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继续看下去。

梅兰妮重伤以后，就再也没和这些公主联络了。

她最后的时间就一直留在庄园里，后续事宜都是阿德里安处理的。

伯爵虽然对她的财产有了点兴趣，但阿德里安的出现让他老实了很多。

考虑到法兰当初给梅兰妮的嫁妆并不是很多，十几万金币的财产又大多是庄园首饰这类的东西，伯爵决定放弃为了这点钱惹到大麻烦。

希尔看着这段被标明，白马城留下的一些老仆人说的话，吐了口气。

这个希尔倒是心里明白，希尔问过丽娜，伯爵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梅兰妮的财产。

丽娜只笑着说，伯爵根本不懂什么是炼金术士，只知道看箱子里的东西，从来没注意过梅兰妮夫人的首饰。

希尔倒是很理解，很多法师一辈子都没见过超过3平米的储物戒指。

更别提伯爵这样的贵族。一个只知道用金币统计自己财产的贵族，地位绝对不可能高到知道很多事。

但也是阿德里安的出现，让本来想在梅兰妮去世前到庄园里看看的伯爵，最后并没有过来。

这个男人，永远选择错误。

希尔记得这时候，梅兰妮见他的次数多了点。

很快就发现他的学徒等级挺高了，才更仔细的教导他，对他提出的要求也更高了。

这时期的梅兰妮，是个憔悴的病美人，脸色苍白，我见犹怜。

大部分时间只能躺在床上，还每天坚持教导希尔。

她从不在希尔面前抱怨佩拉斯特伯爵，也不会说克拉尔家族的坏话。就像一个突然发现自己还有个孩子的母亲，想在死前认真的教教他。

希尔非常怜惜她，对她的所有要求都尽力满足。

他和梅兰妮所有的感情，其实都是这段时间建立起来的。

虽然他知道梅兰妮只是看自己资质好才这样细心，但他也一向没把这个小姑娘当妈妈，他对梅兰妮也没有什么亲情上的渴求，更不会觉得一个妈妈必须得无条件爱自己的孩子，所以反而相处的不错。

但也是这段时间，让希尔对梅兰妮其实是个好女人的印象更加深刻，他是真的觉得梅兰妮只是做妈妈的年纪太小了，还不懂得如何爱自己的孩子。

他既然不会把梅兰妮放在自己心里最重的地方，当然也不会要求梅兰妮非得多么爱他。

梅兰妮的实验室，在那次爆炸以后就彻底销毁了，阿德里安来收拾的残局。

希尔后来自己使用的实验室，都是阿德里安又给他重新建的了。

所以他真的什么都没发现。

他后来大部分时间都在城堡，庄园里即使有什么会露出马脚的东西，丽娜也应该收拾干净了。

希尔偶尔回去看看，根本什么都没发现。

比起梅兰妮来说，丽娜才是那个最喜欢在希尔面前述说梅兰妮的无辜，咒骂伯爵的无耻的人。

比起梅兰妮，丽娜也是跟克拉尔家族派去照顾曼顿的仆人冲突最多发那个。

所以她经常抱怨。

梅兰妮本人倒是向来不在这方面说什么。

土木直男最大的本事是自己幻想出一朵纯洁无瑕的白莲花，然后自己深信不疑。

希尔以前虽然看小说的时候，知道很多人都把这种直男放在被白莲花骗的死死的位置上，但他一直觉得自己如此聪明，绝对不可能上当受骗。

现在明白了，骗直男的不是白莲花本身，而是他自己的幻想力。

真的好气啊！他为什么能自己这么脑补呢！

希尔丢掉了手里的书，后面的事情，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希尔在床上不爽的翻滚着，直到门口来了人。

“还好吧？希尔。”法兰走进来，看着自己的倒霉外孙。

“外祖父一直知道的吗？”希尔一骨碌爬起来。

“梅兰妮要真和你想的那么好，佩拉斯特活不到娶她的那天。”法兰淡淡的说，“你实在太不了解，一个宫廷大法师的地位。只要我不是当众杀了他，根本没人会和我计较。

海伦和佩拉斯特敢合谋算计梅兰妮，其实也是稍微知道一点，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只是公主们自成一派，其他势力根本搞不清楚她们到底在玩什么而已。

但撒拉尔的公主，估计没有几个不是邪恶阵营。”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啊！”希尔哀嚎。

“你这样不是很好。”法兰露出一丝笑容，“很多事情，如果你知道了，选择就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了，说不定连魔导士都达不到。”

