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的表情一时间失去了控制，茫然地很明显。

虽然他迅速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状态，但稍微了解一点他的人，都能明白，在那一瞬间，他有点没反应过来真菌夫人有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

在威廉心里，塔洛娜和真菌夫人没啥区别，都用歪门邪道的手段，搞邪恶至极的事儿。

每一次的出圈都意味着大量平民的死亡。

但真正的他一定是和莎尔在一起，所以他估计很快就能得到和那位散塔林一样的答案。

班恩家的选民才是最诧异的那个：“你们疯了？这世界最强的势力可是魔鬼？

你是打算让他们把人类当猪养吗？

塔洛娜……该死的！吾主就算再贪婪都不会继续收留她！”

对自家班恩很了解的散塔林发出了怒吼声。

能让异常贪婪，完全不在乎得罪莎尔这样的大佬的班恩都觉得不能搅和进去的破事儿，可想而知，是多么的邪恶。

或者说，除了魔鬼和恶魔以外，就算是居住在无底深渊的邪神都不觉得这件事可以做。

他们当然不是那种会因为太过邪恶而却步的类型，但他们却会因为这件事会酿成什么样的苦果而不去粘手。

就像罗丝搞得那些事情，很多邪神也不是做不到……但愿意自己去沾屎，并且还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多元宇宙有点能力的强者都知道这种事，自尊心稍微有那么一点的邪神都做不到。

班恩，就明显不行。

再怎么脸皮厚，再怎么被人辱骂，提起班恩的时候，都是暴政之君……他是以君主之资凌驾于世的。

当初的死亡三神里，就算是最傻的巴尔都做不到把自己放得那么低。

当然，塔洛娜和真菌夫人搞得这些事，只是真的够邪够恶够毒，要不然散塔林也不会认为这件事被魔鬼知道以后会被对方大肆利用。

魔鬼虽然不一定觉得恶心的东西就真恶心，但有那么一位老大，他们装也会装出一副爱干净有教养的模样出来。

但对班恩来说，一旦这件事传出去，让人觉得塔洛娜和他有关系，甚至受他指使……那是真的会伤他最重要的根基的大事儿！

暴政之君，虽然在托瑞尔的主流圈里十分遭人恨，但在一些特殊的地方，还有那些被专制又贪婪腐败的君主压制的快要疯狂的世界，却是以‘救世主’之资出现的。

这也是班恩在死亡三神中最难被弄死的主要原因……总有人是真心实意的在赞颂他，期盼他的降临。

在那些试图利用这些造反的，起义的平民百姓的神明邪物之中，班恩反而是那个最无害的。

所以，在底层的凡人之中，班恩有很强的存在感。

但……利用凡人的血肉培育某些特殊的真菌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班恩那还算披着点人皮的身上，就彻底完蛋了。

从他对这个和他暴政之主的神职有关的散塔林的重视程度上就能看出来，班恩绝对不会接受自己从暴君变成食人魔这种转变。

“先生……”李斯特的呼唤，惊醒了正努力用思考班恩的想法来压制自己杀意的希尔。

回过神的他才发现，自己手下的那张精金长桌已经被他压成了一片薄板。

希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怎么就能忘了呢？

竟然真以为像这样的，松散的，根本不怎么在乎凡人生命的世界，能够庇护住那些真正的可怜人！

可，一个没有任何法律法规限制，只是靠着主事者良心有多少生存的世界……魔鬼都到了人间了啊！

不过，希尔很快就回过神儿来。

虽然维克那进入绝望之塔的时间很早，都有足够充裕的时间算计黑迷之塔，但那时候的他，却只是借力打力，在绝望之塔还没有彻底掌权。

所以，即使他将黑迷之塔坑到如此境地，也仍然将自己的存在压制到无人知晓的地步。

而塔洛娜，甚至比算计防御之塔那边的巫后来的还晚。

除了她以外，其他几位是不可能和真菌夫人扯上关系的。

而且，那位真菌夫人虽然会这些异常邪恶的手段，但她向来不会自己主动出手。

只是有熟人来找她要这些孢子的时候，她不会拒绝而已。

所以，甚至还有正神去找她寻求帮助……比如那些在地下几千米深的无光之地，只靠着一点点荧光就能生存并且可以食用的蘑菇。

但真菌夫人也很宅，她是不会和不熟悉的神明交易的。

当年罗丝为了和她搭上关系，可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绕了不知道多少圈，才最后得到了进入真菌夫人那个深渊住所的允许。

