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十殿下叫我送给你的。”
“啊谢谢姐姐, 但是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我是大皇女殿下新指派给十殿下的。”
“哦哦我之前听她说过。”
可可打开篮子,泡了杯红茶,坐在窗边, 抚摸着小猫,观赏外头的风景。
她吃了一半的甜点,揉了揉眼睛, 在朦胧的光里睡着了。
窗边搁着软垫和毯子。
有个人走过去, 用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一脸傻样。睡觉也要好好去床上啊。”
那个人拿了甜点尝了几口。
然后把可可抱到了床上。
克里斯汀睁开了眼, 缓缓坐起来。
阳光照亮了帘子。
奥拉坐在窗前,“醒了?今天有没有做梦?”
这是她们之间起床的问候语。
因为克里斯汀的能力, 她经常做梦,而且往往是噩梦, 后来奥拉就一直陪她睡。
克里斯汀下意识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不……今天是个美梦。”
她其实很奇怪,因为梦中的内容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重大事件。
但她没多在意。因为即便是她也会做一些琐碎的梦境。
【不知道是一个月后还是三个月后的,也可能是几天以后……但我没看见那个侍女的长相, 挺可惜的。】
“那就最好了。”奥拉走到床边坐下, 递给她一封信:“你来看看这个。”
半夜凌晨,有骑士紧急敲门,把她唤醒。
克里斯汀睡得沉,她就没叫她。
克里斯汀立刻看了内容, 道:“他们失败了。”
她只看到了他们逃脱的场景并没有看到他们行动的场景。
“但应该是成功逃脱了。”
“和我的预言梦是一样的。”
***
艾利克斯和英格尔下了列车之后第一件事是从报童那里拿了一份国际报。
他们看完都难以置信。
英格尔揉了揉太阳穴。
【靠,不会这么衰吧?】
版面最醒目的头条便是安烈农·娜布其砍下皇帝首级的照片, 以及他本人负伤站在高台上, 发表建立新政:权的宣言的照片。
下面特意写了安烈农英勇负伤,但无生命危险, 正在疗养中。
[皇帝被砍头!世界震动!]
[叛贼的胜利?人民的胜利!]
[背叛的骑士!民众的先驱!]
诸如此类具有时代特征的标题满天飞。
听到报童的吆喝,吃剑跳出了剑鞘:“是不死鸟!他们有不死鸟!”
艾利克斯把它塞了回去。
纠结已经失败的事情不是他们的性子。
英格尔道:“从长计议。”
***
就在英格尔他们刺杀当日。
特尔斯看见了心脏被贯穿的叔叔,当机抓来了皇宫中的巫师,好歹一时吊住了他的命。
安烈农上一刻还意气风发站在处刑台上,下一刻就在床上奄奄一息了。
“少他:妈废话!有什么法子能救他?”
“回………回队长,我们尽力了……”
“把你们脑子里有的,都给我榨出来!不然我来帮你们!”
鲍勃·迪伦,另一位骑士队长,就差抡着拳头往这些老不死的贵族巫师脸上砸了。
特尔斯呼吸有些发抖:“你们把所有可能都说出来……总会有解决方法的。”
一位老巫师被拽着领子,下袍瞬间打湿了,哆嗦道:“有有有有一个法子,皇宫净室里有一朵代代相传的钻石栀子,是皇室国传秘药,可救命。”
“那你这个老东西为什么不早说!找死?”鲍勃还是打得他老牙崩裂。
“那是因为那朵花许久未有人照顾,已经枯萎了!”另一个巫师绝望地喊道。
几个骑士队长都脸色一白。
也是,善普希斯皇帝怎么可能有闲心照顾这么个东西。
“该死该死该死!”
眼看鲍勃泄愤要将人打死,特尔斯拦住了他们。
“有希望。”特尔斯道:“留着他们带路。”
鲍勃:“你什么意思?”
特尔斯把窝在角落的女孩抱起来,“我们走。”
他们找到了钻石栀子,如同那个巫师所说,植株只剩下了枯萎的茎干和还未凋落的黄褐色的花瓣。
鲍勃咬牙,恨不得上去捏碎这个东西。
“你有什么法子?!都成这样了!”
特尔斯低头问了女孩几句,女孩在兜帽下点了点头。
特尔斯把她放在了台子上。
女孩摘掉了兜帽,雪白的发丝披散,眉毛和睫毛都淡得没了色泽,苍白的毛发配苍白的脸庞,只有一双眼眸是淡淡的粉色,让她浑身充斥着诡异的感觉。
然而从女孩掌心释放出的绿色光芒却散发出浓郁的生命力。
在纯粹的生命力的浸染之下,枯死的栀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绿色的枝叶,随后很快开出了闪亮的花朵,花瓣的色泽是介于白和银之间的半透明。
所有在场的人,除了特尔斯,都对此场景目瞪口呆。
他们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春之蕊?”
