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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兔子就应该关在笼子里

不良人 苏二两 3656 2024-11-09 10:06:48

秦三在房间里饿了三天,水米未进。送进来的餐食原封未动,不久后会被下一餐代替。

窗帘被人一把拉开,阳光透窗而入,秦三适应了一会儿才掀起眼皮,看清了站在窗口的人,慢悠悠地叫了声“姐”。

秦翼在家行三,因而“秦三”这名跟了他二十几年。他上面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前者生活在外市,后者就近安家。

秦兰端着餐盘坐在秦三床侧,面有忧愁:“妈不在家,你吃点东西。”

秦三半坐而起,将餐盘一推,声音沙哑干涩,如久旱的庄稼地,听不出一点生机:“你们想关着我,我也让你们关了,吃不吃东西你们就别操心了,我饿死了你们眼不见心不烦。”

秦兰眉间一夹:“仗着我们心疼你,所以你威胁我们?”

秦三去摸烟,又因嗓子干得疼痛作罢,他混不吝地认下秦兰的说法,笑着说:“是了,换成别人我也不会这样威胁。”

向前探身,他眼中的笑意更甚:“知道我是怎么威胁方书玉的吗?他那人面子薄,又吃软不吃硬,几次想报警的时候,我一装可怜他就心软了。”

秦兰比秦三大了七八岁,自小便是个跋扈厉害的主儿,公认的秦母Ctrl+c,可她对秦三这个弟弟却一直宠溺,如今也不舍得骂上一句:“小翼,你原来也不这么混啊?”

“能怎么办?认定了呗,方书玉又不从。”

秦兰将餐盘一放,开始颠倒是非:“肯定是那个方书玉招惹你的,即便他没有主动,也一定是他自己发浪让你看到了,要是没有他你能这么魔怔?”女人拍了拍秦三的肩膀,“你呀现在就是被猪油蒙了心,过几天就好了,以前你交了那么多女朋友,还能让那个男狐狸迷惑着转了性子?”

“男狐狸。”秦三唇间含着这几个字轻咂,他想到了方书玉女装时的冷艳,男装时的温柔,拿你当狗,又可以隐忍不发地被狠狠欺负。

短促地笑了一声,秦三拨了拨额前的发丝:“我女朋友是多,进过台球厅的那些女的几乎都做过我女朋友,可姐你又能记住哪个?”

几日未喝水,秦三嘴唇干裂,话说多了便微微渗出血丝:“她们都是拿我做挡箭牌,被难缠的人追求,或是不想谈恋爱,就往我名下一挂,我也无所谓,挂就挂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床头微微震颤,秦三沉重的身体靠在上面,略显乏力,“不过现在不行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秦兰的面色更加难看,她将一杯水送到秦三面前:“不管怎么样那个姓方的也不是好东西,咱妈已经去找他了。”

秦三目中一暗,伸手拨开了水杯:“方书玉如果报了警,事情闹大了我倒是无所谓,我从小到大也没什么好名声,你和妈的名声其实也不太好,无非是让全镇的人在背后戳你们脊梁骨,和别人吵架的时候让对方多抓个小辫子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三重新躺回床上,用被子盖上头,“我没力气说话,姐你还是出去吧。”

秦兰将吃食和水杯放下,一脸纠结地出了房间。房门上锁的声音中,秦三缓缓掀开被子,望着窗外深秋的枯枝,轻声道:“方书玉,你能撑得住吗?”

秦母拐进方书玉家巷子之前与几位守在路边闲聊的妇人打个招呼。

刚过转角,招呼声甚至还没落,秦母就听到了身后低低的议论声,说的是她前几天吵赢的那场胜仗。

那场仗赢得漂亮,秦母将镇上另一个厉害人物激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悲愤。两人旗鼓相当,几个回合后仍不分胜负,最后秦母一招制敌:“你儿子盗窃入狱判了三年,要我说一年半的牢饭应该你去吃,儿随母相,你通身上下就牙是白的。”她一指对方高耸之处,“儿子从小就喝墨汁,能不黑吗?”

身后的议论声未绝,再次回想当时战绩,秦母已无得意之色,自己儿子喜欢男人,又逼良为……那啥,今后自己指不定会输得多惨。

脚下一个土块儿,秦母差点崴了脚。

她在老槐下找到了长醉于此的酒鬼,从落叶里将他扒拉出来,用力摇醒:“张虎,姨问你点事儿。”

一瓶酒塞到懵懵懂懂的张虎怀里,秦母蹲在他身旁小声问:“巷子里那家姓方的,你平时留没留意过?”