至于塔洛娜……瘟疫与病菌虽然并不都在真菌的范围内，但却还是有重合的地方。

所以，即使真菌夫人和塔洛娜之间关系并不算好，但这家伙要是带着什么特殊的，可以用在那些孢子上的研究去找真菌夫人交换的时候，真菌夫人还是会答应的。

这位送出去的东西，无论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都不会管，只要你告诉她结果是不是和她预计中的一样就行。

对希尔比较了解的李斯特，已经将巨幕里遮遮掩掩的对话和希尔的反应结合起来了，他难掩满脸的厌恶，轻声地问：“先生，她们，是在利用人类的血肉培养智慧之果？”

在其他世界，是很难像这个世界一样，有那么多无人看护的法师遗骸的。

而且，最难得的是，这些法师的亡灵还都被魔鬼掠夺走了……他们甚至都不会化为亡灵出来为自己复仇！

换成是托瑞尔，拿大量的，甚至在7，8环之上的法师的遗骸当培养所谓的‘智慧果’，实质上的毒蘑菇的培养基，必然会死得非常惨。

无论是善良，还是邪恶阵营的法师，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合力出手，连那些隐藏很久，几乎都被默认死亡的老妖怪都会冲出来大杀特杀。

法师都是聪明人，怎么可能会接受出现把‘法师’这个名字和某种让人长寿身体健康还能变聪明的食物挂上钩呢？

即使这种东西最适合的，就是法师自己。

根基这种东西，说起来虚无飘渺，但身在其中的人，却都会疯狂的维护这个自己的立身之基。

多元宇宙里，这种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出现，但从来没有邪恶神力参与过……仅有的几次，都是深渊之后那种级别的古老恶魔，在阿斯摩蒂尔斯进入地狱之前的王室成员和大公爵，还有，癞蛤蟆之中那个和森达姆疯狂程度差不多的巴兹姆－苟瑞格。

而这些老家伙，最后都在法师们疯狂的反击中直接死绝了。

法师虽然向来珍惜自己的生命，甚至彼此之间都在算计对抗，但在对待会让‘法师’这个职业直接消失，干脆变成某种食材的时候，却也没有任何一位吝惜自己的生命。

深渊恶魔和魔鬼大公爵们参与的那几次灾难，都是人类法师在多元宇宙里获得真正的强者地位之前的事情了……所以，虽然希尔能在传承记忆里看到一些有关的战斗，看到他们那视死如归，和自己曾经的敌人携手冲向巨大的恶魔一起自爆而亡的豪情，却根本无法探知他们的身份。

那些名字都已经随着他们出身的世界几次三番的重启而消失在风中了。

但，在托瑞尔的那一次却是非常清晰的故事。

谷地历记载中的公元前600那一阶段，耐色帝国虽然还是那么繁荣昌盛，却已经开始滑向了末路……内斗与背刺不断出现，开始有奥术师在落败之后被驱逐出帝国。

耐色帝国的强大只是一定范围内的，费伦大陆上怪物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这些被驱逐出去的奥术师，身后有试图斩草除根的前同行，身前有疯狂攻击的怪物，陷入绝望之后，做出了不少极为邪恶的事情。

比如有些奥术师干脆迁移进了梦魇半位面，他们的后裔就是丑到一定程度的巡游夜魇……一种让希尔在那些传承记忆里漫游时看到就会直接屏蔽的畸形生物。

可这些奥术师的做法虽然不可思议，却并没有伤害别人，希尔虽然不理解，却能尊重。

但有一部分，却会在绝望的时候选择牺牲别人的命，甚至带着整个世界一起死……比如那位把巴兹姆－苟瑞格召唤到费伦大陆的大法师，伊尔维隆。

费伦大陆之后这些年出现的诸位大法师，即使给自己魔法塔取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名字，也不会用什么星辰之塔的原因，就是因为他。

这是真正的在掘自家根基的蠢货，没人想和他扯上关系。

总归伊尔维隆就在癞蛤蟆的诱惑中，选择了制作智慧之果的路。

他的确因此变得非常强大，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和耐色帝国那些执掌浮空城的大奥术师相提并论。

当然，他也是第一位让十二位最强的浮空城大奥术师联手制敌的人……连强大神力都没有此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