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崔晋百离开了步府,很多人都盯着崔晋百,或是探究或是凑趣或是别有用心,都在等着崔晋百的反应。
令人诧异的是崔晋百回到崔府之后,安安心心开始养伤,甚至将大理寺积压的一些旧案宗卷带回府邸翻阅,一心投入办公之中。
另一边步疏林仍旧是那个没心没肺的世子爷,整日当差偷奸耍滑,三五个狐朋狗友勾肩搭背,没事就凑在花楼听听小曲儿,只是传闻中崔少卿误与女子春风一度的花楼,步疏林再也没有去过。
以往一听步疏林去了花楼,崔少卿便活像是捉奸,紧随其后的事儿也不再发生,有人刻意拿步疏林刺崔晋百,崔晋百不动如山,置若罔闻。
他又变回了那个冷血寡言的大理寺少卿。
“阿林难得周全了一回。”沈羲和听闻之后,都忍不住叹了一声。
虽不知步疏林如何与崔晋百说明了断,但崔晋百没有变了个人,也没有意志消沉,更好似没有受到过任何刺激一般稳稳当当,让沈羲和放了心。
她是真的担忧步疏林那样的性子,会彻底撕破脸,日后再没有往来的可能。这样做对崔晋百的伤害会极大,对她自个儿也是自残。
“他们都不是稚童,行事自会深思熟虑。”萧华雍不明白为何沈羲和总是放心不下步疏林,总拿步疏林当孩子看待,“呦呦,步世子是在京都长大,你会觉着她不甚聪明,并非她真的傻,而是你太聪慧。”
这世间有几个人能够跟得上沈羲和的灵敏?又有几个人能够渗透她心思,提前洞悉她的谋算?沈羲和要以己量步疏林,那步疏林自然是不够聪慧,可绕开了沈羲和,便只有步疏林糊弄旁人的份儿。
沈羲和听了之后微微一怔,旋即恍然,接着哑然失笑:“是我着相了。”
萧华雍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执起他的手:“走吧,今儿还有一场大戏,等着我们呢。”
今日是萧长旻与余桑宁的大婚,萧长旻虽然被降为郡王,到底比萧华雍年长,亲兄长大婚,于情于理,都是要去一趟,哪怕是露个面。
宫里陛下派了淑妃与宋昭仪一道来,淑妃是代表陛下和太后,宋昭仪则是因着十四皇子萧长鸿闹着要来,她身为阿娘自然要陪同,其余王侯公卿都是尽数到场。
十六王宅,红绸飘扬,锣鼓不歇,喜乐起伏,马车排成了长龙。
萧华雍与沈羲和到的时候,淑妃等人都已经到了,他们身份尊贵,是萧长旻亲自来将他们引到了上座观礼。
皇子亲王大婚,自然是及不上东宫娶妃,况且萧长旻这是续弦,有礼制的束缚,却也是隆重浩大。
夫妻俩高坐在上,无人敢上前叨扰,唯有宗亲命妇奉命陪着,偶尔会挑了几句话,不至于让东宫夫妇干坐着,然而他们很快发现他们根本是多余,压根不需要他们陪同,太子妃忙着呢。
太子殿下一会儿口渴,一会儿要吃糕点,一会儿要吃炙肉,一会儿要吃点瓜果……
偏生太子殿下每样都是尝一尝味儿,且不允许下人靠近,太子妃忙得手都没停歇过,尤其是若有人凑上来,还未将一句完整的话说完,就碰到太子殿下这儿不适,那儿不顺。
几次三番,聪明人都咂摸出来味儿,太子殿下就是不喜他们打扰到他与太子妃。
果然,等到渐渐识趣的人不再往前凑之后,太子殿下也不想吃这儿吃那儿,也没有何处不妥,与太子妃看着歌舞,时不时交头接耳,有说有笑,看起来异常亲昵,仿若无人能插足。
很快就到了时辰,萧长旻带着执扇遮面华服盛装的余桑宁开始行礼。
等到新人送到了洞房,观礼之人可纵情豪饮之后,一切都还风平浪静,此时萧华雍已经可以离开,观完礼也便是全了情分。
“走吧,你若不走,我倒觉着他们不打算行事儿。”略微坐了片刻之后,萧华雍看穿了萧长旻等人的心思,这是防备着沈羲和。
闹出什么事儿,沈羲和在这里,身份上除了萧华雍,无人能够压她一头,她说要彻查便无人能够阻拦,至于太子殿下,在宠妻这一点上,无人能够质疑萧华雍,敢他不助沈羲和就好,指望他阻止沈羲和?
沈羲和轻轻一笑,将手伸向萧华雍,夫妻二人执手起身,正欲离席,便有人急匆匆赶来奔向与人推杯换盏的萧长旻,附耳说了些什么,萧长旻面色一变,立时就跑了出去。
“你预料有误。”沈羲和见此莞尔。
萧华雍扬了扬眉,吩咐天圆:“天圆,你跟着去看一看发生何事。”
新郎急匆匆离席,自然是满场目光追随,人人都有好奇心,今日人多眼杂,想要瞒过不易,很快事情来龙去脉就人尽皆知。
原来是十四皇子萧长鸿不慎落水,幸得蜀南王世子路过,及时将人救了上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萧长鸿是皇子,其生母与跟着的宫娥内侍呢?
萧华雍与沈羲和对视了一眼,夫妻二人一道去了后院,萧长鸿呛了几口水,幸而为了以防万一,令婚事不顺,王府备下了御医,第一时间救治,才没有伤到。
萧长鸿醒来就哇哇大哭,宋昭仪也抱着他哭。
沈羲和被他们哭得头疼:“宋昭仪,十四弟缘何一个人落水?”
宋昭仪忙擦了擦眼泪,轻轻拍着仍旧嚎啕大哭的萧长鸿:“十四皇子喝多了饮子要如厕,妾陪着淑妃妹妹,便吩咐内侍陪着他,想着王府之中定不会有事儿,哪知……”
说着,宋昭仪又开始泣不成声。
沈羲和明白了,淑妃这是与萧长旻里应外合,借萧长鸿来试探步疏林。
萧长鸿绝不是意外落水,步疏林也是被刻意引过去,萧长鸿是皇子,步疏林见到了若是不救,一旦被人知晓,或者看到她的萧长鸿被别人就上来吐露出,她都是死罪难逃。
她必须下水,下了水就得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