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艾森少爷……”
这本该是一个自豪和感动的画面，毕竟整条街都在热情呼喊着你的名字，为你送上最为真挚的生日祝福。
但艾森先生的脸，却沉得如同一潭死水。
他是记得理查曾对自己炫耀过，说来到某一条点心铺街面上，只要喊出“艾森少爷”的名号，就能直接获得签单的资格；
因为这句话，回到家后，理查被自己狠揍了一顿，坐了好几天的轮椅。
那件事，艾森先生也就放下了。
但是没想到，今天来到这里，自己的儿子竟然能够给自己带来这样子的一种“惊喜”！
他不仅借用了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名字，连信息资料都照实“填”上去了。
以前，在不知道卡伦真实身份时，艾森先生还对自己时不时升腾起来的那种将自己儿子和卡伦对比的想法是有些克制的，他觉得这种比较对自己的儿子很不公平，甚至对这种想法的经常产生而感到莫名其妙。
现在，知道卡伦是自己的外甥后，艾森先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拿自己的儿子和卡伦去比较了，然后就是，越比越气！
自己和卡伦的母亲是姐弟，也就是说理查和卡伦身上都流有古曼家的血统，可是现在，自己的儿子被卡伦直接完爆，是不是就说明父系的血脉在里面产生了巨大差距？
再回想一下卡伦待人接物时的得体，对照一下眼前自己儿子折腾出来的荒唐场面……
艾森先生的双拳缓缓攥紧，深吸一口气，又缓缓松开。
凯曦女士一开始很是惊愕，随即是愤怒。
无论哪个妻子，站在这里，听着一整条点心铺的小姐们高呼自己丈夫的名字，都会本能地产生怒意。
怪不得自己丈夫这几个月经常失踪不着家，原来都在这里快活？
不过很快，凯曦女士就清醒了过来。
首先，她清楚自己的丈夫可以犯精神病，但不会犯花心病。
其次，这些女人嘴里激动地喊着“艾森少爷生日快乐”，但当真正的艾森先生就站在她们面前时，她们的目光根本就没落在自己丈夫身上。
最重要的是……她是来找自己儿子的。
所以，一个很清晰的线索链，就这么清晰无误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如此的“堕落”。
不过，“事实”很快就自己走了出来。
理查在丽萨和罗妮思的陪伴下，走出了铺门，站到了路边，面带笑容地向着两侧的姐姐和阿姨们挥手致意，像是议员竞选时面对台下支持自己的选民。
丽萨和罗妮思站在理查身后，双手置于胸前，诚声道：
“愿女神保佑你，艾森少爷。”
理查笑了笑，回礼道：“愿秩序之光，庇护你们。”
随即，理查开始继续挥手打招呼，尽量照顾到每一家点心店前为“自己”庆生的阿姨们。
一直到，他面向了一个方向，那里停着一辆有些眼熟的车，车旁边还站着两个很是眼熟的人。
什么叫晴天霹雳，理查感受到了，就像是晴朗的天空下，自己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很是高兴地一蹦一跳跑着，一道雷落下，顺着自己手里的棒棒糖劈到了自己身上。
凯曦女士深吸一口气，她打算上前将自己儿子捆回来，但自己的丈夫却直接转身，坐回了车里。
见状，凯曦女士只能强忍着怒火，也坐回了车里。
艾森先生发动了汽车，完全没有等理查的意思。
理查马上对丽萨道：“那个，我家里仆人来接我回去了，你把我这这辆车的车钥匙给我那个还在里面的朋友，让他自己开车回去。”
“好的，艾森少爷。”
在做朋友方面，理查向来是没得说，到现在，他居然还能关心莱昂事后能否方便回家。
紧接着，理查一边继续挥手向两侧致意一边倒退着跑向自己父母所在的那辆车。
等到他打开车门时，车已经向前开了，理查赶忙身子一靠，坐了进去，关闭车门前，他又对着后面做了好几个飞吻，引来了一片尖叫。
最后，理查关闭了车门，一时间内外隔绝，先前的热情与喧嚣全都不见，只剩下压抑和死寂。
坐在后车座上的理查抿了抿嘴唇，强行挤出了微笑，
道：
“爸，生日快乐！”
艾森先生没说话，但油门比先前踩得更向下，车速也快了很多，这样能更早地回到家。
副驾驶上的凯曦女士闭着眼，呼吸变得很重，每一次吸气和吐气都像是在强行压制着什么东西。
“哦，亲爱的妈妈，你有多久没有和我爸爸一起来接我了，上一次应该还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吧？”
没人回话。
理查不死心，继续自救道：
“我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坐在车上过了，这真让我觉得温暖。”
说着说着，理查开始滴淌出了眼泪，擦拭眼泪时，他特意注意着前排自己父母的反应。
他们还是没反应。
理查绝望了。
“爸、妈，我忽然想起来部门里还有一些文件没有处理好，队长他们应该不久就要回来了，我得在他们回来前把这些工作都做好……”
