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早上没去上课,下床去水房用冷水把自己从头到尾浇了一遍。
他真是疯了, 竟然想着去解季泽的裤腰带。
梦果然就是梦, 这不是他现实里能干出来的事。
湿着头发回了寝室,桌上手机显示着正有来电。
是季泽的电话。
算了算时间, 现在应该是早自习的课间。
沈初擦了擦手,按下接听键。
“喂?”季泽温和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生病了?”
想起不久前自己旖旎的梦境, 沈初只觉得自己刚被冷水浸过的皮肤又隐约发起热来。
他随便“嗯嗯”两声敷衍着, 弯腰把塑料盆放在桌子下的横架上。
“晚上不还好好的吗?”季泽追问道, “感冒了?还是发烧了?”
他既没感冒, 也没发烧。
季泽突然这么问, 估计是方恒那小子给自己胡诌出来的请假借口。
沈初坐在桌前, 脑袋上盖着干毛巾, 单手胡乱擦了擦:“不舒服。”
不是身体上的不舒服, 是心理上的不舒服。
也不是, 也是身体上的不舒服。
沈初脸上发烫, 重重叹了口气。
愁人。
“嗓子这么哑,”季泽有点担心,“发烧了?”
沈初清了清嗓子:“也没…”
“还在睡吗?我给你买点药。”季泽道。
沈初握着手机, 心口发烫:“不用。”
季泽也不管他拒不拒绝, 继续道:“早饭吃了吗?想吃什么?”
沈初抿了抿唇:“食堂现在没早饭了。”
季泽似乎下了楼梯:“翻墙。”
沈初垂眸,手指在毛巾的绒毛上拨来拨去:“别了吧。”
“不说我随便买了啊,”季泽话中带着笑,“十分钟, 等我。”
挂了电话,沈初起身四处看了看。
他把垃圾收了收,坐立不安了一会儿,重新躺上了床。
生病就要有生病的样子,难受得下不来床什么的,也应该吧。
沈初躺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躺床上,季泽也跟上来了怎么办?
还是在下面坐着吧。
可是下了床,他看见自己笔筒里插着的的温度计,心道万一季泽要量体温怎么办?他这屁事儿没有,不就露馅了吗?
于是沈初麻溜地又爬回了床上。
不是,他为什么要装病啊?!!
还没等沈初把这个问题上想明白,寝室的门就被轻轻敲了三下。
这么快?
沈初被子一卷,把自己裹了进去。
季泽脚步带风,混着煎饼果子的香味,一起飘了进来。
屋内昏暗一片,季泽没有开灯。
“怎么发烧了?”
沈初隔着被子,听见狼崽子的声音。
他“唔…”了一声,半天没接上话。
一只微凉的手掌中轻轻剥开被子,覆上了沈初的前额。
沈初:!
他怎么忘了,季泽那大高个,站在床头踮踮脚,完全能够得着他。
“还真有点烫。”季泽弯腰提了提沈初桌下的热水瓶,空的,“你水卡呢?我去打点热水。”
“书架第二层。”沈初赶紧把杯子中从新盖回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烫吗?好像有点。
季泽一靠近他整个人都发烫。
片刻后季泽打完水回来。
他拿过沈初桌上粉色的小兔子玻璃杯,倒上了一杯水。
沈初撑着枕头,接过季泽递过来的药片在手心看了片刻,心道自己没病吃了应该不会死。
“先把药吃了,”季泽又把水杯递上去,“我给你买了煎饼,你吃一点。”
说罢他看到了笔筒里的温度计,伸手就要去拿:“哎?!温度计,正好给你…”
“季泽!”
沈初坐在床上,突然喊了一声。
他喊得急,季泽连忙收手抬头:“怎么了?”
沈初:“……”
要在五秒钟内编出一段瞎话转移注意。
“你为什么要送我钢笔?”沈初把水杯递下去。
“哦,那个啊,送你练字。”季泽接过水杯,又把煎饼递上去,“吃点吗?”
