霜想和他一起泡澡的话，还有机会的话……他应该可以。
思绪在褚炎的脑海中转了一圈，最后以煎药告终。等巫白霜的身体好起来，再想别的事比较好……
*
丝毫不知自己说了什么惊人之语的巫白霜，把头埋在柔软的枕头里睡得香甜。
梦里。
他在温泉里泡了好一会儿迟迟不见褚炎过来，正打算去催一催的时候，褚炎穿着衣服进来泡澡了。
但是哪有人泡温泉还穿得那么正式，估计也就阿炎一个了。
于是巫白霜建议褚炎换一件宽松一点的浴袍。不得不说，常年在外历练的火系修炼者身材比例也是极好的，巫白霜视线往下挪了几分，从胸膛处扫到小腹的位置，然后——
他就突然醒来了！
清醒后视线之中率先出现的是雪白的床幔，手里抓的也不是什么浴袍，而是柔软的被子。
“……”原来都是梦啊……
巫白霜有些怅然的想着，然后回味起刚刚的梦来，好可惜，他还没有看完呢。
不过阿炎的骨架竟然比他还要大一点……等待，不仅仅是骨架，还有个头好像也比自己高一点点。
巫白霜在床榻上对着空气比划了两下，得出褚炎应该是比自己大一岁的缘故，多吃了一年的饭，所以长得比自己高大一点。
药香味弥漫在鼻尖，熟悉的味道令巫白霜有些发憷。
“又喝药啊，我记得我今天……”他今天晚上好像没有喝药喔……
自知理亏，巫白霜叹了一口气，翻身从床榻上起来，径直朝药香弥漫的源头走去。
旁厅里，火系修炼者才将药煎好，门口处便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还是穿着一件浴袍的巫白霜抬眼望着他，脸上的表情是一副将将睡醒的样子，但是意识已经十分清醒，对上褚炎的目光，竟主动开口说道，“我来喝药了。”
“方才你在温泉池中泡澡，寒毒又有发作的迹象，下次——”
褚炎正说着，端起药碗的巫白霜愣了一下，接过话语，“我下次不会了。”
褚炎愣了一下，他并不觉得是巫白霜的问题，当即缓和下了嗓音，“下次我会陪你一起，提醒你。这次是我不对。”
“唉？”对于褚炎的道歉，巫白霜的心中有些诧异，他本来就是贪图安逸的性子，这次如果因为泡温泉引得寒毒发作，也是因为他自讨苦吃。
但是有人愿意连同他堕怠的那部分也揽过去，这样感觉像是飘在云端，令人能愈发肆无忌惮。
“那就这样说好了，下次你要和我一起泡。”顺便看看他梦里没有看完的腹肌。
巫白霜的眼睛染上了期待。
“好。”褚炎很是纵容。
夜间喝完药后，巫白霜倒也不困了。没有睡意，一旁，褚炎点着灯在看炼器师入门的书籍，他索性裹着一个毛毯坐在褚炎旁边看起了话本。
巫白霜看完一章话本，抬头休息的时候，手边有火系灵阵温着的热茶，还有糕点几盘，视线往旁边挪，模样俊美态度认真的伴侣也在看书，气氛虽然安静但也温暖。
这种生活真的好惬意。
巫白霜抱着话本一脸满足。低头时话本翻到了下一章，名为白头偕老。大抵世间能白头偕老的情人大多数也是像他们这般吧……
*
一夜很快就过去。
清晨降临时，冥跃和冥奇准时来到巫白霜和褚炎的院落门口敲门。
因为昨日褚炎表明今日要去交易行参加拍卖会，他们便打算今日陪同一起过去，顺带给第一次来延城的褚炎和巫白霜两人介绍关于延城的特产。
“折鬼佣兵团没有事要忙吗？你们都陪我们过去，没问题吗？”巫白霜见他们两人都去，一时间有些好奇。要知道，他在巫家的时候，从十二岁起就要处理族中的各种事务。像折鬼这么大势力，想必也有不少事务要忙。
“延城的会议结束，余下都是一些小事。而且交易中心也有我们折鬼要去办的手续。比如将一些东西转卖或者交给拍卖行。”冥跃解释。
“这样，那你们没有自己的店铺吗？”巫白霜询问。
“额……”冥跃被问得愣了一下，回复的同时也不禁陷入了思忖之中，“折鬼佣兵团没有所属店铺，一般都是让佣兵兄弟们自己过去交易中心交易，店铺的话，倒是其他三家工会开得多一些。”
“这样说是节省时间图方便，但从整体来说也挺麻烦的。”巫白霜处理过巫家的铺子，也从老管家的身上学过一些关于经营的手段，“你看，每个佣兵都过去一趟交易中心，一个人去一次，整个折鬼佣兵团的人就要去上千次，各自摆摊，各自讲价，为生计奔波。”
