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在侯府里受了一肚子的气, 越想越气干脆抱着安安就跑。
本来只是想用爪爪拍一拍他安慰的安安,完全没想到这个发展, 一直在那里紧张兮兮的喵喵叫。
你这是恩将仇报哇。
皇甫清寒倒是装模作样凑上来追了一会儿,奈何小王爷直接翻身上马。
安安趴在那里绝望的盯着皇甫清寒看,磨了磨牙齿很想给小王爷狠狠来上一口。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两脚兽!!!
小王爷刚才回到王府还没有来得及坐下,宫中就有人过来传旨,说是不立下召他进宫。
想到上次皇兄让自己进宫时说的那番话,小王爷对于自己马上就要入宫这件事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抗拒。
“本王累了,不想去。”
在皇上跟前儿伺候的太监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脸上挂着笑容让人把轿子给抬了进来。
“这可是皇上特意吩咐让奴才抬过来的, 小王爷,您请。”
小王爷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还有什么能拒绝的理由,只能拉着一张脸抱着安安坐了上去。
到皇宫后, 皇上身着常服坐在那里,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
小王爷心里憋着气,甚至根本不行礼就直接找了个地方坐下,还翘起了二郎腿。
“宗儿,皇兄之前同你说起过的那件事, 你现在考虑的怎么样了?”
皇上将他最爱喝的牛乳茶递到了他的面前, 脸上挂着笑意。
“皇兄,我有那么多侄儿呢。”
小王爷打小就是在母后和皇兄的庇护下度过,无忧无虑活像是个混世魔王,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日子过得逍遥又自在。
从来没想过有这么一天, 所有的压力和担子都猝不及防压在了他的肩上来。
与其说小王爷是生气, 倒不如说更多的是惶恐。
他连承担夫子责骂的勇气都没有,怎么可能能担负起让天下黎明百姓安居乐业的重任。
“他们呀, 要么性子太冲动,要么天赋平庸,要么年纪太小压不住大臣。”
“皇兄也是思虑了很长时间,慎重考虑后才选了你。”
“皇兄清楚你的性子,虽说平日里有些贪玩,可你打小就聪明,不管什么东西一学就会。”
“性格温和,不暴戾,也能深切体察到百姓的苦楚。”
“除了你,皇兄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人还能靠得住了。”
小王爷出生时他的父皇就已经殡天,记忆里皇兄管束他居多。
母后性子太过于温和,再加上从来就不舍得对他狠心,皇兄难免要多承担一些教育的责任。
像这样直白的肯定和夸奖,在小王爷的记忆里面十分罕见。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这件事情,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在皇兄心中,原来他是这么可靠的一个人。
略微的自得情绪让小王爷迷失了自我,趴在他膝上的黑猫仿佛已经预见了结局,懒洋洋舔着自己的爪爪。
“皇兄……可是我害怕,我怕我做不好。”
皇上安抚的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说道:
“朕如今还在呢,只是静心养病,又不是什么事情都不管了。若是你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尽管来问皇兄便是。”
“那,那好吧,皇兄,我就试一试哦,要是不行的话您再回来。”
“嗯。”
皇上答应的十分痛快,趴在那里的小黑猫舔爪爪的速度变得更快了些。
看不见看不见,安安什么都看不见。
在跟小王爷商量好这件事情后,皇上才去跟他母后说。
经过太医诊断,他的身子是真垮了,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怕是没有几年好活。
膝下的皇子要么天赋不佳,要么跟他一样身子不好,还有些年纪太小还看不出来什么。
与其是让宗室里的那些人帮忙,皇上更愿意将权力亲自交到他亲自带大、跟儿子也没什么区别的弟弟手上。
太后听完他说的话后沉默许久才叹息一声,倒也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小王爷回了王府后,抱着安安把自己关到了书房。
他大脑乱糟糟的,就连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的小德子都被他赶了出去。
“喵~”
安安用爪子拍了拍他的手背,又凑过去对着他蹭了蹭。
“你呀你,也就只有在本王不高兴的时候才愿意主动过来蹭一蹭本王是不是?”
