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曈用力攥紧了手里的刀,便要对着自己的手腕刺下去,何屿渡皱起眉头,而他身边的明霁反应最快,抬腿便踢开了聂曈的手,然后按着他的手臂反剪到身后。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形式便变得可控起来。
“技不如人,丢了脸面,倒也不必自残形愧到自毁右手。”明霁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定死了聂曈这番举动的意图。
小刀落在了地上,折射出一抹锃亮的光。
“有何不公啊?”何屿渡自人群中走出。
“凭我五岁开始学书法,六岁开始学画,十岁拿刻刀,凭我有良师教导,也凭我肯潜心钻研,创新技艺。”何屿渡觉得聂曈真的很可笑,嫉妒心已经蚕食了他的理智,让他不顾老师和同门的名声,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来。
今日聂曈若自毁右手,他便成了世人眼里的弱者,被逼迫被打压,甚至毁了雕刻的手,毁了前程。
这盆脏水便泼到何知望和何屿渡的身上了。
明霁看穿了聂曈的算计,才会故意说他是“自残形愧到要自毁右手”,何屿渡听懂了,也反应过来了,更觉得聂曈可恨。
“我何时压得大家无法出头?”何屿渡说,“所有的比赛我都只参加一次,总有人会在下一场比赛中大放光彩,也同样有人能在和我同场的比赛中脱颖而出。”
“只除了你。”他看向聂曈,目光寒如雪山上积年不化的冰雪,“我说过的,你还有得学。”
展馆因此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负责人连忙去安抚大家,工作人员把聂曈的展品撤下去了,并且把聂曈也请到了休息室去,接着打电话通知了榕城玉雕协会的负责人,让他们来把聂曈带走。
一场闹剧,搅合得何知望没了继续看展的心情,他叹了口气,便和几个老友相约喝茶去了。
席玉方才看到聂曈拿出小刀的刹那心悸得不行,幸好明霁反应快,也幸好没有人受伤。
她抚了抚胸口:“明霁,刚才幸亏你反应快。”
明霁颔首一笑:“只是学了一点武术防身,没想到正好派上用场。”
“学武术好。”何秉烛点点头,又因此想起了往事,“小时候我们也送小渡去学过,但他嫌苦嫌累,一学期都没坚持完,就闹脾气不肯去学了。”
“我是不喜欢。”何屿渡没想到他爸能提起这件事,顿时觉得有些没面子,“嫌苦嫌累只是借口。”
做喜欢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嫌苦嫌累了,可是他压根就不喜欢武术,所以上课的时候只觉得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合他意,就跟花钱买罪受一样。
“老师。”一直没说话的应无澜突然又扯了扯他的衣角。
“我不怕苦也不怕累。”他说,“我想学武术可以吗?”
等他学好武术,他也可以像先生那样,保护老师了。
也可以保护先生。
“问我干嘛。”何屿渡故意逗他,“你去问你明先生。”
应无澜看向明霁:“先生,可以吗?”
明霁问他:“为什么想学武术?”
“以后要是遇到刚才那种事情,遇到危险,我就可以保护老师了。”应无澜还补了一句,“先生很厉害,我也想像先生一样厉害。”
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却一本正经地说要保护他,何屿渡忍不住笑了起来。
明霁却皱起眉头:“有我在,小渡不需要你保护。”
应无澜小声地说:“要是先生出差了不在呢……”
明霁:“……”
这小孩是不是太黏何屿渡了些?
“好了,让他学吧。”解决了聂曈的事,何屿渡也放松了下来,他搭上明霁的肩膀,“你负责给他找老师。”
他又说:“小孩多学上个兴趣班也好,多个渠道交朋友。”
明霁沉默了一瞬,然后才开口道:“好。”
应无澜学武术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他上午去学武术,然后去上小升初的衔接补习,下午就在家练字、学画和雕刻。
小升初的衔接补习也是明霁给他报的,不想看他天天在家粘着何屿渡,小孩子嘛,还是应该和小孩子玩。
那天金错刀作品展上发生的事被一位老板拍了下来,然后发到了网上。
原本何屿渡和明霁就备受关注,这视频一被转发,大家就顺藤摸瓜,更多网友知道了聂曈抄袭、喊话要在比赛上证明自己,结果比赛输了不服气、又发疯想自毁右手的事情。
聂曈的名声彻底臭了。
他的老师求到了何知望这里来,希望何屿渡能高抬贵手,不要起诉他抄袭。
何知望让何屿渡自己决定。
何屿渡拒绝了。
他给过聂曈机会,如果当时他发了律师函以后聂曈能及时止损,删博道歉,保证再无下次,那么他也可以看在榕城玉雕协会的前辈们的面子上,就这么算了。
可聂曈死不悔改,还想往他身上泼脏水,现在想和解,晚了。
等金错刀作品展结束,何屿渡也彻底闲了下来。
连云舟约他出来喝酒,庆祝他拿了金奖,还是那家叫“幸会”的酒吧。
这天明霁原本有个应酬局,听说他们要去上次的酒吧,直接就让商榷推了应酬,同何屿渡一起来了。
连云舟看到明霁就笑:“明总,真看不出你身手那么好。”
网上的那段视频,他也看到了。
“学了一点。”明霁给自己倒了酒,然后和万殊碰了下杯。
万殊接话道:“我身手也很好。”
连云舟端起手边的酒喝了一口:“路方长知道你身手好嘛?”
