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柴科夫斯基·基尔斯坦斯基主教,是气冲冲的回到狂澜在海王要塞内,给他安排的驻跸。
当然以他东正大教区牧首的城府,是不可把自己的真实心意,毫无遮掩的显露在脸上。然而只要是真正熟悉这位主教的人物,都可以从他脖颈间显露的青筋,看出他的真实心情,此刻是何等的恶劣。
“那个沈煜,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就真当我们东正教会,拿他们没办法?”
刚刚走入到这个宅邸内的书房,柴科夫斯基主教身旁,一位穿着的三级神甫制服的男子,就已忍不住开始咒骂了起来。这位双目正阴森无比的枢机神甫,目前但任着柴科夫斯基的外事幕僚职位,平时以贵族般的优雅与深厚涵养而闻名。此刻忍不住破口大骂,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而其余的几位随员中,虽是没有说什么,但神色也是一片铁青。
“够了,别沉不住气!”
冷冷的看了自己幕僚一眼,柴科夫斯基主教又望向了自己的侍卫官。直到从对方那里,得到确证这个房间仍旧安全的答复之后。才走到书桌之后坐下,用手指轻揉着隐隐有些疼痛的额头。
其实也难怪自己的助手,会恼羞成怒。今天上午是他与狂澜最高层的第三次接触,然而狂澜的那个死神,却依旧是没有要露面的意思。对于他东正教区牧首的身份,竟似丝毫都不在意。
事实上,如果仅仅只是如此的话,那也就罢了。能够把事情谈成,他不会在乎狂澜海盗团的狂妄和失礼。就如沈煜所言,身份和地位,都必须以实力作为支撑。而现在东托利亚教区,也确实没有令狂澜不得不加以重视的本钱。
问题是,那个年轻人的态度,始终都是蛮横到了极点。他已经抱着最大诚意,准备与狂澜达成在某些事务上的合作意向,却是屡次遭拒。
这令他有些看不懂,狂澜的核心决策层,难道还真的以为在这个乱世当中,只靠自身的实力,就能够在诸强争战中站稳脚跟?事实上,从八百年前开始,一个国家若没有宗教在背后支持,那么就等于是判定了死刑。
而即便是像林汉、托瑞尔、阿列克这样的强国,也与天主教、新教和佛教关系非常的密切。并且隐晦的制定了一些,排斥其他教派的政策。宗教自由这个词,尽管很多社会学家都在呼吁,然而真正在实施的,几乎没有。
——在战乱彻底结束之前,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梦想。甚至在战后,为未必不被实施。以前天主教在李世成身上所犯的错误,是绝不会有人再重蹈覆辙的。
这么想着,柴科夫斯基开始冷静下来。那本来已经快要压抑不住的怒意,也开始渐渐的退去。看那个年轻人的气度与经历,应该不像不知道轻重的样子。那么摆出这么一副傲慢的姿态,又到底是出于什么用意?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我们能拿他们有什么办法?难道与狂澜直接开战?又或者去鼓动罗托利亚国内的信徒,跟他们闹腾?真要使用这一招的话,那也要这些海盗,对地面有足够的重视才行。”
另一位外事幕僚的发言,令书房内的人,都皱起了眉头。如果是换作其他的国家,他们有无数的办法可以使用,以迫使他们低头。比如利用信徒窃取科技,又或者帮助其他国家的情报机关策动内应等等手段,再不济也可以硬来。以东正教会的庞大实力,压迫他们的对手屈服。然而偏偏对于狂澜,他们的却是束手无策。
在这个势力内,由于是海盗出身,尽管各个教会的信徒不少。然而真正虔诚的,却没有几个。而狂澜出于整体上升期的态势,以及本身体制内的严密制度,实在是令人难以着手。
至于用东正教会的整体实力来压迫,就更不可能行得通。狂澜这个团体很小,目前只有七亿多人,然而目前却掌握这下猎户悬臂西南,最为强横的一支武力。而这一点,恰恰是最令人感觉棘手的,正因为它的小,所以很难找到漏洞。正因为它的实力强,所以令人不能不加以忌惮。
“现在距离那次的阿列克联邦的西侵,已经有六十年的时间,按说各国的元气和国力,现在应该已经恢复过来。难道就真的就无法再组织一次联军?”