沈初轻咳一声,这算是把注意力转移过去了。
他没有在床上吃东西的习惯,纠结片刻掀被子下去。
因为,这煎饼有点香。
“我字不好看。”沈初挺有自知之明。
“不好看慢慢练。”季泽扶了把下床的大兔子,手指握在大臂处,忍不住动了动手指。
“练了也不好看。”沈初接过季泽的煎饼,拨开塑料的吃了一口。
“那就再练,”季泽靠在沈初桌前,蜷着手指,用指背在他额头碰了碰,“我教你。”
一年练不好练三年,三年练不好练十年。
练字难着呢,沈初慢慢练,那根钢笔他就一直用。
沈初抬眸,纤长的睫毛像把刷子,刷过季泽的小指指尖。
季泽的手在空中停顿片刻,收了回来。
他拿过口袋里的豆奶:“我给你烫一下喝。”
“不用。”沈初直接把豆奶拿了过来。
就算他真发烧,也不至于连喝个豆奶都用烫的。
“今晚上六点去学校外的柠檬树饭店吃饭,”季泽笑了笑,“给你过生日。”
沈初本以为昨天那样就已经算过过了,没想到晚上还有安排。
“不用了,”沈初重新垂下眸子,看着煎饼里夹着的香菜,“麻烦。”
“人都喊过了,还是去吧。”季泽说。
“人?”沈初又把头抬了起来,“你叫了谁?”
“大半个班吧,”季泽揉揉鼻子,“平时玩得来的都叫着了。”
沈初:“……”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季泽看沈初沉默,心里没谱:“呃…你要是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沈初吃了口煎饼,“我只是觉得麻烦。”
季泽放心下来:“一切交给我,你只要到场吃饭…”
“不是,”沈初打断他,“你让他们不要送礼物了吗?”
“这个方恒说了,”季泽道,“他说你不喜欢…收到礼物。”
这话他顿了好几下,目光直往桌上他昨晚送的那个纸箱上飘。
明白季泽可能误会,沈初咽了口煎饼,解释道:“我只是不喜欢还礼。”
收到了礼物还得想着还回去,麻烦得要死。
季泽“哦”了一声:“我不要你还礼。”
沈初吃下最后一口煎饼,小声道:“还是要吧。”
季泽抿着的唇一下就笑开了:“不嫌麻烦?”
沈初把煎饼的塑料袋扔进垃圾桶,轻轻摇了摇头。
-
晚上六点,季泽领着一群人去柠檬树餐厅包厢吃饭。
美洲狮看着空荡荡的桌子,大声“哎哟”了一声:“怎么没有蛋糕啊?我去买一个!”
沈初和季泽同时抬眸,看向对方。
昨天晚上两人蹲在走廊分着吃完一个蛋糕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
沈初率先把脸偏过去。
季泽中看着大兔子开始发红的耳廓,笑了起来。
“谁还吃蛋糕啊,”他手一抬拦住美洲狮,“菜点得多,吃菜吧!”
一张圆桌坐满了人,沈初粗略估计,大概得有近三十人。
出乎意料的,竟然还来了三四个女生,正和白绯坐一起低着头说着悄悄话。
没一会儿上了菜,美洲狮站了起来,重重清了清嗓子:“那什么,今天…”
“停——”
沈初手掌一抬,打断了他接下来的尴尬发言:“直接吃饭。”
美洲狮愣了愣,哈哈大笑后往凳子上一坐:“那我们就…直接开吃?!”
跳过令人头皮麻发的生日祝福步骤后,大家有说有笑地开始吃饭。
一群被食堂虐了数月的半大小子,开始了争夺之战。
季泽把烫好的餐具放在沈初面前:“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沈初拿起筷子,就近夹了块山药:“不饿。”
季泽单手托腮看着他,两个人平静得,在这桌炸了窝一样的餐桌上格格不入。
“十七岁了。”季泽感叹了一声。
沈初嚼着山药:“嗯?”
