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争作一团。
而漩涡的中心，正两手插袖做鹌鹑装努力缩着。
争论的核心依旧跟前几日一样，铁价暴涨，前几次他都含糊其辞糊弄过去了，这次恐怕是要悬。
东郊大学与皇家科学院组织人员在修建铁路一事已经开始闹得沸沸扬扬。
随着铁路越建越长，从荒地开始出现在人群聚居区附近，这件事就开始发酵。
起初，无人在意这件小事，以为只是科学院又要搞一些奇奇怪怪的发明。
还有各种奇谈怪论，作为京城中通过半山日报见多识广的百姓听的太多，眼界早已开阔不少。
而这次，似乎大不相同。
这铁路修起来没完没了！眼瞅着都快一年的光景了，竟然还在大力修建。
而且修建的过程中经常有好事者前往观看，总是能看到锦衣卫在铁路沿线巡逻。
各种流言蜚语开始在民间不胫而走，纷纷猜测这两条铁轨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当然对于各种不影响铁路修建的迷信思想，方正一不管不问，造谣生事的，他重拳出击！
经过一番修正，现在民间智慧终于算是对铁路形成了统一口径。
东大经过科学研究要在龙脉上修护甲，镇守国运。
因此还形成了一种风潮，不少人吃饱了没事就去铁路沿线走一走，消消食。
妄图沾染龙气，期盼来年能过好日子。
至于朝中百官，对这套说辞是不屑一顾的。
龙脉？
龙脉那都是有官方解释的！你随便修条破路地下就是龙脉了？
经过他们多番调查研究，也得出了一个统一的结果。
方正一这是有钱烧的，单纯的好大喜功想用铁铺路！
而且因为铁不够，还只弄了两道似是而非的铁条铺就。
那玩意估计还要用特别制作的轮子，马车才能在上面跑。
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得出这个结论主要是考虑这家伙有前科，对修路似乎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
而且那条铁路明显是挨着桃源县跟京城之间的那条路修的。
按照他们的视角来看，桃源县通京城的那条路，已经是举世无双。
大大超过寻常道路的标准，这是好事吗？不，超标太多根本就是浪费银子啊！
修那么好干嘛，能走不就行了？
不过他自己出钱，愿意铺就铺呗，反正要不了几年就全锈掉了，到时候让人看笑话。
但随着铁路修建进度根本没有停止的态势，铁价一涨再涨。
饶是方正一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去购买生铁资源，依然造成了京畿生铁缺乏的结果。
至此，大家算彻底慌了！
土豪不可怕，就怕土豪乱花钱啊！
盐铁本就是国家战略资源，你拼了命的盯着生铁买，搞得市场资源稀缺，价格高企。
朝廷怎么办？
兵部户部工部，最早发现开支超了预算，当即一拍即合，联手发难。
虽然当下的知识水平，大家不懂什么叫经济学。
但是他们明白供求决定价格，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啊！
再让方正一肆无忌惮，不顾成本的建下去。
军队还有边军将士军用物资还造不造了？工部下的造作局还有各种项目，进行不进行了？
最后拢到户部，开支全部算在它头上。
“方大人你说句话啊！别在那楞装没事人，祸事都是你惹出来的！”兵部的冯杰已经盯了他良久。
景帝扫到方正一身上，心中苦笑。
要说朝堂里，他才是最尴尬的那个。
虽然不知道这铁路是干什么用的，但是第一铲子可是他动的。
而且人家正一当时说要表孝心。
总不能不让贤婿表孝心吧…而且现在也不知投入多少银子进去了。
买铁的银子也没花朝廷的钱，他现在是左右为难。
被‘群狼’的目光包围，方正一无奈站了出来。
过两天就开始上路测试了，眼瞅着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能完工，到时候准备搞个大新闻。
现在这些人没完没了的纠缠，群情激奋，现在不给个说法是不行了。
“陛下，臣修铁路乃是为天下苍生计，这修铁路中间臣雇佣了无数雇工，造福了许多人。民间百姓都称赞，臣修建铁路乃是善举，何错之有啊？”
“方大人，不要避重就轻，你修什么花自己的钱，这一点大家没意见。但现在你的行为影响了铁矿的价格，进而影响到了整个朝廷，这已经不是你一家之事了！”冯杰严肃道。
“陛下，当下已经刻不容缓。兵部铸枪炮、刀剑、铠甲所用铁石不知凡己，眼下修建铁路占据了大量的铁，已经严重影响军资，甚至民间农具价格也受到了影响，请陛下立即下令将铁路全部拆除，平价收购拆除的钢铁，重新熔炼铸造军械。”
“臣等附议，那钢铁最为宝贵，于我大景不吝于真金白银，天下间岂有将真金白银置于荒地之理？”
“方大人，就算您有钱，也不能白白的这么糟蹋！不如让朝廷收走也能挽回一些损失。”
“大伙儿也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能头脑一热就干傻事啊！”
拆了？造军械？
方正一气乐了，被骂两句他都能忍，现在眼瞅着快完成了，想动铁路的主意，那绝对不能忍！
“万万不可，铁路乃是国之重器，太子殿下与我费劲千辛万苦，你们说拆就拆？铁轨用的钢铁也是专门重新熔炼铸造的，平价收购，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景帝蹙眉道：“国之重器？方卿，铁路到底作何之用，此前你一直含糊其辞，不妨就直说了吧？现在已经影响到了军国大事。”
眼见着已经到了拖无可拖的境地，方正一沉声道：“铁路非同一般，说句不客气的话铁路将来乃是镇守国运的神器，臣生怕有人出来滋扰生事，发生不可预料的情况，才一直未能公开说明。”
镇守国运？这特么不是民间的传言吗，还真让一群老百姓蒙上了？
群臣顿时大哗，大伙儿巴巴的每月去东郊大学听课学科学，原来你小子自己玩迷信去了？
大伙儿废了老大劲猜这条破铁路是干嘛使的，结果最终就是个玄学理由？
“原来真是如民间所传，给龙脉修护甲？”
“别闹了，什么时候龙脉跑到东郊那了。方大人，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方大人，你说话可要讲科学啊！！！”
就连景帝心中也有些慌乱。
正一一向挺精明的，是被游方妖人迷惑了？修条铁路就能镇守国运这种事也相信。
为了护龙脉不顾一切的往里砸银子？
有孝心也不能这么个孝法啊，万一落魄了朕还得给兜底儿。
“请陛下再给臣两个月时间，两个月之内，臣一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交代。到时候若是诸位不满意，就把铁路拆了，你们看中什么都让你们免费拿走，我方正一绝无一句怨言！”方正一无视议论，掷地有声道。
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能挺到铁路顺利诞生问世就好。
群臣摇头叹息。
没救了，迷信害死人。
看没人应声，方正一心一横，加码道：“到时候你们不满意就把我阉了，我进宫给皇孙当伴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