“不过……这样也够了。”
大概是因为平常不管什么时候,安安看起来都是一副看不上所有人的样子,所以他只要过来撒娇,就会让小王爷有一种受宠若惊的错觉。
“喵。”
安安迅速把自己的爪爪给收了回来,还在那里用眼神警告小王爷不要得寸进尺。
“是是是,你最乖了,来尝尝这个鹿肉干味道怎么样。”
小王爷想到前几日小德子跟自己提起过,厨房新做了鹿肉干就放在书房的抽屉里,急忙拿出来喂了安安一块。
担心他自己嚼不烂,还特意掰成了小块。
盯着安安嘴巴一动一动的场景,小王爷在不知不觉间就沉溺其中,一块接着一块。
一直等安安吃饱凑到他杯子里喝水,才不得不遗憾的收回手。
太过于专注一件事,直接就将之前皇兄跟他说的那件事抛在了脑后。
好好睡了一觉后,早早就去了皇宫。
皇上说想让他在自己养病时监国,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他。
小王爷在学习上的天赋非常不错,奈何平常实在是太过于贪玩。
这一次有天下百姓压在他的心头,学习态度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不管皇上是在处理朝政,还是接见大臣,都会将弟弟带在身边。
大臣们倒也没有往深处想,毕竟皇上疼爱幼弟是整个朝堂上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如今小王爷年岁也不算小了,皇上希望小王爷能学到一点真本事倒也正常。
小王爷觉得自己打生下来开始一直到现在,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样辛苦过。
一天到晚都要跟着皇兄一起看那些根本看不懂的奏折也就算了,甚至已经严重到就算是晚上睡觉做梦的时候,都是在跟那些大臣们吵架。
只有跟在皇兄身边学习了这么长时间后,小王爷才明白为什么皇兄看那些大臣们不爽。
换做是他,恨不得把这些大臣们统统都狠狠打上一顿!
真是什么大事让皇兄定夺的话也就算了,可偏偏送到皇兄面前来的大多都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连小王爷在旁边看了都忍不住生气。
皇上也知道,让宗儿安安分分待在自己身边学习了这么长时间,已经算是非常难得,所以主动给了他一天假,还提前让人去侯府里把皇甫清寒和那只黑猫也接了过来。
小王爷刚走出宫门,就看见了等在那里的皇甫清寒。
眼神没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瞬,脸上就挂着大大的笑容朝着安安跑了过去。
“哎呀,安安,才多长时间没见面就想本王了么?”
“走,本王带你去醉香楼吃上一顿!”
本来还想喵两声反驳的安安,在听到‘醉香楼’这三个字的时候默默把露出来的爪子收了回来。
行叭,确实有点想醉香楼的烤鸭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老夫人面前乱说话,说什么小猫是不能吃烤鸭的,安安已经有好几日都没闻到醉香楼烤鸭的味道,那简直就是日思夜想。
因为安安爱吃,小王爷直接大手笔的在醉香楼弄了个包间,平常不管什么时候去都能吃上。
等门关上后,小王爷将最近这段时间他遇到的那些事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说皇兄对他太严厉,甚至怀疑以前他对自己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说那些大臣们太啰嗦,屁大点事也要凑到皇兄面前来说,甚至怀疑皇兄的病情之所以会那么严重,说不准就是被这些大臣们给气的。
皇甫清寒很有耐心的在那里给小王爷倒茶,并没有就小王爷说起的任何事情发表意见。
等小王爷把心里面憋着的那些不知道应该跟谁说的事,一股脑全都说出来后,刚好醉香楼的活计将刚烤好的烤鸭端了上来。
安安闻着熟悉的香味,果断凑上去一口咬上了烤鸭的腿。
外皮已经被烤的焦香,里面的肉质却十分细嫩。
不管吃上多少次,安安都照样不会觉得腻味。
小王爷盯着安安吃东西的样子看了很长时间,尤其是随着咀嚼的动作他一鼓一鼓的腮帮子,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可爱。
“清寒啊,你为什么不能快点长大呢?”
