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正自疑惑间,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楚欢依稀听到守在门外的徐家长子与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一时间也听不清楚,不由问道:“徐伯父,莫非出了什么事?”
徐老太爷脸色难看,却是长叹一声,苦笑道:“本不该多说,家丑不可外扬,只是……哎……!”
此时徐家长子已经出现在门外,面带焦虑之色,徐老太爷却已经挣扎从床上坐起身来,道:“带老夫过去瞧瞧,老夫不去,他不会停下来……!”
徐家长子进屋来,面带尴尬之色,向楚欢和琳琅拱手道:“实在对不住,家里……家里出了点事儿……让两位受惊了……!”却还是上前帮着徐老太爷穿好外衫,整理一番,随即拿了一根拐杖,徐老太爷接过拐杖,轻声道:“琳琅,你们……你们稍稍等候,老朽去去就来……!”也不多言,看似颇有些着急出了门去。
楚欢和琳琅对视一眼,都是疑惑,却还是陪在徐老太爷身边出了门来,徐老太爷此时也顾不得其他,老态龙钟,虽然步履蹒跚,却还是尽快转到了后面的一处院子,这处院子与徐老太爷的院子相聚并不远,中间只隔了一面围墙,一条石板路从徐老太爷的后门直通往那道围墙前面,围墙开了一座宫门,石板道穿过拱门,蔓延到围墙另一面的院子前。
这院子看起来并不多,徐家是大户,宅院不小,这处院子被围墙围在其中,倒显得十分的冷落。
楚欢有心想知道个究竟,携着琳琅跟在后面,徐老太爷似乎也不忌讳,一手拿着拐杖,另一手则是被徐家长子搀扶着穿过了拱门。
只见到那孤寂的院子外面,却已经站着两个人,看衣着打扮,便不是家仆,而是徐家的家人,两人身后那扇院门却是关闭着,楚欢此时却已经听出来,那古怪的叫声,便是从这院子里面传出来,此时不单听到瘆人的嘶吼,更是听到呯砰之声,倒似乎院中有人在砸东西一般。
等到靠近院门外,守在那里的两个人看到楚欢过来,急忙行礼,随即一脸无奈看向徐老太爷,徐老太爷站在院门外,停下脚步,双手拄拐,稳住身体,一双已然浑浊的眼睛却是盯着那扇院门,楚欢此时却已经看清楚,这大门却是被从外面锁上,似乎是怕锁的不紧,缠着铁链子。
徐老太爷终是大声道:“小五子,爹爹就在外面,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楚欢心下诧异,暗想这小五子又是何人,徐老太爷说他做噩梦,又是什么样的噩梦能让一个人表现出如此激烈反常的行为。
说来也怪,徐老太爷声音一响起,院内的动静顿时便即消失,徐老太爷沉声道:“打开门!”
徐家长子忙道:“父亲,这……!”
“你们是担心他会伤了我?”徐老太爷淡淡道:“他是我的儿子,他难道真会杀死我?”
楚欢这才恍然大悟,心想原来这小五子是徐老太爷的儿子,看向琳琅,毕竟苏家与徐家是旧相识,琳琅应该对这小五子的情况有些了解。
只是意外的是,琳琅却是微微摇头,表情告诉楚欢,她对此人似乎并无什么了解。
楚欢大是意外,暗想徐家是云山数得上号的富贾人家,而且苏家与徐家有过交往,怎地连琳琅也不知道这小五子的情况?
旁边一人听徐老太爷这般说,忙道:“大伯,老五的情况,您老也不是不知道,真要疯起来,那是六情不认,去年老三以为不妨事,进去之后,虽然没有被他打死,却也受了伤,一直都今天,都再也不敢过来……!”
“开门!”徐老太爷一声冷喝。
几人都是有些尴尬,但是却也不敢违拗,无可奈何之下,一人小心翼翼上前去,打开了门锁,徐家长子则是和另一人一起取下了缠在门上的门锁,徐老太爷正要上前,徐家长子已经小心翼翼道:“父亲,依儿子的意思,还是小心为是,要不……要不找几个人来,若是老五真的发疯,也好……也好阻拦……!”
