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马塞诸塞州的上空……
爱丽丝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现代服饰后便从一千公里的轨道高空中降下。她的速度很快,行动也很谨慎,当她穿透云层,重新回到北美的大地之上时,她的到来没有引发任何人的注意。
马塞诸塞州的天气也很糟糕,天色阴沉,下着朦胧的小雨。因为民用网络被爱丽丝所隔断的缘故,这座大州内的主要城市几乎都已经陷入瘫痪。绝大部分的人们打不通电话,看不了电视,上不了网。对于这已经踏入信息时代的国度而言不可谓不是一场沉重的打击。幸运的是地面基站和短波通讯总归还是能够使用,因此基本秩序暂时还能够维持。
毕竟现在只是二零零九年,不是网络通讯支配全国的二零一九年。美洲人们的精神生活还没有十年后那样子贫乏,就算上不了网,打不了电话,日子还是一样可以照旧过。虽然比起平常是要麻烦许多,犯罪率也像是烧开的汞柱一样直线上升。但至少在军警的催泪剂和橡胶子弹的控制下,大城市里还乱不起来。
【我要是现在将机械军团降下,那么这个世界就立刻可以改名叫终结者三了。啧……要是真能够那样该多好。】
少女心想道,她在麻省理工学院附近的一座咖啡馆边上落下,然后像是一个纯正的北美女大学生那样进门要了一杯咖啡和一个靠窗的位置。她的语气和动作都很自然,俏丽的面容也因为用光学扭曲稍作掩饰而不像平时那样引人注意。而很快,她便在自己所需要的那个靠窗位置获得了自己所需要的那杯热咖啡。
她轻轻地抿了一口,甘醇的深黑色液体便顺着喉管一路淌下,温暖了她那因为跨越高空大气而有些受寒的肠胃。
【咖啡里面无毒,也没有异物。】
她偏过头,看向在雨中来去匆匆的行人们。他们穿着雨衣,脚步在雨中溅起片片泥水,晨间的薄雾在雨中没有消散的迹象。浑浊的白汽伴随着人体的呼吸而飘散着,在这座阴沉的城市上空浮游。
这本应当是一座繁华而且干净的城市。而事实上它也的确是一座繁华而干净的城市。朝日的阴雨或许令人心乱。但却对城市的整体构成不了多大影响。
城市没有危险,危险得只是爱丽丝的心罢了。
【死神已经盯上我了,但我却感知不到它。】
爱丽丝倚着沙发的靠背,漫不经心地在略显空旷的咖啡馆中扫视着。她知道死神没办法用这座咖啡厅里的各项设备制作出能够对她造成威胁的杀局。而死神显然也不会做这等无用功。
一旦出手,必然是足以致命的绝杀。
但若想要绝杀,那么最起码的程度也得是动用核弹。
【美军的突袭还是太过粗糙了……雨云,装甲军团,城市阻碍,再配合火炮覆盖。这种伎俩能够杀死中州队里面的大部分人,但是杀不死我。而在这场战争中,只要我和帕琪中有一人不死便是胜利。】
【所以……】
爱丽丝端起咖啡,慢吞吞地品了一大口。
敌明我暗,敌知己而己不知敌。若是放在以往,放在还处于年轻气盛时期的三四百年前遇到这种情况爱丽丝肯定是选择直截了当先莽过去再说。没有敌人的线索就打出线索,找不到对方的破绽就自己动手制作出破绽。但是现在……她做不到。
她讨厌这样子的战争。
失去主动权,便只能够被动的等待对方发起攻势。就算她此刻已经有百分九十五以上的把握确信所谓‘死神’就是教廷神话中的那群天使。但只要未能够亲眼目睹,未能亲自接触这些超凡生物的力量,她便不会下达最终的结论。
她不会去赌,或者说不敢去赌。
毕竟所谓女巫就是这么一种职业,藏匿在阴影之中,战战兢兢,苟延残喘,历经长达数百年的魔女狩猎以及机械与资讯之间的浩大战争之后,还活着的都是小心谨慎到了一个极致的家伙了——虽然总共也就有两名女巫活下来罢了。
【果然,年纪大了呢……虽然我依旧敢去拼命。但比起年轻的时候还是失去了许多的进取心。希望魔理沙以后不会变成我这样……不,她日后肯定也会变成我这样的。毕竟,幻想乡这种地方……就是消磨斗志的温柔乡啊。】
她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在幻想乡的那些友人。除去那些年轻得很,可以被确实地称作是少女而不是带引号的‘少女’的家伙以外。其余的人都早已经失去了斗志,磨灭了爪牙。无论是历经了万年岁月的古老神祇,还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外道大妖,她们或许在被激怒的时候还会显露出一些铭刻着当年峥嵘岁月的强者风范。但这终究也只是昙花一现。
她们已经老了,如同自己一样的衰老了。即使躯体康健,容貌永远定格在风华最盛的青春。但心却已经老化,失去进取,畏惧改变,只敢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周边敲敲打打,小心谨慎地一点点摸索着前进的道路——或者干脆混吃等死,忘掉外界的一切,自顾自地去过着那日复一日的无忧日常罢了。
而后者的数量远远多于前者。
所以,当八云紫试探着想要接触主神空间的时候。爱丽丝才会那样僵硬的,不留情面的,果断决绝地拒绝她。因为将她们带进来只是害了她们,即使在一开始可以依靠自己的强大力量过的风生水起。但若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等待着她们的便是迟早会到来的败亡——自己和帕秋莉两人是没得选,必须得来。但其他人……没有必要把她们拖入这滩浑水。
【妹红或许是一个例外吧,她的心还没有变成一潭死水。还没有变得像我这样将有限的感情全部寄托在帕琪身上。虽然我不可能将她从幻想乡带过来,但如果有机会的话……当初的那番盛情总归是不能够浪费掉了】
爱丽丝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袖口,在那里藏着一支从幻想乡带出来的不死鸟尾羽。理所当然的,经过了主神检测之后尾羽上面不会残存任何不该有的东西。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便只能够拿这支尾羽当做好看的装饰。
