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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蜜桃咬一口 九升君 4677 2024-04-28 16:27:33

同屋?

这个词让肖哲一愣, 转头看了看谢长风, 她正扶着谢奶奶往外走, 没注意这边的情况。

明朗一把握住肖哲的手,敷衍地晃了晃,笑:“同一屋檐下嘛。辛苦你了, 把包都给我吧。”

肖哲看着明朗,唇边浮出玩味的笑。

面前这位俊朗的少年比自己还高出不少, 浑身的穿戴都散着人民币的味道, 待人接物的态度, 跟长风口中的亲切和蔼,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他对自己这股突如其来的敌意, 估计也跟长风有关。

肖哲卸下左肩的行李包,递给明朗:“有劳了。这是谢奶奶给长风带的东西,里面有鸡蛋,小心别碰着。”

明朗二话不说地接过那个行李包, 挎上肩后,又伸出手:“你背上那个包也给我吧。”

肖哲耸了耸肩,笑道:“这个包是我自己的。”

明朗眉峰一挑,心道, 那你就自己背着吧!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跟上长风, 圈住奶奶的肩膀带着她往外走:“奶奶,我车停在西边的停车场里, 这里的大门口不让停车,我这就带您过去啊。”

明朗今天穿了件纯色T恤, 前面看着挺素净,后背却印了个硕大的虎头logo,张扬又醒目。

他肩上挎着的行李包,是谢奶奶多少年的老古董,褪色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包带还是用各种式样的带子拼接起来的,勒手得厉害。

两件浑然不搭的单品,同时出现在这个招摇的富二代身上,竟意外的和谐。

肖哲盯着明朗看了半天,站在原地没动,谢长风察觉到他没跟上来,忙回头摇着手叫他:“小肖老师,走这边!”

他应了一声,这才快步跟上。

明朗一边扶着谢奶奶,一边时不时地调整肩带的位置,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下扶梯时,他先跨出去几步,挡在奶奶跟长风前面,护着她俩上电梯。

走到明朗的车旁,他先把长风跟奶奶在后排安置好了,再打开后备箱门,把自己跟肖哲身上的行李放了进去。

“肖老师,”

明朗把车门一关,叫住正朝副驾走去的肖哲,“要去哪儿,我先送你。”

肖哲一愣,随即笑了笑:“长风应该没给我们定酒店,你把我们送到学校附近吧,等会儿上车我就找酒店。”

听这意思,这个肖老师是想跟长风一起过生日?

明朗抬起下巴,语气有点没收住:“你到宣城来,没别的事了?”

肖哲本欲伸手去拉副驾的车门,听明朗这么一说,停了动作,抬起头看着明朗的眼睛,认真道:“我就是送谢奶奶过来看长风的,老人家看不见,出一趟远门很不容易。”

这男孩的敌意升得太快,肖哲都做好了跟他打嘴仗的准备,却不想明朗听了他的话后,没再出言不逊,反而低下头,半天磨了两个字出口:“谢谢。”

就在肖哲怀疑自己听错了的时候,明朗飞快钻进车里,发动了引擎。

上车后,肖哲问了长风,果然得到预想中的答案——

“为什么要定酒店?我都跟同学说好了,借他们的寝室睡一晚。”

这次不等肖哲发话,明朗抢着开口:“睡什么寝室!奶奶好不容易来一趟,得让她玩得开心!这事儿我来办,你别操心了。”

肖哲也附和道:“是啊,奶奶还想给你煮长寿面,住寝室肯定不合适。我找个你学校附近的酒店吧。”

说着,他拿出了手机。

明朗一看就急了,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拦着肖哲:“别别别!肖老师你们远道而来,都是客,这个地主之谊我必须得尽!”

