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婆送礼物送得很娴熟的,而且往往都送到人心坎上,看起来并不敷衍。
即便很多时候她就是一个电话的事,但因投其所好,就给了种她特别用了心的错觉。
不过包养未来皇帝又有些不同了,对方的野心是天下,一般针头线脑岂能打发?
养成稀有品种的小白脸,所耗费的心力和成本自然又与以往不同。
所以师飞羽就看到裴凉转身去了她在酒楼后舍的房间。
酒楼开业繁忙,便是晚上也得安排第二天的工作,与大厨们总结当日磨合进度,菜品有无改良,所以裴凉也不是天天能回购置的宅邸那边的。
最近基本都是在这边睡,那么一些重要之物,便随她挪动了。
不一会儿她拿了几张契纸出来,一股脑塞进师飞羽手里,顺便在他手心挠了一下:“小小心意,看看喜不喜欢?”
师飞羽不明所以,但展开一看,就被这份厚礼给震住了。
这些全都是都是他现在迫切需要的。
粮食冬衣等物的提货单,数量庞大,足够将士们渡过这个冬天了。
还有大批品名不详的货物,比如有一项,上面写的是“木工配件”,并详细形容了那物形状。
但听描述可能在脑海里描绘的就是桌椅扶手杵子等物,但师飞羽常年行军打仗,惯性思维又与常人不同。
在他看来,这分明就是连弩的手柄。
再联合其他几样配件,只要全部到手,重新组装,瞬间就是一把可以用于战场,远距离杀人的利器。
这些东西都是朝廷严令禁制制造的,数量超过十把便能问罪抄斩,而裴凉这里的数量,成品加起来少说十万。
他吸了一口凉气:“你——”
裴凉伸出食指封住他的嘴,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若是太平盛世,江山清明,我倒真不敢私制这种东西。”
“不过如今朝廷醉生梦死,连连战乱已经耗空了人手,地方官贪得无厌,吏治糜烂,原本用于维护法纪,巡查疏漏的人手多用于搜刮征收。只要上下打点,小心行事,根本无人能发现端倪。”
裴凉前世有子公司是经营野外探险装备的,有段时间她比较痴迷各种冷兵器的发展历史,在现有武器基础上,自己就能上手修改设计稿。
成本更加低廉,架构更加简单,却更加坚实耐用,威力巨大。
并拆分成数个零件,在不破坏物理结构的基础上略微改变了下外形,混入一般日常工具家具的零件之中,工厂也分别开在不同的地方,工人之间绝无沟通组装的可能。
但最后只要几样零件聚齐,稍作演示便能组装成战场利器,方便携带且拆分后的零件还能开发数种别的功能。
与历史上缺陷众多最后随着火器诞生被淘汰的连弩,差别很大。
有点类似于一种多功能军用装备。
裴凉做事一贯谨慎小心,不会因为客观的优势疏忽大意。
但话又说回来,如今的朝廷,便是连各地起义军偷购粮草,扩大组织都察觉不到,均是当地官员没法兜住之后才爆出来,接着出兵镇压。
昏聩到如此的朝廷,能抓住裴凉的尾巴就有鬼了。
便是这样,师飞羽看着这数量照样心惊胆战。
裴凉又道:“我还买了几个铁矿,如今乱世,铁比金银值钱。”
“而且已经直接在矿山下搭建了工厂,武器消耗你不用担心。”
师飞羽只觉得这会儿自己的肺都是凉的:“江南总督便是再无能,也不会连铁矿山附近在私炼铁器都不知道吧?”
江南与京城算是唯二两个还能维持醉生梦死的地方了,那些高官富商不是不知道外面混乱,世道艰难。
从当初他们剿匪至江南附近,那时候便有豪富联合起来连年出资自行维护江南稳定,便可看出他们对秩序的维护有多上心。所以江南是京城以外第二个不可能放开手脚的地方。
“谁跟你说我买的江南?”裴凉一副看外行人的表情。
“江南矿山昂贵,获得开采资格艰难,建立工厂作坊更是手续繁杂,还得受到层层盘剥,我为何想不开要选这赔钱地方?”
