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路警署。
周泽听着电话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宛若野兽的尖啸般刺耳。
“滋滋,滋滋滋……”
突如其来的电流声,似乎是信号中断了。
“喂?小顾?人呢?”
他摆弄了一下手机,便挂掉以后又打了一个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最后只剩下了咚咚的忙音,他挠了挠头发,又连续打了几个电话过去,却都没能打通,顿时感到有点纳闷:“不对啊,这怎么回事?”
片刻后,小张一个电话打过来,问道:“周队,咋回事啊?我之前在楼下了等了十多分钟,也没见人过来。然后直接进去摁的门铃,结果是小顾的妹妹开的门,小顾根本就不在家。我又问了问门卫,他说小顾一大早就被人给接走了。”
周泽愣住了,连忙大声确认道:“什么?被人给接走?”
作为多年的老探长,他的心思还是很缜密的,那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说到做到的性格,只要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好,绝不会放人鸽子。
尤其还是涉及到这么严肃的事情,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
再响起之前在电话里,听到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尖啸,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张回答道:“对,被接走了。”
“小张,查一下他们那个小区的监控,立刻。”
周泽沉声说道。
电话里,小张明显一愣,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哦,好的。”
通话匆匆挂断。
周泽放下手机,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眼睛是通红的,很久没合眼了。
他喝了杯咖啡,长舒了一口气。
最近这半个月来,峰城一直都不怎么太平。不知为何,城市里到处都有人莫名其妙的发疯,有的来报警声称自己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还有人说自己被人绑到了一个古墓里,跟一群尸体躺在一起,更有甚至则表示亲眼目睹了尸体复活。
并且那些人,都不约而同的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疯狂和攻击性。
因此必须需要警署的探员们来解决。
尤其是这两天,这怪异的案件开始频发起来,警署的人手严重不足。
好在近期,一批国际刑警路过峰城,听说了这件麻烦事以后,竟然表示能够无条件帮忙,这才让原本濒临崩盘的局面稳定下来,不至于让情况失控。
这时,一辆黑色宝马停在了警署门口。
一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年轻人被押送着进来,嘴里大喊着:“放开我,你们这群大粽子!看小爷我一个大黑驴蹄子抡死你们!我告诉你,我们家世代供奉观音菩萨,专门镇杀你们这些孤魂野鬼,还敢动小爷我?看我一个大耳刮……呜呜!”
话还没说完,他嘴里就被塞进去一个苹果。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死死按住这家伙的肩膀,笑眯眯说道:“把嘴给我闭上,不然我会考虑直接从敲晕你,你可能得头疼十天半个月。”
此人剑眉星目,五官立体端正,头发是黑色的,却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明显是一个混血儿,衣着考究高端,一股子高端精英的优雅气质。
最显眼的是,这家伙的肩膀上竟然站着一只绿色的鹦鹉!
开车的则是一个冷艳的女人,穿着黑西装和白衬衣,束腰的包臀裙下是一双裹着黑丝的长腿,踩着一双高跟鞋,看样子是个助理。
“陆警官,陈小姐。”
周泽放下咖啡杯:“又是一个失控的?”
陆子呈嗯了一声,淡淡说道:“是啊,这货的情绪失控得厉害,已经彻底六亲不认了,刚才在家里还把他爸给打了,攻击性很强。先给他关进去,待会儿留个档案,等到心理医生起床了,给他做个心理辅导就没事了。”
“小青啊,把他送进候审室待着去。”
他回头吩咐了一下女助理:“小心着点,我当时进屋抓他的时候,这货还躲在门后打算用擀面杖偷袭我,要不是我反应快,差点就被他放倒了。”
这时,他肩膀上的鹦鹉阴阳怪气道:“真服了这个老六!”
陆子呈扭头呵斥道:“闭嘴!”
鹦鹉立刻不说话了。
陈青微微颔首,抓着那个年轻人的手铐,直接拎走。
周泽神色怪异,打量着这只鹦鹉:“陆警官的宠物挺有个性啊。”
陆子呈尴尬一笑:“主要是养出感情了,不然早给它炖了。”
鹦鹉却大喝一声:“竖子尔敢!”
陆子呈眼角微微抽搐。
“这段时间辛苦了,如果不是你们,真是麻烦了。”
周泽不得不承认,这批国际刑警帮了太多忙了。
尤其是他们团队的心理医生,各个都神通广大。
那些看似病入膏肓的,魔怔了一样的患者,只要经过半个小时的心理治疗,就能稳定下情绪,再配合药物回家休息几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都是小问题。”
陆子呈摆了摆手,轻松写意。
忽然间,周泽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他按下接听键,皱眉:“喂,什么情况?”
电话里,小张语速很快,慌张不已:“坏了周队,出特么大事了!监控里显示,小顾今天一大早就被一个穿着警服的家伙给带走了。但那根本不是我们的人,我压根不认识那孙子,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二十多分钟了!”
周泽脸色大变,咬牙切齿道:“淦!车牌号看到了么?”
