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走就走, 十几位军属套衣服的套衣服,戴帽子的戴帽子,拿凳子的拿凳子, 不顾田雨客气的挽留,纷纷告辞离开。
大部分人还是有眼头见识的,人见到了,心服口服的好看,娄团也订下了, 她们还杵着, 不就惹人烦了吗?
室内外温差几十度,不过军属们都是在这里生活了好些年的,出门的时候装备很是齐全。
当然也有那种要好看不要命的。
这不, 一声响亮的喷嚏声,叫准备离开的军属们纷纷回头看了过来。
为了凸显自己的窈窕身材,钱晶晶今日特地穿了一件薄棉袄, 棉袄的款式她还动了些小心思, 腰线的位置比时下常见的宽松款收紧了些。
好看是好看的, 但这会儿配上她惨白到透着青紫的脸色,实在是没有必要。
穿这么少, 不冷吗?
几个心眼灵活的军嫂在她身上上下扫视,又彼此对视一眼,眸底都浮现了嘲弄。
当然,也有那心眼子实的, 其中某个军人的母亲拉起钱晶晶冻的似冰棍的手,分享道:“哎哟, 闺女, 你这是刚来咱们岛上不知道, 外头冷着呢,下回可不能这么彪,得像婶子这样,出门挂大袄子,回屋再脱了,不然鼻涕泡都能给你冻出来,关键那鼻涕泡啊,掉下来还能结冰,跟那冰凌似的...哈哈...想当年啊...”
婶子年纪大了,看到人就喜欢絮叨,时不时的,聊着聊着就跑偏了话题。
这不,难得见到个面生的姑娘,一发就不可收拾起来。
看得旁边的几个军属憋笑,心说,婶子,你再不松手,人家真要冒鼻涕泡了,没看人姑娘脸都快黑了吗...
“还别说,娄团挺自觉。”
等人走后,田宓去厨房盛饭的时候,田雨也跟了进去。
掀开锅盖,将温在锅里的早饭端了出来,闻言,田宓头也不回:“什么自觉?”
“钱晶晶啊!你刚才在洗脸,是没瞧见,她跟娄团说什么她也没见识过捕鱼的,想要跟着一起去看看,娄团一口回绝了,还挺凶,嘿...你不知道,钱晶晶刚才那脸色,惨白的哟...啧啧啧,也不知道这姑娘咋想的?要是她不知道娄团跟你处对象了,这么问,姐也不会有啥想法,但她明明就知道的,还问出来,是不是思想觉悟有问题?”本来没啥,但说到后面,田雨越说越气,将另外一个锅里的酱菜端出来递给妹妹,然后“啪!”的一下盖上锅盖。
田宓被大姐逗笑,也不急着出去,而是蹲坐在厨房内的小矮凳上,直接捧着碗喝粥。
粥里面掺杂了粗粮,不过熬的时间久,味道还不错,田宓享受的眯起眼,连续吃了两天的大肉,早上喝一碗粥实在舒坦。
感谢大姐大姐夫都是南方胃,哪怕来北方这么些年,早上依旧有喝稀饭的习惯。
连续喝了几口,满足了胃和口腹欲,她又拿起一旁的玉米馒头咬了一口,才不以为然:“可能对自己有信心?也可能觉得抢人家的比较香?”
当然,对于娄路回的做法,她还是很欣赏的。
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小课堂看了不少,中央空调要不得。
她始终觉得,自己的性格,是绝对做不到跟另一个女人抢男人这种事情的,哪怕那个男人本身就是自己的对象。
因为父母离异的原因,她对爱情婚姻观没有那么盲目,她会怀疑,是不是男人给了对方什么错觉。
她只是谈个恋爱,不想让自己因为一个男人变得神经、多疑,到最后的丑陋不堪。
正确的恋爱观,不是应该两人在一起后,成为更好的自己吗?