“我高一认识你的时候,不知道你生日,”季泽的声音不大,在吵吵闹闹的包厢里只有沈初能听到,“那时候你十五岁。”
沈初想了想似乎是这样的。
“高二的时候是晚上偶然知道的,”季泽继续道,“那时候是十六岁。”
沈初咽下山药,垂眸看着手上的筷子。
“还好今年赶上了,”季泽长长舒了一口气,“现在是十七岁。”
沈初十五岁之前,季泽不能陪着。
沈初十五岁之后,每年的生日季泽都不想错过。
每年、每天,他都不想错过。
沈初偏过脸:“今年寒假你生日的时候,我帮你过吧?”
季泽笑了起来,他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少年的眼尾下垂,让他的笑格外温暖。
沈初看着季泽右眼眼角的那颗小痣,心绪杂乱。
好想,亲他。
-
一群人吃完饭,没尽兴,又吵着要去KTV唱歌。
沈初看了看表,已经快八点了。
“逃课逃课!”十二班最不怕的就是逃课。
沈初看着人群里的几个女生,想着白绯应该不会跟着这群人乱来。
“我把她们送回去。”沈初道。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几个小女生竟然不回去。
“不回去好啊!”有人起哄道,“有女生在才有意思嘛!”
沈初看了看季泽,季泽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本来没想着带她们来的,”进了KTV,季泽揽着沈初肩膀,压低了声音道,“但是白绯找我说要跟着来,我就同意了。”
沈初“哦”了一声:“那随便吧,别让她们乱跑就行。”
二十来人一起,就算季泽定的是大包,依然有点挤。
沈初来KTV从不唱歌,直接坐在了沙发角落里。
季泽跟着坐在他的身边,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没碰着沈初,却像把人揽进怀里。
第一首,精忠报国。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互相抢着麦克风,大声吼着。
“不唱吗?”季泽偏头问沈初。
沈初抬眸,对上季泽的目光。
他坐得有些低,看着对方眼睛需要微微抬起一点下巴。
“不唱。”
季泽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想你也不会唱。”
沈初挺了挺腰,把自己的身子往上坐了坐。
第二首,单身情歌。
还是那几个,哀嚎着抱在一起。
“你不唱吗?”沈初问季泽。
“我这种水平,轻易不唱,”季泽拽起了他那二皮脸,“必须VIP用户,才能听我唱上一句。”
沈初撇了撇嘴:“唱好丽友?”
季泽低头笑出来:“那也不是不行。”
包厢内的音响声音有点大,沈初没听清季泽的话。
“你说什么?”沈初微微皱眉。
一直瘫在沙发上的季泽坐了起来,身子压在沈初面前,抬手拢在自己唇边,轻声道:“想听我唱歌啊?”
季泽吃饭的时候喝了些酒,狼的气味混着微微酒味,拂了沈初满脸。
他想起今早做的那个梦,只觉得口舌燥热,心底痒痒。
红绿灯光打在沈初侧脸,但是季泽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大兔子脸又红了。
“你唱。”沈初看着歌词滚动的屏幕,似乎心不在焉。
季泽轻笑一声,保持着几乎快要把沈初抱进怀里的动作,在他耳边哼出一小段旋律。
“还记得吗?”季泽问。
沈初听的不是特别真切,但是任能感觉出似乎有些耳熟。
“Stand by me,nobody knows the way it’s gonna be.”
季泽把这段话念了一遍。
沈初眼睛微睁,似乎是想起来了。
是英语课上季泽给他翻译的那一句歌词。
“之前给你翻译过,”季泽的唇又往沈初耳边凑了凑,“但是我翻译错了。”
沈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他记得那句翻译是“与我为伴,前路未知。”
好像没错。
“正确的翻译应该是…”
季泽放在沙发靠背的手臂突然掉在了沈初的肩上,他又靠近了几分。
沈初在某一瞬间甚至感觉到自己耳廓触碰到了一丝柔软。
“与我为伴,尽管前路未知。”
作者有话要说:按着大纲走,快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