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皇甫清寒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小少爷望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崇拜。
哪怕皇甫清寒天生早熟, 习惯了不将情绪外露，这时候也照样忍不住唇角往上翘了翘。
人会说假话，可猫不会，小少爷的每个动作都出自真心。
小少爷越想就越是开心，撒开抱着的胳膊在书桌上滚来滚去。
一不小心尾巴搭在了砚台上，小少爷隐约意识到了尾巴似乎是比之前重了些，扭过头一看没察觉到异常, 开开心心蹦到了软塌上。
老夫人一开始还没察觉到不对劲, 直到准备坐下时看见软塌上面那一条条的黑色痕迹。
小少爷顺着老夫人的视线也看了过去，下意识摇了摇脑袋。
不是安安干的，肯定不是安安干的。
老夫人把小猫捞到了怀里, 还没来得及检查是哪里沾了墨，顺手摸了一把他柔软的毛发，掌心就先留了一道墨迹。
“你瞧瞧，就是你干的。”
小少爷满脸的懵，下意识抬起爪爪观察了一下, 随后抬起头, 坚定的朝着老夫人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是他干的哇？！
他生下来就是黑乎乎的，之前也没见掉色成这个样子呀。
老夫人吩咐丫鬟拿了手帕和热水过来，耐心帮他把尾巴给弄干净。
也幸亏小少爷的性子乖, 在暖烘烘的房间里面不管怎么折腾都不发脾气，哪怕是把他的尾巴浸泡在水里。
小少爷紧紧闭上眼睛, 牢牢控制住自己想把爪子露出来的冲动, 一直在脑袋瓜里面默念。
我吃她的、喝她的，绝对不能挠她。
就当做是看在羊肉兔肉鸡肉鸭子肉的面子上, 也得把锋利的爪子给缩好。
洗干净后老夫人抱着他在火炉旁边烘干，感受着面前的暖意，小少爷没忍住把自己爪爪张到了最大。
拍拍老夫人的手臂，很想跟老夫人说一句不用烤尾巴，那玩意儿烤了她也不暖和，让他烤一烤爪爪多好哇。
要是能把他的四个爪爪都烤一烤的话，肯定浑身上下都是暖烘烘哒。
只可惜老夫人听不懂喵喵叫的含义，等他尾巴被彻底弄干后才放任他去其他地方玩。
一转眼就到了除夕夜，宫中设宴，老夫人侯爷和侯夫人要带着家中子女入宫。
老夫人的年纪大了，再加上天儿太冷，实在是不想折腾，就递了折子给太后娘娘留在了侯府。
她虽然不想去，但是知道这对于皇甫清寒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就将儿媳叫到了跟前儿来，嘱托她入宫时把皇甫清寒带在身边。
孩子总不能一直关在家里，要多走出去看看，长长见识，长大后面对大场面时才不会露怯。
老夫人亲自嘱托，侯夫人自然笑着答应了下来。
平日里老夫人一个人清净惯了，在正经主子都去赴宴后，哪怕侯府还剩下不少侯爷的小妾，以及那些不方便入宫的子嗣，老夫人一个也不想见。
桂嬷嬷伺候她多年，在她心中跟亲人也没什么两样。
老夫人搂着小少爷，身边有陪伴她多年的忠仆，还有嫩的像花骨朵似的小姑娘陪着，一点也不觉得寂寞。
玩闹结束后，小丫鬟们各自散了，老夫人哄着小少爷就在自己这里睡下。
小黑猫坚定的坐在那里盯着窗外瞧，只要有人回来他坐在这里肯定能在第一时间看到。
抱大腿当然要有抱大腿的态度，他要等大腿回来！
老夫人看见他这副倔强的模样也没办法，只得陪着他一起。
坚持约莫不到半个时辰，安安就自暴自弃爬到了摇篮里面盖上小被子睡觉。
没办法，他一只小猫咪会害怕。
比起自己一只小猫回去睡觉，他还是更愿意待在老夫人这里。
大腿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肯定不会跟他一只猫计较这点小事。
宫中的夜宴结束后回到侯府时已经很晚了，老夫人早就已经睡下。
皇甫清寒回来后隔着门给祖母请了个安，从夏竹那里得知小少爷如今已经睡熟了，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
若是按照规矩的话，以前的每一年他都有跟着一同入宫的机会。
可之前没人把他放在眼里过，更别提是被带进皇宫。
算来算去，这反倒是他记忆里面第一次进宫。
皇宫可真大啊，规矩也多，他需要用尽自己所有的自制力，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不失礼。
就算现在已经回了侯府，他脑子里面也照样在回想之前发生的事。