酒鬼晃了晃酒瓶,将脊背靠在墙壁上抽了一下鼻子:“方老师他家?父子俩相依为命。”

“他背地里招没招什么……不正经的人去家里?”

“不正经?”酒鬼伸了个懒腰,“你儿子,是方老师接触过的最不正经的人了。”

“啧,我儿子有家有业哪里不正经了?”秦母又凑近了一点,“他招不招其他男人回家?”

酒鬼摇了摇头:“没见过。”

秦母面色难看,犹豫了一会儿才问:“女人呢?有常去他家的吗?”

说到这儿,酒鬼抱着瓶子来了精神:“有啊,我见了好几次,特漂亮!”他在自己身上比划,“头发这么长,小腰这么细,走个路都能把你魂勾去,他还给过我一盒烟,女士香烟,现在我还留着一根没舍得抽。”

秦母瞪大眼睛:“是方书玉的姘头?”

酒鬼嘿嘿地笑:“进了方老师的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说能是什么?”

秦母噌地一下起身,假模假式地拍拍身上的浮灰:“我家秦翼总往方书玉家跑,是看他一个人带个孩子生活不容易,就想帮衬帮衬,心善,像我。”

说完,她迈开步子向巷子深处走去,第一次在与人“战斗”之前生出了几分忐忑。

方书玉家大门紧锁,秦母敲了门才有人应声,她隔着门阴阳:“大白天的锁什么门啊,屋子里藏了人?”

不多时,方书玉走到门前下了锁,拉开门,他看着秦母淡淡说道:“防人。”

秦母一哽,没有接话,率先进了屋子,依旧趾高气扬地坐在了沙发上:“方老师,我们家秦翼不坏,以前也没有喜欢男人的毛病,现在出了这种事情,要不你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方书玉去倒茶,在缓缓入杯的水流声中想到了秦三的交代:“对我妈和我姐不能太客气,你不会呛声,就冷着她们。”

倒好的茶入了方书玉自己的口,男人靠在窗边依旧淡声:“找了,没找到。”

话音未落,耳边又蹦出来一句秦三的告诫:“和她们说话,每三句话提一次报警。”

放下茶杯,方书玉温润的声音中也听出了一些冷意:“要不让警察帮着找找我的毛病?”

秦母咋舌,在沙发上挪动了一下屁股:“我不是说你有错的意思,就是想和你分析分析我家秦翼到底从哪儿开始走错路的?”

从哪开始走错路的?一句话让将方书玉带回了“六斤”,酒吧中昏暗的灯光,秦翼热切的目光,以及自己缓缓握住了他的手。

垂下眼睑,方书玉握拳,没应声。

秦母向前凑了凑,屁股尖儿搭在了沙发上:“方老师,你和方斐他妈是因为什么原因分开的?”

方书玉看向秦母:“曹姐,这是我的隐私。”

“行行行不谈隐私,那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再找一个啊?”

“养孩子,不想拖累别人。”

“你说说,要是你身边有个人,我们家秦翼也不至于惦记你了。”秦母又开始胡搅蛮缠,“要不曹姐给你介绍一个?”

方书玉顿时有些慌,一个“不”字刚出口,就被入户门传出的响动打断了。

“张老师?”秦母从沙发上站起身,看着从门而入的张旭尧气势弱了三分,张旭尧曾经是秦三高中的数学老师,儿子不争气,她被请过家长,也被多次家访,随秦三儿一样,见到张旭尧她就有一些犯怵,“您怎么过来了?”

张旭尧将客厅中的两人过了眼,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方老师让我帮他找些资料,今天我顺路给他带过来。”

时隔多年,秦母这个全镇口中的悍妇,依旧不敢在张旭尧面前造次,更没将他与方书玉扯上什么不应当的关系,她拔腿向外走,边走边扬声:“方老师就这么说定了,哪天我把姑娘带过来给你看看,保准你一眼就能相中。”

女人风风火火地走了,张旭尧将刚刚从公文包中拿出的资料又收回了自己包里,问方书玉:“怎么回事,你要相亲?还是女的?”