她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伸出手,迅速地在身边布置了一个简易的防护结界。这个结界并不强大,但至少阻碍小口径火炮,隔断普通人的干涉时不成问题。
从齐藤一那里获取的信息让她将注意力调集到了这座麻省理工学院。然后从对学院资料的收集中,她获取了一个情报。
马塞诸塞州有一座归属美国政府的大型天文台。就在昨天,自己一行人从主神空间降临的时候,天文台内发生了一起意外失火并导致一名操作员当场死亡。而在她调查这名操作员的时候,她发现这名操作员的小孩在一所名为威廉·道斯的小学中就学。而事发当天同时也是这所小学的五十周年建校庆。
这所小学的校庆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项目——在五十年前,当时小学生们将自己对五十年后未来的想象绘画成画,然后投入一个密封的金属囊中埋入地下。而五十年后的昨天则正是将这个金属囊开启的时候。那些五十年前的绘画被分发到所有的学生手中,然后在校庆结束时再统一回收。
爱丽丝利用卫星网络的远程观测查看了那些画……很遗憾,她并不能够从中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然而在她将心念转移,试图查询其它的检查校庆的来访者签名时,她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应当归属于麻省理工学院教职工档案中的名字——约翰·凯斯勒。
这个名字的所有者是麻省理工学院学院的一名教授,寡居,携有一子。他所负责的科目是宇宙天体学。爱丽丝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来调查他和他家庭的一切,最终确定他应当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
如果他没有发现他儿子从威廉·道斯小学里面带回来的那张预言绘画。没有花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将它破解,并且还真的得出了一些结论的话。爱丽丝或许还真的会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所拿到的那张预言图纸是五十年前一个名叫露辛达的自闭女孩所编写出的一连串无规则数字。那上面用时间,人数,经纬度的方式记载了未来五十年内世界上所有可能发生的一切重大灾难。当然,这个凯斯勒只看出了时间和人数,经纬度的奥妙还未被他推演出来。但对于爱丽丝来说,这种程度的密码可谓是毫无难度。
而这便也代表着一件事……
【真倒霉,我们居然来到了一个复合恐怖世界。】
爱丽丝托着自己的下颌,慢慢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从昨晚的情报中冒出所谓‘天启者’时她就知道这个恐怖世界的情况有些不对。而如今出现的预言绘图和那个‘恰巧’破解了绘图的宇宙天体学教授则毋庸置疑地地告诉了她,这个世界已经被篡改得面目全非。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这所谓的‘天启者’到底是出自哪部电影,但她至少可以确信,这个‘约翰·凯斯勒’是一名举足轻重的重要角色。
至少对她来说举足轻重。因为她可以跟随着这个家伙,发掘出这个世界的真实。或者说……她已经将这个世界的真实发掘出来了。
【毫无疑问,露辛达是一名天启者,一名五十年前就已经出现,并且还准备了许多预言的天启者。】
【但是她死了,死了,而且没能够带来任何改变。】
【能够预知未来的天启者在五十年前就已经出现,但五十年下来,这个世界的历史却和其它世界的历史毫无差别。越南,朝鲜,南斯拉夫,伊拉克。塔利班,量子基金,世贸协定……该发生的事情一样发生。这个世界上依旧有那么多个国家,依旧是一超多强,五大流氓。若说这是巧合,那我是绝对不信的。】
【而若不是巧合,那么这个世界……】
【就是一个被人写好的剧本啊。】
【我真希望我所有的猜测都是错误的……真是该死,真是可恶,居然是这种世界……这种世界!】
爱丽丝偏过头,看向窗外的雨中大街——她看见一辆老式的福特车穿过雨幕,在麻省理工学院的门口后稍作停留便径直地开进了校区之中。毫无疑问,这辆车正是约翰·凯斯勒教授的座驾。而从里面走出的也只会是他本人。
【他还没能够完全破译那张预言绘图,但至少可以确定,那张绘图上面还写着三场大型灾难。第三场未知,但前两场就在这座城市之中。】
【如果我的猜测……我那该死的猜测没有出错的话。这第三场灾难,就是这个世界的终结了。有一股强大的,非常恐怖的力量隐藏在这个世界的暗面。它们为这个世界的命运做上了标注,决定了王朝的兴衰,文明的崛起与失落,甚至包括了每个凡人的生与死。】
【死神,或者说我预测中的天使是它的触手,它意志的代行者。而这些仆从要做的就是确保它的意志能够实现,确保这个世界……能够在六日……五日之后迎来灭亡。】
【……我们是被放过了呀。】
【像是在清扫房子时有着一只小飞虫意外飞过一样。这股力量的拥有者根本就没打算将我们怎么样。它只是随手挑动了我们和美国政府之间的冲突,然后便把我们扔到一边,任由我们自由发挥……反正所有人在五天之后全都会死,那么自然就不在乎在这第五天到来之前,有多少早就该死的人苟延残喘了。】
她站起身,在走出座位的时候脚步竟是有着明显的不稳。但她还是走了出去。
她付了账,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后走出了这座安静的咖啡厅。
“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应付过去的了。”她对自己说道。像是暗示,又像是自我欺骗。
“但那总好过等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