肖哲哪里能让明朗掏钱,伸手挡了回去,“等你自己赚钱以后再尽吧,我是老师,不能让学生花钱。”

明朗见劝不动肖哲,把方向盘往左边一打,猛地停在路边。

他转过身,按下肖哲的手机,对着他眼睛缓慢而又清晰地开口:“肖老师,长风叫我一声哥,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这钱我真不能让你出。”

跟奶奶说了一路话的谢长风,这时才发现前排两个男人的争执,她愣愣地凑过去半个脑袋,左右看了看,问:“怎么了,找不到路吗?我学校在平口区,要往东四环走。”

“找得到,”

肖哲眼睛看着明朗,话却是对长风说的:“先不回学校了,明朗直接带我们去酒店。”

“哦,”

长风应了一声,正要把头缩回去,忽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明朗的座椅背,“不要太贵的酒店啊,千万别像上次自助餐那样的!”

“知道了。”

明朗回头瞥了眼长风,把她赶回了后排:“安全带系好,还有奶奶的!坐多少回车了,还没养成好习惯!”

车再次上路后,明朗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他一边留意路况,一边指挥肖哲:“肖老师,扶手箱里有矿泉水,自己拿着喝啊,给长风和奶奶也拿两瓶。”

肖哲扭头看了眼带冰箱的皮质扶手箱,笑着赞叹了一句:“高三就拿驾照了,挺厉害啊,这车也不错。”

“呵,早会了,就等着到年纪拿本儿。”

明朗丝毫不掩饰自己富三代官二代的嘴脸,“这是第一辆车,随便买来练手用的。”

“是啊,”

肖哲附和着点头:“我就说嘛,像你这样的,怎么没开个超跑出来,太低调了!”

!!!

明朗猛地转头,把面带微笑的肖哲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心里拉起了警报——这人居然是个笑面虎!

接下来的路程,明朗安静了许多,他沉着气,载着一车人穿过大半个城市,来到了近郊的某处。

下车时,长风环顾四周,只见绿植,不见一座高楼,还当明朗把他们带到了价钱便宜的郊区,暗自松了口气。

那地方说是酒店,更像个度假村,小桥流水人工湖,十几个徽派建筑的老宅散布其中,人为痕迹不多,有点天然去雕饰的味道。

明朗下车前打了个电话,就有个穿中式礼服的服务生在门口候着,等他们到了,领着人就往其中一栋老宅走。

长风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觉得比城里那些金碧辉煌的大厦好多了,像回到了村子里,扶着奶奶不断地跟她讲有什么景物。

这次轮到肖哲变沉默了,下车后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眼神掠过那些老宅,嘴角带着个说不清意味的笑。

明朗给他们挑的‘养颐阁’靠水而建,有四五个客房,进门的客厅就大得吓人,足有一个班的教室那么大,所有家具连同门梁立柱,全都是实木的,看起来也像村里的房子。

长风带着奶奶转了三个房间,终于发现不对劲了,拉着明朗悄声问:“这酒店怎么这么大?是不是很贵?”

明朗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这是我外公家的产业,我随便来玩,不要钱的。”

“真的?”长风仍有些疑惑。

“当然真的,你没见这里都没人吗?酒店不是旺季都没客人住的,空着也是空着。”

这倒是真的,走了大半天,看见的鸟比人还多。

长风放下心来,开始安顿奶奶。

老人家从山里出来,舟车劳顿了好几天,在明朗车上就睡了一觉,到房间后反而清醒了些,收拾妥当后就闹着要给长风煮长寿面。

“长风是傍晚出生的,每年都得在她出生的时辰吃上一碗面,来年才会顺顺当当,没病没灾。”

奶奶的这碗面不简单,得和面、擀面、切面,每一步都省不了,往年都是长风在旁边打下手的。

明朗听了,自告奋勇地要帮忙,谁也劝不动,只好随他去了。

很少把谁放在眼里,一言不合就要甩脸子的明大少爷,对谢奶奶却是好得挑不出一根刺。

永远躬着身子听奶奶说话,回话时语气恭敬有礼,还会时不时地开个小玩笑,逗得奶奶笑声不断。

谢长风担心明朗做不了厨房的事,不安地守在一旁,看明朗在奶奶的指挥下倒水、揉面,他估计是生平第一次做这个,毫无经验地把面粉洒了自己一身,连鞋子上都沾了不少。

“还是我来吧。”

长风无奈地笑了笑:“靠你帮忙,等天黑了我都吃不上这碗面。”

她把明朗挤开,冲门外扬了扬下巴:“你去跟小肖老师聊聊天,帮我谢谢他照顾奶奶。”

明朗本没打算去的,听到后面一句突然改了主意,擦着手跟奶奶告辞:“奶奶,那还是让长风来帮您,我那一碗要多煮点啊,我都饿了!”

