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殿安静如斯。
不是说仕子觐见吗?怎么还有小孩子和女子在队伍之中, 现在是什么情况?
满朝文武大臣目光都看向了李世民和房玄龄,一个是陛下,一个是这次科举的主考官, 陛下是要审核名单的,房相就更不用说了, 是这次科举考试的负责人。
李世民和房玄龄现在还懵着勒,看他们干什么,他们也不知道现在啥情况啊,只是这场景,怎么都感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穿着开裆裤露出屁股蛋儿,小腿一蹬一蹬跑上金殿的熊孩子, 当时他们是什么表情?估计和现在也差不多吧。
李世民张了张嘴, 半响硬是说不出一个字,当皇帝这么多年, 居然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半响, 诡异的气氛中, 房玄龄终于开口了, “陛下,老臣突然想起家中还有要事, 得提前下朝。”
李世民嘴角一抽,太不要脸了, 居然想跑, 留他一个人?没门。
李世民就当没有听见, 房玄龄老脸一红,好尴尬,这一招居然没有用。
周围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怎么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整个大殿突然就雅雀无声了。
仕子们互相看了一眼,奇怪,不是让他们拜见陛下吗?为何又将他们凉在大殿中,什么都不说让他们心里压力特别大是,他们现在这样默默地站着,表现得是好还是坏?
其实,现在哪里还有人关心他们表现如何。
空气一静,李治突然就发现周围好多人,妈呀,他居然就这么走到了金殿之上,这里可是他最害怕的地方,因为一讲话,所有人都会看着。
好可怕好可怕,“啪”的一巴掌按在脸上,他得将脸遮住,谁也不许看他。
只是这一巴掌在安静的金殿上,特别明显,齐刷刷的目光就看了过去,就看到一个小逗比,明明扬着头,却满脸羞红,还用小手手将脸捂住,刚才还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和旁边两个鼻孔朝天,眼睛都不看人,一副天下第一的小逗比在庄严的金殿形成了诡异的画面。
晋王这是在干什么?百官都看懵了。
李世民嘴角一抽,恐怕也只有他大概明白李治现在的心里活动。
李治小身板都完全僵硬了,啥情况?为什么都在看他啊。
在李治都想找个地缝躲起来的时候,终于,魏征站了出来,拱手问道,“陛下,房相,为何孩童和女子会在仕子的队伍之中,科举取仕乃是我大唐之根基,无比庄严之事,还请陛下给臣给百官一个交代。”
李世民现在也想给自己一巴掌,这台可怎么下?看向房玄龄,房卿,别人要交代勒,你快解释解释孩童和女子为什么在仕子队伍中,你可是主考官,仕子们的座师。
房玄龄看了一眼李二,然后眼观鼻鼻观心,眼睛就看向自己脚尖,陛下,对不起了,你自求多福吧,老臣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现在只想自保,他清楚,现在谁说话,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而只要他不开口,所有大臣的注意力都会转向陛下。
房玄龄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反正打死他都不出头,前车之鉴。
李二一个劲给房玄龄使眼色,可惜某人现在死猪不怕开水烫,他十几年前的经历就如同在昨日一样,他才不会傻到站在风浪尖上去,陛下,臣无能,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果然,百官的目光都看向了李世民。
李世民脑门上都出现黑线了,现在咋弄?这些老臣办事能力极强,但也有一个问题,一旦遇到事情,一个个跟老油条一样,滴水不进,甩锅的本事比他还厉害。
李世民嘴巴干涩,这让他如何开口,这可如何解释,今天他的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面对百官的询问,李世民嘴巴张了好几次都没弄出个声,正尴尬的时候,一个细微的脚步声传入了他耳中,金殿外,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小心翼翼地钻进了金殿,以为人多就神不知鬼不觉?还躲柱子后面偷看?
李世民的位置可是一览众山小,能将金殿上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李世民心道,来得正好,看朕多年练就的甩锅大·法,咳嗽了一声,道,“众位爱卿,朕也不知具体情况,不过朕看这几人都是徐家子学院门生,不如就由他来解释解释如何?”
徐长生正躲在柱子后面看得起劲,就是他以前上朝时那根柱子,只是他忘记了,他可不是以前那小身板了,这柱子根本挡不住他。
百官闻言,不由得一愣,好像还真都是徐家子学院学生,还有徐家子难到也来金殿了?
