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磨肩上披着万世极乐教教祖的宽大披风, 蝙蝠翅膀一般散开,在风雪中飘动。
他那双颜色漂亮的眼睛凝视着清司:“为什么要突然间跑掉?”
为了避免被童磨责难,清司决定先发制人, 眼睛中涌上一层水雾:“小童磨, 我、我被他们逼着吃了特别多煮鲑鱼和煮萝卜……”
童磨愣了愣:“嗯?”
清司死死扒在了童磨身上, 眼眶里吧嗒吧嗒地涌出眼泪:“他们以为我是人类, 于是那个叫富冈义勇的人, 逼我吃了好多好多鲑鱼萝卜——难吃死了!”
“谁让你傻乎乎地从万世极乐教里跑出来呢?”
童磨叹了口气, 他难以分辨清司的哭泣究竟是真是假, 只能伸出手, 擦掉了他脸上的泪水。
“小清司真是个不听话的笨孩子啊。还好你被鬼杀队带走的事情无惨阁下没有发现, 要不然我和猗窝座阁下现在,恐怕都——”童磨做了个砍头的动作:“身首异处了!”
童磨和猗窝座昨天一整夜都在寻找失去踪影的清司, 因为清司用彼岸花的气味掩藏了自己的行踪, 因此直到今天傍晚,童磨才嗅到了一丝他的气息。
清司此时正裹在宽大的棉服里, 被卷成了一个大圆馒头,高高的领子挡住半张脸。
童磨的目光在清司身上上下打量:“小清司, 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我的衣服沾到了味噌汤,被旅店老板拿去洗了。”
“真是的……好好爱护我送给你的东西嘛, 小清司。”童磨“唰”地展开折扇, 用力一挥, 两个淡蓝色的、冰晶凝固成的小人就出现在了地上:“去把那件衣服取回来。”
清清司一直黏在童磨身上, 让“青色彼岸花”的气息将两人包裹起来,确保村医药铺中的蝴蝶忍闻不到童磨的气味。
然而现在童磨使用了血鬼术,蝴蝶忍可以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十二鬼月”血鬼术异常的气息。清司胆战心惊地看着坚冰制成的两个小人跑向楼下,他伸出手,两朵赤红的彼岸花缠绕着小人的身体,长在了它们身上。
尽管彼岸花散发出的气味比较淡、很难将血鬼术的气息完全淹没,但不论如何,至少小有裨益。
几秒钟后,小人提着那件和服跑上来,把它平铺在地上。旅店老板在将衣服洗干净后,就把它放在火炉旁煨干了,摸不到半点潮气。
童磨靠着身后的窗棂,他打了个响指,两个寒冰制成的小人立即消失不见了:“小清司,脱掉那件没品位的衣服吧,一点都不好看。”
清司无可奈何,他只能脱下厚重的棉衣,将童磨的衣服披在内搭外。
童磨展开折扇,利用手腕的力道将它甩出去。折扇在房间内四处撞击墙壁,在榻榻米、天花板和墙面上来留下数十道窄而深的刀痕。童磨朝清司眨了眨眼睛:“这样,他们就会以为你是被鬼强行掳走的啦。”
童磨看向黯淡的深蓝色天空,朗声说道:“鸣女小姐,送我们回去吧。”
随着童磨话音落下,清司耳边响起凛冽的拨弦声。眨眼间,周围景象变幻,清司和童磨出现在了无限城里。
清司站在悬空的隔间上,地面正中央摆着一本古旧的羊皮书,边缘翻卷毛躁,显然已经流传了至少百年之久。童磨走上前去,捡起了那本书:“就在小清司不见的那段时间里,那名教徒找到了他祖先传下来的图书。”
童磨“哗啦哗啦”地翻开那本书,照着上面的文字,一字一句地念出来:
“这本书上说,想分离两个融合的生物,必须用‘生命的火焰’燃烧融合的身体。而根据无惨阁下的记忆,‘生命的火焰’所指的,就是‘日之呼吸’。”
【[日之呼吸
],由剑士[继国缘一]创立。是[炎之呼吸]、[水之呼吸]等呼吸法的源头。】
“我在‘下弦之伍’累的记忆里,看到了一个使用‘日之呼吸’衍生法的孩子。”
童磨见清司神色困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解释道:“‘十二鬼月’五感共通,我能看到下弦鬼的记忆。”
“住在那田蜘蛛山的‘下弦之伍’累已经死了。”童磨露出了真假难辨的悲伤神色:“而那个打败了累的猎鬼人,就是我们要找的‘火之神神乐’的继任者,名叫灶门炭治郎。”
童磨说着合上了手里的羊皮书,脸上笑意盈盈:“根据上弦之陆堕姬的情报,灶门炭治郎出现在了吉原花街内。他伪装成女性混进茶屋,试图调查‘十二鬼月’的行踪。”
“我已经向无惨阁下禀报了这件事。会和堕姬沟通,给小清司找一个接近灶门炭治郎的机会。”
清司一点都不想和童磨呆在一起,他果断地转向了手持琵琶的鸣女:“事不宜迟,请让我现在就过去。”
“诶——?小清司这就要离开了吗?我都还没有和你好好说话呢。”童磨瘪了瘪嘴,眼眶瞬间就湿润了:“我会很寂寞的。”
童磨感受不到情绪,他嘴上虽然这样说,表情中却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的寂寞之意,连眼泪都虚假至极。
清司知道童磨在随口胡说八道,但他还是装出了一副相信的模样,伸出手摸了摸童磨的脑袋。他摸着童磨的头,抚顺了童磨额前白橡色的发丝:“我也会想你的,小童磨可以经常来看看我啊。”
童磨听见这句话,上扬的嘴角忽然落了下去。他炫目的彩色双眼愣愣地凝视着清司的面容,童磨呆立半晌,忽然伸手抱住了清司。
