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聊什么?”秦微走过来,问苏蘅。
苏蘅望着范汝毅离去的背影,缓缓摇头。
班长走过来,问苏蘅桌椅怎么摆。苏蘅和她交代过,就跟着秦微离开了十二班。
路上时,秦微忽然说:“他不是很喜欢我。”
他用了肯定的语气,而不是揣测与推断。秦微很会察言观色,他对于范汝毅的心思,应该已经有了察觉,苏蘅听得出来,秦微之所以不挑明,是在等他自己说。
可是苏蘅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太想跟他说。
两相沉默,苏蘅叹了声气。
秦微看得出他不想说,也就没再追问。
二人走出教学楼,苏蘅拢拢衣领,呵出一口寒气。
秦微问他:“元旦要回家吗?”
苏蘅的父母确实问过他要不要回家过元旦,但苏蘅并不想把秦微一个人扔在这边,也就拒绝了。
他笑道:“不回了,秦主任做饭比我妈做的好吃。”
秦微无奈:“知道了,饭比我魅力大。”
苏蘅乐不可支,秦微看他一眼,也忍不住笑,停下脚步和苏蘅面对面,半是正经半是玩笑地问:“说句喜欢我就那么难吗?”
校园里空荡荡的,车水马龙的喧哗渺远,冬日洗去了万物浮躁,只留下宁远的静谧,使人心神安逸。
苏蘅背靠墙壁,缓缓抬起手,抱住了秦微。
“喜欢你。”苏蘅把下巴放在秦微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诚实地说,“想陪你,所以不想回家。秦主任,你看这个理由,你还满意吗?”
苏蘅不是傲娇,也并不吝啬于表达爱,他只是不喜欢把爱挂在嘴边。
苏蘅总认为,表达爱的方式有很多种,没有必要肉麻地说来说去。重要的不是这句喜欢,而是因为喜欢所以想陪你的这个行为。
在苏蘅的拥抱里,秦微怔了怔,对这偶尔的主动感到丝丝愕然。
他的大脑停顿了半秒,而后带着惊喜与暖意,又重新恢复运作,秦微的手臂收紧,揽住苏蘅的腰,吻吻他的耳尖,轻声嗯了声:“满意。”
苏蘅别扭地偏了偏头,被秦微亲过的耳尖红了。
在秦微家吃晚饭时,卡门玩得太欢,不小心沾了半身的煲汤,即便是用纸反反复复地擦过,整只猫还是散发着浓郁的番茄牛腩汤味道,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活像个猫体调味剂。
苏蘅抱着它,越闻越饿,于是向秦微提议:“要不,咱们给它洗个澡吧?”
秦微的表情微微绷起:“你确定?”
苏蘅没给猫洗过澡,尚且不知道制服一只猫,让它乖乖地洗澡有多难。
他天真地举起卡门,凑近秦微:“你闻闻这个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番茄锅里炖的是猫呢。”
秦微把卡门抱过来:“我明天带它去宠物店吧。”
苏蘅说:“反正现在也没事做,咱俩给它洗了呗。”
“苏蘅。”秦微面露难色,“我劝你别。”
苏蘅不解:“为什么?”
秦微摸摸卡门的肉垫:“你看它现在挺乖的,一会儿沾了水,能把你折腾到怀疑人生。”
苏蘅不信邪,非要给卡门洗澡。
秦微劝来劝去,拗不过他,只好说:“说真的,苏蘅你想好了,一会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苏蘅对他的警告嗤之以鼻,心说两个大男人难道还按不住一只猫吗?再扑腾能扑腾到哪里去?
半个小时以后。
苏蘅第无数次把尝试逃出浴缸的卡门抓回来,双手穿过它的腋下,把它拎起来。
卡门发出凄厉的哀嚎,听得秦微直皱眉,对苏蘅说:“你轻点。”
苏蘅欲哭无泪:“我没用力气啊!”
卡门垂死挣扎地扒着浴缸的边缘,死活不愿意再被放进水里,苏蘅把它拎起来些,让它的前腿悬空,够不到浴缸,卡门就开始扑腾着往苏蘅身上爬,边爬边嚎,听上去很像在放声大哭,湿漉漉的身子直蹭着苏蘅。
苏蘅把卡门托在怀中,有气无力地质问秦微:“我刚才好不容易把它放进水里,你怎么又让它跑了?”
秦微活生生一个猫奴,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实在下不去手,每每让苏蘅牢牢按住的卡门,一到他手里准能完美挣脱。
秦微发出老父亲一样的叹息:“我怕弄疼它。”
苏蘅:“……”
苏蘅忍无可忍:“算了,我按着它,你去拿喷头。”
秦微心疼地看了卡门一眼,奈何也不敢忤逆自家媳妇儿,只好听话地拿起淋浴,来回来去地调节,试图找到最适宜的温度。
苏蘅安抚似的摸摸卡门的背,再次把它放进水里,趁着卡门要跑之前,眼疾手快地按住它,对秦微说:“快快快,我按住了,你快洗!”