*

肖哲站在庭院里看景色,见明朗来了,笑着点了个头算作招呼。

明朗这时才有心情仔细打量这个老师——个头中等偏上,长相很年轻,像刚毕业的大学生,衣着简单,T恤上的logo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牌,估计就是个心血来潮的大学生,脑子一热便去了山里支教。

“长风让我谢谢你。”

明朗没打算跟肖哲客套,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多大?什么时候去的谢家湾?”

肖哲瞥了眼明朗,坦率回道:“25,大学毕业后颓废了一年,遇上市里搞结对帮扶活动,没怎么考虑就报名了。”

果然,就是个找不到工作,脑子发热的普通大学生。

明朗哼笑出声:“那也得谢谢你,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你对长风还是有不少正面影响。于公于私,我都得谢谢你。”

这男生的谈话越来越露骨,让肖哲不禁皱起了眉。

“你爸妈知道长风是个女生后,没生气?”

这事长风在电话里没明说,只是提到明家为了让她恢复身份,特意给她换了个学校,但肖哲清楚,事情绝没有长风说的那么轻松,伪造身份骗取进城的资格,任何资助者都不会高兴。

长风离开谢家湾后,也有风言风语传进来,说她是被挑去顶锅的,后来长风几次在新闻里的露面,也加深了这个传闻的真实性。

肖哲甚至怀疑明家跟长风达成了某种协议,要打造出一个因城里人的善心而改变命运的典型。

上报材料作假一事,肖哲知情且参与其中,所以这次来宣城,他做好了被明家责问的准备,他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明守鹤的儿子,居然会对长风如此上心。

明朗没料到肖哲会问这个,随口回道:“生什么气?长风又不是故意的。”

“没生气?”

肖哲怀疑地看着明朗,“这算是欺上瞒下了,我们整个学校的人都提着心呢,没个处分什么的?”

明朗其实完全不清楚他爸妈是怎么看这事的,他如今立场太特殊,说不得也问不得,就怕自己的行为会加重父母对长风的看法。

但在肖哲面前,他得掌握主动权。

“这算什么啊,”

明朗轻描淡写地摆摆手,把语气一沉,再次强调:“我说了,长风的事就是我的事,肖老师,你以后不用再挂念她了。”

肖哲听了没吱声,低头掏出一包芙蓉王,冲明朗抬了抬手,明朗却之不恭地抽了一根。

点上烟后,肖哲深吸了一大口,再转头问明朗:“你知道谢长风家里有多穷吗?”

明朗一怔,答不出话来。

不过肖哲本就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地往下说:“按照国|务|院扶贫办的标准,人均年收入低于1300元的就是国家级贫困县,安平县就是其中之一。

“而谢家湾地处七凉山山坳,去到最近的安平县得翻100多公里的山路,村里的孩子长到七、八岁,才有机会跟父母出一次山。”

“山高路险,也种不了什么能赚钱的东西,年轻人能走的都走了,剩下一村子老小,守着破烂祖屋。”

“长风家就剩爷爷和奶奶,奶奶瞎了好多年了,爷爷如今卧床下不了地,她从十岁上下,就成为家里唯一的劳动力,起得比鸡早,干得比牛多。”

明朗入神地听着,无意识地抽了口烟,把自己呛得直咳嗽。

“家、家里穷怎么了,我又不嫌弃。”

明朗顺过气来,又吸了几口,老道地吐着烟圈,“就因为那么穷,所以她才更该找个像我这样的有钱人当男朋友。”

“你是挺有钱的。”

肖哲没什么笑意地扯了扯嘴角,上下扫了眼明朗,“随便一条银链子就上万块,衣服鞋子非限量不穿,找的酒店住一晚就五六千。”

他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盯着明朗问:“你说长风要是知道她今晚住的地方,够她家好几年的消费,她会怎样?”

