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略微怔愣,然后开口问道,“老人家,你想给我算什么?”他面上带着一些好奇,眸子清凌凌地望着。
老先生道,“就算你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吧。”他像是不愿多言,只抬起签筒示意顾景,顾景顿了顿,伸手接过那上面留下裂缝的签筒,微微下斜了些,缓缓地摇着。
倏而,一支签掉了下来,暗黄色的竹板上裸露着一些蛛网般的裂痕,在上面刻着八个字:一俱则喜,一俱则忧。
老先生手指枯瘦,他闭着眼摩挲了一阵,而后咧开嘴道,“中签。”他看着顾景道,“恭喜贵人,得一中签。”
顾景视线在那支签上停留了几秒,他眸子黑黑沉沉,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神色,而后抬眸看着清远,笑容清浅,“清远,走吧。”
清远看着那位很有个性的老人家,他现如今又半阖着眼睛,像是没睡醒一般,处在街角闹市之中,却悠闲的像是在家中。
他捏了一块碎银子放在桌面,然后与顾景一同离开。
路上顾景看起来有些沉默,眼前热闹的景象丝毫让他提不起兴趣,清远明显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将人带来了一间客栈中。
京城客栈门上涂红漆,门前有一排红木栅栏,八角飞翘檐上点缀着一些灯笼,瞧着热热闹闹的。
他要了一件上房,和顾景一同进去。
顾景眼看着清远将他带入客栈之中,也顺从地跟了过去,他甚至没有问为什么,被他牵着手带到房中坐在床榻上。
清远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眉心,自己坐到一旁,“怎么了,看起来愁眉不展的?”从方才抽签后就看起来心事重重,眉眼低垂间像是笼上一片阴影。
顾景慢慢地闭了闭眼,“我在想方才抽的签文。”他一向不太相信鬼神之说,只是抽签之时想着的是清远,哪怕他不相信,也希望那是一个上签,所求一心安而已。
顾景心思比较细腻,又加上这么多年的冷淡对待,他心中患得患失严重,只希望一切都是最好的。
想到这儿,清远看着有些不安的神魂,淡声道,“你放心,无论你想的是什么,那些不好的都不会发生。”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让人无形之中便信服。
室内挂着一副画,上面是层层叠叠开得浓艳的牡丹图,在绿叶映衬之下,那些花蕊更加的艳丽华贵,灼灼耀眼,带着逼人的侵略性。
顾景视线落在那副画上,他轻轻开口,“我今日出来,贵君不知吧。”虽是疑问,但他语气平静,已经知道了结果。
清远与霍言钰相爱多年,自是不会让他伤心,哪怕带着自己的王君出宫,也得暗中进行着。
清远迟疑着点了点头,他抿了抿唇角开口,“你是不是不高兴朕瞒着霍言钰?”这还真有可能,自己道侣独占欲很强,一直以来都希望自己是唯一的那个,他如今这种行为,不过是偷摸着进行。
顾景摇头,声音里带着丝丝疲惫,“不曾”。清远愿意陪他出来,他就已经很高兴了,根本不会在乎这种行为是光明正大的还是偷偷摸摸的。
他得到了一朵花,小心翼翼地守住,不会在乎这是怎么来的。
顾景闭了闭眼,慢慢地抱住清远,他贴着他的清远的温度,像是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静静地开口问道,“如果他知道后,你还会这样对我吗?”
清远爱着霍言钰,这是他一直都清楚的事情,他不会奢望这人一昔之间忘了霍言钰,因为这个连他自己都知道是不可能的。
他只是担心,清远在霍言钰知道后,会向以前那般对他视而不见。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如果清远一直对他如此,他倒也不会去奢求太多,可他偏偏对他好过,若是再收回去,便觉得忍受不了。
怀里的人轻轻地靠着,连挨着人时都只是触碰一点,清远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顾景也不催,只是闭着眼睛将头抵在他胸膛处。
房中静谧下来,然后顾景听到了清远的回答,“会,”他慢慢地抚上顾景的后腰,不带任何欲望的摩挲着,声音很低,却是字字郑重,“就算他知道了,我也会好好待你。”
心中酸涩感越发地重了起来,顾景伸手攥住清远的衣襟,仰头将唇贴了上去,这不是他第一次亲吻清远,却是第一次得到回应。
他的唇温柔缠绵,一点点的亲吻着,带着怜惜和柔和,珍而重之的吻着他。
顾景闭上眼睛回应着,手渐渐地向下移去,他滑过下颔、喉结,在胸膛处轻轻地摩挲,微凉白皙的指间带着莫名撩人的滋味。
再往下去,却突然被人捏住了手腕,清远向后退了退,他唇上水润,颜色像是被浸润的花瓣,垂眸看着眸中带着水意的顾景,没有开口。
顾景微微抿了抿唇,而后仰头又要贴上去,喃喃地轻声开口,“清远……”他声音细微,从唇齿之间缱绻地吐出来,每一个字都在心头镌刻了万遍。
清远觉得这样亲下去迟早会出事,他微微侧头避过,手掌覆在顾景背上慢慢开口,“你休息一会,我们在这里吃午饭。”
眼前人侧头露出一段藏在领口的脖颈,白净的肌肤上带着一块铜钱大小的痕迹,颜色已经暗沉下来,但依旧能让人觉察到,当时留下印记的那人是带着怎样的占有欲。
他拒绝了自己,带着别人留下来的痕迹。
顾景的手一瞬间攥紧了衣襟,上面的褶皱像是被攥地颓靡的花,他稍微向后退了一小步,而后松开手一寸寸地抚平那些痕迹,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好。”
两人吃过午饭,又去京城各处转了转,直到下午才回宫。
清远刚到明极殿,就看到门口守在一人,他大爷似的端坐在红木椅上,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脸上带着些困倦,懒洋洋地开口,“陛下让我等的好久啊。”
阳光落在他脸上,半张脸隐在阴影中,周身气质有些暗沉,看起来就十分的不好惹。
清远凝视着他,“贺楼明,你怎么来了?”
