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万一她受人威胁,不得不帮呢?”
“……她是县令之女,又是包公疼爱的侄女,谁敢威胁她啊?”黎望一脸无语,“况且这是女儿家的终身大事,谁会放着品行好的正牌未婚夫婿不要,平白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啊?”
五爷无话可说了,只得承认自己猜错了真假。
“所以你的意思是,包大人不插手此事,是暗示黄县令去跟女儿谈心,确认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刘天鹏?”展昭说完,又皱着眉头道,“可若真如黎兄你所言,那假的刘天鹏,又是如何得到定亲信物的呢?”
黎望指向刘天鹏离开的方向,道:“你可以问问他。”
“包大人问了,他说他是来裕来县的途中遭遇强盗打劫,才被抢去定亲玉镯。”展昭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包大人又问他是何时何地,有没有看清强盗的脸,此人就说天黑记不得路,也看不清脸。”
“……这就完全是胡诌了,就算天黑记不得路,玉镯乃他与黄家的定亲之物,何等贵重,若是你与定亲对象的信物丢了,那不得找疯啊,可你看他既不报案,又连地点都支支吾吾,可见是没说真话。”
怎么说呢,包大人办了这么多的案子,这刘天鹏的话术如此拙劣,肯定是一眼识破真假。没有立刻拆穿,恐怕是顾及黄家小姐的感受。
这么一想,黎望对包公的观感又好了三分。
白玉堂一听,登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假刘天鹏和真刘天鹏认识?”
“确实,这定亲乃两家私密之事,这玉镯就算是被强盗抢去,恐怕也不知其含义,强盗又怎么可能会拿着玉镯来黄家认亲呢!”展昭立刻提剑站起来,虽说包大人没有吩咐,但他决定还是要去查一查这刘天鹏。
“喂——姓展的,这天都黑了,你要去哪啊?”
黎望刚刚撞得有些胸闷,站起来走了两步,才道:“别喊了,他是去查刘天鹏了,毕竟假的那个不知姓名无从查起,但真的刘天鹏有名有姓,有籍有贯,好查得很。”
“那也得吃饭啊,人是铁饭是钢,这又不是什么人命案子,他也未免过于积极了吧?”白玉堂有些难以置信道。
黎望瞥了一眼五爷,心想五爷心思细腻起来,那是比姑娘家都要厉害,可神经粗起来,也是碗口大粗了,展昭明显是抓不到刺杀包公的刺客心烦意乱,否则这么浅显的推理,早该想到了。
“不是积极,他是给自己找点事做,毕竟刺客没抓着,他比谁都担心。”哪还有什么心思吃饭啊。
白玉堂大受震撼,于是晚间匆匆吃完饭,就跑去守着包公。
只是这一夜,刺客依旧没有出现,五爷守到黄县令带着一脸愁绪来拜见包大人,这才换了王朝马汉去县衙食堂吃早饭。
“噢哟,这不是咱们黎大少爷嘛,今个儿怎么起得这么早?”
黎望送了白玉堂一个白眼,才让南星给人盛粥:“这在别人家中留宿,能一样吗?看你这一双大乌眼,等下吃完就赶紧去睡吧。”
“我不困,看到那边那个人没有?”白玉堂悄悄努了努嘴,放低了声音道,“那位就是先来的刘天鹏。”
却没成想黎知常这货眼睛都不眨一下,浑似毫无好奇心一样。
“你居然一点也不好奇吗?”
黎望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才道:“你没来之前,小生就知道了。”别说,这假刘天鹏确实比真刘天鹏俊俏许多,且眉宇间自带一股坚毅,一看手上就有功夫,瞧着也是个正派人,无怪黄家小姐偏心此人。
“……你知道得太多了。”白玉堂就着酥油饼干了一碗白粥,这才平心静气地开口,“你有时候,就不能装装傻吗?”
“不能,咱们不是朋友吗?”
黎望这人,性格其实挺别扭的,特别是对朋友,说话也一向夹枪带棒,可如果他真把你当朋友,就绝不会在朋友面前装腔作势,这既是对朋友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委屈。
白玉堂闻言,难得一愣,这话……竟是黎知常说的,听着还怪让人开心的,可仔细一品,他又有些炸了:“朋友你就整天气我?”
黎望眨了眨眼睛,一脸正色道:“小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就很气,但五爷是宽宏大量的人,吃过早饭气就消了,见黎知常今天气色不错,便又忍不住问东问西:“你说那黄县令,到底分没分出来啊?”
