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重启卡尔夫镇的人生,有上个周目的记忆,这一次提姆和辛克莱都很谨慎的避开了可能导致最后发生悲剧的一些关键事件,比如克罗莫威胁辛克莱这件事。
只要是上学期间,提姆和辛克莱就形影不离,不给克罗莫一点可趁之机。
上周目她就是因为辛克莱和提姆关系更好,导致在这段关系友谊之中受到了冷落,出于嫉妒,为了从提姆手中夺回自己的朋友,她设计了那一切。
这一次提姆和辛克莱关系更好了,渐渐的,和原本和他们关系都还不错的克罗莫感到了无趣,就自己疏远了他们加入了其他小团体,也不再盯着辛克莱了。
发现了这一点,提姆和辛克莱都大大松了口气。
平和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们对之前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变得更接近于在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
就在提姆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他的父母被入室抢劫的盗贼杀死了。
好巧不巧那天是圣诞节,和德雷克家一直关系很好的辛克莱一家受到邀请,来他们家一起过节,结果所有人都被杀了。
放学回来的提姆和辛克莱再次面对了惨烈的死亡现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受到刺激的提姆恢复了记忆。
他不明白他们明明没有犯任何错,为什么结局还是如此不幸。
他想到了上个周目说话的那个声音,捏紧拳头愤怒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就为了一次次给与希望,再让我们绝望,进而将我和辛克莱推进地狱?”
那道曾经出现过的模糊声音没有说话,一束光在眼前聚集,凝成了一个人形。
自从被拉进这个世界,就再也没出现过的金发青年在面前现出了身形,在他出现的时候,地面上的尸体和血迹全都消失了。
无数画面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提姆心中颤了颤,“荒殿一,是你……”
翠绿色的眼睛朝他看来,明明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就像个精致的人偶,却无端让人感到了一股无辜委屈的情绪。
“等等,你身上这些伤是怎么回事?”提姆心里一紧,赶紧跑到他身边。
走近之后才发现,对方身上的伤比想象中还要多。
皮肉外翻,有点像是被什么东西贯穿留下的伤口。
这让本来还很生气,觉得对方是在故意折磨他的提姆一下变得不知所措起来,“算了,你先别说话了,辛克莱,电视柜下面有个医药箱能帮我拿来吗?他一直在流血,我得给他处理一下。”
辛克莱点点头,跑过去把医药箱拿过来。
伤患本人却摇了摇头,他好像感受不到身上所受的伤一样,要不是提姆无意中触碰到伤口边缘,发现肌肉下意识缩紧,就真以为他没有感觉了。
荒殿一:“不用白费功夫,这是被‘愿望’反噬的伤,是治不好的。我没有要故意折腾你们,而是有人在抵抗我,她的愤怒和痛苦化作了实体的利刃刺伤了我,她想杀了我,然后结束这一切,这才导致了混乱的发生。”
嘴上虽然拒绝了,但当提姆把他拉到沙发坐下的时候,他也没有反抗。
提姆能明显感觉荒殿一现在这个状态不太对,具体说就是不像之前一样,是个鲜活的人,现在的他眼睛总是带着股空茫,而且整个人都有点呆。
虽然他说没用,但提姆还是不能看着他这么浑身血淋淋的站在那不管他,他一边给他清创上药,一边问:“什么叫‘她的愤怒和痛苦化作实体刺伤了你?’”
“我是为了你们的幸福而存在的,所有与之相反的负面情感都会对我造成影响。”
伸着的胳膊忽然往回抽了一下,绿意盈盈的眼瞳朝辛克莱看去。
辛克莱镊子上的酒精棉球差点掉下来,“呃,不好意思,我会轻一点的。”
对方又无声的转了回去,让他们一人捧着他一只胳膊处理伤。
稍微思索了一下该怎么说,他继续道:“就类似于把盐洒在了蜗牛身上,那些不愉快的情绪对我,就像是盐对于蜗牛那样。太过强烈的负面情绪就会对我造成实际的伤害,越强烈伤害性就越大。你们的痛苦会刺伤我。”
“实际上要更复杂一些,你们就姑且这么理解吧。”
提姆将酒精棉球伸向了他脸上细小的划痕,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他发现,青年的样貌没有发生变化,却总有种比之前更光辉了的感觉。
他没法准确的描述出自己的感受,就是感觉对方在他感知里是一个近乎完美无瑕的存在,完美到不像是现实会存在的生物,或许有点像是圣经里的大天使降临,连坐在他身边,都让人感觉呼吸着神国的空气。
“人们的负面情绪?类似于愤怒,嫉妒,仇恨……七大罪?你不会真是天使吧。”他半真半假的玩笑道。
这什么纯粹光系生物?
荒殿一:“不是。如果仇恨不会变成痛苦和不幸的根源,那对我就无碍。同理,其他也一样。”
提姆拆开绷带:“所以,你到底是什么?”
荒殿一:“……我忘了。”
提姆:“?”
