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预急忙上前把这只乱飞的小胖鸟护到了怀里, 本来就是无聊逗趣的狸白猫看见两脚兽过来,甩了甩尾巴迈着优雅的猫步离开。
狸白猫承认, 这是一只非常胖的小鸟,它在村子里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样胖乎乎的。
不巧,在狸白猫到这个地方之前刚饱餐一顿,再加上狸白猫有灵性,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像这样羽毛干净,胖到就连飞都有点困难的鸟, 多半是被两脚兽当宝贝养着的宠物。
如果它真把这只小胖鸟吃了的话, 除非是它打算背井离乡,否则的话绝对没什么好日子过。
之前狸白朝着这只小胖鸟扑过来单纯是想逗逗他,看他被吓唬后会是什么样子。
平常聪明的安安在感受到了来自死亡威胁后, 原本非常灵光的脑袋仿佛生了锈。
现在待在沈青预的怀里,第一次拥有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沈青预带着这只鸟回到卧室里把门给关上,之前他只想着回老家或许能有不同的感受,激发他创作的灵感。
但是却忘记了思考这件事,乡下的猫跟城市里的宠物猫可不一样, 野性十足, 抓老鼠抓蛇都不是问题。
抓这么一只慢吞吞的小胖鸟,那更是不在话下。
幸好今天他就在卧室里,来的非常及时, 才没让安安变成那只野猫的点心。
按照原本的安排,沈青预是打算在老家住上一段时间的, 可当他意识到如果真继续住下去的话这只小破鸟有危险后, 打算等老家的事情一忙完就回去。
不止是因为现在沈青预要靠着这只小鸟吃饭,他也不忍心看见安安过这种担惊受怕的生活。
沈父沈母回来后, 从郑哲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商量着说让他们俩先回去。
老家的规矩繁琐,沈父沈母肯定还要在这个地方再住上一段时间。
沈青预能回老家来参加这个老人家的葬礼,就已经是一件很让人想不到的事情。
就算是提前回去,也没人会多说什么。
郑哲和沈青预带着安安一起先回了家里,安安一直到终于看见眼熟的别墅时,原本一直提起的心才放下来。
就算这个家里有一只阴魂不散的鬼,那也仅仅是让他觉得有一丁点害怕而已。
之前在乡下,那些猫可是真能直接把他给吞到肚子里去的哇!
回到熟悉的地方后安安很开心,绕着房子转了一圈。
之前成熟的果子现在都应掉光了,安安站在树枝上仿佛能看见来年树枝上挂满果子的场景,心满意足抖了抖毛。
……
五年时间一晃而过,郑哲一直以助理的身份跟在沈青预身边照顾他的生活,工作内容依旧跟最开始差不多。
为了能让生活过得更舒服,沈青预请了两个保姆打扫家里的卫生,另外又请了一个厨师。
有这三个人在,平常基本上没有什么比较繁琐的事情是需要郑哲去处理的,他主要工作内容反倒是变成了陪鸟鸟玩。
最开始郑哲还会帮着一起处理一下歌曲的后期,但是架不住沈青预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两三个月才出一首新歌。
在空闲时间足够的情况下,沈青预基本上都是自己做后期。
最近郑哲从曾经好朋友那里得知了一个消息,蓝天刑满释放,就在最近。
当初有不少人跟蓝天之间的关系不错,在得知他出狱之后,甚至还提出要请蓝天去喝酒聚一聚。
自从大学毕业后,当初算是朋友的几个人散落在了天南海北。
与其说是真心实意想看一看蓝天现在的情况,倒不如说只是想找个借口,再跟曾经的朋友见一面。
沈青预肯定是不会去的,他最近写出来的一首歌总觉得不对味,抓着安安,让安安唱给他听,一边听一边修改。
郑哲对蓝天现在的情况很好奇,跟沈青预打了个招呼后,就去了他们约定好的那家酒店。
毕业这么多年,其实郑哲跟到场的几个人都有联系。
蓝天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衣服,头发被剃成了板寸,在酒店包间过于明亮的灯光照耀下,显得有些畏畏缩缩。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如果想耍横,那还勉强有人愿意让着他。
可在进监狱之后,蓝天如果还想像是之前那样,等待他的就只有一顿毒打。
监狱管理员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都会好好维持住秩序,不过总有意外在。
蓝天自讨苦吃,就算是监狱管理员都做不到站在他的这边。
在吃饭时,郑哲能很清晰看见蓝天手上的动作不太自然。
喝了点酒后,话匣子就被打开了,开始回忆起了曾经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他们每次一到周末就喜欢去外面美食街里吃东西,吃完了再去网吧里开个包间打游戏。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来的五个人里面,蓝天被几年监狱生活磨的没了丝毫锐气,剩下三个人出身社会后看起来也很疲惫。
反倒就只有一个郑哲,看起来跟大学时没什么变化。
说着说着,其中一个朋友就很好奇问道:
“郑哲啊,你现在是在干些什么呢?”