目光不由得向后看去。
徐长生嘴角一抽,看来想置身事外不可能了,但这么大事,这锅他一个人可背不了,不行,他得将陛下也拉下水。
徐长生整理了一下衣服,站了出来。
魏征说道,“既然徐家子刚好在朝上,就请为我等解惑。”
李世民舒坦了,终于不逼问他了,这皇帝当得,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的舒心的。
但……徐长生一开口,李世民就懵了。
徐长生拱了拱手,脸上惊讶的道,“诸位为什么要问长生,长生将此事已经报备给陛下了,难道陛下没有告诉各位?”
李世民脸都黑了,胡说八道,什么时候给他报备了?正要说话,但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像徐家子还真专门来皇宫给他说过,他学院有三个问题儿童和两个女子进入贡院进行科举考试,他当时好像觉得肯定要被刷下去,对整个科举不会有太大影响,好像直接就没放在心上,要不是徐家子现在提起,他都给忘记了。
徐长生也在给李世民使眼色,陛下,我提醒过你的,你非不听,现在后悔了吧。
李世民:……
特么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啊,原本以为百分百会被刷下去的人,现在却鼻孔朝天地站在金殿上,站在了最前面,万众瞩目
百官疑惑地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只觉得脸好疼,他刚才才说,他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结果徐家子就开始揭他老底……
他都不敢看魏征的表情,因为他大概已经猜到魏征会是什么表情了,哎,魏征明明说今天有事不来上朝的,他非得让他来看看他们大唐才俊,李二只觉得他嘴巴实在太欠了。
不行,不能让魏征开口,魏征是真的能在金殿上让他面红耳·赤。
李世民赶紧咳嗽了一声,“朕说的是,他们怎么会有进入贡院科举考试的资格,我大唐科举需要层层选拔才能进入最终考试,还需要名师的推荐信,其他人朕不清楚,但雉奴暂时还不具备资格,他虽为皇子,但朕一向一视同仁,也不知道审核考试资格的人是如何放他们进去的。”
说完还看向房玄龄,他是此次科举的主要负责任人,审核考生资格就是由他负责,哼,想要置身事外,没门,和朕一起下水吧。
房玄龄也疑惑,按理所有考生的户籍什么的都会核查一遍,这样特殊情况的考生,不可能不汇报给他知道,但他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徐长生也疑惑,按理三个问题儿童和两个女子都没有资格进入贡院考试才对,哪怕是房相都没有这个资格放他们进去,要造假的话,需要的文书可不少。
徐长生看向了他的学生,这可能需要当事人才能回答。
李拾遗和狄仁杰看向李治,李治捂住羞红的小脸脸,细弱蚊声的道,“父皇特许的资格,前几天雉奴不是问父皇要了一块金牌吗,父皇问都没问,就给雉奴了,雉奴在考试当天,用金牌去户部补了三个考试名额。”
这样就说得过去了,陛下特许,是不需要其他文书的,又是在考试当天补录的三个名额,根本就没办法通知到房玄龄,房玄龄当日进了贡院监考,是不允许和外界有任何联系的。
事情就是这样阴错阳差的巧合。
李世民都懵了,怎么最后,所有的源头又到他身上了?他前几天是给了雉奴一枚金牌,雉奴在河南道表现优异,他这个做父皇的肯定要奖励不是,所以雉奴问他要金牌的时候,他当时高兴,问都没问拿去干什么,在他心中,雉奴这么小,拿去了最多也就小打小闹。
可……就是这些小事情巧妙的结合在一起,弄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李世民脸尴尬得有点僵硬,手都有些无处安放。
徐长生也是嘴角一抽,他虽然想拉陛下下水,但也没想过让李二这么尴尬。
可怪得了谁?是李二自己质问考生考试资格的,还一口一个哪怕是皇子,朕也一视同仁,结果勒,口口声声说不知道原因,结果却是陛下自己特许的资格,还好意思质问,看这脸打得,啪啪的,徐长生都觉得脸臊。
哎,给自己挖坑跳的人,那是永远拦都拦不住的。
这不,李世民为了转移话题,赶紧看向仕子中的女子,他敢百分百确认,这绝对和他扯不上一点关系,绝对不是他特许的。
武曌倒是落落大方,“晋阳公主去皇后娘娘那求的金牌,也是考试当天去户部补录的两个名额。”
晋阳公主也就是李明达,学院女子不多,所以女生之间基本都互相认识,关系都还挺不错。
李世民:“……”
徐长生:“……”
文武百官:“……”
搞了半天,原来都是陛下你们一家子弄出来的事儿啊,还好意思说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好意思质问别人?陛下,难道你脸不臊得慌吗?
