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记忆里面的信息,在明确地告诉异灵贺景同,祁学一与简紫芮都是很认可贺景同观点的那种人。
包括最开始看着他诞生那时,两人和学院里的其他人的想法都是,要把他留在这里,要杀死他——
因为那是贺景同希望的事。
可现在异灵贺景同却没能从两人眼中看到任何杀意。
他们就像是自己想通,也像是任由自己走进了死胡同。
“以当下这种态度面对我,不亚于你们背叛了曾经的贺景同。”
异灵贺景同指出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祁学一与简紫芮的痛苦,从来都不是线性和片面的。
无论是队友变成异灵,还是自身能力薄弱,无法对抗异灵傅泽荀与异灵苏青……
更甚之于,如异灵贺景同当下所说,不再保持坚定的想要抹除他的态度,就已经等同于背叛贺景同。
“他的意志,他的想法,他因为预言而做出的一次又一次改变,这些都会功亏一篑。而这件事也不需要我特意指出,你们只会比我更清楚。”
“当下还保持这种态度,甚至主动向我表明这种态度,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们接受了那个糟糕的到贺景同不愿意接受,也一再去阻止的未来?”
对待贺景同不熟悉的父母,异灵贺景同能从客观角度看出,那对父母的痛苦多少带有些伪装的意味。
他们的一切表现,除了自身的想法之外,更多的是,他们需要向别人表明,他们也因贺景同的死而感到痛苦。
如果是真的痛,那又怎么可能会那么相信“外人”?
将孩子托付给长辈,无论有再多缘由,本身就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
于是,异灵贺景同以最为冷酷的态度,表现出自己与原体的不同。
冷漠之举,也轻易就能让人一切虚伪的东西,不必再置于眼前。
可对待原体的两位队友,他的态度就没法那么坚定了。
记忆中的贺景同也很在乎他们,此为其一。另外一点就是,异灵贺景同的理智清楚祁学一和简紫芮为什么做,但情感上却有一瞬间的无法接受。
“你们背叛了他。”异灵贺景同用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语调说着,就像是生怕刺痛的那两个人,但又想要得到一个能说服他的理由。
“是的,我们背叛了他。”祁学一接上了他的话题,他眼神里的光明明灭灭,就像是介于生与死之间,“没选择杀你是我们懦弱。自以为是的情感寄托,也让我们下不去手。”
“制约的效果,更是让我们天然就会洗脑自己,只要你没犯错,那你就依然还能活。”
“我们确实该如同贺景同所想所为的那样,去杀死你,但如果情感真的能这么简单地就被理性操控,这世界上又哪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
当诉说所有痛苦都能不为之色变时,最能形容这种状态的一词,就只剩下了麻木。
从祁学一的表情上,异灵贺景同甚至无法看出什么情绪。
要知道,曾经身为快乐小狗的他,总是不吝啬于用表情来强调自身情绪。但现在,他的脸部肌肉就像是坏死了一样,无法做出任何变化。
“让你活着,确实有部分是对贺景同的情感延伸,但更多的,其实还是自身的欲/望。至少在我看来,确实用欲/望这个词来形容会更好一些。”
“……尽管它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灵师。”
“我们想要的,我们想尝试的,就只是想要让你长长久久地保持在当下的状态,然后,活下去。”
“有太多人去分析贺景同的心境,譬如在你诞生之前,他为何还要选择自杀……”
祁学一原想继续说下去,却被突兀打断。
“打断一下,你似乎没发现,你当下的说法已经不那么客观了。贺景同的死亡与其说是我的诞生,不如说是他的泯灭。”异灵贺景同为那种难以言说的情感,而感受到了一丝怪异。
“前者和后者从不是一种概念。”
“这只是用于陈述事件的一种表达。”祁学一看着异灵贺景同,就只是看着。
以一种尊重的态度,甚至是在确定了异灵贺景同不会再继续说话时,他才将自己的话继续了下去。
