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回到车上她给自己打了一针缓解，此刻基尔还是觉得身体很难受，并且她一点也不介意让组织的成员察觉到这一点，甚至表现得更加严重一些——不然，她岂不是白白做出了牺牲？

于是伏特加透过后视镜看到的就是一个脸色青白、仿佛随时可能噶掉的基尔。

他不由加快了车速……等会儿可别死在大哥车上啊……

伏特加的想法正是如此的朴实无华。

贝尔摩德看似仍然在精致地给自己补妆，但其实眼角余光已经瞥见了基尔的表现。

她在心里嗤之以鼻，到底给她下了什么剂量的药物她还是很清楚的，倒也不必如此。

不过，她知道归知道，却也懒得戳穿她。

横竖这是行动组的人，之后因为身体虚弱等缘故而可能影响到的行动，也跟她这个情报人员没有半点关系。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补着口红，一边回忆起之前看到的那一幕。

真没想到，波本那家伙竟然也在那家医院，而且还是以可笑的病患身份出现的，可真是……笑死她了。

她也真的笑了出来，然后在对上琴酒看似肃杀实则疑惑的目光中，笑盈盈道：“只是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哈哈哈！”

当时波本那个可怜兮兮的表情真的太好笑了！哦，对，她还有录像来着，回头就去导出来，有机会发给他，让那小子自己欣赏一下。

哈哈哈哈！真的，她可以笑一年。

坐在她旁边的基尔表情有些不好看。

她第一直觉是贝尔摩德这个女人似乎在嘲讽她。但仔细一看，又似乎并不是。

……算了，反正这个女人仗着那位大人的宠爱，一直为所欲为，任性得很。

她放弃地闭上眼睛，她知道有人正在打量她。但无所谓，她也要学着贝尔摩德的样子，任性一回。

毕竟她现在可是伤员欸！

她看似开始闭目养神，实则在脑海中复盘这次与公安、FBI的多重合作，实施下来有没有出纰漏。如果有，还可以让他们尽快去描补。

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的琴酒收回了视线，只是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贝尔摩德此时已经补完了妆，手里的口红和小化妆镜也都收了起来。

她的左耳仍旧挂着一个微型的蓝牙耳机，不过显然耳机里此刻并没有多少吸引她注意的内容，于是她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风景。

然后在某个刹那，她的瞳孔不受控制地微缩了下。

假借闭目养神，实则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的基尔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借着变换姿势的动作，不动声色地看了过去，却只看到了两名穿着校服的女高中生。

没有察觉到问题的基尔重新闭上了眼，但很快，CIA专业的素养终于让她回忆起，她曾经见过那两名女高中生！

就在贝尔摩德刚刚回日本的那场酒宴之上。

其中那个短发的，更是她们一度的目标——铃木园子。

她之前看她久久没有行动，还以为她已经更改了方式和目标，但现在看来……难道说，她还没有死心？

她在心里思考着之后怎么把这情报传递给公安，脸上却始终维持着虚弱的青白之色。

黑色的保时捷转眼就汇入了车流中。

但黑色长发的少女的视线却仿佛被黏住了一样，依旧直直地盯着那个方向。

好在她注意到这辆车的时候，车子已经驶出几米远了，并没有引起车上人的注意。

“兰，怎么了？”铃木园子皱起了细长的眉头，伸手抓住了自己闺蜜颤抖的手。

她原本正在跟毛利兰讲起一个笑话，说到最好笑的部分，却发现自己的闺蜜没有反应，她不由有些奇怪，一转头却发现她落在了身后，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这个情况……

她曾经见过！

铃木园子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不等毛利兰回答，就睁着眼睛去寻找那个可能的、让工藤新一失踪的那伙人。

然而路边全是车，茫茫车海中，她并没能找到那个可疑的目标。

“是他们吗？”铃木园子一边问，一边掏出了手机。

“……对。”毛利兰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铃木园子的手，努力克制着继续追逐那辆黑色保时捷和那个恐怖黑衣人的冲动。她还不没有足够的实力……

光是回忆起那双充满杀气的眼睛，她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恐惧。

这样的自己……远远不足以成为对方的对手。

毛利兰持续进行着深呼吸，再度睁开眼睛时，眼里已经没有恐惧与彷徨，只剩下坚定。

她按住了园子的动作，自己拨打了诸伏警官的电话。

如果连提供有效的信息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她还谈什么去寻找新一的线索？

*

「好，我明白了，谢谢你提供的线索，兰桑。另外，如果为了你们的安全，希望你们可以尽快离开附近，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诸伏景光的声音隐隐从蓝牙耳机里传来。

听到关键词的贝尔摩德按了按自己的耳机，里面的声音沙沙的。

可能是距离有点远，声音比较小。

琴酒看到了她的动作，不过并没有询问什么。

贝尔摩德终于听清了诸伏景光的话语，也不禁在心里松了口气，同时也在暗自感慨，angel这运气，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出门竟然能遇到他们的车。

现在看来这苏格兰……不，诸伏景光还是靠谱的，还知道把人劝离。

贝尔摩德表示非常满意。

对他们之间的合作也多了几分心甘情愿。

耳机中传来脚步声。

没多久，她就听到了波本如今童稚的声音：「情况怎么样？」

她的嘴角再次牵起了几分笑意。

「刚刚确认，基尔被带走了。」诸伏景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沉重，「龙舌兰现在还在抢救，情况很不好。」

「砰！」有谁狠狠砸了什么，光是听着就知道对方是怎样的气急败坏：「可恶！」

「他们太狠了，为了把人带走，竟然拖这么多人下水！」波本稚气的声音中充满了杀气腾腾。

监听着这一切的贝尔摩德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如果不是这段内容不太适合给其他人听到，她绝对会录下来……可惜了，太可惜了。

「……报告！不好了！」有谁脚步匆匆，带着几分喘息和不甘愿，「……龙舌兰没能抢救过来……」

「什么？！」

「医生刚刚停止了抢救……」公安的声音中充斥着怨愤，「我们的队友……白白牺牲了……」

沉默。

无言的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把人……」诸伏景光说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啧。”贝尔摩德又等了一会儿，发现彻底没了动静，不由轻啧一声，“时间到了。”

他们使用的是基于生物学基础上开发的窃|听器，到了时间后自动销毁，甚至不需要特意去回收，可惜就是时间短了点，这才几个小时，就没了。

琴酒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怎么说？”

“死了。”贝尔摩德轻描淡写，仿佛死掉的并不是自己的同事。

组织成员罢了，又怎么能算是同事呢。

“可以跟那位大人汇报了。任务完成。”琴酒同样没有将龙舌兰的死放在心上。

在场的四人中，只有闭着眼睛的基尔心有所感。

——唯一对他的死亡有所波动的，竟然是他的敌人。

这是何等的可笑。

*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亲眼盯着面前的小小圆点消失，又仔仔细细挨个地方一寸寸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其他监听、监控的设备后，他们总算松了口气。

不过出于谨慎，诸伏景光还是在手机上按下了后面要说的话：

「把人带去秘密看押。」

等面前的公安看完，他才删除了手机上的内容。

公安点了点头，脸上仍旧维持着之前愤怒又绝望的表情，迅速按照命令将已经“死亡”的龙舌兰用裹尸布裹了，推去了他们的大本营。

——巧了不是，这偷梁换柱的事，可从来没人说，只有组织的人可以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