“你问我,我去问谁啊,再说吃过饭,我就要回京了。”
“这么快?你不同我们一起回去吗?现在天气寒凉,一起走路上也多个照应,不是吗?”
黎望心想鬼才要跟你们一起回去呢,他可不想再被卷进什么案子里了。
“再说你现在回去,不得被你大堂哥拘着练字读书啊?”
五爷这话,直接命中红心,黎望瞬间就妥协了,并且还主动提起了真假女婿的事:“你放心,倘若今日黄大人还没分出来,包公定会帮他作出决断的。”
毕竟事关黄家小姐的清誉和未来,这种事拖得时间越长越不妥。
“那万一包公也分不出来呢?”五爷见黎知常神色示意,当即配合地问道。
黎望满不在意地回答,声音却忽然高了起来:“那就挑个黄家小姐觉得眼熟的,反正两人都有信物,上门肯定是想做黄家女婿。”
白玉堂就顺着话说:“那万一挑中假的刘天鹏,可就惨咯。”
“惨什么?能做高门女婿,平步青云,何来之惨?”黎望故作不解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一个人冒充另一个人,首先就需要舍弃姓名和父母,况且经过包大人论断,他就是假的刘天鹏,之后也是真的刘天鹏了。”白玉堂一脸夸张的表情,黎望忍不住踢了他一脚,示意他戏过了,五爷才收了戏瘾。
“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人要是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认了,也真是个畜生了。”
……这话简直含沙射影到了极致,五爷暗中比了个佩服的手势。
这说者“有意”,听者“有心”,那边正在用膳的假刘天鹏登时脸色一变,饭都没吃完,就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怎么样,我配合得可好?”
黎望站起来往外走,只留下两个字:“你猜。”
白玉堂才不猜呢,毕竟以黎知常的恶劣脾性,狗嘴里也吐不出什么夸赞人的话来。
*
假刘天鹏的步伐越走越快,等回到房中,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当初冒充刘天鹏乃是为了刺杀包拯的权宜之计,如今刺杀未成,自己却弄得这般“泥足深陷”,倘若他再假扮下去,真成了刘天鹏,岂非再也不能认自家父母?
一想到这里,他立刻收拾起行李来。其实他的行李也不多,只一柄剑、一张弓而已。
但他刚要走,就被黄家小姐黄巧玉堵了个正着。
从前他们是未婚男女,相处逾越些也不妨事,可现在……他明明已经在黄小姐面前漏了马脚,便不好再像从前那样了。
“你要走?”
假刘天鹏支支吾吾,竟不敢对上黄小姐的眼睛。
黄小姐却是个聪明人,当下心中就有些失望,可相较于那个不成器的真刘天鹏,她还是更倾向这位公子。女子嫁人,本就是二次投胎,她并不是不能吃苦的人,可让她嫁给那样一个品性堪忧的人,还不如先头这个。
“是你先招惹我的,如今却要这般抽身而去?刘天鹏,你有没有心?”
假刘天鹏只能开口:“我……不是他,你知道的。”
“可你也可以是他。”
“可我也有父母,若我是他,便再也不能拜祭自己的父母了。”这点于他,是最无法忍受的事情。
黄小姐眼中的失望简直要漫出来了,说话也难免咄咄逼人起来:“那你当初又何必拿着信物来骗我?你既骗了我,为何不一骗到底呢?”
假刘天鹏无言以对,此事确实是他草率了,当初他没想那么多,现在细想,却是万般不应该将黄小姐牵扯进来,官宦女儿家最重名节,是他的错。
“黄县令对你疼爱有加,若你当真不想嫁他,不如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一聊,我不是你的良人,你把我忘了吧。”假刘天鹏说完,脸上已是难掩的痛苦,可见这番扮演刘天鹏下来,他也动了真感情。
黄家小姐却很清醒,若父亲当真是个说得通的人,这门婚事早就解除了,她如今也不会出此下策,故而道:“父亲为人一诺千金,对人承诺之事从没有毁约的,如今刘伯父早归黄泉,父亲绝不会退了这门亲事。”
就是因为太明白这点,她才万般要将此人留下。
母亲早逝,无法替她打点婚事,倘若她自己都不替自己考虑,下半辈子就只能囫囵着过了。与其如此,不如铤而走险、放手一搏,至于冒认官亲要罚役三年的事,她已经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却是此时,黄县令忽然推门进来,脸上满是痛惜:“你既是知道道理,为何还要替此人隐瞒身份!女儿,你糊涂啊!”
作者有话要说:包黑黑:我看你才是个老糊涂!【指指点点.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