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带着金甲卫把小姐他们接回京了!◎
距离京城外大约十里地的官道上, 一队人数约莫五千左右装备精良金甲士兵护卫着几辆马车停了下来。
紧接着几名士兵拿出皇家专用的仪仗开道。
为首的男子骑着精神头十足的汗血宝马到第一辆马车跟前,道:“祖母、娘、怜儿,来时匆忙, 未做足准备,委屈你们了。”
车帘拉开, 老太太陈氏和虞怜皆坐在马车里头,三人往外看, 老太太笑道:“祖母知你攻下皇城便迫不及待来接我们,又怎么会怪罪?”
陈氏也笑:“我看你是急着见怜儿才对!”
男人不自然挪开视线,没有回应这尴尬的调侃,余光却下意识望向坐在祖母和娘亲中间的年轻女子。
她目光刻意看向外面, 白皙小巧的耳尖却红透了,险些红到纤细的脖颈处。
他见此, 反而松了口气,笑道:“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城门口, 且耐心坐着, 若是晕车了,就吩咐人停车。”
男人说完, 便骑马到前头去,他爹华詹也正骑着马在最前方, 没了往日的消沉,骑在高头大马上, 胸膛宽阔, 背脊挺拔, 倒像是昔日的战神侯爷回来了。
只是比以往更多了一份宽和的沉淀。
华极骑马到爹跟前, 父子俩有说有笑带着一众女眷向京城出发。
这条官道畅通无阻, 一路直行, 莫说一个时辰,半个时辰便到了城门口,隐隐从城门内传来热闹的喧嚣声。
虞怜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外看,这一看,顿住了。
老太太正想问孙媳是不是想爹娘想家了?见她发呆似的看着外面也好奇看过去,这时外面传来惊天的呼喊声:“恭迎吾皇,恭迎太上皇,恭迎皇太后,恭迎太后娘娘,恭迎皇后娘娘……”
这么一长串的恭迎,竟是一连说了三遍,声声震天,齐整无比!
老太太只望了一眼,便将车窗帘关上。
此时仪仗虽然简陋,迎接人员却是倾巢而出,几乎是华极帐下所有下属心腹和暂时得用的文武百官以及京城那些权贵世家大族都来了,一个个站得整整齐齐,站成好几排,几乎将整个城门口都站满了。
城门口内外进出的百姓见此一幕,吓得不敢动弹,一听什么皇帝皇后的,连忙也跟着跪下来,哪怕跟不上喊,也不敢起身,额头贴地,紧紧伏身。
“诸位免礼,朕离开京城数日接家眷回京,这段时间劳众卿辛劳操持,待明日上朝逐一褒奖。”
华极声音淡然温和,从马车外传进来显得有些失真,虞怜有一瞬间的恍惚,
没有一刻,比现在让她更清楚地意识到,她名义上的夫君真的活过来了,他当上了皇帝,是真正的皇帝,是手掌大权的一国帝王。
老太太和陈氏都一脸骄傲,此时碍于礼数和矜持不便掀开帘子瞧外头的场景,但方才已经隐隐略过一眼,京城城门口,那个他们狼狈离去的地方,此时跪满了人,简直人山人海。
老太太甚至看见了好几个在他们家落魄时落井下石或疏离远去的世家大族的家主。
她深深呼了口气,感觉四年前狼狈离去的郁气全然散去了,哪怕她感觉这几年虽然没有荣华富贵,在乡下也过得挺自在的,但任谁也无法忘记当初家族落魄时众人的冷眼。
现在他们一家回来了。
再无人能欺!
马车缓缓滚动车轮,城门口乌压压的人,跪在地上,却分成了两边,容纳车队依仗缓缓进入。
一路向城内行进,沿路都有百姓看热闹,一听这是新皇和新皇的家眷连忙跪了下来,哪怕不知道这是新皇,看着那些金灿灿的金甲士兵也吓得跪地不敢造次。
倒是有那么几个胆大的,偷偷抬眼看为首的最显眼的男子。
他生得清隽俊美,皎皎如月,星眸如海,让人不敢直视,有人隐约觉得眼熟,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人长得和从前被押上刑场行刑却被全京城男子羡慕嫉妒的东元侯世子好像!
