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簌的心被殷楚玉的一句话抛向了高空, 五彩缤纷的世界再度被她扔到了九霄云外,她一边迫切地询问殷楚玉所在,一边快步走了起来。她的脚步轻盈, 像是得了助力,几乎要飞腾起来。
殷楚玉她过来了。
如果见到殷楚玉, 她要紧紧地拥住她, 要有一个充满激情热烈的拥吻。
宁簌的唇角扬起笑容,无与伦比的美妙在四肢百骸诞生,如果波涛般将她整个人推举到了高空。
小公园离研讨会所在地, 离宁簌暂住的酒店都不远。
殷楚玉很快便开车抵达, 她没有留在狭小的车中等待。她握着手机, 听着宁簌急促的呼吸声,心也在云霄飞扬。
她快步地走入黄昏中,甩开一切的桎梏奔跑。
公园的路口陆续出现锻炼的人。
可宁簌的眼中没有外来的存在, 看到殷楚玉的瞬间,她脑海中交织的幻想瞬间抽空,只剩下一片让她灵魂颤栗的空茫和闪亮。她的脚步停止了一瞬,紧接着又朝着殷楚玉跑去。她最先抓住的是殷楚玉的双臂,两个人都出了点汗, 呼吸起伏着, 心跳声更是狂烈。
四目相对,宁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是抓着殷楚玉的手收紧了些。她没有狂热地喊着殷楚玉的名字,也没有什么缠绵悱恻。她怀着满腔的欣悦, 直勾勾地望着殷楚玉, 然后眨了眨眼,落下了眼泪来。
原来喜悦到了极致真的会只剩下哭声。
殷楚玉叹息一声, 她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拂去宁簌眼角的泪痕。
宁簌松开了殷楚玉的手臂,转而又抱住了她的腰,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得极近。她埋首在殷楚玉的肩膀,吸了口气:“我有点——”宁簌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无法招架了。”
殷楚玉回抱着宁簌,两个人心跳的节奏逐渐地重叠,跟随着漂浮的灵魂一道交融缠绵。她的眼中藏着笑意,轻轻地说:“那就……放弃抵抗?”
宁簌的呼吸平复,她松开了殷楚玉,瞪了她一眼,小声道:“你怎么这样啊!”
“哪样了?”殷楚玉又笑着逗她,她拉住宁簌的手,与她十指交握。指根相贴,一股灼烫的热意顺着肌肤一路急闪,最后在脑海中砰一声炸开。目光再度黏到了一起,她们再度将世界摒弃在外。直到宁簌红着脸别开视线,咬了咬唇说:“我饿了。”
殷楚玉点头:“嗯。”她牵着宁簌的手,向着公园外走。
宁簌的情绪饱胀着,脉脉的眼神中,藏着一种欲说还休,她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可一切浪漫情话在唇齿间反复回荡,最后又酿成了平凡,回到了人间烟火。
“你自己开车来的吗?”
“你什么时候出发的?”
“今晚要在这里住一夜吗?”
“我们都没在家诶,小猫们怎么办。”
……
话匣子一打开,宁簌偏头看殷楚玉,喋喋不休。
殷楚玉语调轻柔,一一回答了宁簌的话语。
橘色的落日在高楼大厦间隐没,天际的云霞也开始变幻着色彩,夜幕缓缓地降临。
坐在饭馆等待的时候,宁簌撑着下巴看殷楚玉,眉头微微一蹙:“我今天是不是废话很多?”她太高兴了,像是一团燃烧的烈焰,要绽放出最灿烂的色彩。
殷楚玉扬眉一笑:“不是废话。”
世间因宁簌的点染而有了缤纷的光芒,她在宁簌的声音和世界相逢。
晚饭后,两人又去公园里散步。路灯光芒与月色交织着,如流水,如泼雪。
她们在一起谈天说地,仿佛回到当初的时光。从前被宁簌埋藏的记忆活跃起来,殷楚玉哪里一直泛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调?回忆中藏着被她刻意忽略的、含蓄的热火。
回酒店的时候,宁簌轻轻地问:“你想要跟我一起住吗?”幸福的风吹拂着她,脑子中关于出格、轻薄的纠结一一后撤,清澈的眼神中剩下了一种期望,一种强烈的渴求。
殷楚玉没将话题抛回到宁簌的身上,对于宁簌的热烈,她报以最真挚的坦荡:“想。”
差旅费公司报销的,但有所限制。宁簌对“行”没什么执著,但是住的方面格外挑剔,宁愿割一把自己的小金库。在前台替殷楚玉办理入住的时候,她有些庆幸——要是“老破小”,她也怕委屈了殷楚玉。
两个人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猫。
是云无心在喂猫、逗猫后发来的视频。
殷楚玉出发前,将照顾两只小猫的事情托付给了在休年假的云无心。
云无心也很热心,接连发了将近十个小猫游戏视频。殷楚玉眼尖,很快就看到另一个人。她眉头一蹙,心中纳闷。
“你的朋友吗?”宁簌好奇地询问,她也看到了出现在镜头里的身影,咦了一声,捂着唇说,“两个?”