“我想说的是,我们知道你所具备的危险性。我们也知道那个危险性背后所隐藏的危机,也一直明白,那个危机有极大的概率就是未来既定的事实。”
“可是未来是能改变的。贺景同无数次的行动和努力,正是在向我们宣告这一点。”
没有反问,有的就只是陈述。
祁学一告诉异灵贺景同:“不杀你,是背叛贺景同,也是我们想要试试,离开贺景同以后,命运是否能在我们的努力之下得以改变。”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一笑,但几次行动,也只是让自己的五官看起来更加消瘦扭曲。
随即放弃。
“这是一种傲慢的认知,因为此前所有针对未来的命运参考,此类信息,全部都来源于贺景同。他死去,意味着我们已经没了能规避错误的选择。只能竭尽全力地让自己当下所走的路,通向最终的正确。”
“某一事实上,贺景同留下来的最大预言就是,一定要杀死你。这是规避你所带来危机的最捷径方式,但既然有捷径的走法,那么这条路应该也存在正常的前进方式才对。”
祁学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肺部填满的空气,让他的胸腔也有所挺起,原本颓唐的气息,也因这一瞬间的变化,而有所好转。
“这就是我们的想法。”
“我们接受了背叛贺景同的事实,也在全力于正常道路上前进。而如果一切仍然走向最糟,那这个结果,我们也会选择接受。”
之后,祁学一用一副曾经和队友说话的口吻告诉异灵贺景同:“有一句话说得好,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贺景同死后,就算这个世界完蛋,也和他无关。而假如他真的想让这个世界不要完蛋,那就让他回来啊——”
埋怨口吻转向痛苦:“那他就回来啊……”
“不然他一个死人,又怎么能要求活人一定要按照他的想法前进。”
听起来很像是埋怨的语气,核心重点却是,只要他回来,灵师方当然也就不会再选择现在这种做法。
就算那只是妄想。
“抱歉,对你说的太多奇怪的话。”祁学一还是笑了,那个笑容并不好看,也丝毫不具备他的风格。
“但这就是我们的想法,也不会再去改变了。”
“你呢,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尽管我们不是队友,我也会尽力向你解答。”
简紫芮与祁学一都说了很多,可异灵贺景同直到现在,却都没怎么说过话。
和过去的贺景同很像,他们看起来都更善于倾听。
“你觉得,一切就真的能按照你们想象的前进吗?”
“最大的问题,其实一早就已经暴露在整个世界的目光之下了吧。”
所有的能力,不管是海龟汤还是混沌预言,未被明确表现出来的使用次数,早已数不胜数。
“贺景同最后自杀,是想要杀我。预言者的身份,也早就在起初竞赛直播时就已经被放出。这意味着,你们所能分析到的东西,其他国家的人也同样能做到分析。”
“异灵只有灵师能对抗,再高深的热/武器,只要没有灵魂力量的加持,对于异灵而言,杀伤力或许都比不上一些伟光正的正能量台词。”
有那么一个,异灵贺景同此前并不打算表现出来的未来。
但在当下,他却情难自禁地拿出来说了。
“而对于异灵而言,没有灵魂力量的普通人向来都只是猎物,甚至连两脚羊一词都称不上。”
“我所具备的危险性,也从来都不只是被你们看见。你们选择容许我继续活下去,也并不意味着其他国家的人,其他国家的灵师,也会接受,也会允许。”
这是个充满人情的国家,不只是人脉之间的人情解释,更多的是人类这一群体的情感。
“很多人都会因为贺景同曾经的付出而不愿杀死我,可对于其他国家的灵师而言,我代表的只有混乱与风暴,没有任何帮助。”
无论是贺景同还是异灵贺景同,他们都不擅长将心中与情绪挂钩的言辞挂在嘴边。
于是诉诸于口的,总会是不被旁人关注,却又至关重要的情报。
“何昱辰想要的那个新世界,在没有百分百的概率证明未来一定会好的情况下,他所有的想法和思考,都像是邪/教/分/子,那只会给世界带来混乱。”
“而能推动一切混乱根源的,就只有我。”
这个世界上,S级灵师,就已经是单体最为顶尖的战力。
但灵师不同于异灵,灵师仍然在人类这一大群体中。
他们不超脱,也不隐没。
用刻薄的话来说就是,他们能被其他普通人杀死。
可异灵呢?
