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淮序在何时将他抱在了怀里,颜月歌却是放心将自己倚靠了过去。
他现在当真是没有一点儿力气,自是毫不客气的享受着身后宽厚的怀。
身体的触感后知后觉交代着淮序此刻环抱着他的姿势,但在一切变得清晰之前,他扭头蹭在了淮序颈间。
“我们成功了,对吗?”
金色的光芒盛大而持久,此刻也仍在分毫不减的落入颜月歌的眼,刺目也绚烂,逼得他不得不将视线垂落,语气间却笑意盈盈。
他的心中早已是有了肯定的答案。
淮序也只是侧目看向那个毛茸茸蹭在自己颈间的发顶,在他几乎压抑不住的笑意中应和道:“嗯,成功了。”
果然,颜月歌的笑声下一刻就溢出嗓间,带着切实的欢喜,笑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当然要笑了,这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只是身体的触感终于在这时加载完毕,瞬间让他理解到淮序此刻并非是简单将他环抱,那特征性的长长鱼尾也正与他交织。
略显熟悉却怎么也无法习惯的微妙感觉引得他不由微怔,倒是非常是时候的打断了他的张扬笑容。
神女石像上的金光符文一点点褪去,来自他们身后那接连亮起的可怖爆炸却是愈发清晰映入了他眼角的余光。
颜月歌趁机离开了淮序的颈,一并挣出了淮序的怀,解开了那过于纠缠的暧昧相拥,歪着身子绕过淮序挺阔的身形看向了结界之外。
大阵金光彻底落成的一刻,罡风呼啸而起,强大的结界裹挟着完全无法阻挡的威压自神女石像生发,瞬间向外扩大。
威压所过之处,无数修士被卷起带离,硬生生被逼退至数百里开外,异族更是在过程中便死伤大半。
战局倏然被彻底打乱,颜家的修士们打着打着对手突然被迫消失,也是不由产生几分茫然,而后,便是迟来的欢呼。
颜月歌却是在前时被罡风迷了眼,一时半会儿揉着眼睛看不到风过的景象,而且因为隔音结界仍在持续运转,也听不到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难免有些着急。
似是察觉到他的情绪,淮序轻轻按住了他揉得飞快的手,低声道:“都红了。”
颜月歌的手顿了一瞬,抬头朝向了声音的方向,眼睛却依然有些睁不开,半眯半睁间摇了摇头道:“没事的,外面……”
可就在他朦胧难睁的视线正中,淮序却是接住他的视线扭头看向了身后。
下一瞬,破天的欢呼挤入耳膜,数位颜家修士飞身而来,守在了他们身周一圈,只一人继续上前,不由分说拉走了他抓在淮序袖间的手,利落为他把脉。
颜月歌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到,怔怔“看”向了为他把脉的人影,飞快眨了眨眼。
也正是这几眨,终于是将他眼中的异物带离,视线重新恢复了清明。
而正在为他把脉的,正是颜家那位总是过度反应过度担忧的医修仪长老。
似乎是震惊于颜月歌一通消耗之后的健康状态,仪长老飞快便拧起了长长的白眉,怀疑的朝他看了过来。
颜月歌已是在这接连的动静中彻底安下心来,不管后续还需要多久去处理,这场战争,他们都已经赢了。
所以此刻,他并没有去着急忙慌确定外界的情况,反而是在仪长老看来的狐疑视线中,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朝着淮序的方向歪了歪脑袋。
仪长老犀利的眼睛顺着他的指示自淮序身上扫过,便是肯定般扬了扬雪白的长眉,对淮序稍一颔首。
淮序只是垂下了眼睛,看向了仍被仪长老拉着手中的小手。
仪长老险些嗤笑出声,倒也不跟淮序计较,又将颜月歌的手原路放回到了淮序的袖上,转头迎上颜月歌疑惑的视线道:“这里没你们事了,后边歇着去。”
颜月歌前时还因为仪长老的举动摸不着头脑,闻言倒是干脆把头脑丢了出去,下意识道:“不是还没结束吗?”