“看到了。”
小张咽了一下口水:“我刚才已经找交警大队帮忙追踪了。”
“好,沿着监控给我查,我立刻出发。”
周泽挂掉电话就准备往外走,还抓起了自己的配枪,脸色阴沉至极。
多年的探员经验告诉他,这件事绝不简单。
有很大概率,这是有人蓄意的报复。
毕竟那是老顾的孩子。
老顾这些年帮助警署破了那么多的大案,要说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些年来有关他们一家的信息都被严格保密,所以才一直都没出事。
按理来说,老顾一家信息泄密的可能性很小,但就怕万一。
尤其是现在,那孩子已经被某个冒充探员的家伙给带走了,鬼知道会出什么事!
决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周探长,出什么了事?”
陆子呈见他脸色这么难看,好奇问道。
周泽犹豫了一下,用极短的语言把事情概括了一遍。
令人意外的是,这位身为国际刑警的陆警官闻言以后,脸上的表情却凝重起来。
“顾辞安教授的儿子?”
他皱着眉头,罕见的严肃起来:“周探长,要不这事交给我们解决?”
……
……
高架桥下的绿荫道旁,白色的大众车停在路边,已经熄火了。
这才早上八点半,如此偏僻的一条路上,只有偶尔的大货车呼啸而过,响起轰隆隆的噪音,除此之外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也不见半个人影。
李长治坐在驾驶座上,摩擦着手里的一把枪,沉默不语。
“你不是警察。”
顾见临坐在后排座上,轻声说道:“你是谁?”
李长治从后视镜上瞥了一眼这个少年,低声笑道:“有意思,我是谁?”
他转过身,拿着枪指着少年:“我是随时都能够要你命的人。”
顾见临默默凝视着漆黑的枪口,面无表情。
车门已经被锁死了,想逃也无处可逃。
“你怎么不害怕?”
李长治歪着头,饶有兴趣问道。
正常的十七岁少年,一般看到枪口对着自己,大概就直接吓傻了。
无论是大哭求饶,亦或是吓得大小便失禁,都很常见。
顾见临最近经历过太多事了,无论是当初车祸的幸存,亦或是昨天在麒麟仙宫里的诡异经历,以至于他看到眼前这个枪口,还真没什么感觉。
“你暂时不会杀我。”
他冷静说道:“不然你根本不至于这么大费周章。”
李长治挑了挑眉,没说话。
“你应该监视我很久了吧?你知道我的个人信息,也知道警署会在今天接我去确认签字,所以你打了个提前枪,特意伪装成警署的探员来把我接走,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好把我带到这个没人的地方。”
顾见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说道:“你还在车里装了信号屏蔽器。”
李长治沉默了一秒,舔了舔嘴唇:“嗯,不愧是顾教授的儿子,真的够聪明。听说从小到大,学习成绩一直都是班里的第一名。这么个好孩子,真不舍得伤害你。”
顾见临眯起眼睛,问道:“你认识我父亲?”
“呵,当然认识。”
李长治微笑道:“不然我干嘛把你带到这里呢?”
顾见临刚想说什么,对方却用冰冷的枪口,抵住他的额头。
“闭嘴,现在我问,你答。”
李长治冷冷盯着他,一字一顿:“顾教授临死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顾见临皱眉,回答道:“没有。”
“没有?”
李长治瞪大眼睛,眼瞳里闪过一丝凶狠,狰狞说道:“不可能!那他有没有交给你什么东西?或者暗示过你什么?给我老老实实交代!”
顾见临眼瞳收缩,无声地捏紧手掌,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样,爸爸的死并不简单。
十有八九,爸爸生前查的那个案子,牵扯到了涉及到了某件事,以至于把命给送掉了。
对方或许并不知道。
相比于冰冷的枪口,竟然是父亲的事情对他造成的冲击更大一些。
“没有。”
顾见临深呼吸,保持着冷静。
“你撒谎!”
李长治咬着牙,狠狠说道:“他不可能什么都没给你!”
顾见临不知对方为何如此笃定。
他忽然想到,有一件东西,不知道算不算爸爸留给自己的。
麒麟面具!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就算开枪把我打死,也没有。”
顾见临深吸一口气,凝视着对方,冷冷说道:“但你大概率不会开枪,因为这里毕竟是在市区,如果你开了枪,总有人会听到。”
李长治死盯着他,那眼神凶狠的,像是锥子一样,要把他活生生凿穿。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想开枪,但让你开口总有办法。”
他保持着抬枪瞄准的姿势,右手却骤然拔出一柄匕首,刺向少年的肩膀。
咔嚓一声!
锋利的匕首刺入了后座的靠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这一击没能命中,因为顾见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侧身闪避,顺便抓住了他的手腕。
“去你妈的。”
这一刻,少年掏出口袋里的钥匙,径直扎向对方的眼睛!
作为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他表现出了跟年龄截然不符的快准狠。
爸爸从小就教育他,对付坏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比坏人还要凶狠!
忽然间,李长治的眼瞳变得猩红起来,仿佛乌鸦盘旋般,流转着黑色的光芒。
顾见临心中一凛,抓着钥匙的狠狠扎过去的右手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因为这一刻,他忽然侧写出了一幕诡异的画面。
眼前的这个男人仿佛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身影。
头戴黑色的礼帽,穿着猩红的西装,领口系着领结,口袋里塞着一叠扑克牌,右手握着一块旋转的怀表,左手则拿着一根漆黑的手杖,踩着一双精致的皮鞋。
他戴着一副玳瑁眼镜,眼睛是猩红色的。
顾见临看到这幅模样的一瞬间,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魔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