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没听说过五子棋。
但他实在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季驰光才说了个名词，他就理解了大概意思，说了一遍规则后，就直接下赢了季驰光。
季驰光：“……”
她不服气，刘启今天才接触五子棋，而且他才八岁！
季驰光再战五子棋。
刘启再胜。
季驰光不服气，再次挑战。
刘启第次胜利。
输麻了的季驰光终于明白了一个小时前嬴子楚的感受，她凝视着刘启，声音幽幽：“虽然我知道我很菜，但也没有菜到这个地步吧。”
刘恒站在旁边，眼中的笑意都要满出来了，眼看着季驰光都要输急眼了，他才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时间门也差不多了。”
他一手按住儿子，一边看向季驰光，笑道：“启儿不懂事，还请季姑娘不要计较。”
季驰光默默摇头，然后换了个话题：“我这里还有不少资料，是关于武器的，冶铁之术，以及石炭矿藏产地。”
刘恒的瞳孔微不可察的略缩，笑容加深：“小娘子想要换什么？”
他是聪明人，知道季驰光不可能直接无偿送好处给他，于是直接开口，省了中间门交涉的工夫。
季驰光的手指轻轻敲着床沿，抬头看他，眼神清亮：“我要秦代流传下来的所有书简！”
虽然项羽一把火把东西全烧了，但是肯定还有剩下的。
刘邦入关比项羽要早，萧何也收集了不少东西——她就不信汉宫博士那里没有存货！
刘恒挑眉：“书简？”
这倒是他没猜到的。
季驰光点头，她开诚布公：“项王那把大火，剩下的东西本来就没多少，两千年的时间门，再加上历朝历代的战乱，存留下来的历史资料所剩无几。”
除了各代的官方史书和野史，历代史料几乎都是从考古中找回补充的。
但是先秦时代……
六国史书除了官方藏书，流传在民间门的几乎全被焚毁，官方藏书也在咸阳大火中付之一炬，要不是秦代官吏喜的墓葬被发现，秦律的发现补充了一定的历史空白，恐怕秦代的史料比起周代商代也好
不了多少！
之所以没开口要别的……
季驰光偷偷看了刘恒一眼，结果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季驰光：啊啊啊啊！太讨厌了！
就是这种仿佛看穿了一切但我就是不说的目光！
她宁愿去面对能把她气到血压飙升的朱祁镇也不想面对刘恒啊！
对文帝，季驰光可以对天发誓，她是真的没有任何肖想之心，虽然对方也是眉清目秀的大帅哥一位，以前看剧的时候也对他非常好奇，但是见到真人……
季驰光：溜了溜了。
就算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心思，在看到本人后也灰飞烟灭了。
正好系统开发出了以物易物的功能，她不换点东西回来属实是可惜了。
刘恒听懂了对面小姑娘的意思，理解的点点头：“朕知道了，不过，书简数量繁多，浩如烟海，整理的时间门不短，你要是想要这个，要等很长一段时间门。”
光是整理出这些竹简就要废不少力气，要是再加上抄写刻字……
刘恒想想就觉得麻烦。
不过好在不是他亲自动手，只要吩咐下去，总有人能办好差事。
季驰光表示理解：“时间门不是问题，可以慢慢来……但必须是竹简刻字。”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等你们那边把东西给我了，我可以再加上造纸术，一起给你们。”
必须是竹简，因为西汉初期压根没有纸，拿到竹简，历史痕迹方面系统可以帮她解决，到时候拜托系统用一个无名捐赠者的身份把东西送上去就可以了，但是用纸……
季驰光：那换了谁第一眼都觉得是个恶作剧吧。
谁都知道西汉初期那种纸根本不成熟啊！
而季驰光要给，肯定是一步到位给技术最成熟的那种。
刘恒奇怪：“纸？”
西汉初期有纸，但是纸质糟糕，刘恒想不出好的纸能是什么样子。