这个世界上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在最后都会成异灵,而能解决这些异灵的灵师,却不足万分之一。
普通人身上所产生的危机感……
同样住在灵师监狱的乐和与庄亦飞,曾经不就是想借助这股力量,彻底毁掉桃花源企划中所有的实验人员吗?
普通人的力量,无法压迫异灵,却能强逼灵师。
那是桃花源企划被实验者所想到的,以底层反制上层的有效办法。
可社会体系中,更多的却是上层压迫底层,上层的普通人数量,远远超越灵师。
上层的普通人不畏惧死亡吗?
在灵师能被普通人管控的时候,他们当然不在意。
拥有再多再奇怪的力量又怎么样,灵师依然是人,只要是人,就一定会被限制。
可如果到处都是异灵,那么就没有人会不畏惧了。而这一连串的话所代表,甚至明确指出的,正是其他国家的灵师,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事实。
那些灵师当然会畏惧S级异灵的能力,可是异灵贺景同只要“被允许”活下去,就一定会被限制力量。
而假如不被限制力量,那谁又能保证,异灵贺景同不会害人呢?
曾经原体的同伴?灵师监狱的典狱长?
他们都没那个能耐面对无数人的质疑。
而假设其他国家的普通人,也因为得知他具备理性,故想要成为异灵,并获得永生……
这是存在可能性的。
但在这些可能性存在并被广泛接受之前,外界之人对他的态度都是,他是灾难。
而面对灾难,全力杜绝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等到以后后悔永生距离自己这么近,却没把握住的时候,其实也不会再产生后悔的情绪。
因为异灵贺景同之前的所有经历,全部都能被调查到手。
贺景同的情报,从水库事件过后,就注定无法保密。
想要了解,想要尝试,想要永生……
那到时候要做的,就只是去复刻而已。
这可比从无到有要来的简单太多。
从宏观角度上来看,异灵贺景同于这个世界而言,早已经不具备价值。
死亡在今后,将是从世界层面上划分的群众,为他选择的最终之路。
但这条路——
无法实现。
.
探监结束了。
依然是又一次的聚众分析。
而这一次,众人也迅速从贺景同的所有话中,锁定了关键信息。
“之后将会有他国灵师入境,对贺景同进行抹除行为。”
灵师监狱的会议室,在那场探监行动结束后,不到两个小时,会议室里就聚集了众多人士。
最先开口的就是作为典狱长的成楚柃。
计琬华紧随其后地指出:“政/治层面上,他或许也会被多个国家联合要求处死。但这种信息注定是隐藏的,因为很多国家的民众,依然不相信世界上存在异灵和灵师。”
“之后又是那句话,贺景同想要凭借自杀的行为抹除异灵贺景同,正是因为他看见了最糟糕未来的到来——”
她的短暂停顿,让崔桐面露沉重地接上了话题:“而被限制能力的异灵贺景同,则终有一日会被解开这种限制。”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世界上的灵师数量,或许仍然算不上是一个极大的群体,但从几十万人中想要找出一个能将异灵贺景同带走的能力偏向特征,却根本算不上难。”
柳书玉握紧了拳头,甚至不受控制地锤了一下面前的文件。
这些文件上,打印的正是异灵贺景同之前所言。
“他被带走,就意味着他会死。而想要他能活下来的我们,显然不可能看着他去死。故而,能力封印的解除就成为了理所当然的未来。”
“可制约的效果,又始终存在。”贺晚靳眸光黑沉,他用力地捏着摆在他面前的那份报告,指尖在A4纸上掐出了印痕。
“故而即便被解除封印,异灵贺景同的能力也只会用于自保。”