经常上班的人身上仿佛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气质,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郑哲听见他们提起自己,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拿起酒杯跟说话的那个朋友碰了一杯。
“我啊,现在还跟着沈哥混呢。”
角落里的蓝天听见这句话,动作几乎瞬间就僵在了那里。
当初那个买通蓝天做那件事情的乐队成员,所在的乐队都已经解散很多年了,蓝天根本没机会去找他要那承诺的十万块钱。
钱没拿到,母亲重病瘫痪在床,没有亲人在身边照顾,短短两年就结束了生命,他自己也在监狱里被折磨了这么多年。
再多的嫉妒和恨意,都在监狱里那仿佛一眼看不到头的生活中被消磨的干干净净。
听见郑哲提起沈青预,其他几个朋友都朝着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别再往下说了。
当初那件事闹得那么大,其实他们也都差不多听说了,谁也没想到蓝天会偏激到那个程度。
由于当时他们基本上已经上了两年班,虽然诧异与蓝天的手段太过于残忍,但是仔细想想其实倒也能理解。
在现在这个社会上,应该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默默不闻跟在一个人身边干三年,没有丝毫成效还要一直坚持下去继续干。
身上又担着母亲重病急需医药费的担子,一时情急之下做出了伤害别人的事出来,不能说全都是他一个人的错。
现在蓝天好不容易出狱了,结果郑哲又提起沈青预,这几个朋友很担心他们会打起来。
郑哲知道他们不想让自己继续说下去,修长的手指握住玻璃酒杯,偏偏要将这件事说得一清二楚。
“蓝天啊,当初你母亲生病,你还记得第一笔医药费是谁交的吗?”
别人都能共情蓝天的艰难,却不能理解沈哥的作为。
因为蓝天辛苦,因为他看起来可怜,仿佛借此就能让他逃脱掉故意伤人的罪责,甚至拥有了一个受害者的名头。
沈哥现在没办法解释,郑哲好歹也从他手上拿了那么多年的工资,做人不能没良心。
蓝天母亲住院的第一笔住院费,是沈青预转给他的。
五千三百二十七块六毛三分。
一直到现在,郑哲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蓝天根本不敢对上郑哲锋锐的眼神,低头盯着酒杯默不作声。
其他几个朋友想过来打圆场,毕竟难得聚在一起,不想闹得不愉快。
“哎,这件事都过去多少年了啊,我们就不提了吧。”
“就是就是,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做过几件错事呢?郑哲,你不也做过吗是吧?”
“当初那件事,真要说起来的话,其实蓝天也没错。”
“我们都知道的,蓝天他爸从小就喜欢家暴,是他妈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他妈生病,当时你们事业一直没什么起色,沈青预连卖一首歌都不愿意,他着急才做了错事。”
“蓝天都坐这么多年牢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郑哲,你也别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
在过来之前,郑哲就已经做好了自己会跟在场所有朋友都闹掰的准备。
打开烟盒抽了一根出来点燃,叼在嘴上翘起二郎腿。
“他坐牢那不是因为他自己活该吗?跟沈哥有什么关系啊?”
“还好意思在外面说,是因为沈哥一首歌都不愿意卖出去逼他?”
“那些歌都是沈哥一个人独立完成的,跟蓝天有个屁的关系啊?他哪来的脸对沈哥的作品指手画脚?”