洗漱后躺到床上，没有那个暖烘烘的小猫儿陪着还有些不适应，脑海中又想到了他在宫宴上的所见所闻，心跳的快了些，就更是睡不着了。
第二日老夫人醒来后，从守夜的丫鬟那里得知清寒回来后还特意来给她请安，知道她睡下后也没打扰，心中十分妥帖。
她知道，那孩子是个孝顺的。
……
年才刚过完，老夫人就让桂嬷嬷把侯爷请到自己的院子里来，打算商量给皇甫清寒请个夫子这件事。
这么好的天赋，又是生在侯府，不请一个优秀的夫子好生教养的话，未免有些浪费。
“哦？当真？”
侯爷在听说皇甫清寒学习能力那么强的时候还有些怀疑，直到春兰把他平日写的字拿到了侯爷面前。
这孩子之前待在院子里被磋磨了那些年侯爷是知道的，刚学这么短的时间字就能写成这个样子，的确不错。
“母亲，儿子有一个想法。”
小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茶几上趴着，谁说话就看向谁，这幅聚精会神的模样仿佛真能听懂人话似的。
之前是因为侯府里的孩子都太小，所以侯爷才没注意这些。
如今眼瞧着孩子们一个个大了，也都到了应该启蒙的年纪，是得好好寻几个夫子。
在侯府里弄个学堂，让所有年龄到了的孩子都进去学习。
这件事老夫人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提出让他另再给清寒单独找一个。
他学习能力太强，跟那些学习进度正常的孩子混在一起，就等同于是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
这件事安排好后，一直悬在皇甫清寒心头上的巨石终于放下。
他从来不奢求能继承爵位，他的心愿甚至只有活下去。
好好读书考科举是他未来想走的路，少不了有一个好夫子在旁边指点。
侯爷听见老夫人夸奖过这孩子好几次，今日见面后看着他满眼的濡慕，心也软了几分。
随即注意力放在了乖乖巧巧趴在那里的小黑猫身上，轻轻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小少爷不太喜欢被陌生人这样触碰，皱巴着一张小猫脸用爪爪把他的手给推开。
能看不能摸！
圆滚滚的小小一只，就算是发脾气瞧着也有趣的不行。
侯爷并不是一个喜欢强人所难的性格，可看他这幅倔强的模样却偏偏来了兴趣，伸手把他的小爪子握在掌心里。
“喵！”
小少爷生气用爪子狠狠拍了他一下。
“娘，你看他还跟我发脾气呢。”
被拍后侯爷将手递到了老夫人的面前，想让她好好瞧一瞧被这只黑猫拍出来的爪印。
瞧着没多大，脾气倒是不小。
老夫人看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把小少爷抱在自己的膝上。
小黑猫乖乖趴在那里，任凭老夫人怎么揉弄他都不生气，顶多就是喵喵叫几声求饶。
“上次在暗香园，靖轩那孩子想掐他的脖子，他发了脾气。听桂嬷嬷说，如果不是因为他年纪太小的话，他张牙舞爪的是真恨不得能直接撕扯一块肉下来。”
如今那位侧夫人在侯爷跟前儿已经复宠，侯爷对她甚至要比从前更好。
现在听老夫人提起之前那段事，侯爷清咳了一声稍微有些尴尬，想到靖轩那孩子最近这几日在他面前贴心乖巧的模样，没忍住替他说了几句话。
“那时候的靖轩毕竟是年纪小，有些不懂事，儿子好好教养了他几个月后，如今已经好多了。”
“娘，若是有机会的话，可以让您也见一见。”
“您在见了他之后，肯定会喜欢他的。”
老夫人察觉到了他态度的转变，却只是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并没有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她已经很老了，为侯府操劳磋磨半辈子的时间，实在是不想再管那些杂七八杂的琐事。
哪个孙子从前顽劣，如今浪子回头这种事，对于老夫人来说还比不上今日小少爷多吃了一口肉来的重要。
再者，她若是真想要有孙子陪伴在身侧的话，皇甫清寒就养在她院子里呢。
侯爷看出了老夫人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倒也没有执着跟她唠叨，转而提起请哪个夫子合适的话题。
事关整个侯府的未来，这件事自然不能草率决定。
请的夫子不止要学问高，人品也要好。
刚开始还聚精会神听着的小黑猫随着他们说起的话题越来越多，困意袭来，下意识在老夫人怀里找了个合适的姿势躺下。