“我选的是几个起义之地,那几个地方统一的特征就是,义军人马山头太多,个个自立为王,没有一个强势枭雄真正力压群雄,所以不成气候。”
“朝中主力军只会优先镇压那些大势已成,已然窃据一方国土的大叛军势力。这些小股叛军,如今多半是由当地驻军与总督自行梳理。”
“然这些人分布星星点点,剿灭这个,那边又开始冒头,敲地鼠一样烦不胜烦。早已另当地掌军者疲惫。”
“因此这些地方很多势力甚至与当地军队达成某种默契,在这些地方,只消花很小的代价便可浑水摸鱼。”
“力争上游不现实,但投资一股小势力坐大,让他们为我的工厂保驾护航还是很容易的。”
师飞羽嘴角抽动:“你,你已经有一支军队了?”
“不算,论作战力,这只是末流。并且为首的也没有野心,养了几年早把他养废了。但根据我的吩咐占据地势利用陷阱,一般只要不被几股势力同时盯上围剿,还是能应付的。”
“并且我给保护费的时候不含糊,所以并没有人管我。”
说着笑道:“这批铁器我已经让漕运的人混入货船中,分批次带来了。不过这玩意儿不比粮草冬衣,伪装一下便可混入寻常货物之中。太过敏感了,这会儿不好冒头。”
“等北蛮攻来,朝廷里的人四散逃命,再无人绊手绊脚,你便可去取了。”
说着拉师飞羽的手,在他有着薄茧的手心划动,像是挠在他心尖上一般——
“等过年的时候,那几个军需工厂,里面产出的所有物件,都可做你的新年礼物了。”
“只是这期间,该如何表现不用我教你吧?”
明明谈论着如此大逆不道的窃国之事,师飞羽却感动的无以复加。
他搂过裴凉,深深的吻了下去,初次的亲密技巧很笨拙。
但热情和爱意是任何技巧都无法替代的,便是裴凉这老司机都觉得带劲。
要不是这里不合适,她今晚就想把人办了。
反正这带劲的肉体自己买了的。
两人良久分开,师飞羽脸有些红,额头抵着裴凉,轻声道:“你到底要对我多好?”
从未享受过这种专注坚定,来势汹汹般灌溉的感情的他,仿佛都快被淹没,并且沉溺其中。
师飞羽离开天香楼的时候,嘴角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邱三响和应四季也才吃饱喝足,享受完人间美味心情美滋滋。
见状便问他们主子:“裴掌柜又说什么好事了,世子爷您这么开心?”
经邱三响提醒,应四季这会儿也明白两人是情愫已生,自然希望二人感情顺遂。
师飞羽不便透露太多,便润色了一番道:“我告诉她我两日后生辰。”
“本只想得她一声道贺的,谁知她早已准备好重礼,桩桩件件都送在我心坎上,很多甚至是花了好几年时间苦心策划经营的。”
“那些礼物太过贵重,莫说于我所需简直如雪中送炭,便是如常论之,也是价值连城。”
“而且非但这次,就连过年礼物也准备好了。”
“她给得实在太多,反倒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两人也是从小跟着师飞羽的,哪儿能不懂老大脾性?
他们世子爷性子内敛,一向不愿将情绪外露。
如今明明白白说出来,除了真心喜悦之外,怕是还有炫耀之心了。
果然,说完这话,师飞羽就正了正神色:“算了,你俩都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我跟你们说这些做什么?”
两人没由来的就被扎了一刀,一时有些懵,他们世子爷什么时候这么好嘚瑟了?
