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回到宫中,就招人将他亲自写在纸上的算术题交给一个内侍。
“明天,你将它交给国子监的博士,就说我得了一妙题,分享给国子监诸生一同参详。”
等这内侍下去后,又召来一贴身内侍。
将两首诗写了下来,交给内侍道,“父皇也喜诗,你将这两首诗交给庞德公公,让他送父皇那去。”
这内侍是太子亲侍,不由得问道,“殿下何不亲自交给陛下,陛下也能体会到殿下的一片孝心。”
李承乾笑道,“父皇日理万机,我哪好这个时间去打扰他。”
内侍有些不满,“殿下你看魏王,天天缠着陛下,深受宠爱。”
李承乾看了过去,“青雀还小,父皇自然溺爱一些,这话以后不要再说。”
内侍只得退下,他们这太子殿下,才华横溢,武功了得,就是不会讨陛下喜欢,再看看其他皇子,哪个不是垫着脚往陛下身边挤,也就他们太子殿下,不争不抢,他们看着都着急。
……
太极宫。
李世民拿着手上的两首小诗,心情愉悦,“这就是高明今天诗会所得?倒是两首十分不错的诗。”
旁边的庞德公公低首,“其中一首《梅花》的确是今日诗会所得,另外一首却未有听闻。”
李世民一顿,看向另一首诗的下方,作者不明?
这等好诗,恐怕早就拿出来扬名了吧,怎么会作者不明?
觉得颇为有趣。
当然也只是颇为有趣而已,作为帝王,还没有到让他为这事寻根问底的程度。
“这是徐家子弟写的徐文远啊,在为他正名?此女的确高义,颇有她祖父的气节,恐怕能传为一时之佳话,只是,朕恐怕就要成了那反面角色了。”李世民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庞德公公笑道,“自古以来,历朝历代,有哪位能像陛下这样广开言路,真正做到不以言问罪,要是搁在以前,像徐文远这样敢明目张胆挤兑圣上的早就抄家灭族了。”
“你倒是会奉承,没想到隔了这么年再听到他的名字,却是通过他的后辈子弟,现在想想,也是嘘吁。”
当初他刚登大统,皇位得来有些不敢言表,那徐文远就直接往伤口上捅,虽说他要广开言路,但那时候那种声音一旦兴起,后患无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一代大儒被打压出长安。
李世民想了想,“他还能教出如此后辈,看来过得倒是恬然自得。”
庞德公公动了动嘴皮子,最终没说什么。
这时,有传膳的内侍走了进来。
庞德一笑,道,“陛下,今天膳食坊的人得了一稀罕蔬菜,特地做出来给陛下尝尝。”
稀罕蔬菜?
李世民先是一愣,看了过去,就看到炒了一盘子新鲜的豆芽,鲜嫩得不灵不灵的。
“膳食坊倒是有心了,冬天蔬菜难得,想必数量稀少,给皇后那也送一份过去吧!”
庞德答道,“喏,听膳食坊的人说,是在西市购来的,去的时候都快兜售一空,购买者都挤不进去。”
李世民一笑,“想是什么农夫在山野之中,巧合得来。”
以前也有农夫在大冬天,在特殊环境的山野中找到蔬菜的先例,摘了也就没了,他也没怎么在意。
冬天里的一把新鲜豆芽,清脆爽口,倒是给他留下不小的印象。
……
第二天,国子监中。
能入国子监者,那可都是大唐的佼佼者,未来的官员大都来自国子监。
一大早,国子监就沸腾了起来。
因为太子殿下分享了一道有趣的算术题给国子监诸生。
他们可都是佼佼者,算术乃是君子六艺之一,虽居于末位,但多少有些涉及。
心高气傲,满脸兴奋地去看了题。
然后,这就是国子监诸生噩梦的开始。
一天过去。
“这……这题怎么能这样?”
“简直比鸡鸭同笼还让人深恶痛绝。”
“有人做出来了吗?”
“没有吧?听说连算学博士都还在闭门思考。”
一时间,整个国子监都笼罩在奇怪的氛围中,三更半夜时不时传来哀嚎之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如果徐长生知道,肯定会嘎嘎地笑出来,知道水池管理员的厉害了吧。
此时,始作俑者的徐长生,正在看戏。
“这极品狼毫乃是太子殿下赐于我们王家,当摆在我儿节义书房,有个三朋四友前来,我们王家也备有面子。”王家婆婆说道。
徐长樱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是太子殿下赐给我的,何时说是赐给王家的了?”
王家婆婆气不打一处来,“你……你难道不是王家媳妇,在外面,别人还得叫你一声王徐氏。”
徐长樱心道,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动不动就嫌弃我娘家穷,连我祖父来了,你都避而不见。
徐长樱也是被气得多了,今天才反抗一下。
王节义在一旁硬是不敢说话,一直看着那支笔傻笑,半响,才道,“一切都听长樱的。”
王家婆婆声音愕然而止,他儿子居然敢反驳她了,真是有了媳妇不要娘。
……
几天后,徐长生被大祖父接回徐家村。
他完全不知道,他留下的一道算术题在国子监惹下了多大的风波,连国子监博士都亲自上东宫,去问太子殿下那魔鬼一样的算题何解。
只是,李承乾哪知道答案啊,正气得牙痒痒地嘀咕,“一个小破孩居然难倒了整个国子监,这事要是传出去,整个国子监估计都没脸见人。”
不过他也好奇,据他所知,大儒徐文远并不擅长算学,这么刁钻古怪的题应该不是出自大儒徐文远之手,那么这题,那小破孩哪来的?
