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子抽出纸巾，擦了擦甩到成濑脸上的粘液。
感觉一下擦不干净，她又打开实验台旁边的水龙头，稍微沾了点水，在他脸上抹了抹。
“……”
成濑被冷得缩了下脑袋，按住纸巾和她的手，“我自己来吧——光刚才说什么？”
尚子也看向泷川光，慢慢地抽出自己的手。
“去京都呀，和三年级的修学旅行队伍一起。”
成濑深吸一口气，瞥了眼蜡盘里的乌贼，又用力擦了擦脸。
“突然说什么呢。”
泷川光摇摇头，“不是突然，我考虑了好几天，之前就有这个打算了。三天两夜，很快就能回来，学校这边请个病假应该不成问题。”
“……”
成濑和尚子互相看了一眼，后者拿过他手里揉皱的纸巾。
“对我来说还是很突然。”成濑说道。
泷川光笑了一下，刚要说些什么，讲台上的黑田丽子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走了过来。
“下课再说。”成濑低声道。
“好吧。”
低头看了眼解剖蜡盘里的乌贼，又看了眼尚子手里的纸巾，黑田丽子丢下一句“小心一点”，走向了别处。
而在下课之前，泷川光也没再提这件事。
成濑继续解剖，取下乌贼的内脏，心不在焉地观察了一会儿，开始画结构简图。
“需要标注吗。”泷川光边画边问。
“需要。”成濑说道。
十几分钟后，下课铃声响起。
毕竟是福尔马林溶液浸制过的标本，具有毒性，实验用的乌贼解剖后也不能让学生随便处理，得留在生物教室；
黑田丽子守在门口，一一扫视着离开的学生，尤其是之前那几个玩弄标本的男生。
“春海考虑得怎么样？”离开教室，泷川光又说起了去京都的事情。
“光是认真的？”
“当然。”
她点点头，“不然我也不会让春海跟我一起去了——除了上课，春海这几天也没有别的事情吧？”
“话是这么说，但这件事实在有些突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成濑还是摇头，“还是算了吧。”
泷川光抬起胳膊，勾住他的肩膀，“一起去嘛。”
尚子立即望了过来。
成濑也无法适应她这种对待女孩子的亲密，一边挣着，一边随口说道：“下次吧。”
泷川光动作一顿，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将他松开，接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了几下。
【录音播放中】
“……我保证，光下次再邀请我出去玩，如果没有紧急情况的话，我一定会去。”
“……”
听着录音里自己的声音，成濑抿了下唇，半晌后才开口：
“这不是一回事吧。”
泷川光晃了晃手机，笑了起来，“就是一回事的说。”
“去京都那么远的地方，跟放学后的放松能一样吗？”
她睁大眼，“春海都拒绝了我一个多月了，加起来的话就一样了，还多了呢。”
成濑无言以对。
穿过连接走廊，回到主楼，登上三楼时，他说道：“我有事。”
“什么事？”
“我得……”他左右看了看，“我得陪着尚子。”
尚子看了看他，配合地点了下头。
泷川光微微一笑。
“我也没打算丢下尚子，大家一起去吧。”
“……”
尚子也愣住了。
她张张嘴，接着又看向成濑。
只一眼，他就知道她心动了。
而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他心里也就跟着妥协，甚至开始主动找起了理由：
三天两夜，确实并不算多长时间，对这学期的出勤不会有太大影响；
而除了上学，他也没有别的事情。偶尔地从老实本分中“叛离”一次，就当是放松了。
更何况还有尚子一起……
“那就去吧。”
开口答应着，成濑又忍不住去想中原雪明天同时收到三份病假申请时的表情。
“好耶。”
泷川光喜笑颜开，胳膊一张，同时搂住他和尚子，“那我们今天放学就早点回去做准备吧。”
成濑扭头看她，“光的爸爸妈妈还有月姐，知道这件事吗？”
“我会跟他们说的。”
“会同意吗？”
“当然。”她自信道。
三人聊着，从E班教室外走过。
看着勾肩搭背的三人，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森见才收回视线。
“聊得这么开心……在说什么呢。”
森见又看了眼海星。
她也看着同样的方向。
……
终于熬到放学，泷川光提起书包就要回去，还好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光？还有晚班会呢。”
“啊啊，我忘记了。”
“待会儿要去哪里玩吗，我看光好像兴奋了一整天了。”
成濑在此时转过头来。
泷川光对他点了下头，示意他放心，接着对邻座的女生神秘一笑：“秘密。”
“诶～告诉我啦。”
毕竟他们要逃学，而且还是去京都那么远的地方，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中原雪很快过来，与往常一样，交待着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临结束时，她忽然望向教室后排：“泷川。”
泷川光有些意外，又有些难得的紧张，“小雪？”
“叫我老师。你明天……”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记得把忘在家里的那张表格带过来，就差你了哦。”
她松了口气，接着又迟疑了一下。
“我明天……”
成濑不停咳嗽。
中原雪看着她：“你明天？”
“一定会带来的。”泷川光说道。
“那就行。”
晚班会结束，成濑和尚子同时松了口气。
虽然已经决定了要逃学，但在逃学之前和逃学中被老师发现，完全是两种情况。
“修复部那边应该没什么事吧？”
“有小川学姐她们在呢，有事会给我发消息的。”
“那今天就直接回去吧，收拾东西。”
“嗯。”
离开教室，泷川光去找姐姐——明天就要出发去京都，泷川月今天也没有心思去学习塾了。
“我晚上再来找春海，商量一下行程之类的。”她离开前说道。
“嗯。”成濑应了一声，看着她下楼。
“——你们要去哪里吗？”身旁忽然响起森见的声音。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成濑扭头看她，“吓我一跳。”
“尚子怎么没被吓到。”
森见推了推眼镜，“是你做了亏心事，太敏感了。”
“……”
成濑一怔，看着她没说话。
她也看着他，忽然想到一个多星期之前的事，脸上一热。
“我是说你现在做的事！”
两人的反应有些奇怪，尚子站在一旁，视线在两人脸上游移。
“我现在准备回家。”成濑拉了拉尚子，“走吧。”
森见今天不用去学习塾，也不用去图书室值班，自然也跟两人一路。
等身旁没什么人了，成濑还是将自己三人的打算告诉了她。
“……难以置信。”
森见睁大了眼，完全是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对于成濑随口提出的“要不要一起逃学”，更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尚子也要逃学吗？千万别被这种人带坏了。”
“‘这种人’？站在你面前的是县立津高一年级的年级第一。”
“……”
森见咬牙又冷笑。
“没事的。”尚子笑了笑。
尚子已经对他迷恋得无可救药，明白自己劝不动她，森见也就没有多费口舌。
至于另外一个人……
“别把海星也拉去了，她最近好不容易才对学习提起一点兴趣。”
对学习提起兴趣？
成濑对这一点有些怀疑，但也没有多说。
“反正我没邀请，你还是期待她别碰见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