殷楚玉:“……拍视频的是我朋友,另一个……”她抚了抚额,叹气说,“是我姐姐。”
宁簌越发吃惊,瞪大了眼睛,脑子里浮现着五花八门的uc标题。
在将视频转发给宁簌的时候,殷楚玉抽空问了一句:“她怎么也在?”
没多久,云无心那边的消息传来,可一看就不是云无心的回复。
“我是她女朋友,也是你姐姐,怎么不能在?”
“你不是追爱去了?还有空玩手机聊天?我让你带的东西都带了?”至于这条,九成九是云无心本尊。
殷楚玉眼皮子颤了颤,耳尖微微发红,她快速地退出了对话框,懒得再搭理那两个抽象到拟人的家伙。跟殷楚玉并肩坐着的宁簌将视频保存了下来,随手将手机一丢。她看着殷楚玉道:“我去洗澡?”情绪的时候,反而非非想更多。在这样的情形下说类似的话,会被殷楚玉看作邀约吗?宁簌的心又开始擂鼓,心怀顿时忐忑起来。与殷楚玉对视刹那,她又飞快强调道,“我自己去。”
殷楚玉呼吸停了下,搭在腿上的指尖蜷缩起。
宁簌匆匆转身,没看到殷楚玉如白玉般的面颊攀升上的绯色。
淋浴间隔音效果一般,沙沙的水声比大街上鸣响的汽笛声还要抓人。
殷楚玉兀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又起身隔着看楼下交错纵横的、遍布霓虹灯光的大街。这些过往望去单调乏味的,也莫名变成美轮美奂的奇景,闪烁着如星辰般梦幻而璀璨的光芒。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簌的嘟哝声伴随着沐浴露清冽的香气奔涌而来。
“你怎么站在窗边啊?”
殷楚玉看了眼宁簌,顺手关上了那半道窗帘。
等到殷楚玉洗完澡出来,宁簌已经吹干头发了。她看着殷楚玉被头发上的水珠洇湿的肩头片刻,自觉地拿起了吹风机。细小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宁簌的手指在殷楚玉发丝间穿梭,难免会触碰到其它地方。那笼罩着殷楚玉的热气散去,可耳垂的薄红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宁簌认真而又细致,她俯身道:“以前就想这样做。”那时候虽然没有被绑在学校里,时常回到殷楚玉的家中,但临近毕业的种种以及那笼罩在眼前的迷雾都没有散去,有时候是克制,有时候是根本没有那样的想法产生。于是她们的关系像空中楼阁,也像危墙。
殷楚玉轻哼一声。
吹干头发后,殷楚玉拿上手机往床边走。可宁簌屈膝半跪在沙发上找被她随手一丢的手机。殷楚玉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在干什么,选择最直接有效的方式,给宁簌拨了个电话。
嗡嗡的震动声从地板上传来,殷楚玉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先一步从地上捡起手机。
宁簌道:“可能从沙发缝里溜下去了,我们都没注意。”说话的时候,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等了半晌不等殷楚玉接腔,她才抬身凝视殷楚玉。
殷楚玉直勾勾地望着手机,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解一道难题。
宁簌一愣,她手机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吧?不怕查岗。
她朝着殷楚玉挪了两步,等到瞥见屏幕的时候,一道闪电猛然间劈进她的脑海,掀起了一股剧烈的风暴。
糟糕!她没改备注。
她跟殷楚玉沟通大多通过聊天软件,加上最近沉浸在她美好的浪漫爱情里,她全然忘记当初存在殷楚玉号码的愤愤。
殷楚玉还没说话,宁簌就有些扛不住了,恨不得地上有条裂缝让她钻进去。
修长的食指点了挂断,殷楚玉在一片死寂中,将手机递回给宁簌。
她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宁簌,冷冷淡淡的声线,很是漫不经心地说:“六根清净前妻姐?”
她的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一道带着火光的闪电在宁簌的躯体里蔓延。
“前妻姐”三个字已经将她推入过窘境,可并不能消解这七个字的冲击力,两两叠加后,反倒有一种更上一层楼的趋势。
宁簌还能苦中作乐似的想着:幸好她学会了含蓄蕴藉呢,能够有补救的余地。
热意无孔不入,宁簌整个人都在燃烧,她抖了抖眼皮,绞尽脑汁思索的辩解词毫无用武之地,在殷楚玉的注视中,她节节败退。
即将自燃的宁簌挤出一句:“我马上改。”
殷楚玉勾着唇角,她抬起手指,轻轻地撩过宁簌绯红的耳廓:“改成什么?”
宁簌站不住了。
六根清净反面是什么?热情似火?可也没有吧?前妻姐呢?变成老婆?是不是太轻薄了?
宁簌乱七八糟地想着。
还没等她说话,又听见殷楚玉轻描淡写道:“其实也没错。”
宁簌:“啊?”殷楚玉这是亲口承认了她无欲无求?那她怎么办啊?是了,这个棘手的问题还有待解决。
殷楚玉轻轻地捏着宁簌的耳垂,低笑声传了出来。她一俯身,声音清冷又好听:“怎么?你要一直当前妻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