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理说, 如今在琅嬛的地盘上,掌教亲自召见,不管怎样都无法拒绝的。
周围的人面露惊讶, 显然想不通飞火仙尊为何要见他们。
但他们似乎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担忧的。
就算看在玄仙宗两位仙尊的面子上,他们三人也不会出大事。
然而苏陆很清楚的知道, 沈家兄妹也是仙尊的弟子, 在阆山地盘上却出了不少事。
所以她丝毫没有侥幸的感觉,一听飞火仙尊要见他们,顿时紧张万分。
更何况段鸿和虞锦书是仙尊的徒弟,她自己的师父明面上却不是这一级别的高手。
“我等并不知晓。”
那长老面容肃穆,“好叫诸位放心, 掌教已经交待过, 必不耽误秘境之行。”
“不错。”
另一位长老也在旁边补充道:“入口在卯时准点开启, 如今尚有半个时辰。”
说完就比出了请的手势。
显然他们是非去不可了。
“所以贵派掌教只是想与他们聊几句?”
有人挡在了双方之间。
“那是谁……”
远处围观的修士们悄声议论起来。
“那是玄仙宗的云来峰首座祝显,也是化神境大能……”
“嘶,看着好年轻……”
何止是年轻。
这整个大殿里, 再也找不出哪一张脸,生得比他还嫩了。
苏陆颇有些惊讶。
虞锦书和段鸿本是站在她旁边,等长老们进来,就是在她身后半步了。
原因无他, 他们辈分低, 且并没有认为外门弟子比内门弟子低一等, 就不会站到前面去了。
因此, 那几个长老就杵在她面前。
待到祝显走过来时, 就拦在了双方之间。
他本就维持着少年模样体态, 只比她高了小半个头, 此时垂手而立, 姿态闲适。
却带着说不出的威势,硬生生让人有种难越雷池的感觉。
“……你们几个。”
祝显微微侧过头,露出半阙秀丽的侧颜,“想去么?”
听他这口吻,仿佛他们当真可以选择一样。
苏陆轻声道:“若是不想呢?”
那几个琅嬛长老反应各异,有人微微皱眉,有人依然面色无波。
祝显淡淡地道:“不想去就不去,我师叔祖和师叔的徒弟,难道是被人呼来喝去的路人甲?”
这边对话不曾以结界遮挡,附近的修士自然都能听见,此时又响起一片抽气声。
“他的师叔祖和师叔……”
“若是没猜错的话,那两位就是清霄仙尊的爱徒,另一位大概是慕容仙君……”
“嗯?那个阴灵根?”
“你也知道?”
“废话,如今整个修真界还找得出第二个阴灵根么?”
就算本来不止这一个,但其他的要么无法入门,要么修炼到锻体境就停滞不前。
“这位都筑基了,啧啧,真是快啊……”
无论他们如何感慨,祝显的话显然是说给那几位长老听的。
而且并不是特别给面子。
只是他身为玄仙宗的内门四首座之一,且是化神境高手,有些傲气也是理所应当。
长老们内心再如何不满,面上也没表露太多。
为首的那位再次行了个礼,“苏道友怎么说?”
祝显已经表态,由这三人自行决定,在得到答案之前,长老们也不去和他掰扯了。
苏陆沉吟一声,“想来若是没有要紧事,飞火仙尊也不会想在这关头见我们。”
还是去吧。
这趟众目睽睽之下请他们过去,怎么也得全须全尾送回来。
若是执意不见,躲过了这一次,下一次指不定是暗中把人带走,届时死活都不好说。
当然这是她往最坏处想的。
苏陆看向旁边的两人,“两位师侄怎么说?”