“咳咳咳……”

明朗再一次被烟呛到了。

肖哲像是没看见一样,继续往下说:“长风没进过电影院,连电视都看得很少,伴随你们这一代长大的动漫、偶像剧、歌手,她一个都不知道。”

“她不懂衣服的品牌,不会搭配,不知道什么是奢侈品,审美比城里孩子差很多……她跟你,几乎没有任何共同话题。”

明朗完完全全地呆住了,夹烟的手僵在半空,烟灰一点点地变长,无声落下。

肖哲缓了口气,把烟抽到尾后,反手将它摁熄在树干上。

“你的世界比她的大太多,她只是你世界里浮光掠影的一角,但你会是她的整个世界。”

“长风叫我一声肖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不起,我不能让她冒这个险。”

明朗的香烟也燃到了最后一段,火星燎到了他的手指,疼得他一颤,落下更多灰烬。

这时,长风走到门口,冲他俩招招手:“快进来,吃面了!”

*

这是顿简朴的生日宴,主食是一大锅清汤面,上面卧了几个鸡蛋,撒了些葱花,就是谢长风年年都要吃的长寿面了。

奶奶又带了些黄瓜、西红柿、核桃、花生什么的,洗好了盛在一边当配菜。

面的味道还行,但整顿饭明朗都心不在焉的,话也没怎么说。

谢长风以为他是吃不惯山里的东西,心有愧疚,情绪低落了很多。

只有肖哲知道原因,他去冰箱里拿了几支啤酒放桌上一放:“今天长风成人了,咱们得好好庆祝!”

明朗二话不说地抓过酒瓶,咕嘟咕嘟就灌了一大半。

有了酒,气氛活跃了些,可奶奶有些撑不住了,长风便起身带奶奶去休息,留下明朗跟肖哲在客厅喝酒。

“我、我没想过那些。”

两瓶啤酒下肚,明朗的眼神开始晃悠,话也多了起来。

“你说的,我没想过。谁、谁他妈喜欢一个人,会想这些啊!”

他晃着身子,抓起酒瓶狠狠灌了一大口:“我、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错了,错了!”

肖哲见他这样,有些傻眼了——没想到这个富二代烟不能抽,酒也不能喝,这才不到四瓶啤酒,就喝成这样了?

这时长风出来想跟明朗道别,看见摇摇摆摆的明朗,也吓了一跳:“他这是喝多了?”

“嗯,年轻人没什么酒力。”

肖哲扶起明朗,冲长风笑道:“一会儿我叫个代驾把他送回家,你别担心,去照顾奶奶吧。”

长风虽有些犹豫,可她也拿醉酒的明朗没办法,便点点头,“那谢谢老师,明朗就麻烦你了,我先走了,奶奶还在……”

“长风!”

半醉半醒的明朗忽地抬起头,茫然地左右转了转,伸出双手在空气里乱抓:“长风你别走!别走!”

肖哲被他突如其来的挣扎带得一跌,眼看两个人都要摔了下去,长风赶紧上前,让明朗抓着自己的手,轻声哄道:“我不走,在这儿呢,陪着你的。”

明朗也不知看没看清长风,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委委屈屈地哭道:“你不要走,都是我的错,我错了!……我不买大牌了,不穿那些鞋子了……不看漫威、不看美剧,什么都不要了……”

长风被明朗紧紧抱住,顿时就吓呆了,脑子嗡嗡的,根本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肖哲赶紧上来,把长风从明朗怀里扯了出来,“没事吧?醉酒的人力气很大的!”

长风摇了摇头,还没开口,就听见身边砰地一声响,失去重心的明朗栽倒在地上,他挣扎着爬了两下,愣是没爬起来。

肖哲跟长风同时蹲下身去扶他,两人一左一右地架着,奈何明朗拒不配合,扭着身子还在嘀嘀咕咕地说醉话:“什么谢岚,什么破名字,不要!……你才不是‘山里的风’,你是长风,长风万里的长风!……长风破浪的长风……你是……是……”

说到这里,他似乎清醒了一瞬,头转了几下,找到长风的脸,呵呵一笑:“是、明朗的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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