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九睁开眼睛。
宇宙锋才回来。
刘阿大合拢了嘴,看着井九的视线里充满了赞叹与感慨。
居然比自己的剑都跑得快……这他么算什么剑法?
井九用的当然是幽冥仙剑。
刘阿大确定了路上的那些阵法与德渊泉的位置,他计算路径,静养真剑数十息,然后一击杀之。
这是高境界剑修最常用的雷霆手段,只不过他与那些剑修最大的区别是,他用的剑是自己。
他现在的幽冥仙剑当然还远远不及柳词把他当剑用的时候,但剑意飘渺,如仙如鬼,也可以说是厉害至极。
德渊泉境界深厚,对着破海境的青山长老也面无惧色,只是没想到井九的剑道如此诡异,竟就这么死了。
刘阿大当然见过井九用幽冥仙剑,可是绝对没有见过这样的幽冥仙剑,盯着井九不放。
你怎么就变得这么强了呢?
井九说道:“破海。”
这是说他前些天在碧湖峰顶成功破境的事情。
刘阿大斜了他一眼,心想你当我是傻狗那么好骗吗?世间有这么强的破海吗?
如果说破海境用幽冥仙剑便能瞬杀德渊泉这种角色,那将来等你修至通天,岂不是朝天大陆上你想杀谁就能杀谁?
很多年前井九就对赵腊月说过,自己其实是朝天大陆最擅长做刺客的人。
这是在雪原道战,连夜追杀那些雪国怪物时得出的结论。
那些雪国怪物天生感知敏锐,却依然无法在黑夜里感知到他的到来,换成人类修行者,又怎么可能避得开他的暗杀。
但今天杀死德渊泉,他扮演的不是藏在夜色里的刺客,而是进行了一场光天化日下的狙杀。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有信心杀死对方。
在镇魔狱里,他开创了这种全新剑道,从那刻开始,传统的剑道境界分阶对他来说便不适用,至少不够完善。
因为幽冥仙剑的缘故,来到破海境界的他,拥有了难以想象的速度与杀伤力。
现在的他才算是真正地拥有了些自保之力,当然这是在他的概念里。
他只带着刘阿大便敢离开青山,用初子剑诱师兄现身,就是基于这种自信。
这些道理与原因,井九没有对阿大解释,因为懒。
他戴上笠帽,起身向屋外走去。
刘阿大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脚步稍微有些虚浮,才知道那一剑的消耗相当巨大。
念及此,它有些遗憾,心想如此威力巨大的一剑,如果能源源不断地输出,那该多得劲儿啊?
来到院子里,两位僧人正在准备晚饭,大锅里不知道煮的是什么,旁边搁着些新鲜蔬菜,闻着味道不错。
“中午悬铃宗提供的素斋,就我与师父吃,剩了很多,觉得可惜便提了回来。”
年轻僧人邀请井九道:“菜叶是我才摘的,煮着吃很香,您要不要来点?”
阿大轻蔑地看了年轻僧人一眼,心想井九这个家伙连火锅都不吃,更何况你这种没油水的清水乱炖锅?
接着他又生出很多同情,心想和尚的日子真苦啊,瑟瑟那个小丫头也是的,非要嫁和尚干嘛呢?
井九说道:“不了,我去湖边逛逛。”
阿大有些意外,心想你不是才逛了一圈吗?
走出小院,它发现井九已经恢复如常,不禁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心想这也太快了吧。
井九没有去湖边,而是在悬铃宗为客人们提供的居所后方,找到了一口井。
阿大跳上井口,向里面看了一眼,发现不是枯井,井底有好多水,不禁有些犹豫。
它在碧湖畔生活了几千年,还是不喜欢水。
井九伸手抓起它塞进袖子里,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
水声渐渐平静。
……
……
黎明湖中间散布着很多岛屿。
其中有座小岛很偏僻,而且极不起眼。
岛上传来一声轻响,就像是什么东西破了。
井九跳了跳,身上的泥土尽数落下,如露水从荷叶上滚落。
阿大从袖子里摔了出来,被那些泥土洒了满头满脸,模样很是狼狈。
它没有抱怨,也没有发脾气,因为知道对井九没意义。
井九戴上笠帽,观察了一下岛上的阵法,发现与阿大先前看到的已经有所变化,确定应该是座天地元气自流阵,不禁有些意外,说道:“这阵法有些古怪,你是怎么找到她们的?”