他们都没有反对意见,她才对着面前的少年笑道:“多谢祝首座。”
祝显懒懒地颔首,袖手立在一旁,“快些回来。”
三人这才出了门去,跟着那几位长老,从殿中正门出去,才发现这里并非正殿,只是一座侧翼。
这一片宫殿坐落在山腰处,甫一出门,就见远处飞瀑高悬,水幕倾泻而下,落入一座巨大的湖中。
湖上错落着数十个小岛,岛上各有亭台楼阁,水波荡漾,雾气缭绕,宛如仙境。
他们所在的殿堂位于湖心处,数十座间宫室,以交错回廊相连。
一行人在廊中穿行,四处金碧辉煌,从墙上到案上的布置陈设,件件精美古朴,价值连城。
虞锦书和段鸿都极为平静。
身为仙尊的徒弟,他们在师父私库里不知道见过多少好东西。
而且两人的仙器也是用尽了天材地宝的,随便拎出点边角材料都万金难求。
剩下那位心事重重,满脑子都在琢磨飞火仙尊的用意,对周边环境关注度不高。
三人皆目不斜视地走过去,那几位长老反倒是暗自点头。
不过,等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时,苏陆才陷入了震惊之中。
这间宫殿装潢华美,凝神香雾丝丝袅绕,靠窗方向摆了一座那长长的案几,上面书卷和竹简堆积成一座又一座小山。
那些书简太多了,高得直接将后面的人都遮住了,更有些展开的卷轴,一端搁在桌上,一端滚落到地上。
为首的长老俯身行礼,“掌教,玄仙宗来客已至。”
案几后面有人应了一声,“下去吧。”
长老们纷纷退下,只剩下三个客人。
案几上积放的两堆书卷被推开,露出一片空隙。
有个清癯俊秀的青年男人坐在后面,一手拿着象牙印章,一手将一叠厚厚的纸张合起来放到一边。
他的面庞英俊瘦削,眉间隐有愁绪,气质有几分忧郁,因此哪怕并无疲色,也让人觉得仿佛是有些累了。
男人微微皱着眉,“两位仙君。”
段鸿和虞锦书自然不敢托大,同时行礼,“见过仙尊。”
男人颔首道:“我那两个不肖徒儿,承蒙两位照顾。”
两人只能连说不敢当。
然后段鸿闭口不言,虞锦书则夸奖起沈家兄妹如何少年英才,年纪轻轻折损如何可惜。
她说得颇为诚恳,仿佛句句发自肺腑。
苏陆暗自佩服,同时也在默默学习,因为这话指不定待会儿自己还要说一次。
果然,飞火仙尊苦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苏师妹。”
苏陆立刻抬起头。
“……先师与慕容仙君平辈论交,我就叫你一声师妹了。”
飞火仙尊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如何?”
虞锦书和段鸿都有些惊讶,显然没料到他竟如此郑重,转念一想,兴许也只是辈分问题。
苏陆也愣了。
然而她也得给人家回复,“师兄……太客气了。”
飞火仙尊轻轻弯起嘴角,像是在笑,只是眼中并无笑意,“我姓江。”
苏陆干咳一声,“江师兄,幸会。”
他点了点头,又看向另外两人,“两位仙君可否暂离一刻,我有几句话想与苏师妹说。”
段鸿和虞锦书面面相觑。
还能如何?
段鸿再怎么不愿意,也没有立场说不行,因他本就是晚辈,没有替师叔做主的道理。
又想想飞火仙尊只和他们说了几句话,仿佛邀他们前来只为了客套一番,或许也只是幌子罢了。
其实他真想见的是苏陆?
段鸿一时想到沈家兄妹的死,一时又想到那日用觌镜窥见的一切,不由有些踌躇。
但他也知道犹豫久了反倒惹人怀疑,再看看旁边的苏陆神情平静,一咬牙还是和师妹一起出去了。
殿中只剩下两个人。
苏陆已经将各种最糟糕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包括自己被搜魂甚至被对方一怒之下宰掉。
全都脑补了一番后,她忽然又不是那么害怕了。
不过事实证明确实是她想多了。
段鸿和虞锦书就站在外面,殿堂正门开了一半,两人完全能看见里面的场景,更远处就是长老们。
而且飞火仙尊丝毫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他重新坐下叹息道:“前些日子,陷冰山那位的封印松动,又有魔物频繁出现……”
大致说了说沈家兄妹向玄仙宗传达的事情。
“……我那几个徒弟们问起此事,我便随口说了一句,阴属灵力克制妖皇的九业真火。”
苏陆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飞火仙尊皱眉道:“不曾想他们听了去,竟在落雁峰首座面前胡言乱语,撺掇他带你一同去寒阴狱。”
他是在解释这并不是他的意思。
“我早已说过,若想动那九阴大敕会秘咒,最好是有金丹境修为,否则极有可能在输送灵力时损耗根源。”
飞火仙尊叹道,“虽然说清霄仙尊在侧,必不会让你受伤,但终究是冒险,我自然不会有这个想法。”
他显然对落雁峰顶发生的事一清二楚。
沈家兄妹死了,其他人还在,应当会将那天的事叙说一遍。
当然,他们能回想起的,都是被清霄仙尊修改过的记忆。
他们所记住的,大概也就是沈妙言话说到这里,就因为灵力运转紊乱而昏厥了。
实际上肯定是被搜魂或者摄魂了。
只是这就没人知道了。
不过,她也不敢肯定飞火仙尊是否真的一无所知。
苏陆:“……我明白江师兄的意思了,他们确实提出过想要见我,这事我也知道,但也没什么。”
她叹了口气,“我当年入门时,和秦师兄有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其实就是他没瞧上我,我恰巧也不想拜他为师。”
苏陆稍稍有点尴尬,“一点点小事而已,传言里好像我们就势如水火了,其实人家根本不在意我。”
飞火仙尊静静地听着,“我倒也听说,落雁峰首座收徒自有一番想法。”
他并未说挑剔这种词,显然不希望她在自己话里变成没被挑中的人。
苏陆又叹气,“师兄的门人回来之后,是不是说了些什么?”
