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他是把护航战舰和商船分开配置，而主力的舰队的位置，和攻击发起点，则是在卡尔蓝十号行星背部的右侧弧面——”

就在舰桥指挥室内的军事沙龙，因为主持人的突然失踪，而渐渐失去控制的时候，在旁边小小的休闲室内。一老一少两人正围着一个小型的星图投影仪，做着战棋推演。

“正是！雪鹰公司先是以一部分商船先行逃离，伪装出护航舰队留下阻敌的假象。迫使这些海盗不得不加快速度，并且忽略掉空雷阵的威胁。利用种种情势，迫使海盗进入到自己的预定战场。这位指挥官，对心理战的应用可说是妙到毫巅！”

雷纳的目内，闪现着兴奋的光芒。他用手不断改动着星图上蓝红色标记，尽量的把当时的具体情形，真实的在眼前的老人面前展现出来。

“特别是把护航战舰和商船分开配置这一手心理战术，可以说是完全锁定了胜局，也是奠定此战零伤亡的基础。他的战术策划能力，确实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那么之后呢？”

伊冯在星图上，划了一条虚线，从卡尔蓝十号行星背部的右侧弧面，直接延伸到了海盗舰队左翼当时的位置。“你说他击退铁拳阿克玛之后，直接率领舰队插入了海盗的左翼舰队。这零伤亡，又是怎么做到的？机甲可以用武装商船舰队来应付，左翼舰队的船只，也可以在他的连续打击下，失去反击能力。可是右翼呢？这铁拳阿克玛，怎么说也是有几十年历史的海盗，总不至于如此无能，到这时还无法重整阵型？”

“这就是他的第二个过人之处，小舰队的指挥精妙到了巅峰。”

雷纳脸上的笑意更浓：“我们的人曾经仔细考察过，那些被击毁舰队的炮击痕迹。从角度，位置，还有被击沉时间来看，都可以证实当时雪鹰公司的护航舰队，确实是穿过了海盗舰队右翼的火力网，几乎毫发无伤的冲入到当时已混乱的左翼舰队。而且，从我们在绿茵军校的调查所得来看，此人绝对是有着制造零伤亡战绩的能力。”

“哦？你说来看看？”伊冯转过头，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在开始调查绿茵军校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不过幸亏是他们的工作不够仔细，我们的人在信息战科目的一位学员手中，买到了十几份，有关此人这六年来，与三S级智能进行人机模拟战的影像记录。我相信这些，阁下一定很感兴趣。”

雷纳将臂膀夹着的文件夹，以及里面的光盘，放在了老人面前。“以我看来，相较于此人的舰队指挥能力而言，他后面以空雷阵，以及伪装者全歼海盗的妙手，根本就不值一提——”

“我记得这个雪鹰公司的指挥官，是叫楚天对吧？”

伊冯·韦尔科姆并没有去看那些资料和光盘，而是闭上了眼睛，一阵沉吟。“那么雷纳你认为，我们说服议会和法院，颁布强制征召令的几率，有多少？”

雷纳稍稍迟疑了一下，终还是摇了摇头：“如果是普通人，自然没有问题，可是他的后面，有雪鹰公司。我们在战场上的调查所得，以及这些未在场之人的口供，还不足以作为证据。加上这些人机模拟战的影像，或者可能性大一些。不过我们还要考虑其他人，不是所有人都乐于见到阁下，在军中的权势继续扩大的。”

“确实有些难办。”

伊冯睁开了眼睛，却是一脸的笑意：“知道么？雷纳，我现在最佩服的，就是我那位老同事阮浩。他丢出了这一块骨头，我们就不得不去争，去抢。无论如何，他和他那几位朋友。都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

雷纳的神情肃然，现在的情势，又何止是伊冯所说的那么简单。楚天的出现，无疑已是意味着联邦军内维持了几十年的平衡。即将被打破。曾经最大的派系，亦是濒临崩溃。

可以预见的是，谁能得到那个年纪尚不到二十五的少年，谁就能掌握到未来两百年内，在军中的最大话语权——

……

走出了阮浩的办公室，楚天的心神仍有些恍惚。

一方面，是为了阮浩最先前所说的话。仔细回想，自从他加入军校后，确实是已经是落入到了阮浩的算计里面。被奖学金勾引着学习那些关于舰队指挥方面的知识，为了毕业而在三S难度的虚拟对战中，创造出一个个佳绩。

而自从他军校中，显露出才华，并且被录下模拟战的录像开始，就不可避免的，会被人所注意所发掘。即使当日没有答应雪鹰保全，也会被阮浩想方设法的推荐给其他人。

——如果自己真如阮浩所说的那般，拥有名将一流的资质，那么这个世界当中，伯乐总不会少的。毕竟优秀的舰队指挥官，在全银河范围内，都属于稀缺资源。他终究会有一天，会被那个老狐狸暗中使力，推向战场上。

那天在校长办公室里，假惺惺的打出悲情牌，抛出的那番，害他都差点感觉惭愧无地的话。今日想来，真是令人作呕。也不知道到这老头子，自己对着镜子演练了多久。而自己竟然也傻乎乎的，真得上了他的当。

至于MD308节点，自己昏了脑袋后，所创造的那个夸张战绩，更是让阮浩的阴谋提前得逞。

算起来，自从他的养母顾如死后，这几年来他的人生轨迹，都无不在阮浩的控制之下。也怪不得那老头，会得意洋洋。想必此时已是认定了，他已经只有加入军队一条路可走，这才在他面前有些忘形了。

其实被阮浩这么计算，他倒他也没觉得怎么恼火，反正自从七年半以前，遇到这老头起，就没少被他恶整过。

更何况究其因果，还是自己迫于生计，不得不乖乖钻进人家的设计好的口袋里。而阮浩毕竟也是想看到，自己培养出的弟子有所成就，也是为了一了自己未尽的冤枉。战在长辈的立场而言，并没什么特别不对的。

可楚天现在却在反思，就这样任人控制自己的命运，真的好么？哪怕是随波逐流，也不是这样个随波逐流法。他现在的地位，已经到达一定的程度。不比以前，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而已，也没有什么人有心思来算计他。

如老狐狸这样，怀有善意的目的还好。可是一旦怀有恶意呢——

想及此处时，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蓦然在楚天的脑中浮起，他的脚步立时间一顿。

十几天之前，在绿茵市哪个克丽莎购物广场，和方乐的相遇，他一直就模模糊糊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按照方乐的说法，他是前一夜晚上到市里的仓库区去看货，被人伏击后，才一路被追杀到那里。而到达广场的时候，也恰好和他陪同上官云和单晴到十五楼购物时，几乎是同一时间。

细细回思一下当时的情形，这微妙有些太过巧合了。一个绿茵市有多大？而两个人却又偏偏撞在一起。

当时他没有往深处去想，可是今日思来，心理却不可避免的。冒出一阵寒意。

如果，这是雪鹰公司因为他当时的拒绝，而使出的手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