不过也得捧场,连忙笑道:“那真恭喜世子爷了,裴掌柜对您情根深种,死心塌地,已经到了非君莫属的地步了。得好女如此,确实令世间男子羡慕。”
师飞羽心里愉悦,在下属面前嘴上却矫情道:“话也不能说得太满,你们看她平日里痴迷事业,忙碌之时见了我理都不理,闲下来相处时,也尽会拿那外物打发人,若说我心里不感念,那是没良心,但也希望她能多花点时间陪陪我。”
邱三响和应四季今天才发现他们世子爷怎么性格里还有这一面?
形容不出来,就是这话听着让人牙酸?
闻着吧,咋一股茶香味儿萦绕鼻尖,品类还是绿茶。不知道这是何典故。
明明脸上表情快得意上天了,还搁这儿假模假样的说这话呢。
但是两人也只能顺着主子的心思往下拍——
“世子爷瞧您说的,裴姑娘对您还不算痴心,这世间便没有痴心女子了。”
“您看她长得美貌,当年又正值花期,便是背井离乡,到底也是跟着长辈。以裴姑娘的才干品貌,提亲之人肯定络绎不绝。裴姑娘却一直耽误到现在,受那世人指点,等的是谁,世子爷您要说心里没数,咱都看不下去了啊。”
师飞羽自然是知道裴凉对自己的深情此生难偿,这么说无非是想在外人嘴里也确定她对自己的爱意,从而在炫耀中得到快感而已。
听到这里也算差不多了,便收敛道:“那你们说,她今次这般出手豪阔,我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否则就跟我图她那些外物一样。”
二人道:“嗨,正好一会儿经过多宝楼,世子爷您进去花自己的钱给裴姑娘买点漂亮物件?女子都喜欢那些。”
“是吗?”师飞羽道:“去多宝楼。”
师飞羽从未来过这种地方,这几日来裴凉这边,因着要帮忙干活儿,穿得也朴素低调。
他长年行军,身上没有任何多余配饰物件,说低调那是真的一身不显,而不是一些贵族一般,便是简洁寡淡,也能从衣料配饰看出来。
所以便是本人龙章凤姿,店内的掌柜伙计只不敢怠慢,却也没直接请入雅室。
师飞羽也想多看看,他不了解女子饰物,便想瞧瞧如今京诚时新的款式。
然后就有一个富态老爷,搂着一年轻美貌的小妾进了楼。
这二人也是奔着女子饰物这边来的,那富态老爷一脸倨傲,姿态爆发,对美貌小妾却是极尽宠爱。
师飞羽他们离得不远,又耳聪目明,二人对话便尽数落入耳中。
那富态老爷讨好道:“喜欢什么尽管拿,此次你生辰,断不能马虎了。只可惜今年外面越发不太平,我为保万无一失回来晚了,准备仓促。”
“不过没事,等到过年的时候,我还有一份精心准备的年礼给你。”
那年轻小妾哼了一声:“年礼?你一家子过年的时候其乐融融,扔我一个人在外面孤苦冷清,再多的年礼又有何用?”
倒还不是小妾,只是个包养的外室。
只是这外室像是甚得那富态老爷宠爱,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便点了十数样价值不菲的饰物器件。
那富态老爷也不心疼,自去柜台那边结账。
小妾一边扫有无落下的好物,一边跟丫鬟闲聊。
丫鬟拍马屁道:“夫人,老爷对您当真是一往情深,宠溺至极,如此大方豪奢,死心塌地,您还是第一个。得如此情郎,叫哪个女子不羡慕?”
那外室撇撇嘴:“话可不能说得太满,手上大方又如何?他成天忙着生意应酬,十天半月不见人影,便是得空还有家里大妇要顾着,又有多少时间陪我?”
“一天只会拿这些外物打发我,仿若我是那般只图他钱的女子一般,我倒更想他多花时间陪陪我。”
师飞羽三人对此无关紧要的人其实并不在乎,只是无意听到这话,顿时就不怎么舒服了。
怎么觉得这话这么耳熟?
