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生仙尊到最后拼死护住了神算子, 坠落在极北之地,出现在了一个凡人小镇。他浑身被炸的破破烂烂的, 无时无刻不在往外泄露灵力:“该死,同是尊者境,韩老魔叫他们去死,他们就去死?”离了个大谱,不修养千年是好不了了,堂堂一代仙尊狼狈的像个乞丐, “老头,老东西,你还好吗?”
神算子□□被炸没了,他寄神于乐生仙尊随身带的一个法器里:“暂时死不了。”可也活不了多久了, 当时战况紧急, “你见我家小辈了没?”
沈春归好像也重伤了。
乐生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家客栈, 在店小二发飙赶人前丢过去一块金子:“准备一间上房, 备好洗澡水。”他回忆了下,“他跟着谢无霜,应该问题不大。”
等等, 他倒吸一口气, “我才发现啊, 你这老奸巨猾的东西,沈春归近些年是不是一直跟着谢无霜,你又确定了?凭什么不是我宗裘立人!”
神算子声音虽然很虚弱但还是带笑:“为什么不是裘立人?”他叹气,“谢无霜才百岁,那一剑……那一剑, 至少也要五百年修为才对。”
这个潮汐的局势实在有些诡异, 他都估不准了, “后生可畏。”也是多亏了谢无霜转移了下魔域的注意,否则他这次必死无疑,说着,“魔域这次突袭,实在不像是韩老魔的一贯作风,他没这么果决。乐生,若不是有谢无霜,我已经死在两界山了。”
乐生仙尊也是一默。
他叫了二两黄酒,几碟小菜:“老家伙,直说吧,别整这些拐弯抹角的,我听不懂。”
神算子道:“魔域也出了个谢无霜。”
他心神不宁,“此事韩老魔绝不是主导,乐生,我们沧澜危险了。”
乐生皱眉:“什么我们就危险了?这个潮汐,我仙修不也是人才济济。”
不是自夸。
各宗各派的确出了许多英才俊杰。
“不一样。”神算子声音苍老,他连肉身都没了,勉强吊着一口气,“乐生,我问你一句话,你愿意听谢无霜吩咐吗?”
小辈,还是差了几千岁的小辈。
乐生都不用考虑,也很直接:“不会。”
神算子是修仙界的智者,少有的大家都叹服的人,是沧澜的精神领袖之一。其他人,哪怕是风辞越也没神算子有凝聚力,他一陨落,修仙界会更加分散:“魔域会。”
魔域绝对出了一个君主级人物。
他有过怀疑人选,一是摩多耶,二是今日在两界山上看见的少年,“乐生,等我道陨后,你去取走我留在长留山的信物,哪怕跨界也要杀一个人。”
乐生听出了严肃:“……谁?”
神算子:“忍冬。”
“忍冬。”乐生不解,“不应是摩多耶?”
掀起这次两界山之战的罪魁祸首就是摩多耶,是他派四位尊者屠了仇家才导致后来这一切的发生,不得不说,是个人物。
神算子已经有些疲累了,直觉告诉他:“就是忍冬。”
*
*
魔域败走。
厮杀声不断的两界山多了些难得的安宁。
裘立人抱着刀沉思:“我是不是也得搞一把仙器?”谢无霜那把剑,绝对是仙器级别的。他们这个修为,按理说用灵器就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谢无霜呢?
这是要卷死他们。
弈洛灵一脸兴奋,崇拜道:“我谢师兄无敌!”
裘立人:“……”
秦妙妙也来了,也难得有些郁闷:“谢道友到底是怎么修炼的。”
拉下他们太多了。
他们也是有尊严的,同一个时代的人,实力差这么多,叫人情何以堪?
黄醉一边走一边念叨:“幻觉,肯定是幻觉。谢师兄这幻术修为简直炉火纯精。”
不知道谁低声嘟囔了一声,“又疯了一个。”
黄醉:“……”
他恼羞成怒,“什么叫疯了,我这是合理质疑!”
歌云彼时也走了下来,她和众人不怎么熟:“弈洛灵。”
弈洛灵有些意外:“叫我?”
歌云点头,她道:“不知我可否转投你剑宗?”
她感觉是剑宗风水好,前有仇灵均后有谢无霜,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想法,就此萌生了加入剑宗也不错的想法。
一旁的御兽宗弟子:“……”
他们直接尔康手,“歌师姐,歌师姐!不可!绝对不可!”
他们御兽宗就歌云这一个招牌。
裘立人也有些意动,他摸下巴:“我也觉得不错。”
他笑眯眯看向黄醉,“黄兄,我也有意入你剑宗,不知黄兄能否代为引荐啊?”
