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奥托的老命攥在高光的手上。
在暗处的无影者,那是所有人的噩梦,可是面对面还躺在病床上的无影者,高光会怕他吗。
高光当然不怕病榻难下的奥托,他怕的是无影者背后那个女人啊。
然后奥托怕高光吗。
这个细想一下,奥托也不怕高光的。
奥托的底气来自于杀手这个职业自带的隐秘性,还有就是那种防不胜防却又不得不防的压迫感。
但在自以为必死,而且是即将死去的前提下,在纯属巧合遇见了高光之后,因为一种特别的缘分而想见见高光时,奥托就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一个杀手,一个只能隐藏在黑暗中的刺客,暴露在了高光这样一个纯粹的战士面前时,奥托就只剩下了被全面压制的份儿。
所以奥托不怕高光,他只要脱身,高光就只有终日惶惶不安的份儿,但他只要不让高光满意,那他就得死,简也得死,即便高光以后会面临无穷无尽的报复,可眼下这关他就是过不了。
这是个死局,既然高光不知道怎么解决,把破局的任务交给了奥托,那奥托也只能绞尽脑汁的破解了。
怎么解决这个死局呢。
奥托左思右想,最终却是突然道:“核武器什么时候最可怕?”
军迷和键政局都知道的老套路了,高光毫不犹豫的道:“放在发射架上的时候。”
“那么核武器怎样才能永远待在发射架上呢?”
“双方都有核武器。”
奥托吁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的公司,你几乎所有的底细我都知道,而你除了见到我本人之外,剩下的你一无所知,所以你会不安,因为我们两个是信息不对称的,这就像战场上的单向透明,我能看到你,你却看不到我。”
高光点头道:“没错,这一点让我极度不安。”
奥托低声道:“那么我把战场变得双向透明怎么样,你知道我的一切,我知道你的一切,我们都有威慑对方的实力,所以我们以后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因为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这样足以保证和平。”
高光想了很久,然后他摇头道:“不,不行,我觉得这样不够,因为你都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派出一个杀手就能杀了我,但我即便知道了你的身份,却做不了什么。”
事关小命,所以高光的脑子还是很清晰的,他指着自己道:“我的身份是公开的,我就在洛杉矶,我的公司在这里,我的基础也在这里,所以你随时都能找的到我,而你不一样,你今天在洛杉矶,明天就可能去了巴黎,我是固定的导弹发射井,而你是灵活的战略核潜艇,这是天然的不对等,这不能保证相互确保摧毁,所以我不能答应。”
既然奥托用核武器举例,高光就用同样的核武理论回应。
奥托皱眉道:“我们的代入主体应该是国家,而不是核武器。”
高光再次摇头道:“不,你可以把自己代入成控制核武器的国家,但我只能把自己当核武器,因为你有资源,你可以让无数的杀手来杀我,而我甚至都无法知道,也就是你拥有绝对的先发优势。”
奥托皱眉,高光沉声道:“这就像你有几百枚核弹,你只要成功命中一枚就行,而我死了之后,没人会替我找你报仇,即便想给我报仇也找不到你,所以我只有一枚核弹,而我自己就是这枚核弹。”
思路清奇,而且思路还很清晰。
奥托有些苦恼,他发现自己再次小瞧了高光。
终于,奥托看向了简,苦笑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厉害了吗?”
简看了看高光,低声道:“他就是个魔鬼。”
高光让奥托想办法,但是奥托的办法不行,至少是还不够。
所以高光左手往上抬了抬,道:“您还是再加加码,给点诚意。”
奥托有一万种方法干掉高光,高光只有一种方法干掉奥托,现在奥托这一万种方法用不上,高光却是抬抬手就行。
对奥托来说,这才是问题的根源。
奥托想了很多方法,然后他发现都不能保证可以瞬间干掉高光,而且他更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在高光死掉之前就先死于心脏破裂。
竟然被逼的无路可走,什么叫引狼入室,什么叫无可奈何,奥托现在算是感受到了。
看着表情开始逐渐控制不住的奥托,高光终于道:“你告诉我那么多秘密有什么用,我抓不住的,这就像你有枪,我没枪,那战场双向透明了又有什么用?你得给我能抓住的把柄才行啊,现在这个局面我又破解不了,只能你拿出诚意啊。”
不是高光贪得无厌,是奥托没给够,这是事实。
但是奥托又能拿出什么把柄给高光呢,他也很无奈,作为一个杀手,他总不可能给自己留下什么会被人利用的弱点吧。
这时候,简突然道:“我们……”
奥托脸色大变,厉声道:“闭嘴!不许说!”
厉声喝止了简,奥托对着高光道:“我可以死,但你不能太过分,我本来就做好了随时死去的心理准备,你以为我真的会怕了你吗?”
很好,简要说出的话,是奥托无法承受之重。
可算找出奥托的弱点了。
高光觉得他隐约找到了一点线索,一个突破口,一道光,但是他还没有抓住这道光。
会是什么呢?
高光没有回话,他看了看简,又看向了奥托,然后的眼睛忍不住转了转。
一个老头,一个中年女人,这个女人起码四十多五十岁了吧。
那么分析一下,奥托病了,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他想尽办法,摆脱身边一个女人,而且必然是极为亲密的女人,来到了美国。
奥托来美国见的第一个女人是简。
是简在机场接的奥托。
简是个厉害角色。
是简去找了情敌萨拉,让萨拉救奥托,那么简是知道萨拉的,也是知道萨拉实力的。
简还把奥托送来了医院,因为她知道奥托在这里有个老相好,还是可以托付的那种。
是什么能让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
能让一个女人主动求助情敌,还是两个情敌,只是不想让奥托死吗,只是因为爱吗?