哦,好像他们刚刚的对话也是这样。
那丫鬟见外室女子矫情,连忙拍马屁哄道:“夫人您这么想就不对了。若是老爷对您都不算真心,那这世上真就没了真情男子。”
“老爷身家巨富,阔绰豪爽,即便家中有凶厉大妇,外头贴上来的小妖精也是如过江之卿。老爷有您后却独宠您一人,便是畏惧大妇,也藏得您好好的,就怕您受一丝委屈。”
“这才刚回来呢,您才提了一句自己生辰,都不用多说二话的,老爷便为您一掷千金。刚刚那些东西,小姐您是不知道价值几何吗?怕是那些高门贵女都无法尽数享用,您若再质疑老爷一片真心,连奴婢可都看不下去了啊。”
师飞羽三人站姿不知何时开始僵直,并有莫名的汗意往下。
那外室女子听了丫鬟的劝,今日大捞一笔又虚荣得意满足,脸上甚是得意。
便假惺惺道:“那你说,我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不然真就当我图他银钱才跟他一样。”
丫鬟笑道:“小姐您不是攒了一笔私房钱吗?正好在这里,也花用自己的钱给老爷买点小件?他定会欢喜的。”
“嗯!听你的。”
师飞羽三人几乎是狼狈从多宝楼里逃出来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方才如坐针毡的感觉是为什么,一个好色富贾,一个包养的外室,与他有何干?
但方才那重合度高急了的对话就是让他头皮发麻。
邱三响和应四季也满头冷汗,看了眼自家主子。
不不不,他们世子爷出身高贵,拥兵百万,权倾朝野,怎可与那等被包养之人联系上?这种事,便是乍一想都是罪过。
应四季连忙道:“呸!一对狗男女,乱说话败坏我们兴致。”
又小心意义的对师飞羽道:“世子爷,裴姑娘送那礼,是不是确实贵了点?”
师飞羽不可置信的抬头:“……”
贵重是当然贵重的,窃国之需,岂是价值连城能够衡量?
邱三响也道:“如果太贵重,要不退回去?就留点小件意思意思得了吧。那裴姑娘也是个没分寸的,哪有女子送男子这么贵重的?倒让咱们世子爷尴尬。”
“不过她都送了什么?”
邱三响这么说着,看向他们主子的表情,接着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咋还是不愿意还的意思呢?
果然师飞羽深吸一口气,甩开那荒诞的想法,转身道:“回府!”
邱三响,应四季:“……”
世子爷?你在干什么啊世子爷!
不不,定是在琢磨准备更厚的回礼。收礼退回这种小家子气的事他们世子爷做不出来,果然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
待到两日后,师飞羽的生辰,他又是一大早出了门。
来到第一楼,裴凉专门给他做了碗长寿面。他连面带汤吃完,只觉得是最高兴的一个生辰。
只是一想到晚上家宴,师飞羽便有些兴致缺缺了。
前两日的尴尬让他胡思乱想了一晚上,确实如三响四季所说,他所得之物太多了。
好像从二人认识开始,都是她在付出,自己除了一腔真心,一时还拿不出任何东西给她。
于是师飞羽拉过裴凉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道:“本来今日我该邀你赴我家宴的。”
“只是我不瞒你,师家人于我眼里,并不算我至亲。我知你的好,这世上任何女子都不如。”
“但师家人一贯踩低捧高,你若去了,定会因为身份受到轻辱。我不愿你因为俗世礼法受这委屈。他们不配。”
“所以。”他看着她:“待你我二人都不再为礼法所束的时候,我再接你回家,如何?”
确实以现在的处境,师飞羽便是巴不得立时将心爱之人娶回家,但也得通过宗族礼法。
师夫人欲将魏映舒塞给师飞羽,便是对他毫无感情的师侯爷,也只能循序渐进,半点不敢提正妻名分,只所当个玩物。
便说明,以她们的社会地位,于师府这般只配这个位置。
何为不再受礼法束缚?便是他执掌天下,乾坤独断的时候。那时候他心仪的人便不用因身份受到任何屈辱。
但此时师飞羽说这话是很忐忑的,真到那一天的时候,不知道是何时。
女子所承受的压力本就巨大,如此承诺,就跟那些全凭一张嘴的轻浮男人一般,寻常女子如何甘心?