冥跃点头，“是这样……原先也是因为佣兵个人所得到的战利品都是私有，至于上交的费用和佣兵团的福利，都是额外算的。”
“如果你们开几家铺子，将搜集到的材料或者是其他货物统一售卖，所得利润进行整理归纳，再按个人上交的物件价值，按比例分给佣兵团的人。讲价谈价只需要管理铺子的人去做，余下的人可以毫无顾虑的继续去执行任务。就像其他三家工会的人，基本上是在炼药或者是炼器，不会在交易中心摆摊一样，有更多的时间去提升自己。你觉得呢？”
“巫白霜阁下的意见很对，等会我就在交易中心购置几间铺子，到时安排人手管理。”冥跃赞同了巫白霜的提议。
如果是散人，没有什么势力，自己去摆摊的确可以。但是一个大势力发展起来，就需要用更多的经营手段。
冥跃也是个聪明人，被巫白霜提醒了几句后就想通透了。
“如果是有人来打理的话，我和哥的时间也会变多。”冥奇在一旁嘀咕了一句，“到时候两位大人前往云国历练，我们也能一起同行吗？”
“嗯？”听到冥奇的请求，巫白霜的目光有些诧异，“你们想和我们一起去吗？”
“是的，我们兄弟二人在天级初阶的修为，大概停滞了三年之久，依旧没有找到突破的方法。本来也是想计划去找个地方历练突破的，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冥跃也顺着冥奇的话语补充道。
“我们会去云国的盛云学院看看，至于是拜访还是其他的身份，暂时还没有想好。你们不一定都能去。”褚炎的话语冷静。
“如果是盛云学院的话，我和哥应该都过了招生的年纪了。”冥奇摸了摸下巴，修炼者在晋升天级后外表上的衰老就会变得缓慢，别看他和冥跃还是青年的外貌，实则已经三十多岁了。
普通人在三十岁的时候或许可以算得上中年，但对于修炼者来说，寿命随着修为的增长，会逐渐延长，而越早踏入天级，容貌就能越年轻。不过天地规则之下，如果未满十八岁的修炼者踏入天级，身体外貌依旧会继续生长，直到达到巅峰状态停止。
冥跃补充道，“但两位大人还有机会，盛云学院招生的骨龄上限是二十二岁，我们还能用随从的身份跟从两位大人进去。”
褚炎道，“如果你们愿意，我和白霜没有什么意见。”冥跃和冥奇两人的忠诚度可以，为人处世也老练，加上有天地法则的誓约在，他们如果背叛，是会被法则拉入无尽炼狱之中。
“多谢两位大人！”冥奇和冥跃脸上浮现出喜色。
几人用隔音结界隔开了外界，一边朝交易中心走去，一边谈论着今后的事情。
没过多久，延城的交易中心就到了。
因为是秋猎日结束的第二天，来逛交易中心的人不在少数，店铺之中人头攒动，外面直接摆摊的区域也有热闹的吆喝声。
仿佛到了这里，延城依旧是哪个热闹的延城，因药师工会会长陨落的凝重气氛，在金钱之力的支配下，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两位大人，这边的店铺是药师工会开的，他们旁边的则是驯兽师工会的店铺，往后一点，也就是靠中心的位置，是炼器师工会的店铺，余下的摆摊区，基本则是佣兵在摆摊。”
“而在最外面的地方，那栋最大的建筑，就是交易中心的拍卖行，一楼是鉴宝中心，二楼是拍卖中心。”冥跃大致给褚炎和巫白霜两人介绍了一下。
“好，你们先去忙自己的事吧，我和阿炎先随便逛逛。”巫白霜点点头。
“我们到时候要去什么地方找两位大人？”冥跃问。
“就交易中心的拍卖行。”褚炎回答。
“好。”
四人就此分散走开。
“我看看，我发现这里买糕点零嘴的铺子还挺少，都是一些比较适合修炼的东西。”巫白霜的目光在交易中心迅速扫荡了一圈，着实没有找到多少有乐子的地方。
“如果是糕点零嘴，直接找酒楼客栈买会比较多。”褚炎回答他，目光扫过了五花八门的店铺，最后落在那些零零散散的的摊位上，“不过佣兵也会摆卖一些魔兽的肉，和一些能吃的天材地宝。”