和那首诗一样是个迷啊。
还有就是,王家现在,每天都有女子上门找徐长樱,其中不泛一些贵女,王家婆婆又高兴又气,高兴是她们王家居然和一些功勋世家开始有接触了,气的是来的都是找她媳妇谈论诗词,她插不上话。
况且,她怕这些贵女说她苛刻儿媳,传出去王家名声不好听,硬是心疼地花钱又买首饰又买衣服送过去。
唐朝当官,小官或许无所谓,但大官都是要看风纪家风的。
所以,徐长樱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她以前手上是一分钱也没有,钱全是婆婆把持,连出去参加诗会的银子都没有,她的才情名声才淡了下来,现在出个门,她婆婆还得主动支点钱。
徐长生回到徐家村,第一时间就跑去找大白,大白已经把他的茅草屋当成新窝了,每天出门后都会自己回来。
他那只兔子,长柏哥儿每天帮他喂着。
没想到出去几天,他居然有点想徐家村了,也是奇怪。
徐长生一回来,徐家村的人那个热情,他如果要挨个打招呼,估计都忙不过来。
徐家村虽然还是穷,但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不再暮气沉沉,他们至少不用担心这个冬天饿死人了。
大祖父将村里所有钱都拿出来买黄豆生豆芽,每三天就去长安城卖一次,每次都被抢售一空。
徐家村的人对未来的生活有了盼头,精神状态自然和以前大不一样,有的人晚上看着豆芽都能笑醒。
不过,徐长生不高兴了,因为桌子上都是豆芽,他吃得都快吐了,嘴巴里没个味道。
“什么时候能吃上肉啊!”徐长生看着桌子上的炒豆芽唉声叹气。
大伯娘好笑,“等开春了,我去买几只鸡仔来养,等鸡仔长大了就能吃了。”
大伯娘算得可精了,以卖豆芽的速度,等一开春,她琢磨着也能买上几只鸡仔。
徐长生听着都觉得有种望眼欲穿的感觉,还得等鸡仔长大才能吃肉?天哪,叔叔可忍嫂嫂也不能忍。
徐长生骑着大白,开始在村里到处转悠,别说,还真被他看到了一点希望。
于是跑去找到长柏哥儿,“想吃肉不?”
现在村里的大人都忙着卖豆芽,才没空理他们小孩子。
长柏哥儿舔了下嘴唇,“大冬天的,哪来的肉吃?鸡都养不活,都冻死了,长安城里倒是有羊肉卖,可是太贵了。”
羊肉?
徐长生也舔了下嘴唇,但大祖父应该舍不得买。
还是得靠自己,拍了拍胸口,“跟着我,有肉吃,就是缺了点人手,我一个人弄不了。”
于是,长柏哥儿跑去叫人。
结果村里的孩子听说跟着他有肉吃,队伍变得好大。
一大群孩子,浩浩荡荡地跟着一个骑着老虎的孩子向山下走去。
没走多久,就到了一处河流,这条河环绕着整座大山,这么看来,徐家村还算山清水秀,地理位置不错。
河流上都结了冰,依稀能听到冰层下面水流的声音。
徐长生观察了一下,然后小手一挥,“孩儿们,现在给我在冰层上开一个洞,小心别掉进去了。”
喊完自己就咯咯地笑,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带着一群小妖巡山的山大王。
在冰层上开洞其实也不简单,但难不倒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孩子。
“乒乒乓乓”地一阵乱敲,砸开脸盆那么大一个洞。
长柏哥儿跑了过来,“然后怎么弄?”
徐长生只说了一个字,“等!”
然后又加了一句,“别让洞口给冻上了。”
现在雪大,如果不管的话,那洞口很快就会被冻上。
长柏哥儿以为自己听错了,等?
正要询问,就听到一群尖叫。
还以为有人不小心掉下去了,结果一看,就看到一条鱼从那个洞口跳了出来,真的,就那么自己从洞里面蹦了出来。
“鱼!鱼!”
一群孩子兴奋得惊呼。
长柏哥儿下巴都掉地上了,“仙……仙术啊!”
徐长生本来还挺高兴,结果长柏哥儿一句仙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仙术啊,不过是河流长期冰封,下面缺氧,这样突然打一个洞,缺氧的鱼当然往上面跳了。
徐长生心道,不行,村里的大人思想固化,怎么讲也讲不通,一个生豆芽的技术都能扯上什么仙术。
可这些小孩子不同啊,最容易接受新事物,他得为科学正名,什么仙术啊,简直就是对他一个科研人员的羞辱。
不过现在,他还是抓紧时间抓鱼吧,来的人有点多,一两条哪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