徐长生有些捂脸,李二这时候的心情估计有些……,坑都是他自己挖的,还不要命的往里面跳,边跳还边打自己脸。
房玄龄都有些同情地看向李二了,陛下,你真好,为了保全微臣,所有的刀都往自己身上插,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不过看李二现在黑得跟锅底差不多的脸色,估计不会太好吧。
觐见的仕子也有点蒙圈,怎么陛下和他们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大臣们脸上一紧,赶紧底下了头,陛下的笑话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现在想想,雉奴的性格不就是遗传自陛下嘛,有时候陛下和雉奴其实在某些方面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李二心里凉哇哇的,啥情况啊?他这熟练的甩锅大·法没甩出去不说,还将自己给砸得差点晕过去了。
李治死死的捂住小脸,父……父皇好丢人,当皇帝果然不好,要是他遇到这个情况,他已经将脑袋塞□□了。
金殿又尴尬了起来,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李二嘴角直抽,谁赶紧给他一个台阶下,他不要面子的吗?
徐长生心道,说到底也是自己学生惹出来的事情,这擦屁股的事情还得他来,徐长生大声道,“陛下和娘娘真是慧眼如炬,特许的五个名额都高中了不说,还名列前茅,陛下为我大唐选拔出如此优异的人才,乃大唐之幸,恭喜陛下,也恭喜房相成了这么优秀的仕子的座师。”
李二一愣,徐家子说得好像有理,他特许了五个参考名额怎么了?没看到五个都高中了,还排名这么靠前,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相人厉害啊,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还给了徐长生一个赞许的眼神。
房玄龄有些紧张地看着李二,陛下,徐家子这么明显的坑,你别傻傻地直接往里面跳啊,当真以为徐家子在赞美你啊,他这是准备拉你下水站他那一边,好为他的学生开罪。
李二现在哪管那么多啊,他现在脸臊得都能考鸡蛋,只要是个台阶他都不会放过,再说这就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台阶,他堂堂皇帝特许了五个名额怎么了?有本事你们也慧眼识英才,推荐几个能科举高中还能全部名列前茅的人出来。
有些嘚瑟地看了魏征一眼,然后咳嗽了一声,“朕也是不想明珠蒙尘,这才特许了五个名额,众卿不会反对吧?”
徐长生心道,陛下脸皮真厚。
文武百官的想法也差不多,要是论顺着杆子往上爬,没人比得过他们陛下,但他们能怎么样?别说五个特许名额都高中了,就算没中,这样的小事他们还能能揪着陛下不放?要是这样,估计他们这官也当到头了。
部分大臣拱手,“恭喜陛下,陛下慧眼独具,乃我大唐之幸事。”
徐长生笑了,认真看着现在拱手的这些大臣,从现在起,这群大臣就算他一伙的了。
房玄龄叹了一口气,徐家子不来朝廷为官简直委屈了他的才能,这些大臣还真以为在拍陛下的马屁啊?不过是徐家子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拉帮手而已。
李二心情舒畅了,歪打正着,大臣们都在恭维他,说不得还能传为一时佳话。
只是,嘴角刚刚上扬,一个颤巍巍的身体走了出来,“且慢,此事还待分说一二,如果老臣看得不错,新进的这些仕子中有两人虽着男装,但应该是女子才对,自古以来,什么时候女子也能科举了?”
说话的正是礼部尚书唐俭。
徐长生眼睛一缩,真正的问题来了。
唐朝,女风开放,他的学院中,也天天传播着谁说女子不如男,女子也能顶半边天的思想。
但即便如此,真的就可以挑战如今的礼法制度了吗?
哪怕是两千年后,男女平等都还没有真正实现,这还是经过了两千年的演化的结果,徐长生能凭一己之力,突然间跨越两千年的思想鸿沟改变世人的固有观念?