并不是所有的天材地宝都像万年冰魄那样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也有口感极好的千圣果，和水果的口感差不多。
“那我们过去看看。”巫白霜来了兴致。
两人来逛交易中心已经是乔装打扮过的，和普通的冒险者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全身上下裹得严实。模样可以说是十分低调了。
但是他们买东西的时候却不怎么低调。
但凡是能够直接入口的天材地宝，基本上那是被扫光了。
“会不会买太多了。”巫白霜察觉到了周遭投来的目光。
“不会，还想要买什么？”褚炎一边接过摊贩手中的货物，一边面不改色的刷卡付钱。他们虽然不想要惹麻烦，但是也没有必要特意将就自己的需求。尤其是在满足巫白霜的需求上，褚炎向来放在了首位。
“没有了，这边就是没有蘑菇卖。灵芝的口感有点老了……”巫白霜的话语中有些惋惜。
“……”确实，长了千万年的灵芝和刚刚窜头的小蘑菇相比，前者的确是很老。
褚炎思忖了一下，“蘑菇可以问一下延城客栈的老板娘，看看他们后厨有没有进货。如果没有，就去佣兵工会发布收集蘑菇的悬赏令也行。”
“嗯嗯。”巫白霜正点着头。
两人因为买完了需求，正打算朝交易中心的外围走去。
怎知这时候朝外走的修炼者数目也尤其多，人群的流动速度要比之前都快上几分。热闹的交易中心里，从一片嘈杂的交谈声中，巫白霜听到了几句有意思的对话。
“听说了吗？有人在佣兵工会里发布了任务，说是要收集洛草沼泽里的蘑菇。”
“收集蘑菇还要特意发布任务吗？让酒楼的后厨直接去洛草沼泽摘不就好了。”
“任务发布者要求的可不是普通的蘑菇，而是色彩艳丽的毒蘑菇，估计又是哪个性情古怪的药师想要研制毒药吧？”
“也是，这找毒蘑菇的活可比找天材地宝要轻松得多，我也赶紧过去。希望还有任务名额。”
“听说一次性调配了几百个名额呢，雇主很大方。”
“……”
交谈声到这里就没了后续，说话的两名佣兵正步伐匆匆的跑去交易中心外面。生怕自己走得慢，机会被别人抢走了。
巫白霜抬起眼，对上了褚炎的目光。显然，方才褚炎也听到了那些佣兵的谈话。
褚炎：“看来是你在洛草沼泽撞见的那批人，已经开始按捺不住了。”
巫白霜微微勾起唇角，“我们也过去看看？还是直接去拍卖行？反正毒蘑菇的行情突然变好，有人借机发财也不过分吧？”
褚炎看着他这副打起小算盘的模样，建议道，“那就直接过去拍卖行。也可以拿出在地下洞穴里得到的东西，问问鉴宝中心的人那个东西是什么。”
“走走走，今日来交易中心的人很多，指不定拍卖会的鉴宝中心还要排队呢。”巫白霜拉着褚炎朝拍卖会的方向走去。
等他们两人到了拍卖行，巫白霜先前的担心果然是没有错的。鉴宝中心里已经排起了长队，哪怕他们已经安排了几十个鉴定师在连轴转，依旧无法消磨从延城外来的冒险者的热情。
“您好，您的这个魔核是六级水属性魔核。拍卖行不收呢。”
“您好，您的这个火系灵技是玄级灵技，稍微有些普通了，拍卖行不收呢。”
“您好，您如果要来拍卖行买东西，需要等到晚上拍卖会开幕，现在我们鉴宝中心不营业呢……”
“……”
来往的客人繁多，鉴宝师说的唾沫星子都快干了。送走了一个满怀梦想的冒险者，又来了两个看起来差不都的“追梦人”，并不是所有冒险者都有好运能捡到珍稀天材地宝呢。
想到这里，鉴宝师只觉得自己的心情愈发疲惫了几分，当即眼皮也不抬道，“您好，请出示一下您要鉴定的货物。”
“我的东西有些普通，但有几样也有点复杂，师傅你先看看这个可以拍卖吗？”柜台前的青年语气很有礼貌。
鉴宝师勉强提前精神，朝青年的手中看去——
“九级——！！！”
鉴宝师在看到货物的第一眼便睁大了眼睛，忍不住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