裴凉倒觉得莫名其妙。
她就包个小白脸,干嘛要见小白脸家长?对货物满意,不代表她非得追溯生产商啊。
再说以她如今客观条件,她真的底牌和家底又不适合宣之于众,挤去上流受那白眼儿干嘛?
于是便笑着点头道:“我何时在意过那些?我要的从来都是你这个人而已。”
师飞羽心下是又愧疚又欢喜。
又亲密一番,竟挑得情动,险险压制,师飞羽狼狈到:“抱歉,是我轻浮了。”
裴凉舔了舔嘴角,凑他耳边轻声道:“我本就要你轻浮的。”
师飞羽身体都僵住了,又听她这时候惑人的声音道:“近日不便,下次你休沐的时候,第一楼可能就不忙了。”
“到时候,可有幸邀公子入府一叙?”
师飞羽不可置信的抬头,心脏狂跳,在裴凉已经不再掩饰的眼神中确认了,她就是此意。
喉头艰难的做了个吞咽动作,最后师飞羽紧握她的手:“好!”
他们若要光明正大在一起,注定要许久之后,本就是挑战现实礼法的二人,何况要平白耽误大好时光?
想是这么想,不过师飞羽应下之后,还是没坐多久就逃走了。
实在心下雀跃又羞赧,同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而他走后不久,对面魏映舒精心打扮出了门。
魏家有购置的宅邸,不过她今日略有些小心思,所以特地从天香楼出发。
选在恰巧裴凉送出一群客人的时候,浑身香风的从她身旁经过。
笑道:“裴掌柜好生意。”
裴凉也不少没听说师府高调给魏映舒送请柬之事,最近周边的人都在惊羡她攀上那等高枝。
不过裴凉稍微想想,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裴凉也笑:“魏掌柜今日可是格外楚楚动人。”
魏映舒自是得意,却做惊讶状:“裴掌柜为何此时还在忙碌?不做准备?”
说完见裴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并不接她茬,顿时痛快大减。
只是仍不甘心,便自问自答道:“我以为以裴姑娘与师公子交情,也该是收到候府邀请的。”
她想看裴凉羞辱愤恨的表情,却大失所望。
反倒是裴凉反问一句:“魏姑娘觉得我与师公子是何等交情?”将她噎得够呛。
一边安慰自己别多想,一边却唾骂这女人毫不羞耻。
怕再被膈应,只得匆忙败退:“是我多话了,裴姑娘自忙,我先走了。”
*
以师府显赫,便是家宴也排场十足,奢华刺目。
魏映舒也不是头一次登权贵之门,只京中规矩大,权贵富户家里一应布局摆设都是有规矩的。
比师府有钱的,没有他们这一等侯爵之家排场,比师家尊贵的——那除了皇宫里的皇帝与实权亲王,还真没有。
魏映舒被眼前的富贵晃花了眼,越发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
甚至不消人吩咐,她便已经自行去了厨房,一来有师夫人扬言期待,二来也是真的想心上人生辰吃自己做的菜。
而她入厨房之后,师夫人才冲着乳母做了个不屑的撇嘴动作。
“贱得慌!”