飞火仙尊微微挑眉。
苏陆:“譬如两位沈师侄在清霄仙尊面前提起我,此举如何如何不恰当,在别人看来有拱火挑拨的嫌疑云云?”
不等对方回答,她就摇头,“其实并没有,一来我知道他们不是这意思,二来真的谈不上,我和落雁峰首座就像是两个不喜欢对方的陌生人,离仇人还远着呢。”
飞火仙尊深深看了她一眼,“原来如此。”
其实他一开始那番解释,并不是从这个角度赔礼道歉,甚至试探的意味居多,只是绕了个弯子。
然而苏陆直接就这么理解了,还大喇喇地讲起自己和清霄仙尊之间的事。
她越是这样,别人越不容易疑她心里有鬼。
飞火仙尊伸手重新拿起笔,“只是我听说,他们接连冒犯了师妹。”
他铺平一张纸,以一柄青玉螭龙纹压尺定住,仿佛是要给人回信。
苏陆径直走过去,伸手拿起墨条,在一方紫青端砚上碾磨起来,“接连?”
她歪着头思考片刻,手下动作不停,虽有些生疏,墨汁仍然沿着砚岗向四边流走。
“……是在藏秘塔外面吗?”
苏陆笑了一声,“那我习惯了,好多人就觉得外门弟子比内门弟子低一头的,两位沈师侄又是师兄的徒弟。”
她撇了撇嘴,毫不掩饰情绪,“掌教的徒弟,肯定是门中千娇万宠,人人都捧着,出去之后,他们自然也希望继续这样。”
说完仿佛才发觉有些不对,“啊,那个,我就随口一说,我当时纯粹是不想和落雁峰那些人打照面。”
苏陆咳了几声,“那话怎么说来着,死者为大,两位沈师侄只是年轻些,我并没有诋毁死者的意思……”
虽然这样描补了一下,但任是谁在这里,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她并不喜欢那两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若是她或者她身边的人杀了沈家兄妹,她都不该这么随意。
“师妹的年龄只是他们二人的零头,却比他们更明白事理,却是我这当师父的失职了。”
飞火仙尊也叹了一声,同时下笔写字。
他的字迹文雅大方,端的是字里金生,行间玉润。
苏陆禁不住多看了几眼,接着才意识到自己在看人家写的信,赶忙收回目光,低低说了声抱歉。
然后又小声嘀咕道:“……我并没看清来着。”
“无碍的。”
飞火仙尊失笑道,“不过是早年的故交,族中子弟有测出灵根的,想托我为其寻得良师。”
他穿了一身绛紫银丝暗纹的大袖锦衣,大概是写字的缘故,袖口落到了肘处,露着一截白皙劲瘦的手臂,腕上挂了一枚银镯。
那镯子上是立雕的花枝,枝叶缠绕,几朵红梅以玛瑙雕琢,片片鲜艳。
苏陆眨了眨眼,“怎么不直接拜你为师?不是天灵根?”