阿大心想真是个笨蛋,快速摆头震飞泥沙,然后抬起头来,满是得意洋洋的样子。
它的颈上系着一个铃铛,正是当年瑟瑟送给井九的那只清心铃,曾经在镇魔狱里帮了他不小的忙。
随着它抬头的动作,那只铃铛无风而起,斜斜指向前方,似乎是在指明位置。
有清心铃指路,没用多长时间,也没费太多精神,井九便来到了那道石壁前。
所谓石壁只是一道障眼法,真正的囚室在后面。
井九把手放在了石壁上,开始用承天剑法解阵。
石壁上出现了一道裂缝,然后逐渐扩展,露出越来越多的真实。
井九感受着里面的真正阵法,确认自己无法破掉,至少需要很长时间,而且肯定会惊动那位老太君。
他再次确认自己的承天剑法学的不够好,看来就算再不喜欢,也得想办法加强一下了。
然后他想起当初雪姬只是看了两眼,便学会了承天剑。
他明白了元骑鲸以及别的所有修行者看自己时的感受。
这种感受确实不怎么舒服。
他能安慰自己的就是,修道确实在于天赋,但不止于此,是个相对比较公平的游戏。
就算天赋再高,也需要积累、感悟,像雪姬这种层阶的生命,近乎与天地同寿,需要积累的时间也必然要长很多。
想着这些事情,石壁已经逐渐虚化出了一个大洞,露出了里面那间囚室。
囚室里没有床,只是随意堆着些干芦苇。
一位美妇人躺在芦苇上,裙上满是鲜血,双腿已断,脸色苍白,美丽的眉眼却依然温婉,看不到任何怨毒的神情。
瑟瑟跪在那位妇人身边,用手帕蘸了些石壁上的水,轻轻地涂着妇人有些干枯的嘴角。
阿大颈间的清心铃忽然轻轻地响了一声。
瑟瑟听到铃声,转身望去,看到了戴着笠帽的井九与一只白猫,不由怔住了。
那位美妇人看着瑟瑟的神情,微微一笑,对囚室外那个戴笠帽的男子问道:“你就是霑哥儿?”
“不是!不是!这是我的一个朋友。”
瑟瑟跳了起来,连连摆手,走到囚室前,对井九不停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更不要把笠帽摘下来。
井九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对那位美妇说道:“我是井九。”
瑟瑟不由捂住了额,发出一声郁闷的叫声。
那位美妇神情微异,然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说道:“今日天阴,井九公子为何还戴着笠帽?”
她躺在干芦苇堆上,双腿已断,裙上都是血,看着极其凄惨,但声音却还是那样的温和,令人觉得舒服,就像正躺在美人榻上,对着远道而来的客人温柔地说着话,令人如沐春风。
井九知道这位受伤极重的美妇便是悬铃宗的陈宗主。
他明白了为何当年瑟瑟说千万不能让她的母亲看到自己,自然不会把笠帽取下来,甚至没有接话。
瑟瑟见他识趣,放下心来,同时也放下手来,看着他问道:“你来做什么?救我吗?”
井九嗯了一声。
瑟瑟有些感动,指着挂在囚室外的那几十串风铃说道:“这座阵没法破。”
那些风铃从崖上垂落至下,自然生成一道屏障,随天地间的气流而改变阵型,确实极难解破。
井九又嗯了一声。
瑟瑟说道:“赶紧走吧,如果让老太君发现了,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乱子来。”
井九这次没有嗯,说道:“我答应过你帮你杀人。”
瑟瑟静静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容颜很是动人,只是略有些凄楚。
小时候的胡闹,原来对方一直都记得,只是现在我已经不小了。
“当年听腊月姐姐说你特别擅长杀人,所以才会想着请你帮忙暗中杀几个人。”
她看着井九微笑说道:“现在双方已经撕破了脸,没办法再偷偷动手了,就算了吧。”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祖母今天晚上便会杀了自己的母亲。
这件事情阿大告诉了井九,井九不准备告诉她。
“以后我可能会一直留在青山,很难再出来帮你把这件事情做了,把名单给我。”
井九说道:“我答应过你多杀五个,别忘了。”
瑟瑟沉默了会儿,开始说名字。
那些名字她都记得很清楚。
就是那些人挑拨祖母与母亲之间的关系,也就是那些人坚定地站在了祖母那边,帮着祖母牢牢地把握住了悬铃宗的大权。
只要那些人死了,悬铃宗里的绝大多数长老与弟子,都会站在她与母亲这边。
“德渊泉……”
瑟瑟最后说道:“这是我最想杀死的人,但也是最难杀的,如果你觉得困难,不要动手……不,这个名字去掉。”
井九说道:“他死了。”
听到这句话,瑟瑟怔住了。
祖母准备让德渊泉那个贱人成为下任宗主……怎么就死了呢?
修行者很难因急病而死,也不会因为受惊的野马而横死,那么就只有一个答案。
井九知道德渊泉一定是她名单上的人,所以提前杀了。
“很好。”
瑟瑟重新生出当初在雪原杀死姜瑞时的狠劲儿,看着井九欣赏说道:“如果不是有霑哥儿,我一定要娶了你。”
“我谢谢他。”
井九转身向岛外走去。
陈宗主用温柔而清雅的声音说道:“公子慢走。”
井九没有回头,心想瑟瑟有些像她妈,只是道行却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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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白猫、白鬼与刘阿大之间摇摆,到底用什么指称,以前的设定是,井九与它说话的时候喊阿大,平时用白猫,被人看见的时候,惊呼白鬼大人,但又觉得直接叫阿大也挺好,大家有什么意见,麻烦在这里留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