小王爷看着看着,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个有些奇怪的想法。
皇甫清寒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扭头望过去,总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面有几分不怀好意,心中忍不住警惕。
“王爷,您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皇兄跟本王说,既然已经准备接下监国的重任,那肯定要培养自己的心腹。”
“可距离下一次科举还有两年……科举中选拔出来的人才也不知道品行也不知道怎么样,思来想去,本王还是最最最信任你。”
别听小王爷这番话说起来挺好听,但是皇甫清寒还是能轻而易举听清楚他想表达的意思。
累了,想偷懒,你快点长大来帮我忙。
许是被小王爷这幅想偷懒的模样逗笑,又或者是因为曾经某一世里他已经获得了最至高无上的权利。
哪怕小王爷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是只要他愿意,自己就能成为他的心腹。
皇上打算让小王爷监国,成为他的心腹可谓是前途无量,只可惜皇甫清寒却一点兴趣都没有。
第一世里他就觉得小王爷是这整个皇室里面,唯一一个还能看得过去的人。
如今刚好皇上将朝廷重任交到了他的手上,也算是将皇甫清寒曾经没有来得及试验过的事变成了现实。
皇甫清寒也很好奇,在所有责任只能由小王爷一个人承担的时候,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王爷,我觉得如今这生活甚好。”
“不,本王觉得你还能更好。”
他们打小一起长大,小王爷隐约知道皇甫清寒是在藏拙。
之前的话他不管,可如今却不得不管。
“王爷,我要在家里喂猫儿呢。”
祖母的年纪大了,安安的性格娇气又磨人,没个人时时刻刻在旁边照顾着怎么能行。
“这件事情本王可以替你分担。”
陪安安玩,还有这好事?
“多谢王爷,这就不必了。”
安安将一只烤鸭吃的干干净净,自觉爬到了自己的小窝里面躺好,爪子蜡烛遮挡住光的帘子,招呼皇甫清寒在回去的时候可千万别忘了要把他捎带着一起。
“喵~”
烤鸭被撤了下去后,小王爷又点了几样他们爱吃的菜,跟皇甫清寒聊起了一些其他的事。
等他们聊完天都黑了,小王爷实在是舍不得安安,干脆就邀请他们一起回了王府。
小黑猫也差不多睡饱了,很累但就是没有任何困意的小王爷直接爬上了屋顶,安安灵活无比的也跳了上去。
看他们一人一猫都已经上去了,皇甫清寒也只好跟着一起。
黑猫趴在屋顶的瓦片上,小王爷将自己随身的一个酒壶扔给了皇甫清寒,他们一起仰着头看向天边挂着的一轮圆月。
“清寒啊,你说……以后是不是再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自在的赏月了?”
皇甫清寒听见小王爷说的这句话后,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如今小王爷尚未及冠,眉眼隐约能看出来几分稚嫩,跟他记忆里面那个能在朝堂上跟他打个平手的有着极大差距。
许是经历的太多,导致皇甫清寒看向小王爷的眼神里面透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慈爱。
“王爷,陛下只是选中了您监国,不是选中了您为太子。”
虽然也差不了多少,但是现在好歹能安慰一下他。
“在将朝堂上的事处理好后,您自然还是能做您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说来侯府找安安玩。”
有关皇室秘辛,小王爷在事情没有确定下来不好跟皇甫清寒说上太多,只能含糊不清的问上一句。
“是么?”
两个人喝到微醺,那边趴着的小黑猫已经开始打起了呼噜,看样子似乎睡得很香。
皇甫清寒和小王爷都默契的没有再开口,生怕会打扰到安安睡觉。
皎洁的月光落在他们身上,耳边能听见不远处的虫鸣声,忙里偷闲,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自在惬意。
现实的确跟皇甫清寒猜测的差不了多少,皇上半年后突然在朝堂上宣布他打算搬去行宫养病,正在大臣们为了哪一位皇子监国合适吵到不可开交的时候,小王爷出现在了朝堂上。
当看见小王爷出现的时候,这些大臣们就大概明白了皇上的安排。
难怪,早在半年前皇上就已经将小王爷带在身边,让他跟着学习各种事。
原本大臣们还以为是皇上觉得小王爷到了年纪,不能再像是之前那样无所事事,如今来看分明是早就有了安排。
他们一开始将眼光全都落在皇上的几位皇子身上,完全没想过不管是论血缘还是论才能,小王爷比起那些皇子们都要更胜一筹。