这名字何屿渡以前没听过,他倏然觉得闻到了一股瓜的气息。
“这茬过不去了是不是?”万殊无奈地搂住他的腰,低声说,“小舟,你别总是气我。”
何屿渡好奇地看看他俩:“路方长是谁?”
“他白月光。”连云舟勾了勾唇角,“前晚上还穿一件白衬衣,大晚上来敲他房间门呢。”
“你别听他胡说,什么白月光。”万殊皱了皱眉头,“就是以前认识的一个大学校友,正巧前天他和朋友来度假山庄玩,碰到我了,就跟我打了个招呼。”
万殊说:“谁知道他晚上会找到我住的房间来啊……我那会儿洗澡呢,小舟去开的门,我都没见他。”
连云舟挑挑眉头:“怎么,你还想见见?”
“我不是这意思。”万殊看到旁边坐着却不帮他说话的明霁,决定拖他下水,“再说路方长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他大学喜欢的人是明霁。”
何屿渡吃瓜吃得起劲,谁知道会吃到自己身上来。
他偏头看向明霁,用眼神示意他给个解释。
明霁看了万殊一眼:“你以前不喜欢路方长?”
万殊:“……”万殊沉默了。
他用眼神谴责明霁,见死不救就算了,还火上浇油。
明霁和他对视,笑了一下:“关我什么事。”
万殊曾经喜欢过路方长,路方长现在找上万殊,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你们一起吃过饭。”万殊抵了抵后槽牙。
何屿渡皱起眉头:“你们还一起吃饭?”
明霁:“就一起吃过两次饭,万殊也在。”
那时候万殊喜欢路方长,他得为朋友制造机会。
但察觉到路方长醉翁之意不在酒,心思在他身上之后,他就没再和路方长接触过了。
连云舟问:“那你和路方长吃过几次饭?”
万殊:“……”
他哪记得啊……但肯定不止两次就是了。
“这都是以前的事了。”万殊握住连云舟的手,叹了口气,“我们以后会吃很多顿饭,见很多面,你能不能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我气啊……”
其实连云舟以前也谈过恋爱,也知道自己这么揪着以前的事不放显得挺小气的。
但他就是觉得心里不痛快。
什么人啊,以前万殊喜欢路方长,路方长弃如敝履,现在知道万殊的好了,又不要脸地主动凑上来。
连云舟语气嫌弃道:“你以前眼神真差。”
“是,我以前眼神不好。”万殊听他这么说,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谁让我没有早些遇见你呢?”
连云舟:“那你早干嘛去了?”
万殊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这事儿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陶然。要不是他当年弄出那些谣言来,何屿渡就不会转学,何屿渡不转学,明霁肯定能和他成为朋友,那我们也会成为朋友。”
“我不转学,怎么就肯定能和明霁成为朋友?”何屿渡被他这话逗笑了,“我和你们可是有碎玉之仇。”
“只要活得久,对头变成男朋友。”万殊说,“总之,都是陶然的错。”
大概是人真的经不起念叨,万殊这边说起陶然的话音刚落下,何屿渡就听到一声男人的调笑。
“哟,让我看看这是谁,这不是以前的大明星陶然嘛?”
“怎么现在沦落到当男模啦。”
“行,就你了,今晚陪哥儿几个喝高兴了,小费啊少不了你的。”
何屿渡闻声看了过去。
几个有些男人坐在他们斜对面的卡座,靠墙的位置。
有个男人似乎是喝多了,酒吧里的光都聚焦在舞池那边,卡座这边灯光晦暗,也看不太清他的脸。只能看出是个有些胖的中年男人,脖子上带着一条大金项链,穿件花衬衣,这审美已经很辣眼睛了。
他正伸手去拉一个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
那人是背对着他们的,衬衣被皮带束起,显得腰肢纤细,他旁边还站着两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衬衣很透,隐约能看到肌肤的肉色。
何屿渡也不确定那人是不是陶然,还想再看,就被明霁捂住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好喜欢朋友们聚餐!
陶然的结局就是从大明星变成陪酒公关,但是不细写啦,因为小渡和明总都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
对方得到应有的惩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