除了爱之外,还有什么能让一个女人放下自尊?
不用太大胆的猜测,孩子。
就这么简单。
简是矛盾的,她不想让奥托死,可现在不让高光满意,那她和奥托都必须死。
可是简又不想用孩子当做高光可以反击的弱点,作为一个母亲,她不可能愿意把自己的孩子置于险地。
所以奥托厉声阻止简说下去,而简也就真的闭口不言。
很好,思路理清,大局已定。
高光缓缓的出了口气,然后他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
奥托一脸惊疑的道:“你笑什么?”
“呃,其实想一想呢,我只是想要确保可以互相摧毁的能力,却没打算真的要开战啊,我又不是疯子,也不傻,而且我有很多赚钱的来源,比如我去卖一次军火,获利就远超一亿美元。”
高光摊开了手,然后他很真诚的道:“你价值一个亿,可我又不是那些穷鬼,必须靠这一个亿发家,然后我杀了你还连命都保不住,所以你只要不动我,我肯定,我绝对不可能也不敢招惹你啊,对不对?”
奥托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他低声道:“你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我没想到啊。”
高光现在只怕奥托拼死也要拉他同归于尽了,这样奥托的孩子就安全了,所以,高光猜到了孩子的事,却把这个局面立刻推至危险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现在说错一句话都是掀桌子的结局。
高光把手一摊,这是他表达善意的举动,因为这样他不能立刻拔枪。
“现在我提出一个解决方案你看行不行。”
高光毫不犹豫的道:“亲不亲,一家人,不如我拜你为师吧,老师,你看我枪法这么好,人脉这么广,做事也很机灵的,对你又没有威胁,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威胁,你收我为徒,就是我给你当学生,那咱们还怕什么呢,对不对?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嘛。”
语速奇快,高光必须得快点说。
高光看向了简,道:“师母,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不给两人插话的机会,高光再次看向奥托,道:“我们华夏有句古话叫做尊师重道,还有还有,你收我当你的学生,我就是你的徒弟,我是你的徒弟你就是我的师父,你是师父我再杀你就是欺师灭祖,欺师灭祖要被天打雷劈的,你那么了解东方文化肯定知道这些的对吧?”
一口气说完,高光长吸一口气,然后他再次语速奇快的道:“呐,老师你想想,是什么样的缘分让我们相遇呢?我们的名字互换这就是天意啊,天意难违啊,你把我当你的衣钵传人,不,当个关门弟子,不是,哪怕是记名弟子也行啊,总之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我们和和和睦睦的不好吗?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啊,师母你说是不是?”
该硬必须得硬,该软必须得软。
高光要不是身段和脑子一样灵活,他活不到现在。
高光亲切的看着简,然后他再次道:“师母,我这样一个站在光里的人,根本也没有机会背刺你们啊,你们还在担心什么呢。”
奥托低声道:“你真的想到了。”
简一脸无奈的道:“他就能看穿一切,他是魔鬼。”
“不不不,我是天使,我的名字就叫光,我是个好人啊!”
高光一脸正义的道:“你们想想,我可没要把你们的……把你们爱情的结晶当成弱点啊,我这诚意体现的还不够吗?我知道什么东西是不可触碰的,我让步了啊,要不然你把自己的秘密跟我说一下,我们确保相互威慑也就行了,不用非收我为徒,我让步可以吗?大家不要非搞得同归于尽嘛,毕竟孩子没了父母也不行啊,至少我能保证你们两个立刻就死在这里,咱们何必呢?”
既然都知道了,那就挑明了说,干脆说个通透。
高光也不是非要拜师的,关键是他又没想当杀手,但问题是,除了双向透明之外,他也只剩下了拜师这个选项了。
主要是时间太紧,真没空想其他的办法了,所以高光只能强行拜师。
现在高光的意思就很明确,要么大家同归于尽,要么你收我为徒,当然,教不教的以后再说,学不学的也不一定,关键就是要个态度,看看奥托暴露了最大的弱点后肯不肯罢手。
高光不用知道奥托和简的孩子多大,是男是女,也不用知道他们的孩子在哪里,只要他今天从这个病房走出去,那么这个孩子的一切秘密都不会是秘密。
有些话不必说清楚,该懂的都懂,说了反而刺激奥托和简,所以就不必说了。
简在高光的注视下扭过了头,看向了奥托,然后她轻声道:“我觉得这个年轻人有手段有脑子,知进退懂轻重,收下这样一个学生也不错。”
奥托张了张嘴,他沉默了片刻,道:“好,我收你当我的学生。”
虽然表情平淡,语气平静,可高光总觉得奥托有咬牙切齿的嫌疑。
高光立刻鞠躬,道:“老师好,师母好,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老师请保重身体,师母请照顾好老师,我告辞了,再见。”
高光倒退着要走,奥托却是再次语气平静的道:“等等,不许……先不要走,你得知道我的秘密,你得知道我的事情,然后……就不要去打扰别人了。”
奥托的意思是你别走,我要把最致命的软肋和弱点都告诉你,你以后盯着我就行,千万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我的孩子身上。
还不能不听,不听奥托就该疑神疑鬼了,对和平不利。
高光很诚恳的道:“都是一家人了,我没必要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老师,请放心,我真的知道什么底线不可越过,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觉得难办的,不过……既然老师你想教我些东西,唔,那我就学习一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