为了给蓝天母亲交那笔住院费,他们三个人结结实实过了很长时间的苦日子,真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分花。
郑哲是在给沈哥当助理的两年后,才知道当初沈哥早就被经纪人看上了。
是那个经纪人觉得只有沈哥一个人身上有天赋,只想跟沈哥签约,沈哥不愿意,就一直在跟经纪人磨。
沈哥让蓝天再等一等,再等一等一定会好起来。
不是蓝天所以为的画大饼pua,而是即将就会确定下来的事实。
就在去年,沈青预拿手机用ai语音逗安安玩的时候,他的手机被鸟鸟一脚踹到了鱼池里,郑哲帮忙找出了很久之前的那台手机。
才知道当初沈哥不止是已经被经纪人看中,他甚至打算把他最喜欢的那把吉他卖掉,就为了给蓝天他妈交住院费。
沈青预现在写的歌给一只鸟唱都能有这么多人气,如果是由他自己来演唱的话效果绝对会更好。
当初在大学里的时候,几乎隔三差五就有人给沈青预写情书告白。
他们在酒吧里唱歌的时候,也没少碰到那些喝醉的男男女女凑上来骚扰沈哥。
就算是放在娱乐圈里也很有辨识度的长相,再加上作词作曲的天赋。
沈哥他明明应该有光明的未来。
在郑哲把当初的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后,酒店包间里安静到几乎是落针可闻。
就连那几个本来是站在蓝天那边的朋友,现在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蓝天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不可能,怎么可能啊?”
“我们都唱那么长时间的歌了,要是真有经纪人愿意签我们的话,还会等到那时候吗?”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沈青预他就是个撒谎成精的骗子!那两年多我们听他说过多少次再坚持一下,一定会有经纪人签我们的鬼话啊?”
“就算当时真的碰巧有经纪人愿意签我们,那也应该怪沈青预他过去几年总是说那种话。”
“听他说了那么多遍,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你知道吗?!”
“根本看不到未来的路还一定要让我坚持下去,你包子性格能坚持,我受不了!”
越说到后面蓝天的声音就越是嘶哑。
在监狱里的这几年,蓝天想到最多的人就是沈青预。
靠着对沈青预的恨意来转移在监狱里的疲惫和痛苦,才觉得监狱里的生活不那么难熬。
郑哲跟在沈哥身边当助理的时间越长,对沈哥的了解就越深刻。
其中也包括,当初被沈哥锁在某些文件夹里的合同。
“你凭什么觉得娱乐圈的经纪人,会看上带着两个拖油瓶的乐队啊?”
如果只有沈青预一个人的话,恐怕他早就已经出道爆火了。
可偏偏他坚定要带着两个实力一般的队友,那些想跟他们签约的经纪人在知道这件事后,莫名觉得他们能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X年三月二十五号,你发朋友圈吐槽沈哥又给你画饼,在那前一天,沈哥刚接到了一个经纪人的消息。”
“后来没签约,是因为沈哥发现那个经纪公司喜欢不把旗下的艺人当人,只要有流量,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沈青预跟很多经纪人都接触过。
要么是因为他们接受不了沈青预要带上两个没什么实力的队友,要么就是经纪公司不干净。
那时候的沈青预性格内向,不擅长跟人沟通。
比起将心底所有的念头都说出口,显然他还是更愿意在背地里默不作声把所有一切都安排好。
“蓝天啊,当时我们也就是晚上八点到凌晨三点才去酒吧里唱歌,你要真有心想赚钱,趁着白天下午出去送外卖不行吗?”
