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部,地下中枢。
经历过一场大战后,此地的藏书区已被焚毁得七七八八,但由于绝大部分书册都有备份,因此枢密府的损失并不算太严重,只需要花些时间清点出烧掉的书籍,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备份书册不是原件的问题,二皇子并不在乎。对他而言,书重要的东西在于上面的信息,而非文字或纸张本身。相比这点,他更关心那些暗藏在密格或暗室里的机密之物——比如用来放置仙术的四号房,铁门内部就有被破坏的痕迹。
这时,一名录部官员走到二皇子身侧,“殿下,已经彻底清点过了,所有仙术传承皆未遗失。”
“魔眼都完好无损?”
“是,它们连位置都没有移动,证明水晶柜没有被强行打开过。”
这句话让宁千世稍稍放下心来。
“不过有两卷记载仙术的秘录不见踪影,不知道是被烧掉了,还是被带出录部了。”官员接着说道。
“这些重要信息,应该都有备份吧?”
“是,上元城内至少还存有三件印本,一件手抄本。”
“那就行了,仙术本身蕴藏于魔眼之中,秘录只是补充,即使偷送回西极,也起不了什么大用。”
“殿下,”斐念拱手问道,“您认为是奥利娜·奥坎偷走了这些秘录?”
“厚达两尺的铁门,不破坏外部,而是从锁孔处着手,用高温烧融锁芯,这像极了她的天性离火术法。”宁千世分析道,“以她的见识,应该能判断出这些秘录上的术法非同寻常,至于为什么没动眼球,应该跟夏凡的暗中拖延有关。”
“原来如此,夏凡确实不善离术。”斐念若有所思,“在青山镇试炼时,他连最基本的飞花焰都无法施展出来。”
“怎么,你怀疑金霞那一伙人?”
“不,殿下,我也只是多做思考、未雨绸缪罢了。”
“正确的态度。”二皇子赞许道,“不用上官的观点来作为判断的依据,是方士基本的素质。否则上官判断出错的话,建立在此之上的构想都只是一座脆弱的流沙塔。可惜很少有方士能真正做到这一点。对了……让你调查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斐念意识到,对方指的是“排名突然上升”一事,“抱歉,殿下,暂时还无结果。不过我已经让人复查整个人事卷宗,应该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万灯节上的变故拖累了你的进度,对吧?”宁千世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毕竟被软禁在皇宫中近一周,没有进展也不能全怪你。”
不全怪,但还是有一定责任。枢密府总府方士本身就应该具备克服意外和挑战的能力。
斐念感到背后一紧,连忙低下头来,“我会尽快查清此事。”
……
离开录部,斐念骑马来到东城区另一座豪华宅院中。
这里看似是富贵人家居住的地方,有前庭花廊,也有池塘小亭,但实际上它是枢密府购置的一处地产,用来中转各地寄送的书信与记录,也负责保存部分录部的备用书籍。
像这样的隐秘分部在上元城中还有十来处,即使是当朝天子也无法尽数知晓它们的位置。
二十来号人正在大宅中忙碌的翻看着重建后的文书——他们都是枢密府培养的记录员,专门用来更新、核对文书内容,一卷上百页的案宗在这些人手中只需两个时辰便能扫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即便是感气者也无法取代他们的职责。
“斐大人。”
见到斐念到来,所有人齐齐行礼道。
“不用管我,你们继续忙。”他走到主审官桌前问道,“有发现新的纰漏吗?”
“都记录在册子里了,请斐大人过目。”主审官递过来一本小册子。
查到今天为止,记录员已从新旧文书中找出了五十多处不一样的地方,它们大多属于漏记、错记,对调查夏凡的排名问题毫无帮助。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文书乃鹤儿制定排名的主要参考依据,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浪费精力。
斐念很快翻到了最后一页。
新找出来的纰漏记录仅有三条。
一个是肃州方士名字记录错误。
一个是上元方士记录信息不正确。
一个是灵州方士的死亡记录和另一人相混淆。
无论哪一个,都和申州相距十万八千里。
在三条纰漏下方,还有主审官的进一步描述。名字笔误和死亡记录混淆都是一目了然的问题,唯有第二条稍稍复杂一点。一名通过士考、本应被选上赴任的大户人家子弟,后来被发现依旧留在城内。
当然,这也算是常见的情况,此类人家世颇厚、不愁生活,又偏偏觉醒了感气能力,去参加士考纯属打发时间,压根没有向枢密府效力的想法。不过在老版文书上,此人却被记录成了“赴任”状态,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疏忽。
该方士名为「上官彩」,赴任地点为雷州。
斐念放下册子,揉了揉额头。
看来今天又是一无所获了。
就在他准备离开府邸之际,一位记录员急匆匆的将一张纸条交到审核官手中,后者接过后皱眉“咦”了一声,接着叫住了斐念,“大人请留步,旧文书上的记录似乎出了点问题。”
“发现什么新错误了吗?”
“倒算不上是新的……依旧跟那位上官方士有关。”
“哦?”斐念回到对方桌前,拿起纸条——上面写着一份调令,将上官彩调往金霞城报道。
“怎么会……”看到这里,他不由得头一跳,“调令不可能调动一个不存在的人吧?”
“确实如此。”审核官同意道,“这份来自雷州的报告简洁明了,撰写错误的可能性不大,因此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有两种可能。”
“一是上官彩属于答应赴任又半途逃离的逃官,此人先后前往雷州与金霞,接着在不经请辞的情况下擅自返回京畿。虽然新文书统合中她被取消了赴任记录,但不代表旧报告是错误的。”
“而第二种可能则是——”
斐念接过他的话道,“有人冒名顶替了上官彩的赴任,并从雷州辗转到了金霞,而且此时此刻也依然任职于金霞枢密府中。”他猛地捏紧纸条,“我需要所有关于上官彩的记录,现在就去把它们都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