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啊,有许云白真好。
第二日, 陆念文率先被闹铃吵醒。她故意调了静音闹铃,到时间只会在她手表上振动。她醒来时,许云白正枕在她左侧肩头沉睡, 而她自己成大字状瘫在床上, 左手臂被许云白压在身下。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等醒来时的眩晕过去。片刻后她侧首去看许云白, 她好像睡莲般静谧, 呼吸悠然,神色极度放松。
心口涌起湍急的蜜流,冲入陆念文的四肢百骸。她就好像浮在云端般,飘然如风。人生美事不过如此,她这颗孤独了许多年的心,此时终于被怀中人充入了最新鲜的甜蜜养料, 滋养她疲惫劳碌的心神。真好啊, 有许云白真好。
她轻柔地理了理许云白如瀑流淌在床的长发, 然后小心地在她发顶落下一吻,注意不吵醒她。
昨晚睡得可真够沉的, 她好像和许云白说完那句话, 就一下子没了意识。以至于之后睡眠中发生了什么, 她也根本不知道。
现在许云白仍在熟睡,陆念文不习惯赖床,于是小心抬起她的头, 抽出手,然后拽过枕头来垫在她头下。动作一气呵成, 真就让许云白在无感之中完成了切换。只是要离床时突然感觉腰间一紧, 原来是许云白的手还无意识地攥着她的衣服。
她小心松开她的手, 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给她掖好被角。此过程中,陆念文脑海里浮出一个想法:许云白似乎有些缺乏安全感,睡觉的时候会习惯性地环抱或抓握什么,以前是被子,现在变成陆念文了。
大概是中学被霸凌时养成的习惯,陆念文感到很心疼。
等陆念文洗漱整理完毕,许云白竟然还在熟睡,一点没有转醒的迹象。陆念文看了下表,7点半,还能让她再睡十分钟。于是她直接在房间柔软的地毯上完成一轮简单的自重训练当做晨练。
她刚做完俯卧撑起身,一转头就看到许云白不知何时醒了,正顶着凌乱的长发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望着她,模样极度可爱。
“早啊。”陆念文双手叉腰,微笑看着她。
“早……你可真有活力。”许云白捋了下长发,顺带吐槽了一句陆念文。
“呵呵……”陆念文笑起来,走过去拉她起床,“你快起来,我们去吃早饭。”
“唔……”许云白含混不明地应了一声,抬起手臂递给陆念文,接着就被陆念文一把带起抱进怀里。
突然身下一阵潮涌,让许云白僵住身子。她忙推开陆念文,然后冲进了卫生间。陆念文一阵莫名其妙,2分钟后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在酒店餐厅吃早饭时许云白/精神不是很好,似是还带着点对陆念文的怨气。陆念文有些小心翼翼的不敢造次,尽心哄着她,帮她拿吃的,又递餐巾纸。
直到许云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得眼角溢泪,她禁不住问道:
“昨晚没睡好?我打呼吵着你了吗?”
许云白望着她,眼中升起一股埋怨情绪来:“你倒是没打呼,几秒钟就睡得跟死猪似的,我都被你折腾死了。”
“啊?”我睡着了还能折腾人吗?陆念文刷新了自我认知。
“想什么呢!”许云白面上浮起红霞,知道自己说这话有些歧义,进一步解释道,“你知不知道自己跟个火炉似的?那被窝里我都待不住,一会儿就热得不行,不得不拉开被子透点凉风进来,但是很快又冷了,又得盖上被子。就这样折腾好久,也不知道几点才睡着。”
感情是酒店被子太厚了啊,陆念文笑了。想到许云白来例假身子虚,这一晚上冷热折腾,很容易感冒,于是很贴心地道:“那今晚我不打搅你,你好好补个觉。”
然而听她这么一说,许云白却愣了一下,欲言又止。此时陆念文手机一震,是周颖给她发消息了,催她们赶紧下楼集合,张志毅正在点名。
于是她们收拾心思重新投入查案工作。
今天第一项任务是去平抚市七里乡派出所,先是开案情会,接下来有排查行动。
七里乡派出所是案发地所属派出所,距离案发地也就2公里。因为市局距离案发地有点距离,所以办案的临时指挥部设在了此处。所有收集到的监控都在这里调阅。另外市局、分局调配来的大量刑警也都在附近挨家挨户询问目击证言。
“昨晚一夜鏖战,基本看完了案发地附近所有的关键监控录像。”开会时,平抚市局的石队长率先发言,他顶着一双黑眼圈快速切入主题道,“我们还是有所发现的,在说监控之前,杜法医你先说下死者的血液检测结果。”
杜法医点头,接过话来道:“死者的血液检测结果,还有口鼻处提取物检测结果都证实,死者在死前吸入了大量七氟醚,导致晕厥。这个情况在此前的案件里也都存在,是凶手的惯用手段。
“不过,七氟醚在麻醉过程中是通过汽化让患者吸入的,这个凶手是把七氟醚直接倒在手帕或类似的东西上,捂住了被害人的口鼻。这个麻醉过程,被害人是肯定会有所挣扎的,这就需要凶手有那个力道去控制住被害人。我推测凶手使用的七氟醚浓度肯定比医用麻醉用量高,控制过程应该在1分钟以内。”
所以犯案地点都在被害人日常上下班必经之路的僻静角落里,凶手要在这种地方埋伏被害人,然后将其拖至暗处控制住对方,再行杀戮……陆念文暗忖。
“凶手哪来的七氟醚?这种麻醉药,好像都是在医院里吧。”一名侦查员出声问道。