话没说完,就被卡门的后腿掀了一身水。
秦微用喷头去淋卡门,小心翼翼地避过卡门的脸,动作那叫一个温柔体贴。
沾了水的卡门浑身僵直,却仍然不忘记挣扎,前腿被苏蘅按着动弹不得,后腿倒是扑腾得起劲,苏蘅不知道卡门洗没洗干净,反正他知道自己是差不多洗干净了。
一个小时以后,卡门闹腾累了,喉咙间发出呜呜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可怜,又带了些宁死不屈的倔强。
苏蘅浑身湿透,也不在意多沾些水,他把卡门抱起来,秦微拿了条新的毛巾,从苏蘅怀里接过卡门,轻柔地裹住它,托在怀里边擦边哄。
苏蘅脱力地坐在浴缸边缘,擦了擦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洗澡水的水珠。
秦微好笑地问:“还给卡门洗澡吗?”
苏蘅瞪他:“你还好意思笑,要不是你这只猪队友,至于洗这么久吗?”
猫奴秦微无言以对,揉着卡门的小脑壳。
卡门委屈巴巴地伏在秦微的臂膀里,目光呆滞而胆怯地望着苏蘅,颤着声喵喵几下,把头埋进了秦微的怀里。
折腾来折腾去,时间又不早了。
秦微把卡门擦干净,便把它放在了地上,让它自己去玩。
苏蘅看它的毛发仍然湿淋淋的,忍不住问:“就让它这样湿着吗?不用吹风机吹一下了吗?”
秦微:“……”
秦微:“苏蘅,你是不是没被猫挠过?”
从来没有养过猫的苏蘅对此一窍不通,奇怪道:“吹风机吹它也不行啊?”
“猫很怕被风吹。”秦微解释道,“卡门被吹过两次,后来看见吹风机就打。让它走走吧,一会儿就干了。”
苏蘅点点头,显然也是累得够呛,折腾不动了。
秦微拿了条毛巾扔给苏蘅,问他:“你要不要也洗个澡,换件衣服?”
半干不干的衬衫黏在身上很是难受,苏蘅擦干身上的水,还是觉得不自在,也就同意了。
浴室里陈列着一排瓶瓶罐罐,基本上都写着苏蘅看不太懂的外国文字。苏蘅分辨许久,终于还是放弃了,隔着门问秦微哪个是洗发露,哪个是沐浴液。
秦微和他说罢,又补充道:“衣服放在门口了。”
苏蘅哦了声,而后悠悠道:“秦主任过得还挺精致。”
对于他的调侃,秦微没反驳,转身去了客厅。
沐浴液的味道很好闻,温和沉稳的木质香气,夹杂着淡淡的花草清香,是秦微身上特有的味道,似乎和他最常用的香水是同一个基调。
苏蘅嗅了嗅身周,莫名回忆起了往昔拥抱的画面,扑进秦微怀里的时候,他也曾被这味道环绕。
秦微给苏蘅准备了件不太厚的浅色羊毛衫。
苏蘅比秦微矮,也比他瘦,穿上以后有些撑不起来,领口开得大了些,露出半只锁骨,显得脖颈修长而白皙。
苏蘅擦着头发走出门,裸露在外的肌肤还带着湿润的水汽,在柔和的灯光下,白皙得过分。
秦微多看了他几眼:“衣服大了。”
苏蘅嗯了声,坐在他身边,倒了杯水喝。
“你的衣服我放进洗衣机里了。”秦微说罢,抬眼看了看表,“快十二点了,你还回去吗?”
苏蘅木讷地啊了声:“都……十二点了吗?”
秦微看得出他的紧张,于是笑着调侃道:“苏老师,你在紧张什么?是我家看上去只有一间卧室,还是我看上去像流氓,嗯?”
苏蘅四下看看,而后目光落在秦微的身上,诚恳地回答:“你看上去比较像流氓。”
秦微淡淡道:“那你怕是没见过真正的流氓。”
客房与主卧挨着,看上去很久没有住过人,整间屋子有一种毫无生气的崭新感。
秦微抱来一床被褥,为苏蘅铺好,缓缓说:“虽然一直不住人,但是钟点工也会收拾,空气有点闷,你记得通风。”
苏蘅哦了声,坐在床上四下打量。
秦微弯身在他身边,黑线地看他:“起来。”
苏蘅这才发现自己坐在了还折叠着的床单上,顺便还把秦微的手给埋了进去。
他忙不迭地站起身,一个没注意,下巴砰地磕在了秦微的肩膀上,痛得直抽气。
秦微颇为无奈地看他。
苏蘅的生理性泪水在眼圈里打转,他捂着下巴,眼泪汪汪地看向秦微:“疼死了。”
秦微诚实地说:“我知道,我也挺疼的。”
苏蘅瞪他:“你疼什么?肩膀能跟下巴比吗?”
“……”秦微顿了顿,违心地说,“我心疼。”
苏蘅翻了个白眼,实在是没有办法从秦微这幅无语的表情里,看出心疼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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