“——组织联军的物力方面,是没有任何问题。真正的问题是,西托利亚那边的三个强国,现在都没有太多的经理西顾。除非是再次遇到,像六十年前那样可能会被扫荡的威胁。”
托利亚独立联合体内的诸国,之所以会对狂澜的崛起束手无策。一方面是由于上次与阿列克联邦战后,残酷的政权更换,以及翻脸无情的互相吞并。这令绝大多数国家,至今都是心有余悸,无法完全信任自己的盟友。而另一方面,则是自几十年前开始,托利亚独联位于中猎户悬臂境内的几个中等强国,被西面的战局所牵制。已经很长时间,抽不出太多的力量,来干涉东部诸国局势的缘故。
而这也同样是他们东托利亚教区,现在所面临的困局。
“我认为或者可以利用一下格莱特共和国的权泽,挡一挡狂澜海盗团的锋芒——”
这句话,令包括柴科夫斯基在内,都浮露出了厌恶之色。对于这位元首的观感,东正教会上下也同样都是深痛恶绝。反感的程度,比之沈煜好不到哪去。
“让他们去狗咬狗,也不是不行。问题是我们无法直接插手,也不能提供他们太多的帮助。此外还要周边的国家,这么做可能会引起反感和不必要的恐慌。这些年,那家伙与罗托利亚王狼狈为奸,做得实在太过了!”
“这就要看外事部门的协调了,另外还有卡拉斐四世,也可以稍微支持一下。是否考虑帮他们的赤鹫要塞,多筹集一些物资。一个赤鹫要塞,至少可以牵制住狂澜三十万艘战舰。能够拖个十年时间的话,这次的危机,或者就能轻松解决。即便不能,也可以减弱一下我们的压力。”
对于自己几个部下的讨论,柴科夫斯基已经没有去在意。他翘起了腿,陷入到沉思当中。如今想起来,沈煜的态度尽管傲慢,然而自始至终,都是在他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而且对于他们东托利亚教区的合作意向,也未曾明确的加以拒绝,哪怕把话说得再僵,也一直都给他们保留着一线希望。
这种做法,与其说是一个新政权的不知天高地厚,倒不如说是在拖延时间。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蓦然直起身,柴科夫斯基的目内掠过了一道精芒。
“尤利金,你不是说最近狂澜的那两位正副参谋长,这十几天里正频繁的与阿列克联邦的使节接触吗?那么我们的情报系统,已经打探到了什么没有?”
“牧首大人,我们确实查到了一些,不过消息的真实性,却无法确证。”
被老者唤到名字的那位四级神甫,恭敬的微一躬身。“按照我们搜集的情报,狂澜那位总参谋长在几天前密会阿列克联邦的使节时,曾经谈及过与想要阿列克联邦,签订五十年互不侵犯条约的意向。而作为代价,他们可以在吞并罗托利亚之后,帮助封锁东美利坚六星域——”
说到这里,名叫尤利金的神甫抬起头。当看到室内所有人,那一脸古怪的神色,也是微感尴尬。“这件事,是我们在阿里克联邦外事部内的人,费尽功夫才打听到。不过就连他本人,也不太相信,怀疑自己可能已经暴露。”
公允的说,这个消息确实有些荒唐。如今最不愿意看到阿列克联邦,从战火中抽身的,恐怕就是狂澜海盗团了。那意味着他们将提早面临东部这个大国的压力,也同样会使得狂澜丧失攻略赤鹫要塞的机会。不过最直接的损失,还是因矿石贸易航线的断绝,而消失的大笔税收。
“该不会是阿列克联邦的人炮制的假消息?”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联邦调查局的那些人,手段还真是有够拙劣的。”
柴科夫斯基主教也是一笑,他同样不认为狂澜的核心高层,会蠢到如此地步。
“那么新兰芳那边的反应如何?”
“傻子都不会相信吧?不过最近一两天,倒是放缓了与阿列克联邦间的合谈进度——”
听到这里,柴科夫斯基却是倒吸了一口气。他近乎本能的,想到一个可能。这会不会,是狂澜在反其道而行之——
不过,想要真正做到,狂澜的手里,似乎还欠缺着一条关键的底牌。
而就在他的心跳,逐渐开始加速的时候。柴科夫斯基的终端与私人电脑,几乎是同时亮起的红色信号灯。
匆匆打开了荧幕,然后这位老人表情,变得无比的僵硬。
——银河纪3710年2月16日17时56分,狂澜总参谋部发布正式战报,狂澜第三暂编集团舰队军群,已与十分钟前,正式攻克罗托利亚王国所属赤鹫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