许云白此时接过话头,解释道:“七氟醚和第一类精神药品的管理制度是等同的,受到严格管制。各大医院基本都是专柜存放,双人双锁。进出都有专用账册,逐笔记录。日期、凭证号、领用部门、品名、剂型、规格、单位、数量、批号、有效期、生产单位、发药人、复核人和领用人,每一项都要写得清楚,做到账、物、批号相符。
“可以说从医院偷拿麻醉剂出来,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某家医院内部出现了巨大的管理漏洞。凶手应该是从非法渠道搞到的七氟醚,应该是从源头厂商那里,这样能拿到不计入批次的大剂量药品。
“但是这种非法渠道恐怕很难找,我想……凶手身份应该不简单,他起码有能力接触到药厂,有能力腐蚀药厂,让药厂的人为他铤而走险。这种私自贩卖管制药物的事儿,一旦暴露都是重罪。”
许云白没在医院工作过,但她出生在医生家庭,父母亲都是医生,她知道很多医院的事。
许云白的这个分析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尤其是陆念文。她本来将重点怀疑对象集中在天水河大戏院里,可现在经此一分析,天水河大戏院里的人似乎嫌疑都在降低,除非他们有什么渠道可以搞到七氟醚。
“药厂是否存在管理不善、药品暗中流出的事,是我们接下来要查的重点。我和张组长向省食药环侦的领导汇报过了这个情况,之后全省都会做联合调查。张组长,这个事儿麻烦您帮忙盯一下。”石队长道,因为调查可能涉及到省级层面的所有药厂,所以这件事石队长权限不够,要让张志毅来盯着。
石队长则继续道:“我来说一下监控的发现。我们查了一下附近所有的监控,虽然这个凶手极力避开监控,但我们还是分析出了他杀人前后的行动路线。大家看大屏幕。”
会议室大屏幕上投影出了一幅案发地附近5公里的地图。上面已经用红色的线条箭头,和蓝色的线条箭头标记出了凶手的行动路径,红色代表杀人前的行动轨迹,蓝色代表杀人后。
“所有监控的位置都在图上标注出了,我们重点画出的4号监控,位于案发地小区的西北角墙头,距离我们找到的翻越脚印的西墙榆树也就20米远,而西墙榆树距离死者陈尸位置直线距离只有7米。
“在晚间8点刚过时,拍到了一个疑似凶手的人从此经过。他有刻意避开监控,但是没能完全躲开,还是进入了监控的拍摄范围内。我们辨认出他身上的着装和背包,就是8:28分左右出现在案发地小区东出入口监控下的那个高大的兜帽男。
“同样是4号监控,凌晨12:43分,又一次拍到了一个刻意躲避监控的人。他身上没有再穿那件带兜帽的大衣,换了一身黑色的羽绒服,戴了一顶棒球帽,蒙着口罩,面庞遮得严严实实。但是从步态分析和身形对比,以及脚上相同的靴子来看,初步判定应该还是他。他是在这个时间点返回案发地,回收了用以固定死者姿态的工具。
“另外我们还有发现,案发地小区南墙,最东头临近十字路口的拐角处有一个快递柜。这个柜子最右下角的格子门是坏的,不受柜子系统控制,用脚稍微用力一顶,就能打开。那个疑似凶手的男子曾出现在快递柜这里,被快递柜顶上的监控拍到了半边身子。
“他把他作案用的背包就藏在最右下角那个格子里。8:30他从案发小区东入口出来后,绕行至快递柜,将包存入其中。12:35左右他从快递柜以东而来,取走了包,从案发小区东侧道路向北行,由北侧道路绕至西侧墙壁,然后在12:43分出现在了西墙的4号监控下,翻墙进入案发地。”
一边解释过程,石队长一边将相应的监控录像播放出来,让大家都能看到。
陆念文在听的过程中感到很困惑,这个凶手为什么要把犯案的路线搞得这么复杂?而且为什么要故意在犯案后出现于监控录像下?如果他要躲监控,那他就该彻彻底底躲,而不是做得不上不下。如果他不在乎监控,就更不必如此复杂。
这一切都显得非常的刻意。她隐约感觉这里面应该是有时间陷阱的,只是警方现在连陷阱的边缘都还没摸到。
此时许云白和陆念文的想法是完全一致的,她也想到了时间陷阱这一层,并且领会到这个凶手想要让警方相信他8:00-8:30在犯案,12:35-12:45这个时间段在处理后续。也就是说,这个凶手在这两个时间段有着无可辩驳的不在场证明,以摆脱嫌疑?
陆念文此时发话询问道:“凶手是从案发地东侧来的,天水河大戏院就在案发地东侧。之前也有同事去拿了天水河大戏院的监控,看得结果怎么样?”
石队长看向一侧的一位侦查员,这位侦查员就是负责看天水河大戏院监控的。他道:
“我目前只是粗略过了一遍,暂时没有看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陆念文笑笑,没有拆穿他。天水河大戏院的监控探头少说也有二十多个,一个晚上连粗略过一遍都很困难,何况这位侦查员估计还去忙了别的事,多半是根本没来得及看。而且就算看了,他们没有做过实地问询,也不知道谁是嫌疑人,漫无目的地去看,显然发现不了什么。
陆念文将前一天他们在大戏院调查的情况在会上做了汇报,期间郦学明和周颖都有做补充。最后陆念文道:
“所以目前,这个大戏院最可疑的有三个人:新聘宴会厅厨师江丰江师傅,夜班保安刘名传、武生王仟。我建议对他们进行调查,如果能锁定到他们之中任何一人与七氟醚入手渠道相关,那么基本就可以锁定罪犯身份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加更,记得来看。
这日头能把我晒化了。
感谢在2022-08-09 16:45:29~2022-08-11 18:1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