“真正好的纸，比起丝绸绢布也差不到哪里去。”
季驰光下床给刘恒拿了一叠草稿纸，都是标准的A4纸，她问道：“陛下要试试吗？用交易功能就可以了。”
刘恒对纸本来并不重视，毕竟竹简他们用了
这么多年了也都好好的，但是见季驰光热情高涨，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交易。
交易过去的是他手边的一个漆盒。
季驰光拿到漆盒的第一瞬间门就喜欢上了这种盒子，木质结构，红里黑外，黑漆上绘着漂亮的红色或赭色花纹，别说是当做日用品了，当做艺术品供起来也不错。
即使她爱不释手，但也只是拿在手里把玩一二后，很快就放下了。
传统的生物漆一般是没毒的，但是她依旧不准备把这些东西放在身边，万一秦小政哪天好奇心上来了看着这个盒子好看来一口怎么办？
得在家里收拾出一个房间门放这些东西了。
季驰光在心里思忖。
另一边，刘恒已经叫人拿了毛笔和墨水来尝试了。
这些东西是早早就出现了的。
尤其是墨水，周朝时就已经诞生。
刘恒拿毛笔蘸了墨，写了两个字，不禁诧异。
很不错，或者说，好到让他惊奇。
一张纸能写不少字，承载量在竹简之上，而且纸可比竹简要轻便多了。
要是推广开了……
这心思一出，刘恒立刻就压住了自己的想法，他才刚刚上位，虽然握住了军权，但是根基到底不稳，还不好立刻就去触动世家大族的脆弱神经。
刘启在他的身后踮着脚尖看。
刘恒见了，失笑，摸摸儿子的头，刘启年纪小，现在梳的还是髻，所以摸着手感很不错。
见儿子喜欢这纸，刘恒便匀出分之一，递到他手边：“拿去玩吧。”
刘启惊喜的接过来。
刘恒抬头看着屏幕：“姑娘的礼物，朕就收下了，刘恒这边会加快速度，一定会尽早把东西交到姑娘手中的。”
季驰光笑着点头，然后又选了交易，先把一部分的煤矿地图和冶炼方法送了过去。
刘恒看出小姑娘对漆器的喜欢，想想她的年纪，倒也觉得正常，便没给什么金银，而是喊人去开了库房，挑了一盒首饰来。
他的想法是对的，季驰光确实很喜欢，在刘恒面前还能端得住，关了视频后立刻就戴在了自己头上。
秦小政好奇的摸摸季驰光的发饰：“光光
，漂酿。”
季驰光眯着眼睛亲了秦小政好几口：“我们政儿嘴真甜！”
然后背对着秦小政把首饰和漆盒都收了起来。
秦小政年纪小，这些漂亮首饰比漆盒还要危险，万一给吞了……
还是先收起来吧。
……
另一边，目送着天幕结束，秦始皇转头就派人去了沛县。
季驰光给的人才名单不算充足，但是被提到的几个人几乎全是沛县的。
秦始皇：“蒙毅选几个人去，把刘季的那些好友全部送到咸阳来。”
挖人才，那就该一窝端。
绝对不给别人留一点机会。
……
第二天，季驰光坐车来了卫子夫陵园。
熟悉的天幕又一次出现在了世人的眼中。
季驰光推着婴儿车，把直播杆绑在婴儿车上，秦小政坐在车里好奇的往外看。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主播驰光，今天，我们来的是西汉武帝的第二任皇后卫子夫的陵园。”
……
卫子夫跪坐在席间门，眼神恍惚：“我……最后，原来是葬在这里了吗？”
卫青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温度从手处穿到她的身上，卫子夫慢慢回过神，对弟弟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我没事。”
她轻声重复了一遍：“阿青，放心吧，我没事。”
卫子夫一只手紧紧抓住弟弟的手，另一只手揽着她的小儿子刘据。
他今年已经七岁了，早已明白了何为死亡。
刘据依偎在母亲的身边，用自己瘦小的身体努力去抱住她。
“阿母，别怕。”
他仰起头，小脸上全是认真。
“据儿不会有事的。”
卫子夫笑容苦涩却还要努力做出没事人的样子，她用揽着儿子的那只手拍拍他的后背：“据儿别担心，阿母没事的。”
她不怕，她和另一个她不一样，去病那孩子把巫蛊之祸的前因后果全呈给她了……她知道这些，必不会再叫她的据儿重蹈覆辙。