田宓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她的对象,如果连凑上来的追求者都拒绝不干净,还要闹到她的眼皮子底下耀武扬威,她是真的觉得这样的对象要慎重考虑了。
这也是为什么,方才她满足了大姐,在众人面前亮相的心思,却不去跟钱晶晶接触的原因。
真没有必要。
“咋...咋还有这种人?为啥要抢别人的?”田雨完全不知道看似甜美的二妹心中,有着强硬的界限,她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男人多了去了,为啥一定要跟人家抢?为啥抢来的就比较香?这是个什么道理?
这话田宓不知道怎么接,她要是将后世很多狗血剧说给大姐听,估计她现在的世界观都要碎裂了。
于是她一本正经的摇头:“我也不懂。”
田雨:“...”
“啊嚏!”
将自己蜷缩在被窝里的钱晶晶涕泗横流。
长这么大,她再也没有比今天更丢人的时刻了。
引以为傲的容貌被比的一文不值。
又被看上的男人,当众驳了面子。
再后面,莫名其妙冒出一个死老太婆,死死拉着她唠叨。
到最后,她居然真的留下了鼻涕。
还...还结了冰。
啊!!!
想到那些个女人嘲笑的眼神,钱晶晶简直要气炸了。
这会儿更是头疼鼻塞,她简直跟这里犯冲。
不对,她是跟这个便宜嫂子犯冲。
这么想着,钱晶晶眼神嘲弄的看向端着药碗进来的蠢胖嫂子,刻薄道:“蠢猪!”
刚才,这蠢女人定然在后面笑疯了吧?她不好坏了名声去外面闹,还不能在家欺负这个蠢货吗?
葛云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的为小姑子煎药,却得来了羞辱。
这就是丈夫口中的刀子嘴、豆腐心?
刀子嘴、刀子心才对吧!
她脾气是好,但并不代表是泥捏的,平日里愿意顺着小姑子,那也是看在丈夫跟婆婆的面子上。
她嘴笨,不会吵架,每次没吵呢,自己先气的哆嗦了,既然小姑子不识好歹,她也可以不伺候。
思及此,葛云黑着脸转身就走,走时还端走了药。
见状,钱晶晶更气了,觉得这头肥猪简直不知好歹,顿时也顾不上眩晕的脑袋,下地去夺药碗。
葛云不防她来这一招,另一只手上还抱着孩子,便下意识的松了药碗。
却不想,钱晶晶力气太大,直接将药碗掀倒,还很烫的药汤直接撒到了葛云身上,零星几滴还溅到了小孩子的脸上。
哪怕不是100度,也才从锅里出来没多久。
六个月大的孩子立马哭了起来。
葛云心疼的眼眶通红,顿时不顾自己身上的狼藉,一把甩开纠缠的小姑子,抬脚就去找父亲以前给备的烫伤膏药。
钱晶晶生着病,脚下本就虚浮,在被这么一下子,直接被甩趴在了地上,一时起不来。
她趴在地上,见那蠢猪居然还敢不扶自己,头也不回的离开。
气的在内心发誓,定然让哥哥收拾这个女人...
