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道士最终还是自报了家门:“我们是玄安观的,我叫江元静,我师父师叔在里面,我们也是碰巧在这儿帮忙。”
李妙一脸的不相信:“什么碰巧能让你在替保安看门啊?观里香火不景气?”
“呸!”江元静气得跳脚,“我这是为了防止一般人误入!”
“哦——”李妙拉长了音调,笑嘻嘻地说,“一般团伙作案,基本是本事最差的那个望风,原来你是这么个角色。”
江元静明显底气不足地反驳:“我、我不过是道行最浅!有我师父师叔在,根本用不着我出手而已!”
司南星对道教有一点点研究,大概知道道门中人用的名字,姓氏是自己的,中字代表辈分,最后一个字是师父的赐字。
也就是这位江元静小师傅,姓江,是“元”字辈的,师父赐字“静”……
看样子是个静不下来的。
司南星拦住狐狸,阻止他继续挑衅:“好了,说正事,你还没说那个古画。”
江元静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但想起自己师父师叔凝重的表情,还是开了口:“我们少观主在这儿上学,我们观就在郊区山上,听说最近办画展,也来帮忙捧场。”
“谁知道碰到这么个事。”
“学校里多出一张谁也不知道哪来的古画,五个学生不见了,进了画里。”
司南星讶异地挑了挑眉毛:“进了画里?怎么进的。”
“我给你看一眼。”江元静掏出了手机,点出图片给司南星看,“喏,看着画面就知道了,你看这画上的人,跟消失的五个学生就对上了。”
“有你弟弟没有?”
“有。”司南星十分冷静,“个最高,在凉亭里,拎着圆凳当护身武器的就是。”
江元静凑过来看了一眼:“哟,好家伙,也是个修道的好苗子,你们家给他养得够虎的啊。”
司南星一时间不知道这算不算夸奖。
“不过这画里还有更虎的。”江元静嘿嘿一笑,把图片放大,给他看凉亭边缘的小溪。
水中有一个形容狼狈的古装女子,还有一个有些虚幻的影子,将原本落花流水的意境破坏得干干净净。
江元静似乎觉得特别有意思:“你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反正就是它缠住了原本画中的女人,所以这几个学生目前还没事。”
司南星盯着看了一会儿,招呼李妙也过来分辨:“你看这影子,像咱们杀鸦吗?”
“这也太糊了,你们道士用座机拍的吗?”李妙眯起眼睛分辨,“我看着充满活力的手势,觉得有可能是她,一般鬼没她吃得那么饱,没法跟画中人缠斗一下午。”
江元静听出点不对味来:“这是个鬼?你们还认得?”
司南星点了点照片上的司南天:“自家人。”
又点了点虚幻的杀鸦身影,“这是自家鬼。”
李妙骄傲地挺起胸膛:“我是自家妖。”
江元静抽了抽嘴角:“那你们家妖魔鬼怪还挺齐全。”
司南星问狐狸:“咱们有什么办法吗?”
李妙挠了挠头,脸色有点不好看:“这种幻境并不难办,你只要带着老祖宗给的铃铛,都不会被拉进画里。但他们已经进去了……”
“这时候也不能伤着画,要让他们出来也只能逼画中的东西现身。”
“师父也是这么说的。”江元静叹了口气,“他们正想办法怎么逼它现身呢,看样子是还没有进展。”
司南星看了看被按进水里的画中女子:“……她可能想出也出不来。”
“应当不是。”江元静给他们看了前几张图,“这画像一直在变,你别看你们家的鬼凶猛,根本奈何不了她,时不时就要被她吹到不知道哪儿去。只是坚持不懈,才总能追上去……”
“等等。”司南星忽然拧起眉头,“她……是不是在往小天那去?”
狐狸也赶紧凑过去看:“好像还真是!完了,一定是看那小子长得最高大,肉肯定最好吃……”
司南星往他头上敲了一记:“能不能说点好的。”
他不再犹豫,掏出手机求助烛幽君。
司南星:“烛幽君!救命啊!”
“救救小天的狗命”还在输入框里没有打完,烛幽君已经出现在他身后,一把拉过他上下打量一遍:“怎么了?”
司南星有些呆愣,把手机转过来给他看输入框。
烛幽君动作顿了顿,这才松开手,扭头看向大学内一个方向:“那里有异常。”
司南星问江元静:“展厅是那个方向吗?”
江元静已经抱紧了手中的桃木剑,一张脸煞白:“我的天,好浓的妖煞之气,难道我玄安观今日要灭门于此?”
烛幽君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人间的道士?”
“三界兴亡?”
江元静下意识回答:“能帮就帮。”
烛幽君点了点头:“好歹是入了门的。”
他抬手亮了个冥府的标志,“冥府的。”
“哦哦!”江元静这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嗔怪地看了司南星一眼,“真是的,吓死我了,这种等级的事件你怎么把这种等级的大人物叫出来了。”
烛幽君来了,司南星安心了许多,跟着他往大学内部走,还有闲心问江元静:“等级?”
“你不知道?你身边有这么多妖怪居然不知道啊!”江元静十分惊讶,“三界互助委员会,等于是个维持三界和平的组织。”
李妙不甘寂寞地插嘴:“我也在里面的!”