兵败自杀……
卫子夫的眼中，痛苦一闪而过。
她的据儿当时得有多
绝望啊。
卫子夫把头埋进儿子的脖子，努力平复自己心中的戾气。
江充，刘屈氂，李家……
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
“这里也被称为思后园，汉武帝死后，汉昭帝虽然是睿智君主，但是年少早亡，海昏侯刘贺行为无度被废，谁也没想到，最后继承皇位的居然会是流落掖庭，落魄多年的刘据之孙刘病已。”
努力抱着母亲的刘据呆住了：“啊，我、我的孙子？！”
这么遥远的吗？
他今年才七岁诶！
“卫子夫初次出现在史书上，她的身份尚且只是平阳侯家的歌女。”
“卫家人一直都在平阳侯家做事，算是数得上的忠仆老仆了。”
“因此，后来平阳长公主想要效仿姑姑馆陶长公主给皇帝兄弟送女人的时候，挑中了卫子夫。”
“这天，刘彻来姐姐家散心。”
刘邦好奇：“刘彻？不是叫猪猪吗？”
他身边坐着吕雉，吕雉身边还有一个孩子。
正是昨天刚被她收养的刘恒。
吕雉瞥了他一眼：“猪猪，应该是后世人打趣喊的。”
“平阳公主高兴的接驾，然后吩咐歌女们出来表演。”
“众多人中，汉武帝一眼就看中卫子夫。”
季驰光清了清嗓子。
“倒不是她有多美貌，其实不管是《史记》还是《汉书》，对卫子夫的容貌都没有详尽的记录，我们只能确定，卫子夫的长相应该不差，是位美人。”
“卫子夫之所以能脱颖而出，是因为她有着一头漂亮的长发。”
“《西京赋》中有记录——卫后兴于鬓发，飞燕宠于体轻。”
“后来‘霸天下’的卫子夫，一开始得宠于她那头乌黑亮丽的头发。”
“但是刘彻是什么人？”
“卫子夫能入他的眼，一开始就是因为新奇，卫子夫既然没有能动人心魂的美貌，那新奇劲过了，失宠也是正常。”
“于是，一夕欢爱后，卫子夫被刘彻抛之脑后。”
“虽然卫子夫这个时候失去了宠爱，但是，她的短暂崛起，为卫家死水一般的生
活注入了新的活力。”
“作为她的弟弟，卫青随之入宫，在政治中心建章园当差。”
“这是卫青政治生涯的起点。”
“谁也没料到，这个小小的郎官，未来会在西汉的政坛上掀起怎样的狂风巨浪。”
【秦始皇的宝贝：刘彻，大猪蹄子！】
【秀儿今天也很秀：终于又回到我们的烈侯了！】
“卫子夫就这么在后宫里沉寂了整整一年的时间门。”
“哪怕卫青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他也没想起宫里还有这么个美人存在。”
“直到第二年，刘彻给了恩典，要放一些年老的宫女出宫，卫子夫终于有机会见刘彻了，一见面，卫子夫就哭求把她也放出去。看着梨花带雨的美人，刘彻终于再一次想起了她。”
“卫子夫再度得宠。”
刘彻的脸色颇为不自在。
这么听自己的后宫韵事，他脸上是真的挂不住。
“这一次，卫子夫彻底时来运转。”
“她怀孕了。”
“天知道，刘彻这个时候都是十七八岁的青年了，古人成婚本来就早，刘彻结婚好几年，做了整整年的皇帝，后宫却连一个孩子也没有。”
“大臣们都快怀疑皇帝是不是不行了。”
“卫子夫的孩子，来得太是时候了。”
“但是卫子夫一怀孕，汉武帝高兴，整个后宫的女人就不高兴了。尤其是刘彻的皇后陈氏，她和刘彻是少年夫妻，因为无子，陈皇后已经快要疯魔了。”
说完这句话，季驰光就有不好的预感。
陈皇后无子……弹幕一定会讨论到近亲结婚问题！
季驰光：【系统，快，把宋明清时期的天幕全部关了！】
其他时候还好，女人还能再嫁，这个朝代……
她怕闹出人命。
果然——
【潇湘水断：但是，陈皇后和刘彻是表姐弟诶，他们的孩子……真的没问题吗？】
【北笙：应该说还好没孩子吧？他们的血缘关系太接近了，即使夫妻两个身体都挺健康的，可是他们结婚，生下畸形儿的概率是普通人的倍。】
【银白色
：阿娇还好没孩子，要不然她拼了命求来的儿子是畸形儿，为了维护皇室形象不得不处理掉……设身处地想想，我就觉得要疯。】
【小葡籽：阿娇未必不能生啊，卫子夫之前，刘彻后宫就没一个怀孕的，要不就是怀上没生下来，要不然卫子夫的孩子也不会连着占了长子长女的名头。】