在H省的土地上。
海岛有好几个,所以这里不缺鱼。
据大姐说,一到冬天,到处都能看到凿冰捕鱼的,在这种食物紧缺的时代,委实补贴了不少口粮。
田宓还没在现实生活中瞧见过,心里好奇,吃过早饭,将自己包裹成粽子便出发了。
她今天带了姐姐赞助的老爹帽,再加上穿的厚实,所以露出小脸也不会觉得特别冷,到不是为了好看,其实那种幼稚的虚荣心,过了那一时的劲儿也就没什么了。
主要是衣服太重,再一直围住嘴巴与鼻子,呼吸都好困难。
今天没下雪,不过昨天的那场大雪,还是在这片世界上留下了浓重的痕迹。
一路上,到处都是小战士,全都在热火朝天的铲着雪。
看到娄路回的时候,战士们会停下来敬礼,然后再用稀奇的眼神盯着田宓打量。
不怨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是对于出现在楼团长身边的,年轻女性太好奇了。
虽然因为在部队,两人没有牵着手,甚至中间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但小情侣之间的气氛到底是不一样的。
哪怕他们什么也没做,用后世的话来说,那散发着恋爱的酸爽味还是瞒不了人的。
只是,当看清楚女孩的长相,小战士们又一个个都脸红脖子粗的移开视线,不敢多看。
纯情质朴的叫田宓觉得可乐。
836是旅级部队。
内里包含三个团,九个营,若干个连...具体的数据田宓没好问,但不妨碍她知道,这里的占地面积之广。
在这个出行基本靠11路的年代,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大约步行了差不多四十几分钟,总算看到了,清一色绿的热闹人群。
“已经开始了吗?我们是不是来晚了?”田宓有些小兴奋,以前她在视频上看到过凿冰捕鱼,好像就是在冰层上撬开一个洞,等一会儿后,就会有很多鱼疯狂的跳出来。
她当时就觉得很神奇,想来亲眼见到会更加震撼吧。
“不晚,冰层很厚,凿开需要点时间。”
“那咱们快一点。”她想要见证奇迹的一刻!
理想从来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当田宓跟对象挤进人群中,刚好听到好几人激动的喊:
“好了,好了,敲开了。”
“赶紧的,老高,铲冰块。”
“用网子搂起来,铲子太慢了。”
“快,快,再挖下一个。”
“...”
二十几名军人挤在一起,吵吵嚷嚷的,精神集中下,谁也没注意队伍里多了两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姑娘。
田宓探头盯着破开的冰洞,看着里面不断汹涌出的水流,眼睛都舍不得眨。
然而,等表面的碎冰全部被捞干净,她也没等到一条鱼主动窜上来,反而见到有一名军人将渔网从洞口丢进去。
她有些懵,下意识的想要再往前凑一凑。
不想被随时关注着她的男人直接拦腰拉了回去。
田宓回头,男人已经松开手,但眼神却是不赞同的。
她莫名升起几许心虚,摸了摸鼻子解释:“我...我有数,不会靠很近的。”
小姑娘长得甜,做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更叫人心软,但这次,娄路回没有放松,反而很认真的跟她科普起北方冰下的恐怖,最后还做了严谨的总结:“...所以,但凡掉下冰窟窿的,基本就上不来了。”
对象不知道自己可以在水下自由活动,还不惧寒冷水温,这些话完全是为了她好,所以听完后,田宓也很诚恳的点头保证:“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啦,刚才也就是好奇,为什么要下网子。”
闻言,娄路回怔了怔,刚想说不下网怎么捕鱼?耳边就响起了熟悉的怪叫声:
“哟!哟!哟!这不是老娄吗?这姑娘是...?”
小情侣齐齐回头,然后就对上了几十双火热的视线。
不知道什么时候,方才还热火朝天忙着凿冰的人,这会儿渔网也不下了,铁锹也不挥了,全都稀奇的盯着他们打量。
“老娄!不介绍下你对象?”三团团长唐大海率先开口,调侃意味十足,他可是知道,老娄看上他们三团政委陈刚小姨子这事的,且那照片,他也看过,不就是眼前这姑娘嘛。
如今铁树开花,瞧瞧方才那表情,那语气...啧啧啧...不抓住机会调侃,唐大海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却不想,还不待娄路回介绍,其余军官就不干了。
有个皮肤黝黑,人却很是精神的军人道:“不可能是对象,这是娄团妹妹吧?我可是听说了,娄团的对象是田嫂子的妹妹。”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田宓笑了笑,那意思,不言而喻。
“对啊,娄团,你不是去接田嫂子的妹妹了吗?人呢?”
“老娄,这姑娘是你妹妹吗?我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个妹妹?”
这些军官们显然比小战士们的面皮要耐抗,好几个单身的军官不仅不脸红,反而开始不着痕迹的整理发型、衣服,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精神体面一些。
而钱胜的眼神则要复杂多了,他不相信,眼前容貌逼人的姑娘会是田嫂子的妹妹,但如果不是,娄路回接回的人又是谁?