江元静当即大怒:“那你怎么不对暗号!”
李妙斜眼看他:“我怎么知道你们道士一代不如一代,这种半桶水的也能进组织了。”
司南星阻止他们吵架:“你说的等级,是什么等级?”
“天地玄黄嘛。”江元静对司南星还算客气,“这个事件要评级,最多也就是黄级任务,毕竟到现在也还出人命。”
他压低了声音,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在前头看路的烛幽君,“你叫来的这位,最起码得是地级水平的。”
司南星好奇地问:“那天帝和冥王是天级?”
江元静脚下一软:“你怎么张嘴就是这种大人物啊,这种大人物尊称不能乱叫的!”
“他们没有评级,万一真是到了要这种大人物出手的时候,哪里还来得及排什么等级啊,那还不是有多少人上多少人了。”
司南星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那他应该是天级。”
江元静没听出他言语间的肯定,煞有介事地点头:“不无可能。”
司南星笑起来:“他是……”
“小心!”李妙大喊一声,猛地炸出毛茸茸的大尾巴,朝着树上冲去。
枝叶茂密的树冠里响起一声轻笑,一串肉眼几不可见的磷粉洒落下来,烛幽君皱眉:“回来。”
李妙立刻半空中刹车,以一般人类绝做不到的扭曲姿势避过,“啪”地落到了司南星身前,一拍自己的脑门:“嗨呀,差点就上头了!再给我一次机会烛幽君,我这次绝对寸步不离小老板!”
烛幽君往前一步,磷粉像是被他牵引着靠近,全部收进袖子里。
树冠上的人终于露出面容,他低伏着身体趴在树干上,垂下了脑袋,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还穿着那件和夏天格格不入的灰毛衣。
“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烛幽君。”
烛幽君看了他一眼:“原来如此,是个虫子。”
“呵呵,我可期待和你见面了,听说你应当是活得最长久的树了。”灰衣男子笑了一声,“我最喜欢年纪大的树了,年岁越久,树汁就越香。”
烛幽君还没反驳,司南星已经不赞同地“啧”了一声:“怎么能这么说我们烛幽君,什么年纪大,我们烛幽君只不过是生长期长了点,从化形开始算,还是妖怪里的年青一代呢。”
烛幽君看了看他,司南星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地看着他,“不要听他乱讲,你一点都不老。”
李妙缩在后面,惊愕地半张着嘴,戳了戳同样目瞪口呆的江元静,压低声音说:“你说我该不该提醒小老板,在妖怪们心中,说对方老,也是隐晦地说对方厉害……”
江元静咽了咽口水,迟疑着开口:“他能理解的吧?毕竟人类和妖怪有文化差异也很正常……”
“嗯。”烛幽君居然真的点了点头。
李妙闭上了嘴:“我觉得还是不用说了。”
“嗤,有意思。”灰衣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露出了他特有的欠打的嘲弄笑容,“烛幽君怎么不动手?莫不是在忌惮我?”
“你不过是个虫蜕而已,骗不了我。”烛幽君无动于衷,“我只是想听听,你特地过来,是为了说些什么。”
“你当真想听?”灰衣人笑容古怪,“可别后悔呀。”
“司南星,你可知道,你孟西洲那一世,是距离成仙最近的一世。那一日云浮山头,飞仙霞光都已经现了,可你却死在了上头,三界又新出了一位风头无两的烛幽君。”
“嘿嘿,你真信是你写了四个字,他就跨过那道坎,成了这般强大的妖怪了?”
“他骗你的,他把你吃了,嘻嘻。”
“你也不想想,他那一身滔天煞气是怎么来的,自然是因为吃了你这样的大功德之人啊。”
司南星有些惊讶,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觉得离奇:“烛幽君,他这么胡说八道,你不揍他啊?”
烛幽君神态自若:“听听他还能说什么。”
“你不信也就罢了。”灰衣人眼带怜悯看着他,“我不过是可怜你。”
“他这种大妖,天劫自然也是毁天灭地,如今对你好,也是为了弥补当初亏欠的因果,好让天劫劈得轻一些。你也不想想,冥府当真会为了你一个凡人大动干戈吗?”
“他们是为了他们强大无匹的烛幽君,你这种凡人的性命,谁在意呢。”
司南星摇了摇头:“你就算要挑拨离间,为什么选对我说?我就算真信了你,去恨烛幽君,打算找他报仇,可他哪怕站着不动让我打,我也掰不断他一根树杈子。”
“你恨他,那就够了。”所有人眼皮子底下,灰衣人骤然靠近,几乎贴到司南星脸上,他带着还不掩饰恶意的笑,在他耳边低声说,“他想你爱他,而我要看着你恨他。”
血色枝桠骤然穿透他的身体,灰衣人如同纸糊地一般被揉成一团,这果然不是真身,只是个虫蜕。
烛幽君面色如常:“他说的都是假的。”
“我知道。”司南星点头。
烛幽君不去看他,转身往展厅走去:“最后一句也是。”
司南星:“……咳,是是是。”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
渡厄君:你对他有情。
后果:噗噜噜噜。
黑衣人:他要你爱他。
后果:虫蜕-1
方婆婆,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