这是萨兰布拉这片土地上自古传承的一个传说。
传说,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这样一个特殊的人诞生。
他们的手指划过土地,春草遍地漫涨,他们的足迹过处,灿烂的野花繁盛。
步步生花这种人,被他们称为女神赐予这片冰雪大地的春之使者,他们有个固定的名称,春之蕊。
他们在人们饥寒交迫的时候给人们带来果实和蔬菜,他们在荒芜的土地上创造一片树林,他们用绿意替换白雪。
但是春之蕊的继承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以至于大多数人以为这只是一个念给小孩听的童话故事。
特尔斯没给他们观察妮妮芙的时间,道:“先救人。”
钻石栀子的确有救人的奇效。
把花瓣捣碎敷在胸口上,那伤口很快就愈合了,连同心脏的缺口一起。
当天,安烈农就睁开了眼睛。
虽然他身体里还是有很多瘀血、血肿,以及失血过多,但所谓骑士,他的身体素质本就不是常人能理论的。
他撑着身体做完了宣讲,坚持回到自己房间才倒下。
这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英格尔他们所不得而知的。
***
1891.12.20
英格尔坐在书桌上,看着满桌子的文稿,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力竭趴在了桌子上。
断断续续写了好几个月,他终于把这本“英语”魔咒全书的文本搞定了。
把东西默写出来对他来说不难,难的是时不时跳出来的各种记忆,他难以集中精神。
这一年,他经历了太多事情。
杰森给他端来了奶茶和甜点,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少爷,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英格尔伸手去偷他胳膊下夹的报纸。
杰森笑着闪开了,把杯子盘子向前一推,“先休息一会儿我再给你。”
英格尔嘴里叼着蛋糕,继续趴在桌子上发呆。
杰森趁这个机会把稿子整理好装在了信封里。
“送到教皇大人那里对吗?”
“嗯。”
他在里面姑且写上了关于排版和编辑的建议,比如多一些清晰易懂的插图,文字不要太过密集,增加清晰的目录索引之类的,但因为他不是专业的编辑,所以他让诺梨华推荐了几个出版社的编辑和美工老师去那边。
“吃完了,报纸给我。”
杰森有些无奈,但还是递给了他。
英格尔这几天基本上每天都看报纸,早晚定时。
主要是这短短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首先是萨兰布拉的巨变。
1891年11月18日晚,安烈农宣告全国以及世界,组建新的临时政府。他们说的是由人民代表组成的政府。
实际上,国际上大部分明眼人都清楚,萨兰布拉的新政府由新资产阶级以及骑士军团干部组成的。
他领导的骑士军团强势控制住了首都的乱局,萨兰布拉全境也闻风而动,要么反叛遭屠杀,要么倒戈遭屠杀。
总之安烈农对于旧制大贵族采取灭绝态度。首当其冲是上议院大贵族。其次是封境封地大贵族,把俘虏的贵族私军收编,不过其实也没那么麻烦大部分骑士都追随他,纷纷临阵背刺了自己的领主。
安烈农对于投靠自己的士兵骑士在待遇上极其宽容,在纪律上极其严格。
他剥夺了所有贵族骑士的户籍和爵位,要求他们与过去和家族划清界限。他授予他们自食其力自建战功的机会———抄了自己老家。
凡是贵族在这场大清洗中无一幸免。
农民和工人自发组建了农工协会。在群众要求下,安烈农领导政府开始筹备立宪会议,会议代表皆由每个选区的人民按人数比例选举产生。
萨兰布拉新宪法中最重要一条就是废除了贵族平民奴隶之分,每个自由人享有同等的户籍。
持续了上千年的奴隶制和帝制在萨兰布拉被彻底废除了。
农工协会派人砸了制造奴隶烙印工具的工厂,销毁了所有烙印工具,并免费组织给原本的奴隶纹上覆盖烙印的风云纹身,为了混淆区别,所有骑士自愿参与纹身。
原本群众就把北风骑士当做战神和救世主,一时之间,这种风云纹身成了萨兰布拉街头巷尾的时尚。
安烈农效仿麦凯奥林·黎微尔设立了军事院。国会立法,军事院主掌军事,临时政府行政,而各个行业兴起的公会进行监督,因为宪法里写明了他们享有合法游行集会罢工等权利。
安烈农把抄贵族家得来的土地慢慢均分给了农民,按健康成人人头分田地,以后只要每年按人头交最低的粮税即可。
然后国会所立的法律中还包括了工人劳动保障法案,规定了最低工时和最低工资,重新启用了社会保障制度的法律。
现在他的命令下去,几个商业巨头哪敢不从?各个当即立标牌执行。
诸如此类,萨兰布拉掀起了一场从上到下的全面改革。
因为北风骑士团的雷厉风行和霸道的掌控力,整个国家并没有陷入无序状态,而是敲锣打鼓向前迈进。
国际报纸上大多数对其都是强烈谴责抨击。
英格尔看的这个报纸不太一样。
《满月》————这是个最近兴起的报刊,以常常发表和主流意见相悖的观点出名,但似乎在民众里头颇为受欢迎。
而英格尔觉得其客观全面的视角比较符合自己胃口。
不是那种一边倒,非黑即白的观点。
尤其是这个主笔,文采斐然而常常以极其冰冷淡漠的口吻点评这一切,切入点毒辣而用词极尽冷嘲热讽,常常剖根揭骨,看得人很爽。
不过还是可以看出,他应该不是偏向贵族这边的。
“艾琳。”
一个简洁的笔名,像是女性,但是也有可能特地取了女名。
【也许可以接触一下……】
他翻到后面,不如头版劲爆,只是如实记录了一些丘涅国内的情况。
可以看出萨兰布拉革命对各国的影响还是不少的,丘涅也开始小范围地爆发罢工和游行,关于这些情况,有些处理得还算妥当,有问题的地方整顿,调整待遇,查处负责人,安置劳工。
但有更多地方是直接暴力镇压,越发积聚怨恨。毕竟丘涅如今追根究底还是贵族社会。
英格尔知道这只不过是小小前奏。
革命之火终会将火星溅到整片奥尼罗拉大陆。
时代的巨轮是不可阻挡、不可逆转的。
区别只在于他们能不能不流血地度过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