想到无意中知道的,关于娄团的家世,钱胜眼神闪了闪,开口笑道:“ 娄团,我听说你看上田嫂子的妹妹了?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啊?”
言下之意,有了对象,可不能再犯政治错误,眼前的小姑娘白白嫩嫩,眉宇间还透着娇气,一看就是富贵家庭里养出来的,绝不可能是农村人。
自家妹子跟眼前的姑娘争,没有一点胜算。
那还不如...先破坏娄路回在这个姑娘心目中的形象。
一个感情上沾花惹草的男人,可不是好丈夫人选。
到时候,自家妹子去对付田嫂子的妹妹,不是简单的很。
...也不知道,早上妹妹去田家,有没有见到田嫂子的妹妹。
就在钱胜打着各种算盘时,就听到了他最不想要听到的答案。
“哈哈哈,这可不就是陈刚小姨子,当时田嫂子给老娄介绍的时候,我跟周建设那小子可都在呢,咱们亲眼见了照片的。”像是看不够笑话似的,唐大海恶劣的给予了肯定。
他跟周建设一直没有出面澄清这帮小子的误会,就是在等打脸的这一天。
呵...瞧不起他们三团的家属,多大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没钱买镜子,还不能撒泡尿吗?
什么?
这怎么可能?
众军官如同被雷劈了,盯着田宓跟娄路回打量的同时,面上一时怀疑、一时懊恼、一时悔恨,一时嫉妒...
总之千万种思绪袭上心头,最后一句话也问不出口,只是齐齐出现了似哭似笑的狰狞表情。
心内泪奔、呐喊...
田嫂子,你误我啊!!!~
打击最大的钱胜,则努力扯出一个笑,做着最后的挣扎:“不是说...长的跟田嫂子很像吗?”
听了这话,一直沉默的田宓,面上带笑,眼神却是冷的:“如果你们说的田嫂子叫田雨,三团政委陈刚的妻子,那我的确是她的妹妹,嫡亲的。”
说到这里,她又直视钱胜的眼睛:“我觉得我跟姐姐挺像的,尤其眼睛,你说呢,这位同志?”
娄路回勾了勾嘴角,适时补了一句话:“田宓,你可能不认识,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二团的副团长钱胜,就是早上听说我们要出来玩,想要跟着一起出来的那个女同志的哥哥。”
这话听着就新鲜了。
谁都不是傻子,尤其这些个年纪轻轻就成了军官的,脑子灵活的很,立马就听懂了娄路回话中的意思。
然后也顾不上内心因为错过大美人的暴风雨哭泣,全都意味深长的看向钱胜。
钱胜...
钱胜他妈的简直要气疯了。
娄路回这么说,不是断了他妹妹找其他军官的后路吗?
还有,他一个大男人,跟他妹妹一小姑娘计较?这么阴阳怪气,绝对是故意的吧?
还有,被女同志表达爱慕,不应该感到高兴又有面子吗?这娄路回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
然而,形势比人强,所以,哪怕钱胜心中再多的不满,面上却还是忍了下去。
可能,在内心深处,他不愿意承认的角落里,也是知道自己跟妹妹的做法是不对的,所以他直不起腰板理论。
但妹妹的名声不能坏,钱胜还指望她找个好婆家帮衬自己。
他企图描补,却不想,别人根本就不会给他机会。
娄路回直接转身,虚扶着对象的胳膊,一起走到凿开的洞口。
见状,拿着铁锹的唐大海嘿嘿一笑,连忙跟上,嘴上还不忘打气:“儿郎们,加油干呐,老子饭桌上能不能添一道好菜,可就瞧你们的了。”
众人纷纷响应,呼啦啦全部凿洞的凿洞,下网子的下网子。
见状,钱胜踌躇几息,到底没脸待再下去,打算先回去问问妹妹到底是什么情况。
没人在意钱胜的去留。
娄路回脱了厚大衣,只穿着薄薄的袄子,撩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岔着腿,拽着鱼网兜在冰窟窿里使劲地搅动。
过了一会儿,感觉差不多了,他手臂上一个用力,拖拽上来的渔网中,出现了几尾活蹦乱跳的鱼。
田宓惊呼一声,不懂怎么就这么上来了,有些跃跃欲试。
见状,娄路回也不拦她,温声问:“想试试?”
