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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逃荒到草原后 绿豆红汤 3497 2024-05-18 19:31:50

蜜娘出月子那天是个极好的天气, 日头大风小,她洗澡洗头换了干净的薄袍子搬了椅子坐在外边晾头发,河里的水映着蔚蓝的天空, 哗哗的水流吹皱了蓬松的云朵,只是一个月没见, 处处都好新鲜, 就连恼人的虫子她都能蹲下来看个半天。

像坐十年大牢才放出来的。

巴虎端了一碗老酸奶出来,浓白透亮的酸奶盛在青黑色的陶碗里,酸奶上铺了一层用蜂蜜渍的紫色野果子,蜜娘打眼一看, 嘴里就泛口水。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她欢欣接过,舀一勺喂嘴里,太久没吃酸了,先是酸眯了眼,酸味儿下肚, 甜味从舌根下泛了上来,“太好吃了。”

“慢着点。”巴虎伸手抹掉她嘴角蹭上的,盘腿坐地上, 捞过一只肥崽放脚上, “不知道还以为我虐待你了。”

大黄生崽总是赶在好时候,母牛生牛犊后家里天天都有牛奶,狗崽子胃口好, 狗奶也吸牛奶也舔, 一只只圆滚滚的,绊一下能滚好几个圈。

蜜娘垂眼看咬她袍子的小狗崽, 俯身拍了一下, “我早上出毡包的时候, 它们还冲我叫,边叫边往窝里躲,这狗眼狗耳朵都不中用了,女主人都敢咬。”

“跟我告状?”巴虎翘起嘴角,拍了拍咬他鞋的狗崽子,“帮你报仇了。”手感真好,肉嘟嘟的。

蜜娘白他一眼,把粗陶碗递他手里,“吃不完了,你吃。”

又说:“才不用你,大黄当场就教训回去了。”那叫一个凶啊,还呲牙了,五只肥崽子吓的叽都不敢叽一声。

巴虎看碗里的酸奶还剩半碗,纳闷道:“你刚刚不是挺馋这口的?怎么又不吃了?”

“要给你儿子喂奶了。”蜜娘起身伸了个懒腰往进走,走到小斑的产窝边上,探头一瞧,大胡和小墨睡的四仰八叉的。

“你睡,别起来,我就看一眼。”她按住小斑的毛脑袋阻止它钻出来,这还是它跟大斑回来后她第二次见,回来那天它俩在门口站了站就被巴虎撵出来了。

屋里的哼唧声有演变成大哭的趋势,蜜娘大步走进去,还没开门先出声:“来了来了。”她刚抱了小胖子坐下,巴虎也端着碗跟了进来,靠在门上一勺一勺吃酸奶。

蜜娘斜了他一眼,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解开袍子,对背后的嗤笑不以为然,“大狗都不在家,外面要是没人就把小狗崽都赶进来,别跑远了被路过的人逮走了。”

男人不应声,有一下没一下敲着碗。

“你的耳朵也不中用了?”蜜娘回头瞪他,“还是嘴不中用了?”

“都不中用。”巴虎一副无赖相,碗随手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俯身发/浪:“我来看看我儿子,啧啧,胃口真好。”醉翁之意不在酒,说着就要坐下,“你待会儿不出去吧?”

“别坐床上,你袍子是脏的,刚刚还坐在地上。”蜜娘连拍他两巴掌,“还有你洗没洗手?才摸的狗又来摸你儿子?邋遢死了。”

瞎讲究,哪脏了?巴虎搁心里犟嘴,脸上却不露分毫,半边屁股落在她踩脚的板凳上,视线对着的风光大好。

“待会儿不出去吧?外面好晒,你出去一趟,捂了半年的好肤色就要吹红晒黑。”他继续磨。

老夫老妻了,他一个眼神蜜娘就知道他心里琢磨着啥,大白天的她才不跟她闹,“等哈布尔吃饱了,我抱他去找其其格和吉雅,去看看咱家的牛羊。”

又打岔问:“其其格和吉雅出生你都准备了小牛小马小骆驼,哈布尔的可准备好了?”