待菜齐上桌,连师侯爷都已经落座,又等了良久,师飞羽才姗姗来迟。
他头发还带着湿意,身上也是一股沐浴后的味道。
本就貌若冠玉的人,此时竟如同缠绕一层缭绕仙气,又带着一股不可言说的欲色,叫人看了心脏狂跳,垂眸眼红。
不单是魏映舒,就连周围伺候的丫鬟也心猿意马。
师侯爷却皱了皱眉:“你是越来越忙,连自己生辰宴都得让一众人三催四请了。”
师飞羽点头:“马上入冬,北蛮蠢蠢欲动,军中粮草武器尚未着落,确实没有心思享受宴席。”
“好歹也是你母亲一片心意。”师侯爷一听他提北蛮的事就牙酸,还不能反驳他。
便是皇上不以为意都被追着磨得害怕,若让他开了话头,今天别吃饭了。
师飞羽闻言也冲师夫人点点头:“母亲有心了。”
师夫人忙笑道:“动动嘴皮子的事,来来来,都愣着干嘛,动筷吧。”
偌大餐桌只要五个人,确实也显得冷清。
不过珍馐佳肴美味,若专注享受,倒不值一提。
桌上大半的菜都是魏映舒整治的,但她出了厨房后,师夫人也以身上沾了油烟为由,给她换了一身衣服。
还特别给了她一个香囊,叮嘱随身佩戴。
那香囊味道甜腻神秘,闻之仿若芳心初动,暗合魏映舒心思,她也挺喜欢。
她的位置安排得离师飞羽有些近,师飞羽鼻子灵敏,一闻便注意到了。
于是他看向魏映舒。
魏映舒被那侵略霸道的眼神看得脸色羞红,小鹿乱撞。
师夫人连忙推了推师侯爷,示意他看过去。师侯爷一件,果真要儿子开窍还得从这女子这儿。
接着便听到长子问对方:“你这身衣服,不是来时那身吧?”
饭桌上所有听了这话,都以为是魏映舒来的时候,师飞羽已经在自己院子远远看见她了,并且颇为用心,否则不会连对方换了身衣服都知道。
魏映舒心中甜蜜,羞涩的点了点头。
看来世子当日在第一楼粗暴对她,该是不悦她与众多男子一起,且搅入难看之事了。
师飞羽问完这话,便没再说其他的,回过头安静吃自己的菜。
师夫人岂能让这木头浪费大好机会?便笑盈盈道:“飞羽觉得这菜怎么样?”
师飞羽此时正在吃一道宫保鸡丁,闻言点了点头:“尚可。”
师夫人笑意一僵,这让人怎么接话?一旁的魏映舒更是脸色一白。
缓了缓接着道:“我记得飞羽以前便赞过魏姑娘手艺,这些菜都是魏姑娘亲自下厨为你做的,可别辜负她一片心意。”
师飞羽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对师夫人道:“母亲,魏姑娘身为厨师,往日也就罢了,您和二弟喜欢招她入府做菜,她拿人钱财售卖技艺,这并无不妥。”
“可你既当众让管家递了请柬,邀她参宴,便以正经的待客之礼对待人家。”
“我们师家是差了厨子,还是魏姑娘不动手就没法开饭?为何反倒要让客人整治席面?”
这下又换师夫人的脸色发白,魏映舒却因心上人维护一下子又蹿上云端了。
其实她与师夫人相处,确实多有讨好之意。师夫人极讲究尊卑礼数,她便是有时心里委屈,也当这理所当然了。
却不料能得世子如此怜惜。
师夫人心里暗骂这还没凑一堆呢,便帮着修理她,以后真有了媳妇儿还得了?