安来的面前,正摆着他吃饭的家伙,这场会议上,他除了具备发言权限之外,同时也担任了记录员的角色。
黑白方块字一个又一个出现在电脑屏幕,安来抿唇,面色晦暗。
“再次重复上一个逻辑,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无法杀死的人类,那就把人类逼成异灵,再去杀死。武力镇压在很多时候,都是一个有效防止宵小乱跳的有力手段。”席红婧道。
三位S级灵师,目前只有席红婧出席了这场会议,另外两位都有相关的任务正在处理。
“英才学院双校联赛事件中,七只A级异灵险些升为S级。傅泽荀曾经也说过,只要异灵贺景同诞生,那他从诞生开始,就将是S级异灵。”荆云松只是想到傅泽荀,脸色就不由自主的阴沉了下来。
谈冬推了推眼镜:“在此之前,傅泽荀可不清楚自己会成为异灵,更不清楚最后的异灵傅泽荀会选择将自身献祭。故而假设,异灵贺景同具备吞噬其他异灵,甚至能借助那些异灵的真正罪孽,推动自身成为传说。”
“以S级懒惰异灵的空间碎片,用作最初对贺景同的异灵化实验为例,其目的也可以认为,这是为了给异灵贺景同提前留出一个,能运用空间能力的根源。”
“传说的说法,正是同时掌握了空间和时间。”
“而懒惰本身在七罪中又是最弱的那个,后续融入异灵贺景同的傲慢和嫉妒,傲慢算是完整的一份,嫉妒则与懒惰补足后,可以算是另外一份。”
“此为七分之二。”
会议仍在继续,代表“N”组织成员出场的女星季瑜,即便不忍,也还是指出了一个事实:“异灵贺景同具备沟通能力,是建立在他受制约限制,及他本身也不算是诞生于贺景同的罪过这两处。”
“而即便贺景同与异灵贺景同都无罪,但灵魂已经由懒惰、傲慢和嫉妒三项组成的后者,谁又能保证他今后,还能长久地具备理性沟通能力呢?”
“关注异灵贺景同最后会怎样之前,更值得在意的,难道不是阻止那种局面到来吗?”
宗枫,这个在高中生实习台企划期间,充当引导者的角色,正如是说。
上述所有人,便是这场多方会议的参与者。
在所有人都发言过后,成楚柃才指出了关键:“你忽略了一个重点,那就是,这些信息都是异灵贺景同主观在向我们透露的。”
“异灵贺景同同样能使用预言,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的他,与其说他是在单纯猜想,不如说是,他凭借自己的智慧推测,再加以预言和海龟汤功能的双向验证,最终得出了这个精准而切实的结论。”
成楚柃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思考一下祁学一之前说过的话。”典狱长女士用指腹敲了敲面前的文件,“那个孩子告诉异灵贺景同的说法是,灵师能否在贺景同已经不在的情况下,凭借自身,改变没有预言者的未来。”
“异灵贺景同最后说出这接连不断的信息,其实就已经是在向我们预言未来。但在他向我们预言未来的同时,他也能看见他向我们预言未来之后的未来。”
“这意味着,他无比清楚,即便他将这一切说出,之后的一切也都没法阻止。”
成楚柃之后甚至还提出了一系列的假设。
“阻碍其他灵师入境?这当然能实现,仅凭借在场各位,就足以做到这一点。”
“但就算只是我们国家的普通民众,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受异灵贺景同活下去的。”
“上层人员无数,只要有一个人不接受,相比于和尽管小众,尽管被限制,但仍然占据至关重要位置的灵师闹开而言,私下里偷偷放人入境,就是最合适的折中选择。”
成楚柃用冰冷的语气陈述着残酷的事实:“无论接不接受,这就是事实。”
