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算?”徐永林笑问。
柳木木把三枚硬币放到他手里,对他说:“摇一摇就行。”
徐永林啧啧摇头,这也太敷衍了,但他还是摇了摇硬币,摊开给柳木木看,一边问:“不需要多摇几次吗?”
他记得三钱应该摇六次才对。
“随便算算,不用那么正式。”柳木木回答的相当随意,她拨了拨徐永林手上的硬币,“我们来看看你近期的运势。”
徐永林等着听她给自己批命。
“唔……你最近运气不太好啊。”
来了,最基本的套路,欲扬先抑。这姑娘算命的本事怎么样不知道,但是套路玩的很熟练。
“怎么不好?”徐永林配合地问。
柳木木一手点在硬币上,抬起头与他对视:“牢狱之灾近在咫尺。”
与那双毫无情绪波动的空洞眼眸对上的瞬间,徐永林不由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一个大男人被个小丫头吓了一跳。
“什么、什么意思?”
柳木木收回手,已然看不出任何异样。
“意思不是很明显嘛,你要被抓了,不但有牢狱之灾,还命短,怕是没办法从牢里活着出来了。”
即便他认定了柳木木只是在套路他,可是任谁听到这样的话都会觉得心里不得劲。
况且,他跟着他哥干的就是掉脑袋的活。说他可能被抓,还真不是无的放矢。
徐永林喉结上下动了动,干笑一声:“那有什么破解的办法吗?”
柳木木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觉得这人脾气真不错。
要是其他与她素不相识的人,听到这么一番话,恐怕要上手打人了。
“有啊。”柳木木笑,“不过我就是说了,你也未必会相信,不如我们来说说你的牢狱之灾吧。”
“好,你说。”
“你被抓不是因为自己犯了罪,是被牵连的,但是罪名不小,后半辈子基本要在牢里过了。可惜,你命不好,后半辈子短的可怜。”柳木木看他一眼,语气说不上是同情还是调侃。
“就这些吗?”
这种说法倒也不过分,说的越是耸人听闻,到时候破解收费的时候要价就越高。
徐永林认为,自己已经看穿了对方的套路。
柳木木并不是没看出他眼里的不信任,接着说:“你被抓进去不久,你妹妹就死了。”
徐永林笑了一声:“我没有妹妹。”
柳木木歪了歪头,反问:“你真没有妹妹吗?”
两人目光对视之下,徐永林觉得对方似乎能看穿他的内心。他的心抽了一下,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了。
他的血缘亲人只有一个,就是他哥徐永双。
但是,他确实还有个妹妹。
是养父养母生的女儿,他有十几年的时间,都和养父母还有妹妹生活在一起。
“然、然后呢?”徐永林的声音微微发颤。
“她没有别的亲人,死后几天才被人发现,最后有人联系到了已经被抓起来的你,你很绝望,也很后悔,想要坦白一切,却突然死掉了。”
“就这样?”
“你看起来还是不相信我。”柳木木说。
徐永林没说话,这一次他是不敢相信。
柳木木扯出挂在脖子上的木牌,朝他晃了晃:“你觉得这个,有没有让我的话更可信一点?”
他目光一凝:“卦师……牌?”
他在被养父母收养的时候,其实有一些小时候的记忆,以前他被养在一个大家族里,逢年过节有人来拜年,他亲眼见过这个木牌。
家里的长辈告诉他,那叫卦师牌,但凡有这个牌子的人,都是很厉害的算命大师。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当时那位客人看了他一眼,对他的长辈说了一句:“这个孩子命不太好。”
后来,家族破败,他被送给养父母收养,再后来他为了钱骗人被抓,他以为这样的生活足以证明自己的命不好。
原来……不仅仅是这样吗?
“你是卦师?”一道寒意顺着徐永林的脊背攀爬。
这个卦师牌意味着,对方刚才说的话,并不是什么骗钱的套路,而是真的。
“你是他们的人?”徐永林突然说。
“啊?”柳木木一脸茫然,“他们是谁?”
“……警察?”柳木木这个表情让徐永林不禁迟疑起来,自己猜错了吗?
“我看起来像警察吗,我还这么年轻,你觉得我今年几岁?”柳木木特别不高兴,她看起来年纪有那么大吗,明明还没有毕业呢!
徐永林稍稍后仰,倒也不用这么激动,他就是随口一猜而已。
“你不是专门来等我的?”