巴虎点头,选了头跟哈布尔同一天出生的牛犊子,至于小马小骆驼,等秋天回去的时候从马群骆驼群里选出今年出生最壮的一匹就行了。

等哈布尔吃饱了,蜜娘把他递给巴虎拍奶嗝,她绑好衣裳就快步出了毡包,像被狼追的似的。

院子里没小狗,她嘬嘬几声,听着动静还在外面,出去就见河边的草丛里只有三只狗崽在咬草根,另外的两只不见影。

“嘬嘬嘬,小狗子,嘬嘬嘬。”听到毡包南边有动静,她大步过去,是一个小孩,怀里抱的就是她家的狗。

“你谁家的?怎么跑这儿来了?我刚刚在唤狗你没听到?”她在心里骂巴虎那个臭人,再晚出来一会儿狗崽子不定真被抱走了。

“我家里大狗多,还特别凶,你没事就别过来,小心被狗咬。”蜜娘把两只小狗薅着颈子提过来,再一次嘱咐:“别再过来啊。”

“你家的小狗长的真肥。”小孩儿搓着手站起来,“我家都没有狗,我也想养狗。”

“那你去别家看看,我家的狗都是自己养。”蜜娘直接明说,不跟他兜圈子。等提着小狗进小院了,她冲巴虎挥了挥拳,“我怎么说来着?这下耳朵中用了吧?”

“中用中用,我待会拖个木板把狗窝门堵上。小三子尿了,我也收拾干净了,你还要不要带他去找其其格和吉雅?”

蜜娘点头,洗了洗手接过小胖子,坐在椅子上挑眉:“东家,给我编个长辫子。”

“这是东家该干的活儿?”蜜娘的头发又密又黑,来临山前才修剪的,如今又齐腰窝长。巴虎拎了小板凳来,没听蜜娘的只编一条辫子,而是分成了几股,把青黛色的头绳也编进了辫子里,从头顶往下编,一缕缕往进添,到后脖颈时拿头绳给束起来。一共六股细辫,在后脖颈处又把散发编成松松垮垮的长辫子。

“等等。”他跳起来进屋搬来妆奁盒子,去年扈文寅送来的首饰里有个红玛瑙银额饰,他认真地调整角度,板板正正地垂在额头上。

“我拿铜镜给你看看?”巴虎觑她,笑的太好看了,他担心他的品味对不上她的期待。

蜜娘轻轻摇头,红玛瑙上垂下的细银链也跟着晃,冰冰凉凉,正适合这明媚的初夏。

“我人长得美,怎么打扮都好看。”她拉长了声音,见他眼睛里有失望,又软声说:“更相信你的手艺,你总不能把自己媳妇往丑了打扮。”咬字吐息里都带着信任和骄傲,勾的巴虎嘴角弯弯翘。

“我再给你别几个小簪。”小簪是镂空的牡丹花,只有指腹大小,金丝有些软,巴虎不敢使力,小心翼翼给别进发辫里。看到去年从其其格手里骗来的坠子,也给拿出来戴在蜜娘脖子上,跟额头上的红玛瑙交相辉映。

“这是你娘送给其其格的,我带着不好吧。”蜜娘摸摸红珊瑚坠子。

“既然说是借给你戴,那也别只担了名声。”巴虎后退了几步左右看看,满意点头,由心夸了句:“人比花娇。”又给插上银耳环。

蜜娘微微丰腴,脸颊丰盈,压得住这些金银玛瑙,不抹唇涂眉,没扫粉晕彩,白里透红的肌肤和圆溜溜的眼睛配着耀眼的金银都显得她又娇又媚。

“好了?”蜜娘从男人的眼神里读懂了着迷和惊艳,她迫不及待想去对着铜镜看看。

“再等等。”巴虎又进屋拿了两个瓷瓶,扈家送来后,他没见蜜娘用过几次,一个是抹唇的,还一个是带香味的。

“这个你别往我脸上抹,这是抹身上的。”蜜娘看清了他拿的东西,犹豫道:“你把铜镜拿来,我自己抹唇描眉。”

巴虎没应,指腹沾了红泥,脸对脸地凑近,指腹按在唇上,一点点按压。气息交错,蜜娘眼神不定,觑着凑近的脸,心跳的有些快,她垂眸盯着带了厚茧的手指,心神恍惚。

“嘴张开。”

巴虎歪头看了下她眼睛,手背擦过下巴,见她回神,疑惑道:“想啥呢?跟你说话也不理。”

蜜娘不敢瞅他的眼睛,心虚一笑,“什么?”