仪仗马车在金甲士兵的开道下沿途百姓的跪拜下缓缓离去,驶入皇宫。
老百姓等车队都消失后,才敢从地上起来,叽叽喳喳地讨论。
有个年轻小伙就说了:“刚才最前头那个长得最好看的年轻男子生得好生俊俏,俊不是重点,重点是长得和四年前被押送刑场的东元侯世子好像!那年我记得我尚未娶亲,随着兄长去看热闹,亲眼看见那个东元侯世子在囚车上面,后来又听说他未婚妻魏国公府六姑娘穿了嫁衣去他家,我又跑去那边看热闹,两边都凑了个齐儿,印象很深,至今还忘不了……”
“瞎说什么呢!最前面骑着马长得最好看气势最足的听说是咱们的新皇上!新皇上咋可能是死去的东元侯世子?他脑袋都被砍了,还能再安回来当上皇帝?”
“啊呸,什么脑袋不脑袋,死不死的?当心说话!我瞧着也像是东元侯世子,我原先是给东元侯后院厨房供应蔬菜瓜果的,远远见过东元侯和世子父子俩好几面,方才不但新皇瞧着像东元侯世子,连他旁边的那中年男人看着也像是东元侯,一个像还能说是巧合,两个像能是巧合吗?”
“真的假的?可别胡说八道!”
“说起来……我倒是听说,新皇当初进京的旗号便是一个华字,东元侯一家姓华,世子大名华极,这能是巧合吗?”
那日新皇攻下皇城几乎不菲一兵一卒,汝阳侯联合几家世家大族亲自给新皇开的城门,皇帝听说后,当场逃窜不知所踪。
百姓人人躲在家中,不敢出门,倒是没人知道新皇姓甚名谁,长得何等天人模样,只隐约听说是华字旗,沿路过来在民间名声也是极好,记得人心。
反正新皇入主皇城后,没几日朝廷便颁下政令,让百姓一切如常生活经营,于是老百姓们便又重新走出家门,照往常一样生活经营,一段时间下来,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也没谁关心上头的新皇到底叫啥。
反正只要知道新天子应该不坏,他们生活能够照常就行了。
今日,那些文武百官世家权贵突然急匆匆前往城门口,等了好半天都没有人不耐离开,还有官兵拿着刀剑维护秩序,他们便以为在迎接什么大人物,却没想到是新皇自己离开京城去迎接他的家眷。
这些都还算正常……真正让人惊悚的是方才那几个人所说的话,他们竟然觉得新皇是昔日被上一任皇帝砍了头的东元侯世子华极!
已经死了的人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又怎么当上了皇帝?这会儿哪怕那几个人极力地佐证,还是没有多少人敢当真,咋可能?
倒是那几个人见没人信就不再多说,心里头也寻思开来,若真是东元侯世子活过来了还当上皇帝,这岂不是说明……
几人对视一眼,忽然眸光发红,心里染上奇怪的激动!
当初魏国公府六姑娘在世子砍头当日身穿红色嫁衣头戴白花嫁进侯府,震惊全城,至今相关版本的话本子故事老百姓不知道听了多少个版本了,越发地神话这位有情有义感天动地的好姑娘。
如果东元侯世子活过来当上了皇帝,这岂不是说明,他身后带回来的家眷,那几辆马车里,就有他的妻子魏国公府六姑娘虞怜!?
一则小道消息,在京城百姓民间传开,说当朝新皇是东元侯世子华极,魏国公府六姑娘要当上皇后了!
时隔四年,让全城老百姓惦念的六姑娘回来了!
这些消息,老百姓只当谣言听着,但是一提到当年那位六姑娘,没人不竖起大拇指的,倒是真的希望她回来了,若是能过上好日子,荣华富贵一生,那也是应得的!