“我家住那里。”柳木木指了指让徐永林铩羽而归的小区,“不是跟你说了么。”
“那你为什么给我算命?”这是徐永林最想不通的,这年头出来一趟就能遇到卦师的几率跟天上掉铁饼的几率一样低。
“给人算命还要理由?”柳木木理直气壮地反问。
徐永林想了想,他们蛊师给人下蛊的时候还是需要一个理由的,但是卦师么,心情好了给你算一卦,心情不好了也给你算一卦,确实没什道理可讲。
他决定不纠结这个问题,很诚心地请教:“那……大师,我这种情况,还有救吗?”
顿了顿,他又问:“就算救不了我,救下我妹妹也行。”
“能救她的人只有你,我没有办法。在那之前,你更应该想的,是怎么拯救自己,你死了,你妹妹肯定活不了。”
“我……”徐永林有些迟疑。
这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闪烁着徐永双三个字。
柳木木瞥了屏幕一眼,对他说:“你就只有一次选择机会,错过了就再没有下一次了。”
徐永林握紧手机,这一刻,他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我知道了。”
柳木木朝他伸手:“卦金。”
徐永林把皱皱巴巴的十块钱放在她的手里,看着这个数额,不禁有些尴尬:“那个,我出门没带更多的钱。”
规矩他还是懂的,卦师批命,十块钱买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够。
“没关系。”柳木木看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来日方长嘛,有什么想法,最好现在就去做,当心来不及。”
徐永林重重点了下头:“大师,我有急事就先告辞了,如果……如果有机会,我再来拜访您。”
做出这个决定很难,但是转身的时候,他却觉得一阵轻松。
这位莫名出现的年轻大师的几句话,让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目送徐永林离去,柳木木转身的时候,脚下一滑,直接扑倒在地。
幸好冬天她穿的厚,不算疼。
家近在咫尺,回家的路却遥不可及。
在徐永林出现在董正豪家小区外的时候,这个消息就已经被传了回去。
本打算继续监视他一段时间,结果那名监视的警员发现柳木木凑了上去。
这位警员原本就是方川手下,他们科里没人不认识柳木木,那可是放下狠话要搞定他们燕顾问的人,不但没有被拒绝往来,还能没事去燕顾问的办公室溜溜达达,十分值得大家敬佩。
于是,柳木木接触嫌疑人的消息第一时间被送到了方川手上。
“你上次到底有没有告诉她,遇到危险人物的时候第一时间找警察?”方川听到柳木木的名字时,简直一脑门问号。
为什么又是她?为什么总是她?
燕修冷冷地看了方川一眼,不说话,车里气压持续降低。
方川闭上嘴,肯定说了,但是人家小姑娘没听。
在柳木木为了十块钱给人算命的时候,燕修的车已经距离她家很近了。
在徐永林离开,柳木木艰难往家里挪的时候,燕修刚下车。
“燕顾问,人刚刚离开了。”警员对燕修汇报。
“知道了,继续跟进,随时跟你们队长汇报。”燕修按了下耳机,切断了通讯。
柳木木是在小区大门口五体投地,正在被一只哈士奇“践踏”的时候被燕修堵到的,她明明已经摸到了小区的大门,然后不知道哪里冲出来一只二哈,朝她来了一招“战争践踏”,她就扑街了。
接下来八成是门卫室的玻璃要炸,柳木木猜测,已经提前护住了脑袋。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倔强非要走回去,刚才就该找老董把她扛回家才对。
在玻璃还没来得及炸开之前,一只大手罩到了她脸上,她感觉到那人的手指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带着些许凉意。
她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摸,手腕被人握住,头顶响起了低沉又充满磁性的熟悉的声音:“别摸。”
柳木木仰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英俊的脸:“你怎么在这里?”
燕修把她捞了起来,声音冷淡:“因为犯罪嫌疑人出现在这里。”
柳木木卡壳,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他在说谁了。
燕修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她:“我记得昨天才说过,最近不要出门。”
“我就是去吃个早餐。”柳木木无辜脸。
“顺便凑上去和犯罪嫌疑人聊聊天?”燕修几乎要被她气笑,“我有没有提醒过你,遇到这种情况不要自己处理?你甚至还给他算了一卦。”
“人家给了卦金的,我又不好拒绝。”柳木木自知理亏,小声反驳,她把手里的十块钱给燕修看。
燕修闭了闭眼,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对她做点什么:“还和犯罪嫌疑人有金钱往来。”
柳木木腮帮子鼓起:“你这是栽赃陷害。”
燕修没理她,冷着脸拎着她往外走,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的是方川。
接起电话,方川嗓门大的连柳木木都听到了:“徐永林刚才报警自首,还说要举报他哥,这是什么神奇的发展?柳木木到底把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