“他告诉了我们未来,一个注定没法改变的未来。也告诉了我们,假如我们想要改变这个未来,最应该做的关键之举就是,从最开始就阻止贺景同异灵化。”
“但这早已经做不到了。”
气氛越发沉重,明明会议室的窗户开了半扇,空气却凝滞到浮尘似乎都无法游动。
安来记录下成楚柃所说的最后一个字后,双手离开键盘。他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眼皮低垂,道:“异灵贺景同就是在否认祁学一的说法。他认为,祁学一所说的灵师群体,在失去预言者以后,想要改变未来的目的,是无法实现的。”
“换句话来说,异灵贺景同就是在告诉祁学一,也是在通过祁学一告诉我们这些想要让他活下去的所有人,不想让最糟糕的结果到来,所能行动的路,依然就只有杀死他。”
安来声线低沉,几不可闻:“那不是可选项,而是必选项……”
“但这只是你们的假说,就算是真的,可我们连行动都没行动过,连阻止都没开始尝试,又凭什么理所当然地去接受那种未来?”宗枫无法认可这种说法。
“没人要接受那种未来。”安来回望着宗枫点燃火焰的目光,身着唐装的程序员瞳孔深处,是无法被任何外物融化的坚冰。
“我们聚集在这里,就是在考虑要怎么才能改变那个未来。”
“异灵贺景同接受那个命运,也接受那个未来,但我们没法接受。”
“曾经的他一个人,为了我们无数个人去反抗命运,那当下的我们,即便我们无法为已经死去的人反抗命运,又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去反抗一次?”
成楚柃语气坚定地总结:“我不接受那个未来,所以我选择反抗,这是最简单不过的因果关系。”
没人去思考最终会不会成功,他们之后谈论的话,也全都成为了阻止那个未来到来的各种办法。
“既然贺景同的过去的经过注定曝光,那不如由我们主动宣扬。他的努力,和他的糟糕境遇,至少都能换来一些同情分。”
荆云松竭力转动脑筋,他眉峰紧皱,似乎连五官都在努力:“为此感到难过的民众,只要拒绝异灵贺景同死亡,那上层或许也有所收敛。”
“如果你指的是在这个国家宣扬这些,其实根本没必要,因为贺景同已经足够出名,上层也足够收敛。”蔺溪君指出他的逻辑漏洞,“不然也就不会在未来中呈现出私自放他国灵师入境,而是早就为异灵贺景同定下死刑。”
“而如果你指的是向其他国家宣扬,那这种向其他人谋取同情分的行为,也大可不必。”荆云松的另一队友谈冬,也对他相对浅薄的说法,给出了自己的反驳之言,“参与者都难以感同身受,旁观者又如何能全面带入?”
宗枫也觉得这种求同情分,卖惨的行为太过丑陋,便道:“这种行为甚至还不如,直接由我们来亲手推动异灵贺景同成为传说,并且以绝对的实力对外宣告,永远都别觊觎他的生命。”
“过,换一个讨论。”计琬华在局面陷入互怼之前,快速打断。
“直接告知民众,近阶段将会有它国灵师入境,而且那些人的目的还是在咱们自己人都没讨论清楚,要不要让异灵贺景同活的时候,就想直接杀死异灵贺景同……?”柳书玉咬着指甲,一样皱着眉毛。
“具备一定可行性,而如果把这件事情完全拉成‘家事’,也不无不可。”成楚柃觉得可以,但还不够。
“弊端很明显,因为我们的‘家事’,在世界的角度上看来,很有可能不是我们自己能处理的。当多个国家联合表明想要插手的时候,即便是我们,也会很难做。”
“这个先待定,再换一个讨论。”
“不,不用待定。”
接连不断的讨论中,席红婧突然这样说:“还记得世界上第一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是谁吗?”