爪子扒拉了几下老夫人的袖口，盖住自己的肚皮。
注意到小少爷睡熟后，老夫人声音放的轻了不少。
老夫人年轻时跟在婆母身边见识了不少大人物，婆母没有女儿，就拿她当亲生女儿来看待。
婆母苦心经营的人脉，最后全都留给了她，这件事由老夫人出面请到的夫子的确要更好些。
把这件事商议好后，侯爷没忍住又提起了皇甫靖轩。
“娘，等您见了轩儿如今的样子就明白了，他跟从前是真的大不一样。”
毕竟是他宠着长大的孩子，当初发现他居然顽劣到那种程度，侯爷是不愿意相信的，但架不住事实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如今皇甫靖轩看起来比曾经还要更乖巧贴心，侯爷才觉得他曾经没有宠错人。
老夫人懒得跟他废话，摆了摆手让他离开。
在侯爷走后，老夫人让皇甫清寒到自己跟前儿来。
这孩子做事情妥帖，对她也孝顺，再加上小少爷天天黏着他也不觉得烦，反倒是把小少爷照顾的十分细致。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之后，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你的那个弟弟，你要多加小心，平日里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老夫人对侧夫人和皇甫靖轩并不了解，但她了解自己生下来的儿子。
能在失去了侯爷宠爱，被当家夫人驱到荒院里居住的情况下照样绝地翻盘，他们的绝对不简单。
皇甫清寒到底是个孩子，没有生母庇护，真碰上了的话难免会吃些亏。
“祖母，孙儿知道了，孙儿不会往三弟跟前儿凑的。”
“马上你就要去前院读书，你不往他跟前去，平日里也少不了往来。”
老夫人在想到这里后，看向在外面打理花草的春兰，朝着桂嬷嬷看了一眼。
“要么……把春兰也派到你身边伺候吧。”
整个侯府上下都知道她对桂嬷嬷的看重，春兰是桂嬷嬷的亲孙女，连带着她的地位也不像寻常丫鬟那般。
就算是到了侯夫人的跟前儿，也愿意看在她这个老婆子的面子上给她几分薄面。
桂嬷嬷听见老夫人的安排，脸上挂着笑意说道：
“那丫头若是能到二少爷的身边伺候，那也是她的福气。”
福气？
迷迷糊糊的小黑猫听见这句话后下意识抬起了头喵喵叫。
没错没错，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有福气的小猫！
老夫人正安排着呢，突然被他奶声奶气的叫声打断，无奈捏了捏他的爪子。
“说的可不是你。”
小少爷严肃着一张小猫脸，伸出爪爪把她的手给按了下来。
不，说的就是他，就差没有写上他的名字了。
“行行行，说的是你。”
老夫人哪里会跟一只小猫儿较真，自然是他说什么就都由着他说。
春兰最擅长观察老夫人的心思，将前几日她费心思弄好的羊肉干端到了老夫人面前来。
“老夫人，小少爷这个时候牙齿正是痒着的时候，奴婢特意弄了些肉干过来，可以让小少爷磨磨牙。”
老夫人从盘子上拿起一根肉干仔细看了看，应当是切成长条后用炭火烘干的，拿着就知道非常有嚼劲。
“老夫人，猫喜欢把吃的东西都一口吞下去，您要捏在手上，让他咬着磨一磨牙齿。”
闻到肉香味后已经跑过来的小家伙，已经张开了他的血盆大口，幸好皇甫清寒一把将他抱到了自己怀里。
咬了个空的小少爷满脸疑惑，左边看看再右边看看，最后用愤怒的小眼神瞪了皇甫清寒一眼。
干嘛！
皇甫清寒把他放回祖母身边，顺手帮他把微微炸开的毛捋顺。
小少爷顾不上跟皇甫清寒生气，又一口咬上了肉肉。
干肉不像是新鲜煮熟的肉那样一口就能咬下来一块，一开始乖乖坐在那里咬的小少爷发现咬不动后，爪爪开始按着地面用力往后拽。
脑门上的毛都随着他的这个动作微微颤动，似乎也是在为之努力。
老夫人捏的很紧，忙活了半天的小少爷有些泄气，坐在那里休息的时候也没舍得把嘴从肉肉上面挪开。
休息好后，小少爷决定重振旗鼓，再接再厉。
前爪直接踩在了老夫人的手上，用尽吃奶的力气往后扯。
左边牙齿咬累了就换右边，忙活到后面是真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就只能趴在那里像是一只毛毛虫，闭着眼睛用力的咀嚼。
身后尾巴不动的时候就曲线弯曲着放在那里，耳朵半耷拉着，看起来仿佛失去了自己的猫生希望。
咬又咬不动，扯也扯不下来，还是慢慢嚼吧，多少能尝到一点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