“嘴张开,上嘴唇还没抹。”

“噢。”她微微抬头方便他动作,为了掩饰心虚,倒打一耙道:“你好墨迹,抹个嘴唇都弄了好半天。”

巴虎不跟她拌嘴,眼睛紧紧盯着饱满的嘴唇,喉结滚动,哄道:“第一次,还生疏,担待些。”

但拿眉黛描眉的时候动作又很快,熟练的可不像是第一次。

“能拿铜镜了吗?”蜜娘满含期待。

巴虎有些怔愣,心里只一个想法,她可真美啊,由此延生出了满足:她是我的。

男人都看呆了,蜜娘又喜又羞,好难得,她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对着巴虎极少会再害羞,不是又羞又恼,是姑娘见到情郎时的又羞又喜又怯,心里胀胀的。

“不给我拿我自己进去看。”她有些想躲。

巴虎回过神,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去给你拿。”

铜镜里的女人有些陌生,两颊布着红晕,嘴唇红艳又饱满,眼睛水润,眉山弯弯,微微歪头,额头正中间的红玛瑙也跟着歪斜。铜镜拿远,精心编的发辫服帖地伏着,耀眼的牡丹花闪着细细碎碎的光。

蜜娘得承认,她第一次见这么美的自己,就是成亲那日敷着粉都比不上。

我得出去炫炫,她心里想。

“我抱孩子出去转转,你可要去?”

巴虎毫不犹豫点头,“这么美的婆娘,我得守着。”

这个时候嘴巴可真甜,蜜娘换了鞋子,巴虎把狗崽关狗窝里,锁上门,一家三口往西去,两人都不提要去找放牛的俩孩子。

一个是改了主意,一个是随她意。

宝音娘在河里洗筐,听到说话声抬头望过去,东挂的日头刺的人睁不开眼,她眯眼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人,“是蜜娘啊,你出月子了?”眼睛反复打量她的脸和头发,都是女人,这复杂的编发自己动手可编不好,她扫了眼巴虎,羡慕极了,“你们小两口的感情可真好。”

巴虎就乐得听这话,毫不谦虚:“是还不错。”

宝音娘意会到小两口的目的,笑着拍蜜娘,“滚滚滚,别在我面前炫,我眼红,我没有。”

“哈哈哈哈。”蜜娘仰头大笑,“阿嫂你忙,我们再去转转。”

从东边转到西边,又从河北转到河南,蜜娘收获了一箩筐的赞美声,来自眼光毒辣的老人和嘴巴实诚的孩子,白白嫩嫩又胖乎乎的哈布尔都没她得到的夸赞多。

走走坐坐,说说笑笑,一圈下来也晌午了,小两口抱着孩子又回家准备做饭,还没到家门口先听到屋里的说话声,其其格和吉雅带着狗群回来了。

巴虎停脚拉住蜜娘的手,在她疑惑的眼神里,幽幽问:“下午有空吗?”晚上不成,床上一个奶娃娃,隔壁还有俩孩子,折腾不过瘾。

“我说呢,今天怎么这么殷勤。”蜜娘也不计较,冲他抛个媚眼,“以后就照这个标准来。”

他不理她有一句话,执着地要个肯定的回答:“下午有空吗?”

“有。”

这下巴虎满意了,“走,回家做饭。”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

开了个古言预收《水鬼养鱼发家记》,瞅一瞅看一看,喜欢就点个收藏啦

杨柳在村西边山脚下的堰塘里当了五年的水鬼,堰底的王八什么时辰下的蛋她都比母鳖清楚。就像那个夏天会下水洗澡的堰塘主人,下颌上的一星黑痣,后腰上的青色胎记,小腿骨上淡白的伤疤,她可能比他老娘还清楚形状。

“哎,这几天有偷鱼的,你今晚别走了,我陪你捉贼。”杨柳离不了水,站在半陷水中的石头上看男人穿了衣裳越走越远,明知他听不见,还不死心大喊:“要下暴雨了,堰里的水要放,不然漫坡了,鱼都跑了。”

偷鱼的来了,暴雨也来了,杨柳看到男人跑来了。

“鱼跑了一半。”她恼火,堰里的鱼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心疼死她了。

突然天降巨雷,站水里的先被劈死,杨柳回魂时浑身抽搐,天杀的,她又没泄露天机。

死过一次,杨柳看清了家里人的真面目,她死后家里人捞了一笔银子,却只有赔钱的堰塘主人每年会掏沓火纸烧给她。

看了他的身子要为人家负责的,嫁给他,山脚下的堰塘就是她的了,她来养鱼,败家男人来给她当撑腰的、巡夜的、抓贼的……

山脚下的堰里养鱼,山上养猪养鸡养鸭,小两口忙忙碌碌,包揽了镇上县里饭馆酒楼的采购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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