田宓猛点头。
“力气够吗?”
闻言,小姑娘下意识的做出一个大力水手的姿势,还抬了抬下巴,表示自己力气杠杠的。
不想,直接将偷偷关注她的众军官们给逗笑了,所有人都发出了“噗嗤!噗嗤!”的偷笑声。
就连娄路回也被逗的,用冻的通红的拳头抵住唇,挡住已经蔓延出来的笑意。
田宓尴尬的放下手臂,要不...她还是钻进冰洞里消失一会儿吧。
就很...社死!
“还要玩吗?”须臾,男人温和问。
“...要!”
面子什么的...丢一丢就习惯了。
田宓的力气在女孩子里面绝对算是大的。
当她按照对象的指挥,将渔网在水里一顿搅和再拎上来时,惊喜的发现,头一次下网子的她,居然也捞到鱼了,虽然只是两条巴掌大的小鱼,但成就感满满。
也在这个时候,田宓才知道,从前视频中,那种凿了洞,就自动跳出来的鱼,是很少会发生的。
事实上,当冰被破开以后,的确会有鱼,因为氧气入河被吸引过来。
但想要抓到鱼,还得下网子,下饵料。
据说,他们这种算是小打小闹,一天也捞不到多少鱼。
有那种专门以捕鱼为生的老手艺人,会在前一天夜里,先框出一个巨大的正方形,然后沿着直线,打出上百个大小不一的洞,再然后,将特制的渔网,利用线跟杆子,顺着洞口拉开、铺直。
待摆弄好,便不再管它,等白天来收网,基本都会是丰收。
田宓还挺想见见那种丰收的场景的。
她想,那时候,捕鱼人定然是漾着开心的笑。
当天晚餐桌上。
添了一大盆田宓跟娄路回分到的鱼。
田雨在北方住了八年,烧菜时,多少还是融入了这边的口味。
就比如这盘不大不小的杂鱼,她在里面还放了不少粉条。
田宓只听说过猪肉炖粉条,但鱼里面放粉条的,还是头一回见。
当然,口味依然很是惊艳。
所以结束晚餐时,一家人全部捧着肚子。
田宓想,不能再这么光吃不动弹了,得想办法下河。
运动、赚钱,一举两得。
于是等娄路回离开后,田宓绷着毛线,闲聊家常的问身旁的大姐:“姐,你们平日都在家里猫冬吗?不出去玩?”
田雨正在绕毛线球。
前几天她发现自己穿了好几年的毛衣,有些个地方已经坏的不成样子了,便决定拆开洗一洗,晒干绕成毛线球球,再添一点新线,重新织一件。
闻言,她专注理线,头也不抬:“那能有什么好玩的?外头冻死个人,从前...也不能说从前,大概十几年前吧,这里还是一片荒芜呢,要不是当时有十来万退伍兵被安置到了这里开荒,别说娱乐了,人都见不着,到处是杂草、水泡子(沼泽),后面又来了知青,又驻扎了部队,经过十几年的努力,才有现在的局面,我瞧着还是空落落的,能有什么娱乐?”
说着,又神秘兮兮的压低嗓音道:“我听屯子里的老乡说,从前,就是刚解放那会儿,有说书的老头,生意可好了,就是现在瞧不见了...”
絮叨完一串话,田雨才反应过来,逐抬头:“你是不是无聊了?要不,等下次我跟司务长说一声,请他给留一副羊嘎拉哈(羊拐),给你打发时间玩?”
这是把她当小孩了?