仪长老皱纹纵横的面上露出了几分故作的嫌弃,“那也用不着你。”
而众所周知,淮序是只为颜月歌一人而存在的颜家长老,就自然也不会用得着淮序。
所以说完,仪长老丝毫不顾还欲争取的颜月歌和已然阻止了颜月歌的淮序,自顾转目看向了守在一旁的数人,伸出食指飞快比划了一下。
颜月歌顺着看过去,沽永城外焦土遍地血腥刺眼,但是目之所及已经无一外敌,或者说,无一外族。
结界初成的排他性太过分明,就连友方也被卷起推走,就算没有想要伤害友方的意思,可是瞬息数百里的急剧变化也是引起了低阶修士的不适。
而能够在大阵过境中依然存活的魔族与敌对修士,其因为神器抹消因为同伴伤亡而产生的癫狂情绪,对友方的威胁性不可估量。
于是欢呼很快消失,颜家人重整旗鼓,除过留守外,已是尽数又前往了前线。
战事依然紧俏。
但不等颜月歌一声“可是”出口,已是有一位青年人自另一侧飞到了他们身前,直言道:“宝少爷,淮序长老,请跟我来。”
颜月歌拗不过,也确实是没什么力气再去耍赖,见仪长老吩咐完便又带着剩下的颜家人离开,只好顺从看向走在前面的青年人,乖乖带着淮序跟了上去。
大抵是他的频频回头中仍带着对战场的不放心与不死心,落于沽永城内的后方后,带路的青年人在离开前到底还是顿住。
颜月歌此刻已是被淮序按住肩头半强迫地坐了下来,就连手边也已经摆好了淮序从桌子中央挪来的糕点,微微泛红的笑颜却仍显不安分。
青年人踌躇一瞬,终还是坚定出声道:“宝少爷,不用担心,多亏了你和淮序长老,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
颜月歌看着认真的青年人,不由扯起嘴角笑了笑,“嗯,我知道。”
青年人也是跟着牵起笑意,“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之后的庆功宴,还请宝少爷与淮序长老好好休息。”
倒是极为乐观的状态。
颜月歌深吸一口气定定神,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惦念战场,同样认真的答应了下来。
可在青年人行礼走后,颜月歌却是扭头看向了身侧的淮序,不确定道:“只有我们在休息,真的可以吗?”
淮序只是抬手按在了他的头顶,在他下意识的闭眼又睁眼后,用力揉搓了一阵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颜月歌被揉得晕晕乎乎,却是不由笑出了声。
而后,他被淮序的大手带着,将脑袋抵在了淮序的怀。
他的脸颊隔着衣服贴在淮序结实的腹肌,熟悉的微凉与淡香沁入皮肤没入鼻腔,让他不禁伸手揽住了淮序的腰。
劲瘦的腰肢后方,人类的皮肤与人鱼的鳞片接壤,微硬的触感舒服得令人心安。
他闭上了眼睛,在那份安宁中低低出声。
他说:“听你的。”
——
只是颜月歌也没想到,他们这一休息,居然就直接休息到了战争的结束。
在这短短的几天工夫里,沽永城与锦城坊的魔族与来犯的修士被打得节节败退,飞霜宗却是趁着混乱偷了玄冥府的老家,将玄冥府神器抢到了手。
然后在无人预料的时刻,飞霜宗宗主发动了九元混一飞升阵,以一个无尽残缺的形态。
不难理解,那位宗主在失去飞升的希望后,已经彻底疯了。
事已至此,飞霜宗宗主的野心切实得到了证明,甚至原本就因为勾结魔族而对自家宗主失去了许多信任的飞霜宗本宗修士,都在事发后选择了倒戈。
而在残缺的九元混一飞升阵聚集起的灵力风暴中央,在众多势力的注视之下,飞霜宗的大弟子含泪斩杀了自己的宗主,已经失去意识扭曲成怪物的宗主。
经此一遭,又有两件神器被毁,残缺的法阵引发的恶劣后果同样为人所知,甚至用不着再经过多久的沉淀,当场所有暗含心思意欲动用九元混一飞升阵的修士们就安静了。
所以即使前时还在打得不可开交,将整个修仙界都拖到不死不休的战争中去,这会儿却已经坐在一起,商议着如何握手言和了。
而颜月歌从睡梦中醒来又一次性渡了三道雷劫,好容易清醒过来的当下,从守在他边上帮他洗去指尖焦痕的淮序和小谷那里听到这一系列消息后,顿时都感觉心情复杂到了极致。
未免、也错过太多了吧。
那时他被淮序搂着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就累得不行睡了过去,却是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一觉居然能睡这么久,醒来居然连天都快变完了。
倒是三宗四家的组成依然没有任何的改变,就连失去了宗主的飞霜宗都有那位大弟子继任。
说来,这位大弟子就是周城的联姻道侣,原文中的主角攻来着。
虽然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跟原文没半点儿关系了,但是属于角色本身的狠戾与坚决倒是一点儿没差。
不过根据小谷的描述,这位大弟子其实是在被那位宗主选做了人族的神魂,逃脱后才彻底死心选择了斩杀宗主的。
颜月歌根据小谷的话盘了半天,也就是说除了两大神器外,那位宗主一共还用上了人、兽、魔三族的神魂?
但是淮序却否认了他,“是四族,还有羽族。”
颜月歌脑子嗡一下,脱口道:“周……”
淮序打断道:“不是他,是被那人借他骗来的羽族人。”
颜月歌怔了怔,到底叹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