“还一直说什么你很在乎你妈,我看未必。”
“你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沈哥的身上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你可真恶心。”
郑哲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后,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车钥匙。
这些朋友,郑哲都不打算再来往了。
他们在刚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对沈哥或许有些许同情,但这份同情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已经开始觉得他话说的太难听。
郑哲见过很多人,都像他们这样。
因为沈哥性格坚强,在经历那么多之后还能走出一条新的路出来,而蓝天出狱后甚至连一个工作都找不到,所以就想当然认为其实沈哥也有错。
对弱者的天然同情,变成了认为强者就应该低头帮助的想法,真是好笑。
郑哲手指上挂着车钥匙,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你们继续在这里给一个因为故意伤害进监狱的犯人接风洗尘吧,我要开着我的法拉利去接沈哥养的鸟了。”
“哦对了,我是不是忘了跟你们说。”
“沈哥对我真挺好的,包吃包住平常还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市中心的那套三室一厅,我是全款买的。”
“还有这个法拉利,是沈哥的车,但他就没开过一次,一直都是我在开。”
“哎,一个月陪沈哥的鸟玩,轻轻松松就能赚上十万块,这生活可真是无聊啊~”
在场的几个人辛辛苦苦上班,其中最辛苦的一个恨不得是007的工作制度。
怎么可能真有人愿意花十万块钱请一个人去陪鸟玩?!这明摆着就是沈青预看在曾经他们都是同学的份上,故意在照顾郑哲。
越想就越是嫉妒,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出门时郑哲从蓝天的身边经过,毫不犹豫扬起手对准他的脸狠狠一拳头下去,蓝天被打得摔在了地板上,唇角渗出了血丝。
郑哲抬脚轻轻揣了揣他的身体,冷着脸说道:
“我想揍你已经很久了。”
说完后,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来几张照片,随手扬到了天上。
红色的钞票纷纷扬扬落下,在郑哲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有他的声音飘到蓝天的耳朵里。
“医药费~”
郑哲开上法拉利去接那只外出防风的小鸟回家,回去路上心情很好的哼着一手小曲儿。
安安是一只非常有安全意识的鸟鸟,虽然他觉得郑哲唱歌简直不是一般的难听,但是在郑哲开车的时候还是不敢做什么多余的事。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红绿灯,鸟鸟急忙伸出手堵住了郑哲的嘴。
鸟鸟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正直,叫声里或多或少掺杂了一些急切。
“啾啾啾!”
都是寄几人!
郑哲看这只小鸟不爱听自己唱歌的样子,在车子开始行驶后歌声比之前更大了一点。
本意是想阻拦的鸟鸟,在听见这比之前更激烈的声音后明显愣住。
回过神来后,安安急忙把自己藏到了副驾驶一件外套里面。
丢人!
不对,丢鸟!
本来按照正常情况,沈青预还在把这只小破鸟带在身边让他唱歌,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接下来打算发布的那首歌里,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被迫在家里待了那么长时间后,鸟鸟实在是待不住了,飞到了爷爷身边求助,好不容易才有机会逃过一劫。
沈父把这只小鸟送到了一个鸟鸟聚会,郑哲回去刚好把他给接上一起。
……
有沈青预之前那句话在,一直到现在沈父沈母在跟他有关的事情上还是格外紧张,总担心沈青预一时想不开。
沈父沈母跟着沈青预住在这里,日常饮食有专门的厨师去做,沈母只偶尔喜欢做一点沈青预小时候爱吃的东西,让他回忆一下曾经。
就他们之前的那些同事,在退休之后基本上很少有像他们这样清闲的,多多少少要帮着儿子女儿带孩子。
这周围有很多他们曾经的朋友和同事,沈父天天去找人下棋,沈母跟她的朋友们出去跳广场舞。
在退休之后,气色反倒是越变越好起来,看起来比退休之前年轻了许多。
这天沈父跟沈母出门后,正好碰上其中一个老朋友,推着婴儿车到公园里散步。
沈母在婴儿车旁边蹲下,盯着里面躺着睡觉的小奶娃娃看。
“老周,这是你家孙女?”
老周笑的脸几乎皱成了一团,轻轻点了点头。
“是,医生说什么要多出来晒晒太阳,不能养的太娇气了,我就带出来散散步。”
这个小婴儿长相十分小巧精致漂亮,沈父沈母越看就越是觉得眼馋,真恨不得能抱回家好好稀罕稀罕。
在回去的路上,沈父和沈母忍不住说起了这件事。
如果换做是曾经的话,有他儿子的那张脸在那里,他们倒是不用担心孩子以后找不到对象的问题。
可现在沈青预的脸就算是经过了几次修复后,依旧能看得出来疤痕,再加上说不了话。
就算工资和能力都不错,也不一定会有女孩子愿意跟他过。
除此之外,根据沈母对儿子的了解,总觉得他在经历这么多之后,很难产生想结婚的念头。
仔细想想,就沈青预现在的这个情况,不管做出什么决定都是能被理解的,只是为人父母还有点接受不了。
在回到家里后,沈母没忍住开始旁敲侧击的询问。
沈青预坐在沙发上,小鸟站在他的肩膀上,正在监督他给自己剥山核桃。
每当沈青预成功剥好一个山核桃后,鸟鸟都会非常自觉地凑过去对着他蹭蹭。
“啾啾啾!”