“第一个讨论中有说,与其让异灵贺景同去牟取同情分,不如直接由我们亲手推动他成为传说——当然,这件事情我们很清楚,不可能这样去做,可对外的说法却不是这样。”
“假如我们对外说,我们想从他身上了解到该如何实现人类永生,那么其他国家对待我们的态度,就会变成,如何才能参与进这个研究。”
本就是官方灵师的席红婧,越说越通顺,她太了解那些圈子里的复杂。
“最开始推动并实现永生的那些人,注定会载入史册。从利益角度来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天然占据最大最完整的蛋糕。”
“我们想要人类永生,想要摆脱死亡,想要丢弃疾病的困扰,让世界再一次地走向一个新的纪元,而不是长久停滞在当下……”
席红婧深深地吸入了一口气后,目光亮堂澄澈,以一句话点明状况:“如此种种,天然就会占据大义的位置。”
“我知道我这样说,肯定会有人讲,假设我们对外讲出这种说法,就一定也要表现出就是在这样做,否则没法取信于人。而如果我们真的就这样做,那和桃花源企划实验人员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事实不是这样。”
“我们想要研究的是‘人类’的永生,不是‘人类异灵化’的永生。”
席红婧太明白该怎么玩文字游戏。
“永生这种东西,几十年几百年都研究不出成果,是很正常的吧?”
“我们可没有必要走向桃花源企划的那种极端。”“假设以这种方式应对外界,那任何仍然想要插手于我们的他国灵师,也就全都变成了想要窃取我国已有研究物的偷盗者。
身为灵师,也身为权利场里的一员,席红婧永远明白什么才是底线。
“而那些试图放他国灵师入境的人,则天然等同于叛/国——
“我们所拥有的,借助异灵贺景同研究人类永生的目的,是足以比肩核/武/器的重要之物。
“最开始不能接受他国插手,是因为需要筛选研究人员。不然谁能保证,异灵贺景同这般贵重且特殊的唯一性存在,不会被极端人员伤害。
席红婧越说,众人的目光越亮,直到她掐指一算,甚至还给出了一个时间轴。
“这是至少足够攀扯半年到一年的时间跨度,而假如后期一定要有他国‘研究人员’到来,那到了我们的地盘,我们也有的是办法应对。不是吗?
安来眼睛里似乎也有了温度:“我觉得可行。
崔桐则是半垂着头,若有所思:“把整个世界都拉进来吗?如果是这种角度,相比于去伤害异灵贺景同,那更应该把他供起来才对。
“确实可以这样做。
蔺溪君同样表示赞同。
“至少能让我们短期内摆脱眼下的难题。 成楚柃说,“异灵贺景同所认为的未来不可改变,在上述说法经过推行以后,就已经算是一种改变了。
“毕竟私自入境的他国灵师,他们来到这里,想要杀死异灵贺景同的目的,便已经天然从‘为了排除会危害到世界的怪物’,变成了‘想要阻碍他国研究’。
“那些人,他们无论打着再怎么冠冕堂皇的名义,实际上都是在试图对我国生物生命领域的研究,造成重大破坏和打击……
成楚柃不太适应那些书面化的说法,略有些不适应地将指甲尖使力按向了桌面:“可能还有其他更加书面的解释。抱歉,这方面可能还是需要一些专业人员来处理。
“当以上想法全部执行并且实现,那我们该思考的就是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在以上目标已经达成的情况下,异灵贺景同又会面临什么,才会让一切重新糟糕?
上述所谈论的应对方式,太过可行。
但安来并不想让大家因为一个可行方案,而忘却那些关键。
世人畏惧异灵贺景同,是建立在他会成为传说,而且还是那种无人能对抗的传说上。但只要他不成为传说,这个国家本身也有三位S级灵师可以限制他。
这是足以稳定人心的局面,也是本应平衡长久的事实。
可异灵贺景同的态度却一直都是,最糟糕的未来依然会到来,甚至还主动从自身角度给出证据……
安来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目光格外有力:“这个问题,无论是现在,还是之后开始行动,并将上述说法推行的期间,都是要不间断思考之物。
“只是在得到答案之前,我们得先开始行动,先将上述化为事实,阻断异灵贺景同所表现的,既定命运不可能改变的第一个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