小王爷除了一开始处理的手段稍微有些生涩外,没有犯过任何的错。
一转眼又过去了三年时间,眼瞧着在行宫中养病的皇上身子越来越好,就在小王爷以为自己能过回曾经那样快乐的咸鱼生活时,他皇兄难得一次上朝,突然在朝堂上宣布立他为皇太弟。
虽说这三年来小王爷处理各种事情的确不错,但是皇上在膝下有皇嗣的情况下还要立皇太弟,大臣们多少有些接受不了。
“皇上,请三思啊。”
皇上扭头看向在那里还没回过神来的弟弟,朝着他招了招手,低声道:
“宗儿,过来。”
“皇兄……”
如果是在私底下的话,小王爷绝对热不住想要大吵大闹,跟皇兄说这件事情他实在是做不到。
可架不住现在是在朝堂上,当着这么多大臣的话,他绝对不会拆皇兄的台。
“这件事情,朕已经考虑了很长时间,不必多说了。”
当初他被下毒那件事情其实并没有查清楚,牵扯到了某些事,让皇上不得不停下想要追查下去的欲望。
这三年里,他选了个机会跟母后把那件事说清楚,才敢放开手脚。
他本来以为是当初给他下毒的那个皇兄,在这么多年过去后依旧在宫里有人手,给他的那些皇子也都下了毒,才会导致皇子们在满六岁后就体弱多病。
将罪魁祸首全都清理干净后,刚好碰上了一个江湖游医给皇上把脉。
并非是皇子们都被下了毒,而是因为皇上身子垮了,影响到了那些皇子的身子。
在六岁前就连医术最高明的大夫都看不出来,满六岁后身体就会渐渐衰弱下去,且没有任何的解药能够治疗。
甚至……就连这些皇子们的子嗣都同样会受到影响。
皇上坐在皇位上这么多年,自然很清楚频繁的更换皇帝对于百姓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再加上已经能担当重任的皇子们太过于平庸。
他身子就算是稍微被养好了些,可太医也叮嘱过很多次平日里千万不能过于操劳,否则的话就前功尽弃。
在行宫养身子的这三年里,皇帝也算是彻底看开了。
荣华富贵、权势高位,他攥在掌心里的时间都够久,可真到了生死面前,不管是身份多高贵的人都一样。
再加上这三年里,小王爷将朝政之事打理的十分出色,倒不如直接交到他手上来。
等下朝后,小王爷跟着皇兄回了书房,刚才坐下就闹了起来。
“皇兄,我不管,这件事情我绝对不干,当初明明是说好了的,只是监国,我才不要当皇太弟!”
自从开始意识到想要当好一个皇太弟有多辛苦后,小王爷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希望皇兄能快点好起来的人。
隔三差五就要去行宫里探望皇兄一次,甚至比曾经去侯府里探望安安还要更加勤快。
上个月收到皇兄写的书信,说他马上就要回皇宫,小王爷简直是掰着手指头算他还要处理这么多琐事多长时间。
好不容易盼到了皇兄归来,没想到皇兄不是过来帮忙的,是打算把所有的担子都扔到他身上来的!
“宗儿,这三年来你做得很好。”
“那是因为我以为皇兄还会回来!”
这三年里小王爷甚至不敢睡上太长时间,一睁开眼睛就是处理各种奏折。
生怕自己没有将一件事情看透彻,导致做出错误的决定,哪怕那些大臣们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爱听,也照样只能硬着头皮听他们说。
就盼望着自己能有解脱的那天,现在居然可能一辈子都要被拴在这个位置上,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他更悲惨的人。
皇上看见他弟弟这副对皇位避之不及的模样,有些无奈的弯了弯唇。
“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的话,你可知道有多少人都羡慕你呢。”
小王爷盯着他皇兄看了很长时间,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有将太难听的话说出来,只是委屈的控诉道:
“皇兄,你骗我!!”
不管小王爷心里面到底有多不情愿,皇上还是在半月后就宣布禅位给皇太弟。
小王爷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皇甫清寒召到了宫里来。
刚好不久之前国子监祭酒告老还乡,他干脆就让皇甫清寒成了新的国子监祭酒,顺便还给他一个太子太傅的官位。
“皇上,如今太子未定……”
皇甫清寒如今年纪还小,实在是不愿意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刚刚成为新帝的小王爷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一行为有些任性,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未来几十年都要在这样悲惨无比的生活中度过,就又莫名觉得自己就算是稍微任性一点又怎么了呢?