希尔按住自己的额头，长长叹了口气。

如果早知道梅兰妮的真实性格，他大概不会跟法兰这么亲密。

要么干脆远远离开，谁都不理，要么在威廉暴露身份的时候，投进他的麾下。

因为念着梅兰妮的血缘亲情，后来又得到了法兰的真心爱护，希尔在这个世界上才没有孤单到格格不入。

法兰大概也明白希尔有些纯粹的性格，所以不想在他还不成熟的时候，让他知道真相。

“要是你脾气强硬一点，我也就告诉你了。”法兰摇了摇头，“偏偏你被自然喜爱以后，性格好像更贴近自然，也偏向善良阵营。我担心你知道真相后，会一头扎进荒野，再也不回头，我不想失去你。”

希尔笑了起来，外祖父真的是，为了安慰自己，这么肉麻的话都肯说出口了。

希尔看着法兰担心的眼神，心中一阵温馨，但也觉得有点想苦笑。

在法兰的眼里，自己到底是多单纯啊！

怎么可能因为梅兰妮是个白切黑，就难过。

梅兰妮和他的关系，也从来没有亲密无间过。

希尔对梅兰妮的情感，更多的在于，感激她尽了一个母亲最基本的责任，更何况希尔的法师基础，梅兰妮还是很认真的教导了。

希尔那12年的生活虽然艰苦，但那是因为他对自己要求严格。

梅兰妮只是不关心他的情感，生活上可没亏待他。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不会向一个小姑娘索求母爱。

其实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完全没有发现梅兰妮的真相。

他没法把梅兰妮当成妈妈，自然也不会关心她每天都干了什么。

丽娜说他妈妈在实验室，几天不会出门的时候，希尔也就很容易相信了。

他所有的郁闷情绪，都是因为，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希尔·波拉尼奥是个纯粹的傻子？

“不用担心我，外祖父。”希尔摇摇头，“只是有点觉得自己傻，别的也没什么。反正我是自然术士，出了名的心思单纯。顶多让人觉得我好骗。

但我身上自然环绕，已经没有人可以在我成年后欺骗我了。

再说我已经是传奇了！已经没有多少人有资格在我面前说话了。

我妈妈即使不是所谓的好人，可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再说了，她的那些事，并没有什么稀奇。贵族里还少吗？

我只是没想到，自己真的完全没感觉。

我简直像个瞎子，真心实意的以为她善良可爱，纯真到被人欺骗。

大概要被人嘲笑脑袋顶上没长眼睛，很多年了。”

希尔的脸色有点僵硬，不死族也许在自己的世界一本书都不看，但在游戏里，反而有很多人会看这种人物小传。

一想到现在可能有几千万人，在看这本书，然后真心实意的来一句：希尔真是单纯啊！

希尔就真的觉得窘迫的要死。

他刚刚杀人立威，想在世界上树立一个强大的传奇形象，结果就被这本书坑死在单纯可爱的小傻子模样上。

想想都觉得未来惨淡。

当初他是怎么想的来着？

他的一生都很平淡，没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

真是自作孽。

法兰和阿德里安，明知道这件事也没有阻止，就是不想自己跟希尔说，又打算让希尔知道真相。

就看不死族能挖到多少了，一切交由命运决定。

否则他俩真的想要阻止不死族找出真相，有的是办法。

希尔看了眼法兰：“倒是对外祖父，这件事有影响吗？”

“梅兰妮的所作所为没有超过法师的界限，甚至某种程度上，她也遵守了贵族的一些暗中的规则。很多时候，不让别人知道，就是没有做过。”法兰冷漠的说，“贵族里没人会指责她的。这件事和我们就没关系。

只是佩拉斯特家族，丢点脸而已。不是因为伯爵的作为太丢人，而是他每次选择都是错的。

他娶了3任妻子，居然一任比一任狠。然后他得罪的也是一任比一任深。

选择了哪个势力，哪个势力都正好要倒霉。

贵族们以后谈起如何做选择之类的事情时，都会拿他做反例。

但这和你无关，倒霉的是那个曼顿。对他来说，唯一的幸运就是，查尔斯那边，短时间内还不可能和撒拉尔这边联络。”

希尔点点头。

“我就是来看看你，承受的了梅兰妮的真相不。”法兰看着希尔说，“既然你没问题了，我就回去了，我的半神器快要做好了，到时候通知你来看。”

希尔干脆的送法兰出门。

对于刚说了那么肉麻的话的法兰来说，再继续留着，他浑身都会不舒服。

希尔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