“大约是觉得自己有些面子,却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吧。”
他迅速写完最后一笔,那纸上墨迹竟已完全干掉,正好将信折起来,凭空一挥。
那张纸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也不知送去何处了。
“……其实许多人说是我的故交,不如说是师兄的。”
飞火仙尊放下笔,拿起了印章,“当年提起我,人人只说是剑圣的师弟,恐怕连我姓甚名谁都不清楚。”
苏陆顿时汗颜,“我好像也只知道师兄的姓,还是你告诉我的。”
说完赶紧补充道:“当然我也不清楚剑圣的名字。”
飞火仙尊看了她一眼,“我单名一个霓字。”
苏陆想了想,“可是‘慷慨成素霓,啸咤起清风’的霓字?”
他含笑点头,“师妹猜得极准。”
苏陆本就想着多半不是泥巴的泥,“可能旁的字我也想不出诗来了。”
飞火仙尊终于笑出声来,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往旁边一倚,胳膊压上玉雕臂搁,姿态颇为放松。
“我能否问一句,师妹为什么不想拜入落雁峰?”
这话等同于问她为什么不想当清霄仙尊的徒弟。
他问得轻松随意,仿佛真是随口一说,苏陆却暗自警觉起来。
谁知道对方查到多少关于沈家兄妹的事,亦或是怀疑她和清霄仙尊有什么勾结?
苏陆将墨锭放在旁边,看了看衣袖并未被弄脏,“因为他板着脸的样子,很像以前学堂里的先生,那先生喜欢骂人打人,故此我们整日逃课。”
飞火仙尊轻笑一声,“我若是说自古严师出高徒,师妹是不是还有一番话等着我?”
苏陆给他一个你明白就好的眼神。
他摇了摇头,“今趟劳烦师妹为我研墨,来日若有所需,尽管找我吧。”
这就是谈话结束的意思了。
“师兄虽然是渡劫境,称得上此世至强者,但也要注意休息嘛,劳心也是劳。”
苏陆说完就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和两个师侄汇合。
他们彻底走远消失不见。
飞火仙尊仍坐在原处,望着门外的湖光水色,伸手敲了敲桌面,“你们怎么看?”
殿中悄然出现了几道人影。
“……这人好生随意,心跳呼吸不曾变过,并且还,嗯,还敢这样凑到师尊身旁。”
有人迟疑着说道。
以渡劫境强者之力,想要搜魂摄魂再简单不过,甚至一个对视就够了。
“她若是心里有鬼,恨不得退避三舍,怎么可能过来磨墨,而且她动作生疏,并不是常常做这件事的,多半还是因为……”
那人犹豫了一下,“听她说话,大约是不喜欢清霄仙尊那种严肃冷峻的类型,师尊素来随和,她对师尊有好感,也并不奇怪。”
“保不齐是做给别人看的呢?”
“……我觉得不像,她刚刚完全没有说谎的表现。”
反正怎么也不像是杀了人家徒弟的。
不过他们本来也没怀疑过是她动的手,毕竟她确实刚刚筑基,事发那会子也就练气罢了。
他们只是在揣测是否和玄仙宗的人有关,她是否知情。
“而且她说起沈师弟和沈师妹时,颇有些瞧不上,他们已经死了,她还这样……”
虽然事后补充了死者为大的致歉,但也能说明她当时说话确实不过脑子,侧面证明她是一个很放松的状态,想什么说什么。
心虚的人会这样吗?
“不过她说的话并没有错。”
飞火仙尊看了他们一眼,叹道:“确实是我并不曾好好教导他们。”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片刻后才纷纷开口。
“他们本是沈家教养的,入门时年岁都不小了,如同已经定型,师尊还能如何?三番五次让他们收敛,他们也只嘴上答应……”
“我说句不好听的,师尊莫要觉得我在抱怨,嗯,师尊和我们相处时间也不多,怎么我们就没变成他俩那样子呢?原是沈家不会教养孩子罢了。”
“而且师尊日理万机,当年又明说不想再收徒,本是他们执意要拜在你门下……”
“好了,这话不用再说了,虽说我最初拒绝,后面也是同意了的,失职就是失职。”
飞火仙尊打量着面前的徒弟们。
他收徒并不晚,除了最后的沈家兄妹外,其余的弟子们年岁也不小了,但为了不耽误他们修行,这些人大多尚未在门中任职。
“这些年门中事务越发得多。”
他摇了摇头,“每日都要维持多个灵幻身,否则就积压起来,早知如此,当日也别接过这烂摊子了。”
苏陆一行人回到原先的殿堂门前,尚未走进去,那几位长老已经离开了。
段鸿这才悄然传音,询问她有没有事。
“这能有什么事。”
她微微摇头,“飞火仙尊竟有这么多活计要忙,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个社畜……”
段鸿没能完全听懂,但也大致猜到她的意思,“剑圣尚在时,中州仙门皆尽向琅嬛称臣,就算如今的琅嬛势不如前,他们却也不敢反抗的。”
苏陆挑起眉,“你的意思是,其他那些门派的大小事务,如今也都是交由琅嬛这边来决断的?”