徐老太爷却是不理,径自上前,徐家长子无可奈何,只能小心翼翼推开门,楚欢跟在徐老太爷旁边,见到大门缓缓被推开,很快,却见到院子之中站着一个人。
看到那人一身打扮,楚欢倒是有些惊讶,只见到院中那人披头散发,可是却穿着一身盔甲,手中更是横拿着一把大刀,盔甲其实已经是残破不堪,便是连那把刀,也已经锈迹斑斑,乍一看去,那人就如同从战场上刚刚战败逃往的兵士一般。
此时那人低着头,披散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他的脸庞,右手握刀,横臂而起,刀身与手臂连成了一线,看上去那姿势倒也是威风,只是楚欢却感觉这人倒似乎有一种身处战场准备与敌厮杀的模样。
“小五子,放下刀……!”徐老太爷拿着刀,颤巍巍走上前,脸上满是痛苦之色,“这里没有妖魔鬼怪,没有人要害你,你放下刀,这是你的家,我是你父亲……!”他话声未落,那人却猛然抬头,楚欢只觉得寒光一掠,却是发现,眼前这人竟然满脸胡须,黑漆漆一片,显然是很久没有剃过胡须,而他那一双眼睛,却是冷厉的可怕,但是楚欢却敏锐地察觉到,在那人冷厉的眼眸之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恐惧和惊怕。
此时那人的目光一扫而过,落在了徐老太爷的身上,徐老太爷一步步靠近过去,徐家长子几人虽然跟了进来,但都是小心翼翼,显得十分紧张。
徐老太爷声音温和,劝说那人放下刀,那人表情看上去十分僵硬,但是在徐老太爷温和的声音之中,眼中的冷厉之色舒缓了不少,握刀的手臂也缓缓放下来,刀锋最终指向了地面。
见得此景,徐老太爷似乎松了口气,楚欢的目光,此时却是落在那人的盔甲和大刀上,残破的战甲虽然早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冰冷光彩,但是大体轮廓却依然健在,而那把大刀虽然锈迹斑斑,但整体却还是完好无损。
楚欢一开始只是若有所思,但很快,他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终于抬头看向对方,猛然之间,瞧见那人眼中厉色再起,心知不妙,叫道:“小心……!”却已经听到那人又是一声怪叫,本来放下的手臂,骤然抬起,手中大刀却已经是临空照着徐老太爷劈了下来。
琳琅等人都是骤然变色,虽然大家都看到那把刀已经不再锋利,可就算如此,这一刀砍在徐老太爷的头上,徐老太爷也断无活命之理。
徐老太爷却是呆住,他似乎也没有想到那人真的会对他举刀。
那人的劈刀的动作显然十分纯熟,从提臂到下劈,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看出门道的人,一眼便即能够看出这是最为纯粹的军中刀法,是军人在战场上搏杀的基本功夫,虽然简单,却干脆利落。
也便是在这一刻,一道影子欺身而上,刀刃距离徐老太爷的脑袋只有几寸之遥,却陡然停滞,琳琅惊骇之下,已经发现是楚欢在千钧一发之际,抬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子,也正是这样一抓,那人的手臂便无法动弹,大刀更是无法落下分毫。
那人怒吼一声,另一只手已经握起拳头,照着楚欢挥打过来,只是他的拳头距离楚欢还有一大截子,楚欢单手呈刀状,已经切在了那人的后脑勺上,那人身体晃了晃,大刀脱手而落,整个人便即软倒下去,楚欢则是用手托住,缓缓将那人放倒在地上。
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片刻之间,几人都是没有回过神来,忽见得徐老太爷身子晃了晃,眼看便要往前栽倒,倒是琳琅最先反应过来,上前去,一把扶住,急道:“徐伯父,你怎样?”
其他几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去。
徐老太爷气息急促,徐家长子急忙为他扶胸顺气,片刻之后,徐老太爷的气息才顺过来,立刻问道:“楚王,他……?”
楚欢道:“伯父放心,他并无大碍,我只是让他暂时昏迷过去,并没有伤害他。”
“造孽啊……!”徐老太爷先是松了口气,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人,老泪纵横,“老夫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报应落在了小五子身上……!”
楚欢走到徐老太爷身前,看着老太爷眼睛,神情严峻,问道:“徐伯父,我想问一句,这是您的儿子?”
徐老太爷点头道:“他是我第三个儿子,也是最小的儿子,在族中同辈人里,排行第五,叫徐顺……哎,当年他出生的时候,我给他取这个名字,只是盼他这一生和和顺顺平平安安,可是……可是他却是众多兄弟之中,最不顺也最不幸的人……!”
楚欢微微颔首,问道:“他是否在西北当过兵?或者说,他当年曾经在西北征战过?”
徐老太爷一怔,徐家长子已经道:“楚王说的不错,老五当年从军打仗,去西北打过仗……只是楚王如何得知?这事情我们从没有对外人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