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围观的人群散去,纪珩也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了。
他低着头摸索着收拾小推车,周围声音很吵杂,也不知道汤郁宁去哪儿了,不过之前汤郁宁都会来帮手,今天没有来帮忙。
纪珩收拾好了小推车以后,准备推着车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碰到了纪珩的嘴唇。
纪珩吓了一跳,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嘴唇。
“别动,”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语气淡淡,“都弄脏了。”
纪珩想把抽回来,“你往我嘴上抹了什么?”
汤郁宁淡淡道:“你自己尝尝?”
纪珩并不想去尝。
可是那凉凉的东西沾在他的嘴唇上,很不舒服。
最后,纪珩没有办法,舔了舔嘴唇上的东西。
凉凉的,甜甜的,再仔细尝一尝,似乎是奶油的味道。
纪珩迟疑了一瞬,又舔了一下,“冰淇淋吗?”
汤郁宁垂眼看着纪珩的舌尖,跟小猫似的,舔了舔,又缩回去。他的喉结微微一动,忍住了没有在当街强吻纪珩,把手里的蛋筒递到了纪珩的手里。
纪珩被迫拿了一个冰激凌。
汤郁宁道:“旁边看到有人推车卖这个,觉得你应该喜欢。”
纪珩并不想吃。
汤郁宁拿出了纸巾,帮纪珩把刚才蹭到了奶油的手指擦干净,然后双手穿过纪珩的腋下,将纪珩一抱,就抱到了小推车上面。
和之前一样,汤郁宁长腿跨上小推车,骑着车往家的方向去了。
纪珩手里拿着蛋筒,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抓着汤郁宁的衣服。
回到了家楼下,纪珩下了小推车,手里的蛋筒一口也没有吃。
汤郁宁把车停好以后,看见纪珩一直拿着那个蛋筒。
因为还是春天,天气没有变得很炎热,所以冰淇淋没有化得特别严重。只有已经有好几滴奶油在摇摇欲坠,快要落在纪珩的手指上了。
汤郁宁看着纪珩。
纪珩站在那儿,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有冰凉的奶油落在了手上。
纪珩垂下眼,看也看不见,最后犹豫来犹豫去,想着既然已经买了,不如还是吃了……正要低头,手被人抬了起来。
纪珩一怔。
汤郁宁抬起纪珩的手,看着纪珩手上的奶油。
安静了一会儿,他把蛋筒拿走了,直接把快要落下来的奶油递到了纪珩的唇边,“先吃这里,快化了。”
纪珩垂下眼,咬了好大一口冰激凌。
汤郁宁不断地转着蛋筒,把快要融化的地方递给纪珩,让纪珩几分钟就把这个冰激凌吃完了,剩下个蛋筒,就不怕再化了。
他把蛋筒重新塞进纪珩手里,让他自己拿着吃。
纪珩的另外一只手上已经沾了不少奶油。
他正在吃蛋筒,下一瞬,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人舔了一下。
纪珩:“!!!”
他猛然想脸红后退把手抽回来,但手被汤郁宁紧紧攥着。
汤郁宁把他手上残留的奶油给舔干净了。
纪珩:“……”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拼命想把手抽回来又动弹不得,感觉汤郁宁温热的舌尖掠过他的手指,那种感觉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纪珩的脸红得厉害,“你……你干什么!”
汤郁宁垂眼看着纪珩的手,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满手都是,帮你舔干净。”
纪珩:“……”
他小声道:“你不恶心吗。”
对于以前的汤郁宁来说,他都不愿意吃一口稍微凉掉的饭菜,因为觉得味道不好。而现在他竟然愿意吃掉纪珩手上的奶油,这实在是可怕。
“恶心?”汤郁宁轻轻捏起纪珩的下颔,“是你觉得恶心吗?”
纪珩不说话,想把头扭向旁边。
但汤郁宁力气很大,硬是把他的脑袋掰了过来,又问了一遍:“觉得恶心?”