老百姓消息闭塞,不太敢信,但上层权贵世家文武百官却没人不知道那位新皇的身份。
震惊的心情早在他率兵兵临城下时已经过了一波,此时此刻,天下大定,事已成定局,所有人想的都是怎么讨好新皇?
光是站队是不够的,毕竟当年东元侯一家落难,京城里没有一家权贵伸出手来求情拉他们一把的,此时此刻又怎么能凭旧情?不追究就不错了!
但说到旧情……所有人都对魏国公府羡慕嫉妒恨,尤其是魏国公府三房的虞三郎一家,虞三郎踩了狗屎运。他家六姑娘有福,早早在未婚夫即将人头落地的时候,硬是要嫁去他家,此情此义感天动地,日月可鉴,天下百姓人人皆知!这样的好名声,这样深重的情义,又有哪个男子能拒绝,能不感动的?
莫说是华极本人,就算是他的家人长辈弟妹又有哪个不对她抱着感激之心的?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华极当上了皇帝,除了家人,便是她获利最大,她地位稳得一匹!
于是不知道怎么讨好新皇的世家权贵旧朝文武百官们都纷纷给新皇的岳家,魏国公府三房送去了礼物。
开始还有憨憨往魏国公府送,后来才知道三房早早和魏国公府老太君和另外两房离了心,自己在外头过日子,昔日六姑娘离开魏国公府时也遭了老太君不少嫌弃阻拦,关系不见得多好,于是纷纷改为送到虞三郎家的三进小破院。
虞三郎一个末品小官,俸禄微薄,分家几乎是净身出户,能在京城安置一套三进小院就不错了,他家小院小是真的小,平时一家三口住着,外加一个门房和两三个丫头婆子做事倒还周转得开。
但此时此刻,虞三郎夫妇却望着满院子贵重的礼物发愁。
这怎么送回去?
那些人丢下礼物便跑了,他们追都来不及。
虞三郎皱着眉,虞娘想着闺女何时回来,女婿攻下皇城第一日便来拜见他们,让他们安心住着,还说要立马去接怜儿他们回来。
也不知现在到京城了没?
虞三郎皱着眉说:“今日听说那些老狐狸都跑去城门口,应是今日会到京城?”
几年下来,虞三郎两鬓也略微有几丝霜白,眉头仍有深深的沟壑,这几年天下大乱,在女婿攻下皇城前,朝堂后宫都乱得很,每天都有官员入狱。
那时他大哥为了重振魏国公府,好在朝堂有一席之地,竟然暗地里偷偷联络皇后一派,早早站位太子,后来却不妨太子出事落了残疾,一通查下来,大哥虽没有暗害太子,却因为参与党派之争爵位早早被皇帝撸了。
连着二哥也被治了贪污罪,好在老太太拿了大把银子把他从牢里赎了出来,但也因此掏空了魏国公府和二嫂娘家贴己。如今的魏国公府早就破败,他庆幸自己早早分家出来,没让那一大家子拎不清的破事拖累。
大哥二哥接连出事,他虽早早分家,末品小官也没得做,就干脆每日和夫人躲在自家家中读书写诗教儿,倒是自在些。
只是没少担心远在上邑村的闺女,但外头太乱了,他们便是想托人送信或者打听那边的消息都没办法,一度担忧得吃不好睡不着,那几缕白发也是在那段时间长出来的。
这样煎熬的日子,直到义军兵临城下,在汝阳侯府等权贵的联合下,新皇入主京城。
女婿亲自前来拜见,他方知,原来女婿活着,原来攻下皇城的新主竟是他早死的女婿!
院外,一个小丫鬟领着个男童兴奋地跑进来,“来了来了,姑爷带着金甲卫把小姐他们接回京了!”
男童更是咋咋呼呼:“姐姐回来了,姐姐在马车里,我看见姐夫骑着马在前面,好多好多士兵开道,老威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