皇甫清寒是真的有才能,再加上不管是国子监祭酒还是太子太傅,对如今的朝堂局势都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总归会有的,不管谁是太子,你太子太傅的地位都不会动摇。”
其实小王爷本意是想将皇甫清寒弄来帮自己干活,皇甫清寒的才能他清楚,如果什么事情都不交给他的话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奈何皇甫清寒实在是不愿意踏入朝堂,新帝也做不出来恩将仇报的事,干脆就给了他这两个职位。
看新帝这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皇甫清寒莫名想到了自己第一世里那些人在背后说的话。
不管帝王是谁,他都是摄政王。
如今是不管太子是谁,他都是太子太傅。
真要说起来的话,自然是摄政王更有权势。
可对于皇甫清寒自己而言,他却更喜欢如今。
除了皇甫清寒外,新帝还执意将一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猫封为镇国神兽!
‘镇国’这两个字哪里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用的呢,其中有几个大臣甚至为了这两个字闹到了太上皇的面前,寄希望于他能阻拦一二。
且不提这件事情只是听起来稍微有些荒唐,就算他弟弟真做出来什么不妥的事情,太上皇想到自己将重担压在一个打小就以吃喝玩乐作为终生目标的弟弟身上,也舍不得责怪他半句。
更别说归根究底不过就是一只猫儿而已,弟弟喜欢,封他为镇国神兽又有什么不可以。
又不像是封王,还要划上一块封地。
太上皇全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皇上又执意要下圣旨,大臣们反对了几天后,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一转眼又过去了几年,皇上很担心要嗝屁的安安一直活好好地,只是比起之前活泼好动的模样看起来要懒上不少。
皇甫清寒也到了及冠的年纪,年纪轻轻就是国子监祭酒,身上还担着太子太傅的名头。
出身侯府,又在老夫人的院子里长大,就算不能继承侯府的爵位,可凭借着他跟如今皇上打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未必就比侯爷差到了哪儿去。
这整个京城里面,有许多人都想将女儿嫁给他。
安安一直担心会出来闹事的皇甫靖轩倒是挺安静,主要还是因为他曾经在尔郡王面前说的那番话,吓得侯爷将他关在了一个院子里面,每天都有专人看守,甚至连他亲娘都见不到。
皇甫靖轩一开始就不愿意相信自己一个穿越者,居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可他被关在这个院子里的时间实在是太长太长了,负责看守他的守卫是两个哑巴,平常也跟他说不上一句话。
渐渐地,皇甫靖轩开始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时常会高呼他就是侯爷,就这样硬生生被逼疯了。
又一年,在夫人生下的孩子被封为世子的宴会上,皇甫靖轩终于找到了机会从那个院子里逃出去。
对于皇甫靖轩来说,皇甫清寒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
哪怕他很清楚如今的皇甫清寒并不是他能招惹的人,可依旧不甘心的想要去看看。
说起来也算是他的运气好,再加上今天侯府的事多,看守非常松懈。
他一路循着记忆去了国子监,以皇甫清寒亲弟弟的身份顺利进去。
皇甫靖轩被带过去的时候,皇甫清寒正在那里画画。
屋子里面燃着暖烘烘的炭盆,不远处软塌上一只肥猫趴在那里。
岁数大了的安安根本就懒得动弹,可偏偏每日要吃的东西却丝毫没有要减少的意思,渐渐地也就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一般人还真就抱不动。
皇甫清寒很喜欢画画,用画笔将跟安安有关的一切画面都记下来。
当听见有人通传他弟弟过来视,皇甫清寒还以为是世子,喊他回去参加家中的宴会。
放下画笔走出去的时候,却意外看见了皇甫靖轩。
皇甫清寒还记得凭空出现那记忆里面的第二世,皇甫靖轩长大后正是这副模样。
“你怎么过来了?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皇甫靖轩身上穿着不知道做了几年的衣裳,一路走过来手脚都已经被冻僵。
而皇甫清寒身上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料子非常不错,是大哥从江南那边特意送回来的,外面还披着一件大氅,气质华贵,高不可攀。
皇甫靖轩当初在看这本小说的时候,就没少yy如果自己成为皇甫清寒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再多的想像,都比不上亲眼见上一面。
他高高在上如同天边月,而自己却卑贱落魄如同脚下泥。
皇甫靖轩恶劣的勾了勾唇角,压低声音说道:
“皇甫清寒,你知道你本来应该成为摄政王,大权在握,京城中所有人都不敢欺负你么?”
在听见他说的这句话后,皇甫清寒的眸光闪了闪。
“哦?”
“你本来应该成为摄政王的,可如今不过就是区区一个国子监祭酒而已。你知道本来皇上应该成为你的死对头,最后还差点杀了你吗?”