鸟鸟最喜欢你啦!!
沈母拿出了自己的毛线,准备给安安再织一件毛衣,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
“青预啊,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呢?你现在岁数也不小了,如果真有喜欢的女孩子,那可要抓紧哦。”
沈青预在听见他妈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剥核桃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余光撇了一眼站在他肩膀上的小破鸟,安安疑惑歪了歪头,满脸无辜眨巴着豆豆眼。
看安安做什么?要安安给你介绍一个?
沈青预用眼神示意,让安安飞到他妈那里去。
鸟鸟还准备看热闹呢,一点也不想按照沈青预说的做。
沈青预随手把刚剥出来的山核桃仁塞进嘴里,鸟鸟豆豆眼瞬间瞪大,急忙起飞在奶奶肩膀上降落。
“啾啾,啾啾啾。”
奶奶今天出门散步辛苦啦。
“啾啾,啾啾啾啾。”
这件衣服是给鸟鸟做的吗?奶奶对鸟鸟可真好哇!
沈母本来还想跟儿子好好说一说的,她觉得根本问题还是在她儿子有心结这件事上。
只要把这个心结给解开,她也不是一定没有希望抱上孙子啊。
奈何提前在脑子里想好的这些话根本没机会说出口,这只小胖鸟就凑了过来。
岁数大了,记性本来就比不上之前,随着鸟鸟几个撒娇的动作,沈母注意力几乎是瞬间就转移到了这个小家伙的身上来。
拿起织了一半的毛衣,在安安的身上比划。
“哎呀,我们安安最近是不是又圆了一点啊?”
上一秒还在开心跟奶奶贴贴的小鸟,在听见这句话之后下一秒就把自己脑袋给缩了回来,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盯着奶奶看。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你自己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哇!
沈母好歹也跟安安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非常清楚这只臭屁小鸟的性格。
依旧握着这件半成品毛衣在鸟鸟的身上比划,赶在安安生气想用翅膀把她拍开之前,又继续嘀嘀咕咕道:
“这毛线还是去年买的,应该是放了这么长时间之后有些缩水了。”
安安已经抬起来的翅膀就这样悬在半空中有些尴尬,略一思索后他决定用非常别扭的姿势给自己挠挠痒。
哎,这什么毛线呀,质量怎么这么差!
“啾啾,啾啾啾。”
奶奶,都怪你儿子不好好工作,多赚点钱买好毛线回来。
沈青预现在手上还拿着给这只小破鸟准备的山核桃,但一点也不影响安安临阵倒戈,瞬间翻脸不认人。
第二天,沈父沈母出门散步时又碰上了老周,依旧推着婴儿车,里面躺着的小孙女漂亮又可爱。
连续好几天,老周都带着他孙女在外面晃悠。
一开始沈父沈母还真以为是因为医生的叮嘱,所以老周才这样勤奋把孙女给带出来散散步。
次数一多,他们也就渐渐看明白了,老周就是故意在他们面前炫耀!
沈青预能利用安安逃掉一次两次,总不能一直利用他转移话题。
沈父沈母并不笨,能看得出来是因为沈青预不太想提起这件事,也等同于是在变相的拒绝。
如果是其他事情的话,按照沈父沈母的开明程度,说不准还会帮着儿子一起来说服自己的伴侣。
可偏偏这是跟沈青预一辈子都有关系的人生大事。
明知道沈青预不想提,也清楚沈青预这是不愿意,但他们还是找了个机会,让郑哲带着鸟鸟一起出门去。
家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沈父端着刚泡好的一杯茶,放在沈青预的面前。
沈青预这时候渐渐回过味儿来,意识到今天这件事肯定是逃不掉的了。
“青预,你现在岁数已经不小了,你又不喜欢出门锻炼,天天就待在家里。等你岁数再大一点,你就算是找到了想在一起的对象,想要孩子,精子质量也不行了,知道吗?”