当时他看到学院女子进入贡院参加科举,想要阻止就是因为担心这个原因。
因为一旦女子科举,可不仅仅是名额这么简单,而是直接挑起对固有世俗礼法的挑战,他的学生将站着风浪的最高点,一个不小心,粉身碎骨都有可能。
这可不是说着玩的,想想他当初治疗大脖子病的时候,所有人都说那是妖魔作祟,他被人辱骂了多久?也是他心态好才能承受下来,并且最后治疗好了大脖子病,才能完全洗脱骂名。
但,他的学生真的准备好迎接这一切了吗?恐怕连她们自己都没有想到,她们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徐长生的学院招收女生,其实已经说明,他会为男女平等做些什么,他原本打算,等他学院的女学生多一些,毕业以后,让世人震惊一把,让世人好好看看,谁说女子不如男,在震惊中,提高一直以来古代女人地位过低的问题,这不是一蹶而就的事情,需要循序渐进。
但随着武曌和周胜男意外的参加科举,还走到了金殿之上,将他的计划完全提前了。
唐俭的声音,让金殿为之一静,所有人都想到了什么,女子参加科举,这开了历史的先河,打破了旧有的规章制度,这是在挑战世间礼法,不知道多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为这两女学生的胆大妄为感到震惊。
李世民也是身体一震,科举入仕,是要做官的,如果他承认了这两女子的科举的事实,那还不得给她们封官,恐怕他也将是前无仅有的皇帝了,此事需万万慎重。
这等开先例之事,事情之严重,超出想象,李世民有些皱眉地看了一眼徐长生,这哪里是给台阶他下,这是将他往风浪上推,徐家子不上朝还好,这一上朝,他堂堂皇帝的心肝都有点受不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仕子中的两人。
武将一列,卢国公程咬金,眼珠子都差点掉地上了,站在队伍中的人怎么这么眼熟,怎么好像是他闺女铁环的女儿?
两只眼睛都瞪成了铜铃,傻不拉几一个劲揉,一定是假的,一定只是长得像而已。
文官一列,周御史心肝也跳得扑通扑通的,那不是他孙女胜男吗?天哪,该不会去参加科举的两女子其中一个就是他孙女吧?
天啊,不行了不行了,他心肝都跳出来了,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情,怎么不和他们商量一下啊,这可如何是好,现在箭在弦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想要就此作罢,恐怕他堂堂御史也不可能。
金殿上安静了一下,李世民也正了正身,皱着眉说道,“你二人且上前来,说一说,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武曌和周胜男也不怯场,走上前来。‘
“回陛下,小女武曌,乃前荆州都督武士彟之女,大唐理工学院这一届科举应考的考生。”落落大方,完全没有规避她的性别和参加科举的事实,倒是让人有些意外,在如此大事面前,居然不紧不慢。
声音一落,李世民猛地看向房玄龄,房玄龄也是身体一震,那篇“聚四方财,尽归大唐”的惊世骇俗的实策居然出自一个女子之手。
两人微不可查的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是惊天骇浪。
这时,周胜男也说话了,她本来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加上又是卢国公和周御史的孙女,身份高贵,半点不怯场,“小女周胜男,大唐理工学院这一届科举应考的考生,外公乃是卢国公,祖父乃是中书省御史。”
提及家世,这不是炫耀,而是古人正式介绍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声音一落,程咬金和周御史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孙女啊,你可比你爷还胆大啊,你知不知道你们现在干的事情很可能要获大罪啊,哪怕是爷也未必护得住的大罪。
周御史一激动,眼睛就瞪向徐长生,“徐家子,你教出来的好学生。”
徐长生看了过去,“周御史,你也有一个好孙女。”
说完还眨眨眼睛,老官儿,我们现在可是一伙的,你和我蹬鼻子上眼干什么?孙女不想要了?还是想想怎么配合着善后吧。
徐长生又看向程咬金,果然看到两个铜铃那么大的眼珠子正瞪着他,他家胜男以前胆子很大,但怎么想也没想到会大到这种程度,都是徐家子教的。
徐长生都哆嗦了一下,还好上朝不带武器,不然他都以为要被劈成两半了。
徐长生赶紧收回眼神,心道,你们瞪也没有用,等会还不得和我站同一条战线上。
这时,礼部尚书唐俭站了出来,对武曌和周胜男道,“你们可知罪?以女子之身扰乱科举,视世俗礼教于何地,视王法于何地?”