当初的事那些大臣不知,但顾景霍言钰二人都清楚,贺楼明这样光明正大的进宫,也不怕被人逮了个正着。
哦,对,也着实不怕,毕竟单论武力值的话,贺楼明算是其中最顶尖的,剩下三人加到一起都不一定打得过他。
贺楼明懒洋洋地抬眸,似笑非笑地开口,“陛下,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他眸子慢慢地眯起,“今日出宫是去做什么?”尾调轻轻的,像是响尾蛇的尾巴扫过一般,带着危险的意味。
这副兴师问罪的模样,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清远指了指殿内,要说进去说,别在这里,毕竟周围还有那么多人。
贺楼明轻轻扫了一眼,旋即起身进去。
方一进门,就被人压倒了墙上,贺楼明伸手将人抵住了自己臂膀与墙之间,他周身气息带着满满的侵略意味,凑近攫取了那方薄唇,直到沾染了一方深色后才偏头移开,语气不明地开口,“你想起来了!”
不然的话,清远怎么能和顾景一同出去?!
他绝对是想起来以往的事了,否则也不会任由自己亲吻他。
清远没有否认,只慢慢地抿了抿唇,他从嗓音里滑落出一声,神色淡然。
贺楼明伸手摸上他的脸,用着些力道揉捏着,“那你还等什么,我们一同回去。”就别管剩下那几片神魂的事了,他们早点回去多好。
清远只静静地瞥了他一眼,他这人很少生气,但有时面无表情地望着人时竟让人有些发憷,贺楼明心中小小的发虚。
他摸了摸鼻子,声音小了起来,“我主要就是担心你太累。”贺楼明这个时候还不忘抹黑自己一把,仗着别的神魂没有记忆自己告状,“你看看贵君,事多脾气也不好,还有那个王君,心思多的厉害,那个净尘说实话我就一直觉得他受了天谴伤了脑子。”
三个神魂都让他拉出来遛了一遍,贺楼明这才满意了,自己凑过去在那张薄唇上亲了一口,“就我好,自己找回了记忆,还不用你操心,又不用你太累。”所以赶紧来哄哄他。
清远神色淡然地由着他亲,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口,“我亲了顾景。”
贺楼明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却见清远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补充道,“我亲了顾景,然后你亲我。”
这不就相当于自己亲自己嘛。
贺楼明一时之间僵住,有心想在唇上擦擦,又觉得这样不好,脸色由青变白,整个人看起来焉了吧唧的怀疑人生。
清远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他云淡风轻地开口,“以后别随意亲我,否则就是亲你自己。”
这些都是其次,主要是贺楼明这人喜欢留下痕迹,像是小狗一样爱咬人,有时候亲着亲着就上了牙齿,他怕嘴唇肿着让霍言钰看见,到时候可真就说不清了。
贺楼明墨发耷拉下来,不能做些快乐的事就算了,现在连亲也不行了,他们处得跟兄弟似的,那道侣还有什么意义。
他神色不愉地望着清远,有些恹恹地开口,“我再想想办法,让这个位面快点结束。”早点回去!
清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贺楼明,“你怎样能早点结束”
贺楼明也说过他们两个回去,他原以为那是无意之语,现在看来他或许真的有方法。
贺楼明自知失言,心中有些懊悔,他舔了舔唇道,“我有以前的记忆,再加上净尘的帮助,我们能找到一个离开这里的方法。”
每个世界都有它自己的规则,而这个世界还有凡人修道一说,他能在不破坏规则的前提下离开。
清远手指轻轻在腿上点了点,“有什么限制?”
“四片神魂都必须真心愿意离开。”四片神魂相互制衡,他稍微厉害一些,但也不能强迫那几片。
换句话来说,虽然他对那几个深恶痛绝,但就是没办法,他们谁也杀不了彼此。
啧,真是烦人。
清远慢慢地垂下眸子,都必须真心愿意离开……
贺楼明又在这里坐了一会,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了才离开。
他走之后清远一个人坐在明极殿中,安神的茶被人沏好呈上来,他一点点地想着思绪,如今最难的是霍言钰与顾景二人,也就是说只要他俩安抚不再闹腾,他们便很快可以离开。
清远慢慢地收紧指间,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住。
唔,说不定就像上一个位面那样,没有被发现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啊啊啊,怎么办,可能被发现……
现在:(侥幸)说不定可以瞒下来……
小剧场:神明沉睡时各个种族轮流守着他,这次是天族。
天族很喜欢凝望着神明,他通常会用翅膀盖住神明,而后自己慢慢地看。
天族叫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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