田宓面上窘迫起来,哭笑不得道:“姐,我二十了。”
田雨也笑,眉眼舒朗:“二十咋啦?你就是三十了,在姐眼里也是个孩子。
这话听着叫人心尖发软,但怎么有点不对味呢?还不待她想明白,就又听到大姐喊:
“哎!哎!不对...宓丫头,你那头是不是打结了,快解一下。”
田宓低头一瞧,可不正是?
于是她忘了方才的纠结,赶紧伸出手,将手腕位置的死结小心解开。
等继续绕开来,田雨才又道:“这里半年都在过冬,除了部队里会放放电影,咱们这些军属也没什么娱乐,要不就串门子,盘炕上聊天,说说最近的新鲜事...”
说着又觉得这些个对于年轻小姑娘没什么吸引力,她回头,发现孩子们都没看这边,才小声道:“下次姐带你去玩纸牌,那个有意思...”
“咳咳...”耳尖的陈刚隐晦提醒。
田雨冲着妹妹嘿嘿笑,不理丈夫,又有些不平衡的继续絮叨:“他们男人的消遣倒是挺多的,上山打猎,下河摸鱼,还打乒乓球、打雪仗、溜冰...反正一天天的不得闲,也不知道哪来这么旺盛的精力,要我说,难得清闲的时候,猫在家里躺躺多好?”
总算等到想要的话题,田宓心里松了口气,不动声色问:“还有下河摸鱼的?不冷吗?”
田雨撇嘴:“谁知道,还有啥冬泳比赛的,上次你姐夫想参加来着,被我好一顿收拾,零下几十度下河,这怕是不要命了。”
“咳咳...”陈刚继续提醒妻子给他留点面子。
田雨嫌他烦了,扭头瞪他:“嗓子出毛病了就去喝糖水润润。”
小胖丫本来躺在爸爸脚边的厚垫子上,玩着自己的脚丫子,听到糖水一咕噜爬起来:“果果也要喝糖水。”
“没有!”做妈妈的铁面无私。
果果挺着圆滚滚的小肚皮,撅着嘴据理力争:“为什么爸爸有?”
田雨心累,也不知道这嘴馋的闺女随了谁,反正不像她,这么想着,她又瞪了眼偷笑的丈夫,哄骗道:“妈妈骗你爸爸呢,其实是药药,你要喝吗?”
小家伙一听是苦苦的药药,立马摇头,并奶声奶气的表示不跟爸爸抢,全都给爸爸。
这孝顺的话语,逗着一屋子人哄笑,小棉袄是不能要了。
笑闹过后,田宓又接回之前的话题,解释道:“冬泳也是有好处的。”当然,也有坏处,但对她没有。
“啥好处?”
“乍冷乍热的,能增强呼吸跟心血管功能。”还对皮肤好。
“啥?呼吸还要特地增强?这不是扯淡吗?”田雨觉得自家妹子是在天方夜谭,人要是不会呼吸,不死翘翘了?
田宓...这该如何解释?
一旁正用胡渣‘报复’闺女的陈刚却看出了二妹的想法:“宓丫头想下河游泳?”
姐夫怕不是成精了,这都能听出来?
“你要下河?”田雨停下手上的动作,表情严肃的看着妹妹。
田宓一脸老实人摇头:“没有,我就是对这边不了解,好奇问问的。”
这态度...看样子,还是先斩后奏吧?或者等到夏天冰化了再说?
回房后,田宓躺在床上想事情。
能在水下自由呼吸这种事,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所以,从家人的关心角度来看,大姐不放心她是正常的。
但...她总要想办法赚钱,难道每次都要偷偷摸摸的?可这里是部队,哪里能瞒住别人的视线?更何况她不光抓鱼,还打算拿出去卖钱来着。
而且,这一次,她还想让大姐帮她呢,毕竟零下几十度的天,从水里出来后,得及时保暖。
或许,她可以告诉姐姐,她能在水底憋气十分钟?
后世那位西班牙牛人,能在水下憋气24分3秒,她的10分钟也不算过分吧?