武曌古怪地看了一眼礼部尚书这老头,答道,“武曌不知何罪之有?武曌科举的资格是陛下和娘娘特许,来得正正经经明明白白。”
龙骑上,李二脸色微变,看来他想置身事外都不行了。
武曌继续道,“至于大人说的王法,还请大人告诉武曌,我大唐律哪一条哪一款规定,女子不能参加科举?难道我等女子就不是大唐子民了?我作为大唐子民,奉公守法,从来没有违背过大唐律,何罪之有?”
哪怕李世民都是一愣,文武百官也差不多,女子不得科考,这是大家都默认的事实,就像约定俗成一样,哪需要写进大唐律,现在这女子居然钻了这么一个空子,要治罪总得按照大唐律来,但大唐律都没有规范到的东西,又如何治罪?依据都没有。
唐俭也是一愣,“好一个狡诈的女子,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脱罪名,大唐律没有规范到,就是你挑战世俗礼法的理由?大唐律也是在世俗礼教上形成,这是世人都必须遵守的基础。”
不少人点点头,的确如此,大唐律未规范到,并不是钻空子的理由,不过居然能找到大唐律的空子,也是十分了不得的。
徐长生眉头一皱,见大部分人居然站唐俭那一方了,赶紧出列,说道,“敢问唐大人,我大唐是以大唐律治理天下,还是以你口中的世俗礼法治理天下,长生不才,虽然没有去过大唐太多的地方,但也是知道大唐十道不同的地方的世俗礼法是不同的,按照唐大人的意思,岂非我大唐不同的地方还得用不同的律法?”
众人又是一愣,好像徐家子说得也有理,世俗礼法绝不能成为治理国家的典范,因为不同地方的世俗礼法多有不同,还是得用大唐律才行。
房玄龄看了一眼徐长生,还真是一针见血,唐俭都不敢说用世俗礼法治国,不然正如徐家子所说,这大唐不同的地方得用不同的律法?这岂不是各自为政大逆不道。
果然,李世民眉头都皱了一下。
唐俭不敢承认用世俗礼法治国,那么就会回归大唐律,而大唐律是治不了徐家子学生的罪的,所以房玄龄才说徐家子一针见血。
唐俭张了张嘴,居然还真定不了这两女子的罪,想了想,道,“无论徐家子你如何巧舌如簧,也无法否认这两女子以女子之身参加科举,有违礼法的事实。”
徐长生一笑,“有违礼法?唐大人怕是忘记了,武曌和周胜男的科举资格是陛下和娘娘特许的,你这是在说陛下和娘娘不尊礼法吗?”
抛地有声。
礼法和皇权熟轻熟重,来吧,要闹就闹大点。
文武百官心都哆嗦了一下,徐家子还真敢提这一茬,但刚才陛下的确亲口承认了这些名额是他和娘娘特许的。
房玄龄心道,看吧看吧,陛下你刚才还沾沾自喜地跳进徐家子挖好的坑里面,他这不就等这。
李世民也看了一眼徐长生,特么的他还以为是个台阶,结果是个坑……
这是多想将他一起拉下水。
唐俭说两女子参加科举有违礼法,但两女子参加科举的资格是他特许的,虽然他并不知情,但他刚才被坑得承认了,也改不了口了,如今,矛盾直接引指向了他啊。
李世民心里凉哇哇的,当皇帝真不容易。
李治小脑袋直点,当皇帝一点都不好,特别是有院长这样聪明的大臣,还好他是没戏的,想想都开心。
金殿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唐俭和李世民,谁也没有想到,最终徐家子居然将一场争论变成了礼法和皇权之争。
唐俭张了张嘴,怎么和他想象的结果不一样了?怎么就被引导成这样了?
文武百官默不作声,现在陛下都下场了,这事儿变得越来越复杂,徐家子还真是敢挑事情,朝廷之上多久没这么刺激过了?哎,人老了,心脏不好的还是不要上朝的好。
李世民瞪了一眼徐家子,真是胆儿越来越肥了,连他都敢拉下水。
正要说什么,徐长生开口了,他将陛下拉下水,但要是让陛下来收拾这烂摊子,他以后的日子估计也不好过了,所以这事儿还是得他想办法解决。
徐长生说道,“陛下,敢问我大唐科举的目的是什么?”
