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一这时候哪还顾得上两个哥哥是什么心情。
他赶紧小心翼翼地让林与尘把盒子捧好, 又担心地问:“这花就放在盒子里能行吗?不需要拿出来晒晒太阳,浇点水之类的吗?盒子盖起来行不行呀?”
林与尘被他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倒,思索了一下,“我拿到的时候就是这样, 薛道成用盒子装应该有他的道理吧。”
“那…就继续这样?”沈南一不确定地盯着盒子, 里里外外仔细看了又看。
一旁的宋祈安也凑上前来看了两眼, 听林与尘提起薛道成,这才想起来问道:“你是从哪儿拿到离火赤芍的?”
而另一边的沈不灼此时也正咬牙切齿询问沈不知同样的问题,“离火赤芍怎么会在他手里?”
几人的话刚说到这, 司徒栩就狼狈地出现在了屋顶。沈南一听到声响,抬头看去, 发现他右手不自然地垂下, 袖子上的血迹还没干, 看起来伤得不轻。
司徒栩跳下来后最先看到林与尘手中的东西, 毕竟是他的任务目标,然后才看向沈不知。
“沈峰主, 这事真不能怪我。我也不知道雪影剑怎么会横插一脚。我已经尽力了, 他的身手我的确奈何不了。沈峰主与雪影剑齐名, 想必也能理解。”
司徒栩说罢还向沈不知示意他右手的伤,证明自己绝不是找借口, 而是真打不过。
然后他的眼睛又在沈不知和林与尘身上来回看,眼神中透露的意思很明显, 既然东西已经在这了,沈不知自己出手取也不是问题。
此时沈不知看司徒栩的目光就像看个死人。
林与尘见司徒栩出现, 正好回答宋祈安刚才的问题, “我在门口碰见他拿着离火赤芍要走,便顺手拿了过来。”
林与尘这回真是意外收获。他拿到想要的东西放走丁之仁后, 便想回来找沈南一,没想到路上刚好碰上司徒栩拿着离火赤芍被薛道成的人拦住,一群人正打成一团。
从城主府护卫们的对话中他才得知原来司徒栩手中的东西就是离火赤芍,想到沈南一来这的目的,林与尘于是顺便加入了战局。
有他加入之后司徒栩一下子变得有些吃力。但即便如此,倘若司徒栩拼尽全力,东西肯定没这么容易被林与尘拿到,或许还会在两人的争抢中出现什么意外。
谁叫沈不知委托的时候说的不是一定要拿到离火赤芍,而是让他视情况获取,如果实在拿不到就毁掉。
从他这样的话语中司徒栩就看出来他根本没那么想要离火赤芍,虽然不知道沈不知为什么要来搅混这潭水,但他只管顾客的要求。委托的描述不同,司徒栩的应对自然也不同。
当林与尘拿着雪影剑出现时,司徒栩便立刻想到了沈南一。
从沈不知此前的多次警告,司徒栩也能看出他跟沈南一的关系绝不简单。东西到了林与尘手里与到沈南一手里好像也没什么不同,那他这委托怎么也不能算失败吧。
正因为这样想,司徒栩才会在被林与尘打伤后没有拼尽全力毁掉离火赤芍,而是让他把东西拿走了。
他哪知道沈不知防的就是沈南一啊。
司徒栩的那番话说完,后知后觉的宋祈安才惊讶地指着沈不知问他:“所以要杀我的人是他?”
“大哥,你不跟我解释一下吗?”沈南一立刻也看明白,在客栈遇到司徒栩时,他就已经是冲着林宋两人来的了。
他虽然已经十分不高兴大哥又来这种背地里对他身边人下手的行为,但看在林与尘和宋祈安现在还好端端的份上,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一个是归元门弟子,一个是太一门雪影剑,他们隐瞒身份在你身边必然有所企图,为了保护宗主,我想我的做法没有错。”
沈不知说起来理直气壮。因为担心弟弟的安全,所以提前除掉隐患,他从心底深处认为这样的做法合情合理。
一旦哥哥拿宗主的安全说事,沈南一就不好再说什么,毕竟的确是他不带暗卫偷偷下山在先。
“大哥,我早说过,你们的怀疑只是怀疑,要有什么行动,必须先知会我。”沈南一感到心累。
他真觉得两个哥哥在关于他的安全方面有些疑神疑鬼,却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服他们。想到他们连九安山上的暗卫都怀疑,现在会这样看待林宋两人好像也能理解。
宋祈安和林与尘这下都知道自己的无妄之灾哪来的了,合着全是沈南一造成的。
宋祈安原本听沈南一生气质问沈不知,为自己出头,还有一丝感动。
结果一听沈南一被这么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说服了,顿时不乐意了,“什么叫隐瞒身份有所企图?要说隐瞒也是你隐瞒的多吧?”
沈南一见宋祈安要跟他争辩谁没说实话这个问题,那可就有话说了。
“我隐瞒的多?我哪里隐瞒的多了?除了身份我其他都没隐瞒,倒是你们两个,身份和武功可都瞒着我。”
宋祈安也不甘示弱,立即反驳道:“难道你就没有骗我们,你刚刚那是没有内力的样子吗?”
看着他俩突然开始吵架,其他人不知道事情怎么演变成这样,每个人反应各不相同。
虽然两人看上去是在争吵,但谁都能看出来,这更像是少年好友之间的玩闹。沈不知和沈不灼见他们如此亲密的姿态,心中闪过了无数条弄死宋祈安的想法。
司徒栩则还沉浸在沈南一竟是无极宗宗主,并且还与沈不知是兄弟的震惊中,尚来不及注意其他。
而林与尘却因为两人的争吵中涉及了自己只能沉默不语,他深知自己一开口肯定会被两人同时质问。
没想到他的沉默还是逃不过被拉进漩涡。
吵到一半,谁也说服不了谁,沈南一这时想起了他,斜眼问道:“林与尘你倒是给我们说一说雪影剑是怎么回事?”