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大合适,田宓烦躁的翻了个身。
算了,这事也急不来,还是先了解清楚,这里买卖有没有名正言顺的渠道,再徐徐图之吧。
思及此,心弦一松的田宓,窝在暖洋洋的被窝里面几乎秒睡。
第二天。
田宓没有再睡懒觉,听到起床号的时候就跟着爬了起来。
要穿的衣服前一天晚上就放在炕床上,这会儿套上,还带着暖意。
麻利穿戴好,又将一头的长发盘到脑袋上固定,她便出了门。
刚好遇到要出门的姐夫,还有打着哈欠的大姐。
夫妻俩听到开门声,齐齐看了过来,田雨皱眉:“怎么起这么早?快回去继续睡!”
“我睡饱了,昨天八点睡的,这都睡9个小时了,科学上来说,成年人一天7到8个小时就够了。”其实不是,田宓也想睡懒觉,但她没脸白吃还不干活。
“我说你个臭丫头,整天神神道道的,还科学?哪个科学?”田雨被气笑了。
田宓眼珠子一转:“大约...是医学方面的科学?”
说完这话,便嘻嘻笑着跑去洗漱间了。
“这丫头...”
“让二妹帮你干点活也好。”陈刚看出二妹未说出口的心思,对于这个小姨子的好感更多了几分。
田雨气恼的拍了丈夫一记:“你什么意思啊?我自己妹妹,我乐意伺候。”
陈刚无语,他一把握住妻子的手:“我能有什么意思啊?媳妇,小雨同志,二妹干点活,在家里住的踏实,你没看出来吗?”
这样嘛?
田雨不笨,立马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心里顿时有些不好受:“我知道了,你去出操吧。”
“那我去了,食堂今天蒸了白面馒头,咱们能买几个,你也别忙活了,让老大拿钱票去食堂买早饭吧。”
部队食堂便宜,很多军属有时候不愿意自己开火,都是买着吃,跟自己做的本钱差不多,就是油水少一点。
因为家里孩子们在长身体,所以,田雨除了早上偶尔买现成的,中饭晚饭基本自己做,她家不在吃食上缺嘴。
可以说,在整个家属区,他们家的伙食都算是顶好的。
“我知道了,你去吧,回来的时候喊上妹婿一起。”
“...行!”
等丈夫离开,不需要做早饭,田雨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去孩子们的房间喊醒了两个儿子,告诉他们今天食堂有馒头,起来晚就买不着了后,两个小男孩便一咕噜爬了起来。
田雨好笑的将钱票放在桌上,对着手忙脚乱穿衣服的儿子们喊了一嗓子,便去了洗漱间,进门就对妹妹说:“今天咱们不做饭,吃现成的,食堂有白面馒头。”
“让陈寻跟陈兆去?粥能端回来吗?要不我跟着一起?”田宓将用好的毛巾平铺在杆子上,不放心的问。
“哪用得着你?陈寻都13岁了,五六岁的时候我就让他自己买早饭,家属区孩子都这样。”
田宓拧开雪花膏,用手指珍惜的抠出一小块往脸上抹。
心里则想着曾经各种国际大牌的护肤品,忍不住又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
田雨不知道妹妹的心酸,肉疼的挤了一点点牙膏开始刷牙。
倒是田宓自己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她听到了外面整齐嘹亮的口号声,有些好奇:“早操多长时间啊?”
田雨刷着牙,含糊应了声,见说不清楚,索性一门心思刷牙。
待漱好口后,她才回:“半个小时吧...对啊,你昨天不是说无聊吗?走,姐带你去瞧瞧他们当兵的做操,整齐划一的,偶尔瞧瞧也好看。”
啥?
因为她无聊,所以...大姐要带她去瞧男人?
这...这是什么神仙姐姐?
兵哥哥!成群结队的兵哥哥!!
...嘶~
田宓内心蠢蠢欲动,面上却矜持道:“这...会不会不大好?”
“有啥不好的?你去不去啊?”
“去!不去不是女人!”声音格外洪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