不等李世民回答,徐长生就道,“我大唐科举,一直以来就是为了我大唐选拔人才,现在人才已经选出来了,她们一没有舞弊,二没有违反任何律法,正是她们光宗耀祖,报效大唐之时,为何我们却在想尽办法给她们安罪名?”
众人心道,这不是因为她们两人是女子吗?
徐长生看向李世民,“陛下,女子也是我大唐子民,你想要我大唐女子报国无门吗?你这是准备寒了天下女子之心吗?”
李世民身体都震了一下,“休要胡说。”
报国无门,那是亡国之兆。
文武百官也是一惊,徐家子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徐长生看向所有人,“科举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选才,你们可以不服她们的才能,但你们却不能因为她们的性别而忽视了他们的才能,长生在这里问诸位大人,一个草包一样的男子和一个拥有治世之才的女子,你们会选谁?”
这……
众人面面相觑。
唐俭却笑了,“徐家子的意思,你的这两个女学生还是什么经世之才不成?”
徐长生也笑了,要说经世之才,要是这次参加科举的是学院其他女学生,徐长生还真没什么把握,但偏偏这次参加考试的是武曌。
徐长生笑道,“不如这样,我和各位大人打一个赌怎么样?”
众人一愣,辩论得好好的,怎么又开始打堵了?徐家子搞什么名堂?
徐长生说道,“我就赌,我这两女学生还真是经世之才,别说这次科举的考生不如她们,就算是朝上的诸多官员也未必。”
声音一落,就传来一阵呵斥,“好你个狂生,居然敢出此狂言,本以为你多年在山上修身养性收敛了,没想到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真当我朝上无人?”
意外的是李二和房玄龄居然对视了一眼,两人似乎默认了什么,点点头,有些东西他们需要确认一下,这正是个机会。
李世民说道,“既然要打堵,就让我来做这个见证如何,如果徐家子赢了,就不追究这两女子的过错,如果诸位赢了,徐家子到时候不得再为他的学生争辩。”
百官一愣,不是,他们还没有答应赌勒,怎么陛下就急急忙忙的当什么见证人了?
百官还没有开口,徐长生就道,“陛下,此言差异,要是我的两学生赢了,岂不是证明了她们的才华,她们是不是该得到她们该得的,封官进爵。”
李世民都懵了,徐家子,你还能闹得再大一点?不仅不治罪,还想封官?
百官也懵了,封女子为官?
徐长生大笑,“敢问诸君,可敢赌此局?”
笑声中说不出的猖狂,又有点豪气干云,既然男女平权的事情提前了,那么就让他大干一场吧。
百官一怒,真以为他们还不如两个女子?这是将他们当成地上的烂泥?
都不等李二开口,一群人大声道,“有何不敢”
徐家子的狂傲,这次注定要成为笑话,不过两女子而已。
李世民一惊,等等,他都还没有答应要是徐家子的女学生赢了,就加官进爵,他可是看过那篇惊世骇俗的实策的,他得悠着点,可不能阴沟里面翻船,说道,“且慢,因为此等小事对赌,有失众位爱卿风度……”
声音一落,就看到殿上群情愤起,“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认为我等还不如两个女子?臣等甚是心寒。”
李二:“……”
今天觐见的仕子到现在还是懵逼的,仕子面圣不是只需要听听训,有本事的还能让陛下询问两句,再有点本事的,陛下最多问策一番。
但今天,流程完全不对了啊,他们啥都没做,倒是见识了一番唇枪舌战。
原来朝廷就是这个样子啊,不聪明的人可能看到的只有争论,而聪明的人却看到了争论下面的危机四伏,机锋暗藏,一不小心,怎么获罪都不知道。
李世民看着金殿上群情奋起,都有些措手不及,这些大臣怎么被徐家子一急就这样了,他们到底有没有想过,要是他们输了,就真得封女子为官,还有就是科举之事,开始了这个先例之后,以后还准不准许女子科举了?
这些天大的事情,都是大唐重中之重的决策,居然用一个赌局来决定?
其实也怪不得大臣们这样,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能读多少书,能和他们比?在他们看来,他们是不可能输的。
往深了说,这就是固有思想和徐长生带来的思想的一次激烈的碰撞,古今思想的交汇,将摩擦出无与伦比的绚丽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