你们这些不忠师门的叛逆。
秦妙妙看不起裘立人和歌云,立马远离二人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随即她脸颊微红,笑盈盈道:“洛灵,接下来百年我都可以陪你住在剑宗。”
凌询接到信才赶过来,仔细打量着裘立人与歌云,还有这等好事?但一下子挖走玄清宗和御兽宗的根,就算是他们剑宗也吃不消啊。
关键不是他们,他神情忧虑,走到风辞月身侧,“如何?”
主要是神算子。
风辞月掩下血迹:“乐生带神算子逃了,应该无性命之忧。”
“好,那就好。”凌询大笑,“此战,我修仙界大捷!”
风辞月嗯了声,他又看了眼两界山:“……”
谢玉和沈春归已经不见了。
……
沈春归性命垂危,呼吸都有些浅薄。他的脉搏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有消失的可能。到了这种程度,已经是药石罔效了。
他费力的掀开眼,唇间还有着温和笑意:“要去哪?”
没提死亡,好像是问一件很寻常的事。
谢玉也受伤很重,经脉寸断。
但这在他的预料之内:“救你。”
救我?
大概是赌错了,沈春归有些后悔,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尊者就是尊者,哪怕有保命的法宝,只是被擦到了一点,就要命不久矣。
他这样,即便能活,活下来了也是个废人,还不如去死。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山洞里光线阴暗,石壁潮湿,干草点了好几次才冒出了点火星,
沈春归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谢无霜,白袍沾上了泥泞,一点斑驳的血迹,清冷的眉眼带着融化不久的水汽,睫毛都有些湿润。
谪仙走下了瑶台,沾了半身烟火。
沈春归一时间有些怔愣。
谢玉阖眼休息,浓墨似的睫毛在眼睑下映了一片浅淡的阴影。
神机门千年一现世,有缘者得之。这个潮汐,就是在龙渊附近出现的,具体方位是在南边。谢玉不擅长卜道,他应该是不知道的,这是沈春归告诉他的。不止如此,谢玉还知道神机门许多机密,那时他们还是好友,他们在修炼上几乎无话不谈。
沈春归从神机门出来后,一手卦象,神鬼莫测,祸福吉凶都在一言之间,那时候,若有人能杀了他,一定是谢玉。
不知为何,沈春归突然想起来谢玉喜欢吃凡间的食物,人命不久矣的时候大概会放纵一点。沈春归吃了颗保命丹药,他翻身起来:“无霜?”
他喜欢谢无霜,在最后这段时间在一起也不错。
该努力就努力,该洒脱的时候,他也不会怨天尤人,见谢玉睁眼,他微笑,“你是喜欢吃鱼吧?”
谢玉其实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只是那个村子给人的感觉格外温暖,他还记得那些人,那几个孩子,以及那个渺小的不能说是愿望却永远实现不了的遗憾,他垂眸:“是鱼汤。”
离山洞二里的地的地方就有个湖。
沈春归抓鱼还是不费劲的,他手艺很好,刮鳞去腮,开膛破肚,清理鱼线,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惊异的熟练:“我竟然还没忘?”
他其实没煮过几次,还都是在几十年前。
谢玉抬眼,沈春归没有那段记忆他还有,七苦幻境里,沈春归经常做鱼。他们住的郊外有个很深的湖,一到冬天,结了冰的湖水下会有很肥的鱼。
他还记得那时的结局。
鱼汤是奶白色的,闻着就很鲜。
沈春归洗干净手,玩笑道:“野生鲫鱼,很补的。”他去凡间学的鱼汤,是个老婆婆教他的,还问他是不是要给自己的娘子做,说他这样的富家少爷是不会下厨的,“喝了会长命百岁。”
说完,他又一笑,“错了,是长命万岁。”
百岁对他们而言,是短命。
谢玉看向沈春归,青年脸色还很苍白,眸色还是很温和,流淌着温柔的爱意,有些赤.裸了。他好像觉得自己活不长了,很干脆就不藏了。
沈春归还有些羞涩,他没有仇灵均那样大胆张扬。咳嗽了几声,脸庞浮现了两分病态的红晕:“你不喝?”他拿不准谢玉知不知道,应该是知道了,可谢玉的瞳色还会那么黑,冷的像化不开冰,没有一丝动容。
没问,他知道答案,“趁热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仇灵均,他,哪怕是风辞月,他们的爱就没有不卑微的,都把姿态放得很低很低。有什么办法,谁叫他们爱的是谢无霜。
故事还未开始,就预告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