荒殿一:“我是什么都不重要,依照法则,我不应该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但我解决不了关于‘她’的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现在他有点卡bug了。
“回答我一个问题,让一个人幸福,就会让另一个人就会痛苦,而这两个人的幸福高度绑定,我要怎么做到同时满足他们两个的需求?”
他看向提姆。
像是CPU都快被这个问题烧干了,金发无精打采的垂着,莫名有几分可怜。
辛克莱:“也许你可以将这两个人对彼此的记忆全清空,让他们各过各的?”
荒殿一这下直接表现出了明显的绝望:“我试过,但是你可以想象吗,他们存在于彼此的人生里,是他们幸福的前提。”
也就是说,把他们从彼此的记忆和人生之中剔除,他们就会直接一辈子都郁郁寡欢,时常感觉人生存在缺憾。
辛克莱流露出同情的目光:“你每天都要处理这样的事么?”
这也太可怜了吧?
提姆敏锐地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些信息,他说了‘她的愤怒’。
“你口中的那两个人,是巴里和他妹妹吗?我记得之前,巴里的妹妹就是变成了‘愤怒大罪’这种存在。”
这个关键词很容易让人把他们联系到一起。
他向辛克莱求证,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所以,在这个你所创造的弥补了巴里的遗憾,让他们一家幸福生活在一起的世界里,巴里的妹妹却还是在愤怒?这就是我们不停走向悲剧的原因?”
荒殿一默认了提姆的说法。
“好吧,这件事就交给我,我会帮你调查清楚这对兄妹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提姆深深看着他,“如果巴里和他妹妹的问题解决了,这个世界又能继续运转下去了,你会如何?”
他还记得对方让他们遗忘他,如果他真的再也记不起来曾经有这么个人存在……
“你会消失吗?”
“这是必要的。”他也不说是或是不是,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就再次让时间倒流了。
但其实提姆还有句话没说完。
“如果现在这个完美人生,需要一个无辜的人牺牲自己来成全,那我不需要。”
可是对方似乎并不打算询问他的想法,他一个人就将自己认为最好的强行塞给他们了。
提姆不由跟辛克莱吐槽:“你懂吧,有点像那种老古董家长,总是一股脑把所有自认为好的东西全丢给你,却完全不打算问问你到底想不想要,这么霸道独裁的脑回路……”
说到这里,忽然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闪过。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汇集到了一起。
巴里将妹妹送去接受义肢改造、巴里帮妹妹推掉了同学的邀约、巴里没跟她说就将同学邀请到家里给她过生日派对、巴里偷着丢了男生给妹妹的情书……
提姆猛地用力吸了口气。
他跟辛克莱对视了一眼。
“我知道了!我知道她为什么感到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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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间,辛克莱找了个借口将巴里支走,等巴里走了,提姆就拿着一个信封走了过来。
“丽萨,这个是你的吧,我看见巴里从你书包里拿出来偷偷丢掉的。”
女孩接过信封捏紧,闷闷不乐道:“巴里,又是他,我就知道又是他。”
提姆装作随意的问:“你哥哥总这样不顾你的感受干涉你的事吗?他都不知道这样会惹你不高兴吗,你应该不喜欢他这样对你吧。”
丽萨踢了踢地上的石子,“他知道,但他总觉得我还是个小女孩,我会生气只是因为我还不懂他替我做的决定,是在为我好。”
出乎提姆意料,丽萨提起她哥哥表现出来的也不是想象中,快要爆炸了一样的歇斯底里的愤怒。
而是一种更为复杂的,带着迷茫和困顿的情绪。
“所以,你为什么不跟他说呢?告诉他你已经长大了,你可以自己为自己做决定,他需要尊重你的感觉和选择。”
“巴里会伤心的。”丽萨闷闷的说。
提姆一下子怔住了。
“巴里爱我,我也很爱他,我不想伤害他。我不是想摆脱他,他是我的家人,我只是……希望他能听听我的想法,不要再无视我的声音了。”
“我只是想说,其实就算永远都站不起来也没关系。”丽萨抬起头,目光忧伤,“我只想跟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但是他一次都没有听过我的。他不相信我哪怕站不起来,只要有他在身边,我也是幸福。”
“还有我……”
“为了让他开心,说我不害怕,我也很期待手术完成,我说我可以一个人待在那里,让他放心离开。我撒了谎。”
骗了巴里,也骗了自己。
提姆喃喃:“你……还记得之前的事对吗?”
身后传来踩断树枝的声音。
两人看过去,发现是受到冲击整个人呆住的巴里,还有跟他一起的辛克莱。
一片无言的沉默中,辛克莱向前踏出一步,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
“我们都必须直面过去的过错,从对过去的悔恨和颠覆罪责的执念中走出来,然后去迎接未来。”
在那一瞬间,世界开始崩塌。
散发着金光的通透鹿角在天空中伸展开。
一道身影在上空漂浮着,静静的撒下金色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