方舒玉苦涩一笑:“就是一场闹剧,张老师还是别问了。”他起身去倒茶,“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旭尧接过茶杯,看着里面浮浮沉沉的茶叶说:“方斐让我经常过来看看。”

方书玉连忙致歉:“给您添麻烦了,我这里没什么事的。”

张旭尧抬起眼:“方斐……最近总往家跑?”

方斐担心秦母生事,方书玉一人无力招架,他最近课业一结束,就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返回镇上。

而此时,他恰巧拉开了入户门,扬声叫人。

“爸,我刚刚在街口看到了曹婶……”

话音骤然而断,从外而入的方斐稍抬眼睑,意外的撞入了一道视线之中。

依旧深邃淡漠,却也多了几分隐晦不明。

细碎的锁链声似乎又在耳边响起,一道道数学问题,逐渐缠绵的夜色,泛着水光的唇,以及激烈又温柔的深吻,这几天不敢想不敢碰的记忆呼啸而来。

他转身就走:“爸,我刚刚想起来学校还有点事儿需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方斐,怎么也要吃了饭再走。”

方书玉叫不住人,起身去追,却听身后的张旭尧缓慢沉声:“方斐,把数学卷子交过来。”

方书玉看到方斐脚下一顿,匆匆的步伐停在院中,片刻后转身慢吞吞地往回走,边走边拉开那只常背在身上的老花提包。

卷子送到张旭尧手中,方斐看着角落中的绿植说:“都做完了,张老师我可以走了吗。”

张旭尧翻翻捡捡,面色如常:“一会儿我也回市里,我开车带你回去。”

“不用的,坐公车也很方便。”

纸张的哗哗声停了下来,张旭尧坐在沙发上抬头看向站在身侧的青年。

声音很轻:“方斐。”

心中重重一颤,方斐终于垂下目光,对上那道视线。

“乖一点好吗。”

深眸漆黑,望不到底。

好半晌儿,方斐才收回目光,“嗯”了一声。

守在门旁的方书玉看过方斐,又去看沉稳的男人,眉间多了一抹疑惑。

三人晚餐吃得简单,方书玉做的,嘴里的确能淡出个鸟来。

在厨房摘菜的时候,方斐问明了今天的情况,一脸担忧地将新鲜的菜叶丢进了垃圾桶。

“没事。”方书玉在方斐的头上摸了一把,“大不了不在这里住了,只要我们父子俩在一起,到哪里都是家。”

方书玉此前漂泊多地,做过很多工作,他没什么文凭,又是好说话的性子,此间辛苦怕是只有他自己一人知道。

后来到了新发镇,开了这家小小的补习班,日子才逐渐安稳下来。方斐知道他不愿意搬离,安慰道:“事情目前还没坏到非离开不可的地步。”

清汤寡水的饭菜上桌,席间,方书玉为方斐夹菜,他正与张旭尧聊学生的趣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才是正常的交往,轻松、愉悦,有共同话题,方斐将脸埋在碗里想,很般配。

他轻轻叹了口气,下定决心,将碗向前一送,笑着说:“师爸,你也给我夹点菜。”

“师什么?”方书玉没听清。

张旭尧夹了几根方斐不算爱吃的青菜放入那只碗中,转头向方书玉解释:“师爸,方斐与我……”

男人回视方斐,目光很深:“父慈子孝。”

方斐打了个哆嗦。

回程,车内很静。

车子开到学校,刚刚停稳方斐就去拉车门。

手指碰到把手,就听到打火机的声音,火苗落了,张旭尧在烟雾中出声:“方斐,你在躲我?”

放在把手上的手指慢慢蜷起:“也不算躲吧,我最近挺忙的,还……交了新的男朋友,他有点黏人。”

张旭尧顿然撩起眼皮看向方斐,将人盯了很久才摘了烟缓缓说:“挺好,哪天带来让我看看,替你把把关。”

“不用,我怕你把人再吓跑了。”

男人的声音中含了一点冰冷的笑意:“我会好好待你男朋友的,特别友好的那种。”

伸手开了门锁,张旭尧用眼神示意方斐下车,待人站在冷风里,脸上的那点笑容才逐渐散了。

方斐在深夜中的背影依旧动人,张旭尧看着缓缓而去的人,在车窗的缝隙磕了磕烟灰。

“我不该对你这么仁慈的。”男人将烟咬进嘴里,拿出手机导航了最近的成人用品店,“兔子就应该关进笼子。”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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