“哈哈哈,看见你如今满足于现状的模样真可笑!”
皇甫靖轩在将自己心底憋着的话一股脑全都说出来后,瞬间觉得自己好受了不少,非常用力的咳嗽了几声,脸上甚至露出几分得意。
他仿佛在皇甫清寒根本不知道的领域里面战胜了他。
“三弟,你曾经好歹也是父亲最疼爱的孩子,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呢?”
“还胡言乱语上了,我替你请一个大夫,你好好去看看吧。”
皇甫清寒说完这句话后,就朝着在他身边伺候的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侍从会意将皇甫靖轩给拉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皇甫清寒又回了屋子里,继续完成自己没画完的那副画。
趴在软塌上酣睡的大肥猫,爪子微微张开,这幅场景看起来颇有些治愈人心。
这个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城外那漫山遍野的红梅开了花,几个年轻的学生你推着我我推着你跑到了夫子面前请假。
“夫子,城外的红梅开了,您不过去看看么?”
“不去。”
安安被学生们闹出来的冬季吵醒,正在那里伸着懒腰。
“可是夫子,我们想去。”
“去吧去吧。”
皇甫清寒看见这些活泼的少年郎,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和小王爷。
知道他们在心思野了之后不管国子监的夫子说些什么,他们肯定都是听不进去的,干脆就给他们放了假。
在他们走后不久,皇甫清寒又听见了敲门声。
画一幅画的时间被打断了这么多次,皇甫清寒心里头有些不高兴。
走到门边将门拉开后,没想到外面站着的居然是身着常服的陛下。
皇上看起来丝毫没有架子,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示意皇甫清寒今日用不着跟他多礼。
“皇上,您今日怎么有心情到国子监来了?”
皇上自顾自走过去,先把那只大胖猫搂在了怀里。
说好安安每逢单日就送去皇宫,双日就留在国子监,皇甫清寒简直丝毫不讲信用。
既然他不愿意将安安送过来,他也就只能亲自过来寻了。
“朕听说郊外的红梅开了,当初朕与你还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夫子就一直不批假。”
“后来换了夫子后,却没那么多机会了。”
“算来算去,那郊外的红梅朕与你居然还没有好好去欣赏过。”
“恰逢今日好天气,若是错过,岂不可惜?”
皇上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皇甫清寒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想要趁着天气好跑到这个园子里看梅花的不在少数,皇上只待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厌倦。
好在这不远处就有一个湖泊,皇上干脆吩咐小德子弄了一艘船来,又叫了会划船的船夫。
当船被划到了正中央时,刚好下起了小雪。
雪花落在江面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皇甫清寒拿了一个鱼竿,往上面挂了蚯蚓。
冷风吹来,他默默吟了一句还算是应景的诗。
“独钓寒江雪……”
皇上一听见这句话,几乎是瞬间就变得不乐意了起来。
独钓?那他算什么?
本来因为怕冷缩在角落里的黑猫也很不满的朝着他们喵了一声,似乎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皇甫清寒微微一愣,随后笑开。
他打小在侯府的那个小院子里长大,最害怕的就是能将人冻死的冬天。
可现在有一知己好友,有一狸奴陪着,莫名就觉得原本冰冷刺骨的寒风吹在身上,也照样浇不灭心头的火热。
这个湖里面的鱼儿有很多,皇甫清寒还真就钓上来了两条。
甚至没来得及简单处理下,就全都进了安安的肚子里。
眼瞧着天色渐晚,为了皇上的安全着想,侍卫将小船划了回去。
刚上岸,皇甫清寒远远就看见在他身边伺候的那个侍从在不远处张望,看表情似乎还有些着急。
“大人,您可别忘了今日侯府里还有宴会呢,老夫人和夫人都派好几个人过来催了。”
“大公子也从江南回来了,还特意问起您如今在哪里。”
“还有世子,吵着闹着一定要等您回去呢。”
皇上难得出宫一次,压根儿就不想回宫,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侯府,就跟回自己的王府一样熟悉,干脆就跟皇甫清寒一起过去凑凑热闹。
上了马车后,安安将自己的爪爪张开靠近火炉取暖,粉嫩的爪垫看起来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可爱。
莫名,皇甫清寒想到不久前皇甫靖轩跟他说的那番话。
比不上曾经是摄政王那一世么?
他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