【壳破咩die：也有可能是刘彻刚开始年纪小，所以……康熙不就是这样的吗？他前几个孩子都没活下来，直到大阿哥胤褆出生后，剩下的儿子才都活下来了，那年康熙几岁，他十九岁！】
【摸鱼专业户：康熙第一次当爹才十岁，我的老天鹅，这搁我们现在也就是个初一，上学晚点那就是个小学六年级，这不是早婚早育，这干脆就是犯罪了！】
被关在长门宫的陈皇后愣在了原地。
她身边的宫人都紧张的看着她。
“娘子……”
“别碰我！”陈皇后甩开宫人的手，痴痴的看着天幕，眼泪忽的从她的眼眶中涌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没有孩子，居然还是幸事吗？”
她捂着嘴，低头深深的哭着，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天幕上的人说的无情，但是却是事实！
她要是一辈子无子也就算了，要是她能生，生下的孩子却因为先天残疾被处理了，无名无分的死了，那她才是真的要疯了。
她摸上肚子：“孩子，孩子，幸好你没来，幸好你没投胎到阿母的肚子里来，要不然……”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刘彻也在看天幕。
他沉默了很久。
他和陈氏是青梅竹马的姐弟，两个人感情此前其实一直都很不错，但是陈氏无子，日渐疯魔，他也被前朝后宫的不能生的流言逼得厉害，不想再见她。
再后来，馆陶长公主得知卫子夫怀孕，恨怒之下抓了卫青折磨，他事后迁怒于陈氏，对她愈发冷淡。
陈氏……也彻底失了分寸，做出了那种事情，碰了巫祝，被他彻底废黜。
只是他到底还顾念着年少时的情分，让她退居长门宫。
这长门宫本来是馆陶公主修建来讨好他的，装饰摆设自然不会差，让她进去住……也算是让她安享晚年
了。
刘彻坐在那里，想了很多。
他想起了曾经和陈氏一起的少年时光，也想起了她十多年无子日渐疯狂的样子，最后，他闭了闭眼：
“拟旨——”
……
陈皇后被宫人们搀扶着回了宫室。
她像是一尊失去了最后生气的木偶娃娃，往日骄傲的眸光从她的眼中彻底消失，在大哭一场发泄之后，她就这么任由他人摆弄着，旁人给她拭泪洗脸，她一言不发，给她换去脏污的衣物，她一动不动，看起来真有几分心死的味道了。
最后，宫人小心的来了她的身边，喊她：“翁主……”
她终于有了反应，这是自小就跟在她身边的婢女，跟着她入宫，做了她身边的长御，她被废后，身边的人都小心翼翼的喊她娘子，只有她，改了旧时称呼。
“怎么了？”
一出口，嗓音粗粝难听。
婢女听着，眼泪又要下来了，只是忍住了，红着眼眶，眼中带泪，嘴角含笑：“是好事情呢。”
她轻轻道：“陛下，放您出宫，准自由婚配。”
她的声音很低，落在陈氏耳中却像是惊雷一样。
“陛下下了旨，说从今以后，认翁主做姐姐，以公主之仪再嫁，以后有什么委屈，他给您做主，以后您生了孩子，是小郎君，就封为左庶长，虽然是虚爵，也是爵位，要是小娘子，就封为翁主……一切都比着公主的分例来呢。”
婢女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却比不上最后一句话让陈氏心动。
“翁主，您能再嫁了，您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陈皇后浑身一震，眼泪大滴大滴的流了下来。
这座该死的宫殿，她终于能出去了吗？
她终于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吗？
她抱着自己最忠心的婢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一个终于找到了家的孩子。
彘儿，谢谢，真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