凯曦女士冷冰冰地开口道：
“你现在再继续说废话的话，等你队长他们回来，就可以直接来参加你的追悼会了。”
理查：“……”
……
“亲爱的希莉，你的厨艺真精巧。”
“都是少爷教的好，我都是从少爷那里学的。”
唐丽夫人站在后面，看着前头正在忙碌做菜的女仆希莉。
卡伦不在家，她就打电话去丧仪社，把卡伦的女仆喊过来和自己一起研究菜式，顺便准备一下自己儿子的生日家庭宴。
“不过你其实不用自己带这么多食材的，我这里其实都有。”
“普洱小姐说让我从家里自备一些带过来，这样方便，主要是一些东西都是家里预备好且处理过的，比如您看这猪油，我一直觉得用它炒香菇青菜比用橄榄油香得多。”
“普洱小姐？”
“啊，是的，哈哈。”
希莉打了个哈哈，她可不敢继续对这位慈祥的老太太介绍自己家里有一位会说话的猫小姐，她怕吓坏老太太。
接唐丽夫人电话的是普洱，普洱对唐丽夫人的请求自然会同意，而且吩咐了家里的女仆带着食材过去，反正是陪卡伦的外婆解闷。
唐丽夫人伸手，在女仆屁股上摸了两把。
女仆害羞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唐丽夫人，然后继续低头做菜。
“是个适合生孩子的体格，我年轻时屁股也挺翘的，但没你的大。”
“夫人……”
“但我生了三个孩子，我觉得你能生七八个，甚至是十个。”
很多时候，上了年纪的老夫人在说荤话时，会比那些喝醉了酒的光棍醉汉更加没有顾忌。
希莉倒是不反感老夫人的这种举动，她是真的觉得老夫人很慈祥，而且从住处也能看出来，老夫人的家境很不一般。
先前借用盥洗室时，她看见洗漱台那里折叠好放置着的黑色神袍，自家少爷以及少爷的那些手下们都会穿这样的衣服。
希莉不是教会圈的人，那个“世界”她其实很陌生，但血腥的那一晚让她见识到了阿尔弗雷德先生的可怕，也从侧面证实了少爷的可怕，这位老夫人家里，应该是同一类的。
“生太多好像养不起呢。”希莉说道，“家里供养一个弟弟上学就已经很辛苦了，我的每个月薪水的话，只能供养五个。”
“呵呵呵呵。”
唐丽夫人被逗笑了，这个小姑娘居然真的在掐着指头算。
“你生多少个，卡伦都能养得起，生嘛，使劲生嘛。”
虽然没有哪家报社去具体做过统计，但唐丽夫人清楚，绝大部分大户人家少爷的第一次，都是给的自家女仆。
男人年轻时那方面的冲动本就很强烈，配合上一直在自己面前晃悠的女仆，很难把持得住，且后者往往也不会太过抗拒，甚至还会主动一些。
在这方面，唐丽夫人并不会对卡伦有过高的道德要求。
人的立场由屁股决定，她会把自己的丈夫管得死死的，他敢去外面偷吃她唐丽就敢亲自打断他的腿；
但对于自己的孙子，她巴不得卡伦身边能够多一些女人，早一点生出子嗣，这样自己就早一点有曾孙可以抱了。
听到这句话，希莉觉得自己要为自家少爷解释一下了，不能让外人误解了少爷的正直和清白：
“夫人，少爷心里只有他的未婚妻呢。”
“他没碰过你？”
“没有过，少爷不会做这种事的。”
“那他把你留在身边，就只是为了养眼啊？”
“啊，少爷是个真正的绅士！”
虽然最早开始时，阿尔弗雷德吩咐自己只能穿牛仔裤来工作；
后来相处的过程中，有些时候，尤其是早上和少爷相遇时，少爷的目光似乎会在自己那里有一小会儿的停留；
但自己是愿意的，有时候还会故意背对着少爷弯腰或者蹲下来，她觉得当少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自己心里甜甜的。
只不过这些就不适合对外人讲了，她又不傻。
“唉。”
唐丽夫人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她是知道自己外孙以前和暗月岛的那位公主似乎有过一段，不仅是风言风语那么简单，理查也在家里叙述过暗月岛上卡伦和那位公主殿下的互动。
理查叙述时那神情可是相当的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和暗月岛公主月下散步的不是卡伦而是他理查。
听理查叙述时，家里其他人觉得卡伦要是能和那位公主在一起，算是占了很大的便宜，也属于是一种机缘。
只有她一边织着毛衣一边在心里冷笑着，古曼家的外孙娶了暗月岛公主那算是带着点高攀了，但狄斯的亲孙子娶了暗月岛公主就属于是暗月岛高攀卡伦反而吃亏了。
秩序神殿当代长老的嫡系孙子，想娶哪个家族的同龄女孩娶不到，大家族之间自由恋爱结合在一起的，反而是少数中的少数。
也就是自己这个丈夫因为他个人经历，在这方面看得开，除了二儿子年轻时稍显内向家里帮忙牵头介绍了一下外，大女儿和小女儿都是自己找的对象。
所以有些时候唐丽夫人会觉得自家老头对着小女婿生闷气实属他活该。
啧，就是可惜了，狄斯给卡伦安排了婚事，且那个艾伦家也没“嫌弃”卡伦的意思。
站在唐丽夫人的角度，艾伦家嫌弃了卡伦该多好，婚事早点散了，自己就能开开心心地给外孙选姑娘了。
很多时候长辈给晚辈张罗婚事并非全部是为了后代家庭的圆满，这就像是给自己养大的猪配种一样，这本身就很有满足感成就感，也很好玩。