若不是考虑到飞火仙尊是渡劫境大佬,她简直要冲口一句早晚要累死了。
苏陆:“他就算变出几个灵幻身一起工作,恐怕也不够吧。”
“师叔也看出来了?”
虞锦书含笑道:“我们方才见的就是幻身,并非本体。”
苏陆:“……”
她其实没看出来。
“越是有名的门派,收徒标准越高,琅嬛同我们一样不收废灵根,并且他们连混灵根都也不收,除非有关系,但那就不是通过仪式入门的了。”
然而无论是在哪里,青州也好,中州也好,废灵根数量都是最多的,其次是混灵根。
这些人去不了大派,就只能选择其余的二流三流门派。
所以哪怕大派看着人多,也只是汇聚了混灵根以上的修士。
“在咱们青州,任何一个门派挑出来,都比不过玄仙宗的人多,然而玄仙宗之外的门派加起来,人数肯定比我们多的,而且多的不止一点半点。”
然而青州虽被玄仙宗所掌控,也只是各处灵脉宝窟都被他们攥着。
其余那些门派的内部事务,诸如收人晋升等等,玄仙宗这边自然不管。
琅嬛就不同了,作为中州第一大派,本就门人众多。
再算上其余那些乱七八糟的门派,各种大事小事都要由这边决断,掌教本人就会极为忙碌。
“……那也不至于所有事都推给他做吧。”
“肯定不是所有事,有其余的长老和各脉峰主为他分担,然而分担完也依旧忙就对了。”
苏陆沉默片刻,“飞火仙尊是怎样的人?”
旁边两人对视一眼。
“虽说以前人们只知他是剑圣的师弟,但此人心性手腕具是一流,否则也不会有今日地位。”
段鸿淡淡道。
他说完立刻向苏陆传音:“你小心些,沈家兄妹言行有诸多不妥之处,飞火仙尊并非一无所知。”
苏陆投去一个惊讶的眼神。
接着虞锦书向她传音道:“据说他们当年入门时,飞火仙尊本不想收他们,他们却以沈家对他有恩相挟……”
苏陆更加震惊了。
虞锦书继续传音:“他年轻时欠了沈家的人情,本是准备手刃霍衢以报答,谁知沈家兄妹说来日要亲自复仇,并让他收自己兄妹二人为徒,就算是报恩了。”
此时段鸿开口说道:“他和沈家兄妹相处与我们不同,那两人本是带艺投师的。”
苏陆猛地吸了口气。
她好像明白了。
虽然相处时间尚短,但她知道飞火仙尊绝非善茬。
他欠了别人,也愿意报恩,但具体如何报恩,他显然想要自己决定,而非是由对方提出。
如今旁人不清楚当年他究竟欠了什么,也不好评说。
但至少他是半被迫收下沈家兄妹。
两人更想要的,不是仇人的死,而是得到一位仙尊更长久的庇护,以及仙尊弟子的名头。
沈家没了,没人能为他们避风遮雨,但飞火仙尊的徒弟,别说中州都没人敢招惹,整个中原九州都是如此。
然而飞火仙尊本不乐意收他们,更不乐意他们挟恩强迫自己,于是放任他们在外肆意妄为,并不曾严加约束。
终究他们遭了报应。
他也摆脱了这两个人,甚至某种程度上说,是他的报复。
虽然他不曾刻意做过什么。
苏陆想通这一点,眼神也变了。
旁边两人见她的模样,也猜到她想明白其中关节。
段鸿又传音道:“还是咎由自取罢了,飞火仙尊本就忙碌,他的徒弟不少,他对他们也不曾认真管教过。”
怎么就他俩出事了呢。
他恐怕也是算准了二人的性格,或许如今这结局也是他预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