沈父前段时间还听见一个朋友在跟他念叨,说是现在小年轻都不知道爱惜身体。
孕妇容易流产,跟父亲提供的精子质量不行也存在着极大的关系。
沈青预的年纪摆在这里,他很清楚迟早都会有这么一件事,就拿起了手机在屏幕上轻敲。
“爸妈,我对结婚没兴趣,我也不想找对象,更不想结婚。”
大部分人对长相好看的好感度会稍微高一点,沈青预当然也不例外。
曾经他享受到了出众外貌带来的一定便利,所以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后,就连他自己都会嫌弃。
又怎么可能相信真的会有一个人,不在乎他的长相,愿意跟他在一起过一辈子呢。
沈母自以为找到了事情的原因,无奈开口道:
“青预啊……你现在还年轻才会有这种想法,如果不结婚的话,那你老了之后怎么办呢?”
“刘奶奶你看过了吧?她上次生病了都没人知道,幸亏有个送报纸的发现了,才把她送去了医院。”
在这件事情上,沈青预很清楚他的想法跟父母的想法存在着极大的差距,所以平常都尽量避开提起这些话题。
今天既然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继续逃避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沈青预干脆就借着这次机会,一次性跟他们把话给说明白。
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的速度很快,过去了好几分钟后才点击朗读。
“年轻时我多攒点钱,等老了之后直接去高级疗养院,未必会比在儿女身边过得差。”
沈青预删删减减,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跟他父母提起自己对未来的安排。
尽量和缓的用词,沈父沈母似乎还是接受不了。
“要是没个儿女盯着,你就算是去养老院,那些护工也不会用心的。再说了,护工哪里能比得上亲儿女贴心呢?”
这件事沈青预跟他父母没办法沟通,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在手机上打下了最后一行字。
“我没有结婚的想法,你们不要逼我。”
ai朗读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沈母仿佛整个人被抽走了精气神,只能靠在沙发背上调整呼吸。
她动了动嘴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曾经李医生跟她说过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回响。
李医生说,她接手过很多病人,绝大部分病人的情况原本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了,结果因为家人处理事情不当,导致病人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沈母不愿意成为压垮自己孩子的最后一根稻草,同时也没办法接受孩子处理这件事的方式。
越想就越是难过,最后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在他们商量完这件事后,沈青预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卧室门,就连那只小胖鸟都被关在了门外。
安安站在门口,盯着这扇紧闭的房门,飞到了旁边专门为鸟鸟留的那个小门。
就连平常只让安安出入的小门也被东西给堵住了!
安安回到门口,抬起翅膀敲了敲门。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开门开门,鸟鸟知道你在里面。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快点开门,不是别人,是安安哇!
沈父沈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中也希望这只小鸟能让青预把门给打开。
还是最近这一年里沈青预的表现看起来实在是太正常了,甚至还带着安安去参加了一场由直播平台举办的线下活动。
人总是贪心的,在得到了一样东西后就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
曾经沈父沈母只想着儿子能活下来就好,后面想着儿子能走出家门就好,现在又想着如果他能结婚生子那才最好。
这一年里沈青预的种种表现,除了不能说话外,看起来跟正常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正常到甚至让沈父沈母短暂忘记他是个患有心理疾病的患者。
昨天晚上沈母还特意给李医生打了电话询问,得知就沈青预这种情况,往往需要六七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来恢复。
当沈青预开始变得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时候,沈父沈母就彻底慌了。
鸟鸟站在门口敲了半天门,就连翅膀都有些酸了,就干脆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地板上。
他倒是想看看,这扇门到底能关到什么时候去!
地板很凉,郑哲走过来把安安给抱走,鸟鸟委屈把脑袋埋在郑哲怀里。
呜呜,以后再也不要跟这个坏蛋好了哇!