童磨孩子气地将头靠在了清司的肩膀上,额头蹭了蹭清司侧颈,用喜悦至极的语气说道:“嗯!小清司对我真好。”
清司身形单薄,他被童磨撞到胸口,胸膛深处传出“咚”的一声闷响。
〖——好重!这家伙脑袋好重!〗
“请二位分开,我要将清司阁下送走了。”鸣女将右手摁在琵琶弦上,成功将清司从童磨的双臂中解救出来。
凛冽的拨弦声在无限城内回荡,清司耳边传来东西被飞速移动的轻响,风声呼啸。一转眼,清司就出现在了一间高大木屋的背后。
这里的房屋鳞次栉比,建筑异常精致,一砖一瓦都透露出香艳的氛围,房屋中隐约漾出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
这里就是位于江户的花街,吉原。
木屋后方是一条颇为湍急的溪流,溪流两岸堆满鹅卵石块,石块上长着滑腻的苔藓。清司穿着木屐出现在湿滑的河边,正好踩在厚厚的青苔上,脚下一滑,差点朝溪流栽下去。
在这个危机的关头,一只有力的手伸出来,死死揪住了清司的后领口:“喂喂喂,这个小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清司回过头,看到了一个散着银发、有一双葡萄紫色眼睛的青年男性,眉眼间透露出倜傥的风流气。青年身穿和服,个子非常高,清司的额头只齐对方胸膛。
【[宇髄天元],[鬼杀队]音柱,使用[音之呼吸],武器二刀流[日轮刀]。】
清司:“……”
他和“柱”之间大概有连日轮刀都斩不断的缘分。
宇髄天元将清司扶正,清司的目光移向对方的手臂,发现宇髄天元的肌肉发达程度远超常人,和瘦弱的蝴蝶忍正好形成对比。
“小心点!摔进吉原的小溪里,一点都不华丽!!”宇髄天元用力拍了拍清司的肩膀,接着狐疑地凑到清司旁边,打量着他的脸:“喂,我说你啊,年纪很小吧?”
清司被拍得身体一歪,他绞尽脑汁地思考从宇髄天元身边脱身的办法,顾左右
而言他:“非常感谢……请问您该如何称呼?”
“谁?我吗?”宇髄天元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声洪如钟:“我是神!!是主管祭典的华丽的祭典之神!!”
清司:“……”
〖这个柱……脑袋坏掉了吗?〗
虽然心里充满疑虑,但清司还是相当捧场:“原来是华丽的祭典之神大人!”
“对!就是这样!”宇髄天元甩了甩头发,接着突然想起了被清司岔开的话题:“你这小孩……不会是客人吧?!不对不对,你的年龄看起来也就比那三个小鬼大一点点……”
宇髄天元打量着清司,微微眯起那双眼位上挑的凤眼:“穿得倒是很华丽嘛……暗色的花纹,看来是富家少爷……”
“我知道了!”宇髄天元没有给清司任何解释的机会,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的爸爸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你的妈妈怀疑他在吉原,于是带着你过来,准备把你爸爸领回去——但是你却和她走散了!对不对?”
清司:“……”
〖不仅不对,连边都挨不上好吗。〗
“没错!一点都没有错!”清司装出一副崇拜的表情:“祭典之神大人太厉害了!”
“那当然了!!”宇髄天元很少碰到捧场捧得深得他心的人,格外得意:“就让我祭典之神大人带着你去找妈妈吧!跟着我就好了,保证能让你华丽地找到母亲!”
清司跟在宇髄天元身后,沿着溪流朝前方走去,走向了热闹的主街道。
就在清司想方设法地考虑该如何甩开宇髄天元时,他听到了脑海深处的声音。这声音非常奇妙,它并非振动耳膜、进而将信号传入脑袋里,而是直接在大脑中响起。
“从他身边离开!”
清司听见这句话也是一愣,认出这就是鬼舞辻无惨的声音:“宇髄天元是鬼杀队的‘音柱’,非常危险。来我这边,清司。朝左边转过去。”
这是清司第一次,在听到鬼舞辻无惨的声音时感到如蒙大赦。
清司故意放慢了脚步,在宇髄天元身后落下了十多米。宇髄天元根本没有注意到清司失踪了,继续自顾自地和他说话。当他转过街角消失不见后,清司果断地朝鬼舞辻无惨的方向跑了过去。
“接着向右边走,你头顶上会出现一个红色的灯笼,继续走过来。”
清司严格遵照鬼舞辻无惨的指示,在移动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戴着高顶礼帽站在桥边的身影。
鬼舞辻无惨身穿黑色的西装大衣,大衣前襟敞开、随意地披在肩上。他的衬衫上绣着品位高雅的暗色花纹,长而卷曲的黑发扎在脑后,姿势优雅而随性,身形挺拔。
从他身边经过的游女和男客,都不由自主地看一眼这个玉树临风的男人。
“小无惨!”
清司大喊一声,踏着木屐啪嗒啪嗒地朝鬼舞辻无惨冲过去,伸手抱住了他。清司故意树袋熊似的挂在对方身上,死活不松开手。清司皮肤上弥漫出淡淡的“青色彼岸花”的气息,以此来掩盖鬼舞辻无惨的味道。
然而鬼舞辻无惨并不知道清司的用意,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抱住清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