纪珩没吭声。
下一刻,他的唇突然被堵住。
汤郁宁捧着纪珩的唇重重吻下来,舌尖掠过纪珩的唇缝,在纪珩倒吸气的瞬间,用舌尖缠过了纪珩的舌尖。
“恶心吗?”安静片刻,汤郁宁垂着眼问纪珩,声音淡淡的。
纪珩没说话,手无声地攥成拳头,想给汤郁宁一巴掌,又觉得没意思,于是擦了擦嘴,丢下两个字,“恶心。”
说完,他转身自己摸索着上楼了。
回到家,纪珩没有去做饭,而是先去洗了手,又进浴室去洗澡。
在洗澡的时候,纪珩想起刚才汤郁宁的那个吻。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过了很久,慢慢地顺着墙壁滑坐下来。
讨厌,很讨厌。
讨厌的不是这个吻。
而是汤郁宁,是汤郁宁依然没有过问他的任何意见,依然还是这样自我,包括把那个冰淇淋递给他,包括所有的一切自作主张。
汤郁宁仍旧是在按照他的方式对待纪珩,以为这样就是对他好。
纪珩靠着墙壁,任由水流从淋浴头上流下来。
他把脸埋进臂弯里。
晚上汤郁宁做了饭。
纪珩随便吃了点就回房间去学习了。
汤郁宁洗完碗以后又来到了纪珩的房间。
纪珩坐在那儿没动,听着声音,过了一会儿,汤郁宁果然在他的床边坐了下来。
“你别离我这么近。”纪珩垂下眼,“我学不进去。”
汤郁宁没有说话。
但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把纪珩搂进了怀里,“我陪你学,可以吗。”
纪珩一下子就挣开了汤郁宁的怀抱。
他站起身,抓着汤郁宁的手臂,就把他推到了门外,然后锁上了门。
晚上睡觉的时候,纪珩也没有打算把汤郁宁放进来。
不管汤郁宁睡在沙发上还是睡在哪儿,纪珩都不想理会汤郁宁。
只是半夜的时候,纪珩被疼醒了。
他肚子疼,疼得特别厉害,一开始还觉得熬一熬就过去了。可是没想到这阵疼痛越来越严重,满头都是汗,只能强撑着身子起床,摸索着出去找药吃。
纪珩打开门,走到客厅,已经快要忘了这个屋子里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他在电视柜下面摸索着,被人突然抓住手腕,吓了一大跳。
汤郁宁的声音有些哑,“找什么?”
纪珩捂着肚子,脸色苍白,满头大汗,“胃……胃药,我肚子疼。”
汤郁宁低下头,在电视柜的抽屉里翻了一下,“没有胃药,只有止疼药。”
“也可以,”纪珩疼得站不住,想在地上坐下了,“帮你,帮我倒一杯水,好吗?我肚子好疼……”他真的很疼,嗓音里都带了哽咽。
然而,汤郁宁没有给纪珩吃止疼药。
他看了一眼,“过期了。”
纪珩一怔。
这个药是他之前从旧家那儿带过来的,没想到已经放到过期了。
汤郁宁一把抓起纪珩的手腕,把纪珩打横着抱了起来,“带你去医院。”
纪珩起初还想挣扎。
但后来疼得太厉害了,只能勾着汤郁宁的脖颈,紧紧闭着眼,任由豆大的汗水流下来,靠在他的怀里。
汤郁宁对这个小城并不熟悉。
他抱着纪珩走了很远,走得脸色也苍白了,才打到一辆车,去了医院。
在车上,纪珩已经没有力气坐着,把头靠在了汤郁宁的肩膀上。
他肚子疼得想吐,强忍住了。
到了医院,汤郁宁把纪珩送到了急诊以后,才觉得体力不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长腿伸展开,仰起头来休息了很久。
纪珩被诊断为急性肠胃炎。
他被人推出来的时候,手背上输着液。
汤郁宁几乎是立刻站起身,走到病床边上。
医生告诉他们,住院部没有病房了,只能推着这个车在走廊上住一晚上。
汤郁宁陪着纪珩在走廊上。
纪珩可以躺在那儿,汤郁宁没有地方坐,只能站在那儿。
躺在病床待了很久,纪珩听见汤郁宁说:“应该是那个冰激凌的问题。”
纪珩还没有说什么。
他感觉汤郁宁的掌心轻轻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带着温凉的温度。
安静了很久,汤郁宁问道:“肚子还疼吗?”
纪珩的声音低低的,“还有点。”
汤郁宁没有说话了。
纪珩闭着眼睛,可能是因为输液的缘故,所以觉得浑身都有些冷。不知过了多久,他伸出手,轻轻地拉住了汤郁宁的手。
汤郁宁的手一僵。
安静片刻,纪珩往旁边挪了挪,声音很低,“你坐吧,累了的话,就躺下来吧。”
汤郁宁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纪珩抬起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汤郁宁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你躺过去一点儿,我上不来。”
纪珩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汤郁宁上来了,侧坐在纪珩的床边。
安静很久,纪珩感觉汤郁宁躺了下来,在狭小的病床上。
汤郁宁把手伸进了纪珩的衣服了。
纪珩猛然一惊,几乎是要立刻坐起身,但下一刻,他被汤郁宁按住了手。
“别动,”汤郁宁的声音有些凉,“给你揉揉。”
纪珩完全怔住了。
汤郁宁的手算不上多暖和,但他一直给纪珩轻轻地揉着肚子,慢慢的,纪珩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在发热,汤郁宁的掌心更加滚烫,是以前都没有过的温度。
“……”
纪珩闭着眼,没有把汤郁宁的手挪开,只是忍着这种从心底涌起的酸涩。
肚子暖和起来了,也没有那么疼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珩慢慢地睡着了。
汤郁宁垂着眼望着闭着眼的纪珩,看着他长长而乌黑的睫毛。
半晌,汤郁宁把手拿了出来。
他这辈子第一次觉得手心滚烫,是因为帮纪珩揉肚子。
所以究竟是纪珩在温暖他,还是他在温暖纪珩,仿佛已经成了一个没法回答的问题。