又过去了三天,沈青预才从卧室里走出来,看起来变得比之前沉默了不少,面无表情的模样仿佛被磨掉了生气。
沈父沈母现在心里面简直不是一般的后悔,早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的话,他们绝对不忍心逼迫沈青预做出任何事情。
还没有出现的儿媳和孙子,怎么可能会比摆在他们面前活生生的儿子更重要呢。
经过这件事后,沈父沈母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比起他们自以为是用为沈青预好的做某些事,倒不如让沈青预开开心心过日子。
沈青预花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把心情给调节好,躺在院子上的那个摇椅上晒太阳。
安安本来在迷你躺椅上晒毛毛的,可当看见沈青预在躺椅上坐下来后,立刻扑腾翅膀飞走。
看安安这么干脆的动作,沈青预愣了愣,后知后觉想起前几天这只小鸟在敲门的时候他没有打开。
生气了?还在记仇?不想理自己?
各种念头在沈青预脑海中都过了一遍,他也起身往屋里走去。
穿着棉拖鞋,又故意放轻了脚步,背对着门口偷偷把脑袋伸到装山核桃仁罐罐里偷吃的鸟鸟毫无察觉。
沈青预看鸟鸟一本正经偷吃的样子,唇角无奈上扬,脚下步伐逐渐加重。
安安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后,想要把自己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理不直气也壮的用翅膀叉腰。
对,就是安安吃的,那又怎么啦?
沈青预拿了一点核桃仁出来,当着安安的面把罐子给盖紧。
这种干果,如果没有拧紧的话会变得绵软,按照安安挑剔的性格,绝对不乐意再接着吃。
安安注意到沈青预用了很大的力气扭紧盖子,气得鸟鸟看起来都比之前蓬松了不少。
这是在防着鸟鸟偷吃吗!
安安因为自己脑海中幻想出来的场景,被气到死去活来。
就在这时,沈青预把他拿出来的核桃仁递到了安安面前。
根据沈青预对安安的了解,最多也就只能吃这么多了。
鸟鸟根本不跟沈青预客气,既然他要给鸟鸟吃,那鸟鸟就把脑袋埋进去猛猛吃!
一周后,沈母一大清早就让保姆在买菜的时候多买几样回来,说他们要在家里招待客人。
李医生刚好要去这附近的城市出差,当初沈青预病情能好转跟李医生也有关系,沈母就惦记着请她到家里来吃顿饭。
吃饭时,李医生无意间提起了她不久之前接触到的一个病人,是个年级很小的孩子。
在绝大部分大人都认为那么小的孩子有抑郁症就是故意装出来的后,那个孩子的父母却把她请到了家里。
那个小孩子的情况并不严重,李医生观察到她很喜欢小动物后,建议她父母给她养一只宠物转移注意力。
“她妈妈给她买了一只非常漂亮的布偶猫,眼睛很好看。”
郑哲在旁边听得心痒痒,没忍住开口道:
“叔叔阿姨,不如我们也养一只小猫怎么样?”
想到自己在不久之前刷到的某条短视频,郑哲注意力落到了鸟鸟的身上。
安安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一看就知道没打什么好主意!
“啾啾!”
谁让你看鸟鸟的!
“你看,现成的小猫电视机!”
郑哲伸手指着这只小胖鸟,安安愤怒瞪大了豆豆眼。
“啾啾,啾啾啾。”
你是个人吗?他明明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鸟鸟!
“啾啾,啾啾啾啾啾。”
你才是小猫电视机!
“啾,啾啾啾。”
小猫看电视看累了,还能吃一口鸟鸟解解馋是吧?!
安安越说就越生气,身上羽毛都蓬开,吃完自己饭碗里最后一口饭,果断飞回了卧室里。
吃过午饭后,郑哲把他早就准备好的一个透明盒子给找了出来,敲了敲门后,带着闹别扭的小胖鸟叨那个盒子前。
这盒子里是安安平常很爱吃的一种小肉虫,正在里面生活着,时不时还会动弹一下。
安安在看见这些小零食的时候,短暂忘记了自己还在生气这件事,下意识用脑袋对着郑哲蹭蹭。
“啾啾啾,啾啾啾。”
哥哥你人真好哇,鸟鸟电视机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