只师飞羽如今强势,早不是当初好磋磨的小孩儿了,便讷讷道:“是,是我疏忽了,没注意礼数。”
师飞羽点点头:“下次注意便好。”
真就佛都能气出世。
师夫人今晚早有计划,便是碰了一鼻子灰,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便让人开了一坛酒,命丫鬟给各人倒上,又举杯:“来,我们先敬今日的寿星一杯。”
众人举杯,气氛仿佛其乐融融。
师飞羽酒量一般,这点师家人都心知肚明,因此他喝酒很少一口饮尽。
师夫人自作聪明,以为内宅阴私手段师飞羽一个大男人防不胜防。
却不知道对方自小便记仇,从小见惯并亲身经历,岂会不长记性?且师夫人也远远低估了师飞羽这些年天南地北四处征战,见识过的世事与危险有多少。
这酒他方一入口就察觉了问题,只不过师夫人再蠢也不敢做那大的手脚而已,且为了事后好开脱,酒都取自一坛,所有喝的都是一样有问题的酒。
这样一来就能排出更多选项,直接确定了。里面加了鹿血。
在天寒地冻的北地征战,军中也有战前将动物的血加入酒中,不仅是暖身,还能刺激血性,让将士发挥勇武。
只不过这会儿是为了什么,加上魏映舒身上那南疆而来的异香,不言而喻。
师夫人自以为计,算盘打的很响。
师飞羽本就不胜酒力,加了这鹿血刺激,退席后必定浑身躁动。
她早吩咐留宿魏映舒,并安排紧邻师飞羽的院子。
师飞羽翅膀硬了之后,把自己院子封得铁桶一般,水泼不进,前几年有那被她授意想混进去的府中老人,竟也不顾情面乱棍打死。
清算起来一句军机重地,便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罚禁足整整半年。
只是他自己的院子再如何固若金汤,整个师府却是她的天下。
一会儿下席只管大方让师飞羽顺带送客人回房,同路同行拒绝就说不过去了。
路上在安排事故支走其他人,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便是师飞羽自己榆木疙瘩,还有同样喝了酒又面对心上人的魏映舒在,以这女子的心思,自然会抓住机会。
届时都不需要真正发生什么,只让府内家丁抓住两人纠缠的场面,事情便成大半了。
非但能将魏映舒塞给师飞羽,这正经被邀请餐宴的客人被师飞羽轻薄,他名声也坏了。
且魏映舒那些裙下臣势必更加妒恨成仇,可谓一石三鸟。
于是师夫人不遗余力的劝酒,使师侯爷还有师二不断给他敬酒。
只是饮完一杯,师飞羽便放下酒杯了。
师夫人还笑:“今日是你的宴席,你可不能提前败兴,再跟你爹和二弟喝几杯,还有魏姑娘,她想必也是很多贺喜话要说的。”
魏映舒这个时候自不忸怩,她站了起来,对着师飞羽举杯道:“师公子,我敬你。”
师飞羽却不理会她,反倒又将视线落师夫人身上。
他嗤笑一声:“母亲,你方才刚保证注意礼数,宴席未散便又犯,这是何意?”
师夫人笑脸一僵,接着手帕捂脸,委屈的靠向师侯爷。
哽咽道:“飞羽便是嫌我碍眼,好歹看在自己的大好日子上担待则个。”
“是我讨嫌了,见宴席冷清一个人唱戏似的闹气氛,惹了飞羽不耐。你若嫌吵,直说便是。我一把年纪,何至于被小辈指着鼻子说不讲礼数?”
师侯爷也不喜欢师飞羽那孤拐的臭脾气,便皱眉不耐道:“行了,你母亲为你的生辰操持数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朝堂上的威风没刷够,回家里还要继续?”
师飞羽却不背这名,朗声道:“父亲此言差矣,母亲出身家族虽然寡廉鲜耻,投机钻营。但既已入我师家二十多年,放任行那无耻阴祟之举,便是我师家蒙羞。”
师夫人气得发抖,指着师飞羽道:“你,你说谁无耻?”
师飞羽毫无退意,直言道:“母亲又是给魏姑娘穿那南疆女子勾引外男用的情香熏蒸过的衣服,又是在酒里添那鹿血,打的竟是何等腌臜主意?”
师夫人脸都白了,万万没想到师飞羽居然如此敏锐,一个回合不到就将她识破,半点不怕不体面的直接捅出来。
正讷讷不知如何解释,便听师飞羽道——
“若真想替二弟求娶魏姑娘,遵循礼数上门提亲便是,为何要行那门风肮脏人家之举?”
“今日若真如母亲之意,让二弟轻薄了魏姑娘,您让我师家颜面何存?便是您不愿以妻礼聘之,才选择如此折辱魏姑娘。”
“难不成经过此事,二弟品性有碍的名声传出去,还有哪家正经的名门闺秀愿嫁给他?”
师夫人猛的抬头,傻了一样看着师飞羽,心想你妈的你在这儿放什么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