但现在看来，自己这个外孙倒是继承了他爷爷的风格，在感情方面，显得挺有责任心也挺专一。
“你先忙着，我去外面给你冲一杯果汁。”
“谢谢夫人。”
唐丽夫人走出了厨房，路过餐厅时正好看见自己丈夫走了进来。
德隆老爷子有些紧张地说道：“咱们的孙子被绑回来了。”
“被绑回来了？”
“嗯，被艾森。”
“这不是很正常么。”
“这次不一样了，凯曦和艾森一起把理查绑回来的，现在在客厅呢，感觉这次要两个人一起动手了。”
“凯曦也要动手了？”唐丽夫人倒是没对自己亲孙子即将面临的惨烈遭遇而悲伤，反而笑道，“这是来偿还这迟来的母爱的么？”
“我刚听了一会儿，他们应该是在点心铺那里抓到了理查。”
“嗯？”唐丽夫人皱起了眉，“真的？”
“应该是真的，所以凯曦这次很生气。”
“唉，这孩子，怎么能这样。”
自己刚才还在感慨卡伦面对暗月岛公主和家里这位女仆时的道德恪守，转眼间就得知自己的亲孙子跑点心铺潇洒被爹妈抓回了家。
这一个外孙一个亲孙，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唐丽夫人看着自己的丈夫，心里道：难道是因为血统？
但是，看自己丈夫和自己儿子，至少在对待感情方面他们是专一的啊。
德隆老爷子马上道：“我就说过了，费尔舍家的名声不好听，但人家家里的姑娘好歹也是正经姑娘，我倒是觉得她挺适合咱们孙子的。”
“你又和我提这个？”
“我说得不对么？”
唐丽夫人提醒道：“那个姑娘脾气可不好哦，你孙子可镇不住她。”
“就得找能镇住他的孙媳妇才行，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去那种地方。”
唐丽夫人：“……”
“要是找了个性子柔一点的姑娘，不是害了人家么？”
“德隆，你可是理查的亲爷爷。”
“亲爷爷才能这么说话。”
“你这是把孙子往火坑里推，他现在自己可能还没这方面的心思，我们做长辈的要是帮忙在后面撺掇几下，说不定他就真有那心思了。”
“在火坑里怎么了，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老东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
这时，电话机声音响起。
“我去接电话，艾森他们应该没空。”
唐丽夫人从客厅边缘走过，艾森和凯曦都向自己点了点头，自己也向他们点了点头。
难得看他们夫妻这么齐心一次，终于是有点夫妻的样子了。
至于自己的亲孙子理查，已经被吊了起来。
唐丽夫人故意没看他，而是上了楼，接了电话。
“喂，这里是古曼家。”
“奶奶。”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卡伦的声音。
“哎，卡伦啊，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谢谢奶奶关心。今天是艾森先生的生日么，奶奶，替我转告对艾森先生的生日祝福。”
卡伦刚刚和丧仪社通了电话，普洱告诉他今天是自己舅舅艾森先生的生日，所以特意打电话过来祝一下生日快乐。
“你知道是他的生日，怎么还不过来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唐丽夫人和卡伦之间的关系属于互相心知肚明却默契地不点破。
“奶奶，我现在正在等传送法阵呢，还有一个小时才能传送回约克城大区，来不及了。”
“来得及，我待会儿让艾森去教务大楼接你去。”
“不麻烦了吧，奶奶，我明天上门来看望您。”
“不用，就今晚。”
“可是我这里真的是有些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今晚如果不过来的话，你明天可能就见不到理查了，他爸妈在点心铺门口活捉了他，现在正被吊起来准备开打了。
不信你听……”
说着，唐丽夫人将话筒递向客厅方向，心里念叨着再打狠一点。
“啊！”“啊！”“啊！”
理查的惨叫声不断传来，这次格外激烈且急促，毕竟是第一次经历男女混合打。
“好的奶奶，我传送回教务大楼后就过来。”
“嗯，这才对嘛。”
挂断电话，唐丽夫人顺手抓了一把果脯一边吃着一边来到楼梯口，看着客厅里正在享受父母关爱的孙子。
理查一边在父爱和母爱交替灌输之下大叫，一边将目光使劲地投向自己的奶奶求救。
唐丽夫人开口道：“艾森，一个小时后你开车去一趟教务大楼接一下卡伦，他要过来给你庆祝生日，我叫他不用特意过来一趟，怪麻烦的，但他执意要来，不来不行。”
理查闻言，长舒一口气：果然，奶奶还是爱我的。
艾森先生停下动作，自己的外甥要来给自己庆生，真好。
唐丽夫人则催促道：
“停下来干嘛，抓紧时间打，打完了好去接人。”
理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