打断沈南一和宋祈安争执的是不远处传来的打斗声。
是邬玄和桑英在替他们拦着各门派的武林人士。
好在因为此前的好几场恶斗,许多人战力下降不少,并且沈不灼先前过来时帮了邬玄一把,被毒倒的那些人还没醒,所以现在桑英两人对上外面一大群人还能拦得住。
除了宋祈安没能从薛道成手里拿到另一半归元功心法,其他人该拿的东西都拿了,心法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于是几人决定先离开城主府再从长计议。
临走之时,林与尘要将手里的盒子交给沈南一。这东西本来就是为了沈南一拿的,交给他正好。
沈南一刚要接过来,突然想到自己过往的“丰功伟绩”,准备去拿盒子的手立刻缩了回去。
“不行,只差一天就完全开花了,我从小就是养什么死什么,这离火赤芍不能放我手里。”
“那我先拿着?要是在我手里…”林与尘本来觉得保管一下没什么,但听沈南一这么说,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侍弄花草的天赋,突然不太自信了。
沈南一犹豫了一下,目光放到了沈不灼的身上。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二哥的作用来了。
在九安山时,不管是兰花还是牡丹,亦或山茶和昙花,他若是养得快不行了,只要找了二哥,保准能起死回生。
“二哥,你记得刚才答应我的话,东西我就交给你了,如果有任何闪失,以后除了解无相符,不许你踏入赤霄峰一步。”
沈南一捧起林与尘手中的盒子,走到沈不灼面前,也不管他答不答应,立刻塞给了他。就像拿着一个烫手山芋,生怕在自己手中待的时间久一点离火赤芍就会凋谢一样。
沈不灼在沈南一刚看向他的时候,心中也想过借机毁了离火赤芍。但在听到沈南一以不许踏入赤霄峰为威胁的时候,接过离火赤芍的手顿了一下,放弃了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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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出了城主府后,也不怕薛道成等人跟来,仍然光明正大地住在了离泽城的客栈中。
好在现在无极宗这些人,不管是两个哥哥,还是穆云深和御风堂的那几人,沈南一都可以光明正大指使了,因此在客栈中的安全完全不用操心。
除了担心在路上出什么意外,想等到离火赤芍成熟后再离开,他们决定继续待在离泽城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宋祈安的伤和他还没到手的那一半归元功心法。
因为在城主府两次主动使用内力,宋祈安这次的伤比上次跟司徒栩交手后那次严重许多。
虽然不到有生命危险的地步,但心脉还是受到损伤,需要休养的时间不短。
这次的伤可以说大部分是为了沈南一,所以沈南一也很上心,不仅从沈不灼那里拿了许多疗伤的药,还嘘寒问暖,就差亲自喂药照顾了。
“你二哥看我的眼神,你确定他给你的药当中不会有毒药吗?”宋祈安只不过与沈不灼一个照面,就完全能感受到他的笑里藏刀有多渗人。
沈南一安慰他道:“放心吧,有我在,他不会当着我的面做这种事。”
“也就是说背地里会做?”宋祈安更害怕了,他现在觉得沈南一两个哥哥比任何人都急需治病。
沈南一也十分无奈,现在想来,归根结底都是父亲沈未然的错,要不是他把两个哥哥逼成这样,他们也不至于对他的安全在乎到了这种病态的程度。
“我看…”宋祈安刚想再说什么,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沈南一打开房门,发现是客栈伙计,不由感到奇怪,“什么事?”
他们离开城主府后薛道成不死心想要夺回离火赤芍,陆陆续续派人或偷或抢,闹得客栈动静不小,死的人自然也不少,因此伙计见到他们都是胆战心惊。
“有…有人送了一封…信,让我们交…交给一位姓宋的客人。”伙计磕磕巴巴传完了话,手里拿着一个土黄色的信封递给了沈南一。
沈南一感到奇怪,一边接了过来,一边问道:“是什么人送来的?”
“是一个小孩。”
沈南一听伙计这么说知道对方肯定是随便找的街上的小孩,也就不再追问。
打发了伙计关上门,他把信封递给宋祈安。
宋祈安接过信封,感到疑惑,“会是谁要指名送给我,该不会是薛道成吧?
不怪他这么猜测,除了薛道成他一个别的武林人士都不认识,离泽城也没人认识他。
“写的什么?”
沈南一看宋祈安拆了信看后一言不发,便凑了过去,然后就知道为何宋祈安不说话了。
写信的人声称他手上有另一半的归元功心法,宋祈安若是想要拿到这一半的心法,就在今晚子时带沈南一过去城外的青岳山下。
信上还写,如果除了沈南一还带了其他人来他就毁了那一半心法,子时见不到人也毁了心法。
“是那个黑衣人。”沈南一脑中立刻浮现出了白天黑衣人的身影。
这信明显就是冲自己来的,除了那个黑衣人他想不到还有谁这么明确想要自己的命。如果是薛道成可能就是要交换离火赤芍了。
“心法是真的吗?”这人为了证明他手里的东西是真的,还在信后附了半页不完整的心法。
宋祈安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东西是真的,但是你不能去。”
“不说我们是朋友,你还救了我帮我拿到离火赤芍,我怎么可能看着你们门派仅剩的半边心法被毁。”沈南一一脸你在讲什么鬼话的表情。
“正因为是朋友我才不能拿你…”
沈南一伸手按在他肩膀上,打断了他后面拒绝的话。
“去肯定要去,但去了怎么办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